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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徐北游沉默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指抚过眉心处的紫色符篆,说道:“自从有了这份机缘之后,我的心性在无形之中也有了许多变化,这种变化就像是……”
徐北游想了想,然后说道:“就像一个大人在看一群小孩子打闹。”
张无病笑道:“小孩子?如果那位大祭司是小孩子,那我这种岂不是襁褓中的婴儿。”
张无病张开手掌,说道:“如今的天下,还有地仙十七楼以上修为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尤其是被你屠戮一番之后,更是屈指可数。就拿你们剑宗来说,你这位剑宗宗主算一个,大长老冰尘算一个。道门那边稍好一些,掌教秋叶算一个,镇魔殿殿主尘叶算一个,再有就是慕容萱和青叶。至于佛门,除了秋月和龙王之外,肯定还有一个,辈分还不低,只是有钟离安宁、明尘、萧慎等老辈人的前车之鉴,肯定不敢轻易到世间走动露头。再就是玄教那边,慕容玄阴已废,宋青婴只有地仙十六楼的境界,只剩下一个完颜北月支撑门户而已,至于儒门,自从孙世吾身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我说的这都是天底下屈指可数的大宗门,大宗门尚且如此,那些小宗门就更可想而知了。”
徐北游笑道:“你还少数了几个,咱们大齐朝廷的平安先生张百岁和赵师傅赵青,以及天机阁的阁主蓝老相爷,这样算来,其实人也不少。”
张无病无奈道:“本来的确不少,被你打杀一通之后,就很少了。算一算死在你手上的,道门的钟离安宁,剑宗的萧慎,摩轮寺的松赞活佛,巫教的祝九阴,这些都是地仙十七楼境界以上的大高手,若是从地仙十二楼开始算起,这个人数还要翻上几番。”
徐北游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动,“巫教的祝九阴是因我而死不假,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他是死在了赵师傅的手里,与他作伴的,还有金刚寺的六面。”
张无病无奈笑道:“知道你的厉害了,从这点上来说,你可要比你的师祖上官仙尘还要厉害。”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说道:“所以,我在许多人的眼中,就是第二个上官师祖,当年上官师祖在修为大成之前,一直被道门的老掌教紫尘所压制,说不定这时候,就有很多人都盼望着紫尘的弟子秋叶,能够像他的师父一样,来镇压我这个杀人魔头。”
说到这里,徐北游按住腰间的诛仙剑柄,轻声说道:“道人降服镇压魔头,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事情总是这么个套路,就未免无趣了,我就想着为何不颠倒一下,看似道貌岸然的道人才是真正祸害天下的魔头,而那个所谓的杀人魔头,其实是冤枉的。”
张无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与秋叶相比又如何?”
徐北游坦然道:“以道门的五仙而论,我现在是地仙十八楼的巅峰境界,比起冰尘的地仙十八楼境界还要高上半筹,如果将第十八楼境界看作庙堂的九品,冰尘也好,尘叶也罢,不过是在四品和五品左右,而我现在是正一品,位极人臣,距离十八楼之上的境界只剩下半步之遥。”
张无病道:“不要说这些虚的,说点实际的。”
徐北游笑道:“那就说点实的,只要给我半年的时间,将体内的鸿蒙紫气悉数炼化,我必定可以踏足十八楼之上。怎么样,够不够实际?”
张无病猛地愣住,饶是这位经历了无数风霜雪雨的猛将人物,也有点不敢置信,“必定?”
徐北游点点头,“不是五五之数,不是七八成,也不是九成九,而是十成十的把握,没有任何意外。”
张无病震惊道:“徐北游,你该不会是从天上下来积攒功德的谪仙人吧,就像庙堂上的权贵子弟下去镀金一样,别人苦熬几十年的过程,你几个月就走完了,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不等徐北游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神通已经说道:“要不是师父舍不得人间,这时候早就飞升成仙了,我可是亲眼所见,天门大开,还有那些云彩一层层落下来,就像台阶似的。”
登天之梯!
一直尽量想要让自己神情平静的张无病,这时候已经快要绷不住脸上表情。
徐北游的机缘,是不是太大了点?
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少年郎,连鬼仙境界都没有。然后四年过去,一跃成为地仙十八楼境界的大剑仙,再有个半年功夫,就能白日飞升了?
而且按照李神通那个小家伙的说辞,徐北游本来是有机会直接飞升的?这倒也解释了他身上的种种神异之处,尤其是那枚熠熠生辉的紫色符篆印记。
过了好一会儿,张无病才勉强平复了心境,似是自言自语道:“你徐北游既然有如此机遇,又何必趟人间这滩浑水?早早飞升天上,逍遥得大长生,岂不是更好?”
徐北游神色平静,说道:“因为在这人间还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若是我直接飞升天上,岂不是一走了之?”
张无病轻声说道:“人间自有人间福,莫为苍生做马牛。”
徐北游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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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病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当年你跟我说过,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人上人,可你现在却放弃了直接做天上人的机会,都说不忘初心,你的初心,你可曾是忘了?”
徐北游哑然失笑,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八十章 草原王庭金帐王
就在徐北游与张无病“策划于密室”的时候,草原大军已经沿着西凉走廊一线,直奔中都城。
这一次,不再是兵分两路,而是林寒和林术大军合作一处,由林寒亲自领军。
虽然林寒曾经说过,草原大军可以绕过中都,直插中原府邸,但林寒却不打算如此去做,因为绕过中都,无疑是在自己身后留下了一个心腹大患,随时都有被人截断后路的隐患,而且这也会让张无病的西北大军得到喘息之机。
林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西北大军打残,又怎么会任由他们恢复元气,再次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尽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才是正途。
林寒也是这么想的,这位修罗将军在距离中都还有大概百余里的时候停马而望,对于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事,以及已经发生血腥战事,通通都是无动于衷,可谓是铁石心肠。
就在前不久才结束的河西平原战事中,西北和草原双方都可以说是死伤惨重,张无病不得已投入了直属于西北都督府的骑军,三千货真价实的重骑军,人马俱是披甲,在正面战场上大破草原骑军。
只不过在一轮冲锋过后,这支成建制的重骑军几乎死伤殆尽,再难成建制冲锋。反观林寒的草原大军,虽然同样是损伤严重,但是草原几乎没有步兵,皆是骑兵,在庞大的基数之下,大军仍旧保持完整建制。反而是西北大军,虽然骑军数量已经是五大禁军之中最多的一路大军,但仍旧比不得草原大军,在这场骑军大战之后,已成破釜沉舟之势的张无病不得不放弃凉州,全军退入陕州境内。
此战之后,林寒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贪恋凉州的土地,只是在短暂的休整之后,便下令全军向陕州禁军,绝不肯给张无病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势要将张无病一口气彻底压死。
林寒驻马于一座小丘之上,从这儿依稀可见连接着大雪山的小白山轮廓,而在小白山之侧,便是那座阻断了林寒中原野望的中都城。
林寒举起手中马鞭,说道:“那座城,我已经有一甲子的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停马于林寒之侧的林术同样也看到小白山的隐隐轮廓,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说道:“这次回去,父王便能再回味下旧时之情。”
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林寒收回视线,“什么旧时之情,当年在那座城里,终究只是寄人篱下,王庭才是我们的根本,帝都才是我们的目标,中都,不过是我们前进路上的一个小小驿站而已。”
林术闻言后笑道:“父王好气魄。”
林寒笑道:“气魄这东西,说到底还是要看结果的。当年我那位姐夫,也就是萧煜,坐镇中都,被无数中原士人视为虎视中原,待到他挥师东进入关,又说是中原陆沉,待到夺得天下,便奉承其为气吞万里如虎。”
林寒甩了甩手中马鞭,抽打出一个响亮鞭花,继续说道:“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气吞万里如虎,什么虎视中原,什么轻轻一脚,便是中原陆沉,都是放屁,说到底都是被逼出来的,若不是大郑神宗吃饱了撑的要派徐林大军征讨所谓的萧逆,哪里会有后来的入主西北?就凭我们当时手头上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破有二十三万大军驻守的中都,如此便不能入主西北,也就没有再后来的定鼎天下了。”
父子间瞬间的沉默。
“知道为父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林寒打破沉默问道。
林术说道:“父王的意思是,咱们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无非是被逼出来的,父王老了,早已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之所以甘愿冒着弥天大险与萧瑾、道门等人共谋天下,说到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我们草原,更是为了子孙后代。”
林寒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笑意,这便是他最为喜欢这个四儿子的缘由所在,不像他的大儿子,是个只会领兵的莽夫粗人,也不像他的二儿子,是个整日沉溺于酒色的废物,更不像他那个只会耍弄嘴皮子的三儿子,这个四儿子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林术年纪不大,等得起,待到林术继承王位的时候,刚好是不惑之年,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
不像他那个长子,动了不该动的念头,竟然想要在围猎时以鸣镝刺杀他这位父王,事败之后,林寒没有顾念父子之情,直接让王庭的金刀侍卫砍下了长子的头颅,做成酒杯,以示对其他三子的警戒。
此事之后,原本就不算出众的次子愈发消沉,整日沉迷酒色,三子也没了心头的志气,只剩下一个林术了。
林术望着父王的脸色,轻声说道:“父王说的对,既然我们已经招惹了大齐,就算我们现在想要收手,大齐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要趁早攻克中都,然后以中都为根基,形成当年萧煜的虎视中原之势,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林术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儿子愿为父王分忧,拿下中都。”
林寒笑了笑,“就凭你?我这次之所以不再分兵,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单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攻不下中都。毕竟不是谁都是徐北游,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这样的人,五百年才会出现一个。”
这话尽管听着刺耳,林术听了还是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惊愕地抬起头,望向父亲:“父王的意思是……徐北游已经赶往中都了?”
林寒猛然加重了语气,“不是赶往中都,而是已经就在中都城内了!”
林术凛然一惊,下意识地问道:“父亲是如何知道的?”
林寒脸上显露出让林术都感到凛然的威严,“我是草原王庭的金帐汗王,肩上担着草原百万儿郎的生死,你知道的我要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要知道,如今萧怀瑜都死在了这个年轻后辈的手里,我敢不知道吗?”
这样的威严,在林寒壮年的时候,常常还能一见峥嵘,可在林寒古稀之年后,便不常见,林术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林寒决意处死自己长子的时候。
今日见到父王的威严重现,林术心头凛然,赶忙轻声说道:“儿子明白了。”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八十一章 当年高人今又至
草原大军直扑中都城的军报,火速传入中都城中,按照目前草原大军的行军速度估算,最快一日,最迟将在三日之后,兵临中都城下。
徐北游与张无病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一起登上中都城头。
说起来这还是徐北游第一次登上中都的城头,前两次来都是来去匆匆,而且也没资格登上此地,这一次,他以朝廷大将军的身份登上城头,倒是有了点指点江山的感觉。
徐北游双手按在高大城垛上,透过瞭望口向外望去,说道:“以前并无太多感觉,如今我越来越觉得,该打的仗,必须要打,可不该打的仗,一场也不要多打,能少死些人,总归是好的。”
张无病摘下头盔抱在怀里,缓缓说道:“什么是该打的仗?什么又是不该打的仗?”
徐北游笑道:“我们守西北,守国门,这是该打的仗,萧瑾、林寒、牧棠之三人为了一己私欲,祸乱天下,这便是不该打的仗,也就是夫子先生口中的不义之战。”
张无病对此不置可否,也许觉得徐北游的想法太过幼稚儿戏,也或许是觉得徐北游的境界太高,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境地,总之两人的看法不尽相同,将话题转开,说道:“这次林寒大军来势汹汹,足有四十万之众,而我西北大军在连番损耗之后,不过还有十万可战之兵,想要守城,不难,难的是能守多久。”
徐北游皱起眉头,说道:“纳哈楚部已经撤兵,可为何林寒还有如此庞大的兵力?”
张无病苦笑道:“先前江南有萧瑾,东北有牧棠之,林寒觉得我们大齐自顾不暇,便没有真的尽全力,还想着留上些许后手,可在局势急转之下之后,这位草原王也知道到了该拼命的时候,便将所有的家底都搬出来了。单纯以兵力而论,草原其实不逊于大齐朝廷,先不说王庭十二部,仅是大小台吉,便有七十四人之多,就算朝廷没有魏王和牧氏之乱,想要平定草原,也非一日之功。”
徐北游挑了挑眉头,“若是林寒一开始便全力以赴,岂不是西北危矣。”
张无病笑道:“那也未必,先前局势对于三位藩王来说,的确是一片大好,谁会在胜券在握的时候去破釜沉舟?这不是有病吗,所以也怪不得林寒,若是我在他那个位置,大概也会如此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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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点了点头。
在兵事一途,他的确不甚精通,远远比不了张无病这位沙场老将。
他这次来到西北,也没想着如何运筹帷幄或是调兵遣将,只是想着用自己手中之剑,帮助张无病一解眼下困局而已。
想到这里,徐北游伸手按住腰间诛仙。
整个人气势浑然一变,好似一把三尺青锋稍稍出鞘寸许,寒光乍现,却又不至于锋芒毕露。
徐北游的双眼中紫气迸现,飘摇不定,他极尽目力望去,缓缓说道:“看来这次不仅仅是林寒搬出了所有家底,道门也是毫不吝啬。”
张无病问道:“怎么说?”
徐北游沉声道:“有高人。”
……
草原大军抵达中都城外之后,安营扎寨,大营之中有单独一帐,距离帅帐不远,颇为幽静,其中只有一名白发黑衣的老人举杯饮酒,意态冷清。
这位出身道门的老人,不但比当今的道门掌教秋叶高出一个辈分,不但与钟离安宁、萧慎、上官仙尘等人属于同辈之人,更是与老掌教紫尘、天尘、傅尘等人是出自同一个师父门下的师兄弟。
在其对面是一位中年妇人,虽说妇人看起来与张雪瑶、秦穆绵等人的年纪相差无多,但就辈分而言,已经活了将近三个甲子的妇人要比张雪瑶等人高出一辈。当年公孙仲谋还是剑宗首徒的时候,妇人就已经贵为道门的七大峰主之一,后来帝都一战,她与另外两位峰主联手共抗脚踏万剑而来的剑宗宗主上官仙尘,虽然落败,但也在上官仙尘的剑下保住了性命。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要比徐北游足足高出两个辈分。
不过若是从亲谊而论,她却要比徐北游高出足足四个辈分,可以算是老祖宗的辈分了。
因为她是傅尘傅先生的大姐,林太后的姨母,曾经的玉衡峰峰主,道门大真人玉尘。
当年便是她联手反叛剑宗的萧慎夺去了青萍法剑和碧游岛。
至于坐在她对面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她的道侣,曾经的天权峰峰主,道门大真人微尘。
当年老掌教紫尘尚还在位之时,因为长年闭关之故,道门内便由一位主事峰主代为主事,第一任主事峰主便是天璇峰峰主无尘,在无尘坠境之后,接任无尘的便是这位天权峰峰主,微尘。
说起微尘,同样与剑宗的渊源颇深,当年张雪瑶的伯父,剑宗剑皇张重光便是死在他的手中,其佩剑霜天晓角也是落入微尘的手中,后来微尘又将其送给萧煜,这才辗转重新回到徐北游的手中。
定鼎一战时,双方高手尽出,萧煜亲自对战傅尘,佛门方丈和三大士对战玄教五大长老,天尘对战青尘,微尘同样参与了此战,斩杀白莲教副教主徐鸿儒。
再往前,巨鹿城之战,微尘以纯均法剑击退玄教东长老李诩。
梅山一战,微尘以小天人五衰之术喝破天机阁崔大先生,使其修为尽失之后,又身死当场。
甚至当年道门攻打摩轮寺,也是由这位曾经的道门主事峰主亲自主持。
单以战绩而论,在十年逐鹿中,微尘仅仅是败于上官仙尘之手而已。
夫妻二人在道门内可谓是位高权重,且资历深厚,只是在天尘飞升之后,秋叶登上掌教大位,两人便相继卸任各自的峰主之位,开始闭关求长生,长年不问世事,直到前不久,两人才刚刚出关。
按照道理而言,就算是以秋叶的掌教之尊,也很难请动两人出山,可有一件事,却让两人下定决心离开玄都下山。
那便是两人的独子,死在了后建,还被人割下头颅,当做礼物。
其罪魁祸首,正是如今的剑宗宗主。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八十二章 证道艰难断道易
就在徐北游遥遥望向草原大营的时候,帐内的二人似有所觉,妇人忽地起身,毫不避让地转头望去,脸上满是彻骨寒意,几乎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寒声说道:“欺人太甚!”
白发老人仍是自斟自饮,对于那两道犹若实质的视线全然无动于衷,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见老人不说话,妇人心头的怒意愈重,不再与那个年轻后辈对视,重新坐下,忍着怒火望向老人,“怎么,当年那个号称道门第四人的微尘,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敢了?”
白发老人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说道:“说什么?”
妇人深吸一了口气,“微尘!你别忘了,咱们这次下山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咱们的儿子可就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老人神色平静,漠然开口道:“就算我开口了,是能让这位剑宗宗主横死当场,还是能让咱们的儿子死而复生?我不是道祖,没有那么大的神通。”
妇人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口,一字一句道:“好,你可以不说话,但总要做点什么吧?”
老人淡然道:“这是自然,否则何必要来?”
妇人沉默良久,忽然叹息一声,问道:“如果你此生飞升有望,你还会来吗?”
说话间,妇人死死盯着老人的眼睛,希翼着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老人平静地直视着妇人的逼人视线,缓缓摇头道:“不会。”
妇人在这一瞬间好似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再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架势,苦笑道:“我就知道,你和傅尘其实都是一种人。”
老人,或者说曾经的道门天权峰峰主微尘,终于是起身,随着他这个看似平常至极的动作,整个人却是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人的身体犹如枯木逢春,开始再次生长。
原本雪白的头发重返青色,脸上的皱纹和皮肤上的老人斑都飞速褪去,最后从一位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变成了一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
此时的微尘,清风绕体,丹气透华,面上宝光隐隐,长髯随风飘摇,已经与道门玄都祖师殿中悬挂的画像有九分相似,所谓仙风道骨,不过如此。
道门中素有“真人不露相”之语,倒是符合此情此景。
微尘淡笑道:“这副身躯,真是久违了。”
此时玉尘也重新收拾了心境,轻声道:“自从你因心魔劫数而断了飞升之机,便终日以老人相貌示人,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了。”
微尘神情仍旧是平静,可眼神却不平静,一双眼睛好似狂风骤雨下的大海,电闪雷鸣,惊涛骇浪。
当年的道门八老,分别是掌教真人紫尘、天枢峰峰主青尘、天璇峰峰主无尘、天玑峰峰主溪尘、天权峰峰主微尘、玉衡峰峰主玉尘、开阳峰峰主天尘、摇光峰峰主清尘。八人同出一师,是为嫡亲师兄弟,若是不按照师兄弟之间的入门顺序排名,而是以最终的境界修为排名,紫尘无疑是第一人,天尘次之,青尘再次之。
微尘可排在第四人的位置。
前三人中,紫尘和天尘俱已飞升,青尘也是险些飞升,按照道理而言,微尘此生也有望证道求长生,只是几十年的一场大劫,让他彻底断了飞升之机,对于一位有望飞升的大修士而言,无疑是从云端摔倒了泥土之中。
微尘说道:“不是我故意以老朽面貌示人,而是自从那次大劫之后,我损耗寿元达一甲子之巨,不得已之下,只能神华内敛,勉强维持。此后每次现出真身,都要折损一年阳寿。”
玉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脸色不由微变,道:“这件事,你以前为何从未对我说起过?”
微尘笑了笑,“与你说了又能怎样?不过是让你徒增烦恼罢了,只是这次下山,也不必再忌讳那么多就是了。”
玉尘忽然想起一事,惊觉说道:“当年萧煜入京,我们三人因掌教师兄之命为他保驾护航,在那次太庙之变中,剑宗上官仙尘御万剑前来,我们三人联手阻他,那一战中,你为了护住我,不惜折损寿元二十年,才堪堪挡下了上官仙尘的三剑,可是那次的事情留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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