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住持,人到了。”小沙弥说完此句便跑开,广辩也没让忘忧进来,她只得耐心立在门外。
“晚辈受云观师祖所托,前来拜见住持。”忘忧轻声说着,哈哈一头扎进她的怀里不敢再看广辩一眼。
它只是悄悄往里偷瞧了一眼就看见当时抓它入道观封印了它百年的道士,广辩幻术已经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了
“进。”
这一声进入忘忧耳中竟是女子的音色,她略带着好奇向里看去,原先坐在广辩位子上的,竟变成一位陌生少女。
她的模样像是必她年少几岁,可面容中又带着说不出的相似。
“我是谁”少女嘻嘻一笑,将茶盏推给她。
“不知。”忘忧看少女越久,心底便愈生出恐惧。少女虽笑着,可皮笑肉不笑,而且她的眼神空洞无力,仿佛下一刻便能从里头爬出个噬魂妖兽,将她拽进去。
忘忧的直觉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眼前之人不好对付。
“你替我活了那么久,竟不知我是谁”少女的笑意僵在嘴边,突然两道血泪淌下,“宇忘忧,我的血,还在你身体里啊。”
忘忧将衣裙越攥越紧,眼前这位就是当初的圣女之子……她是来讨债的。
她的四周忽然涌现出大滩鲜血,一点一点将她包绕。忽然背后生寒,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竟沾满黏糊糊的血液。
忘忧的声音竟有些发颤:“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少女靠了过来,带着浓郁血腥味,“我活在你身体里每一处,你是替我活着,你是我的傀儡……”
忘忧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还我命来”的呼声不断盘旋在脑海。血迹慢慢在她身上每一处扩散,无止无休,生生逼得她落下一颗泪。
“你窃取了我的人生,该还我了。”少女依旧笑得诡异,“寒远与韩珂爱的是我,阙然她们敬重的也是我,还给我!把你的一切还给我!”
少女的双手就要攀上忘忧的脖颈,窒息感油然而生。她的话一遍遍盘旋在忘忧的脑海,每一遍都刺痛到骨子里。
不,不是这样的!她没有窃取任何人的人生!错的不是她!
忘忧撇见桌上茶盏,猛然抓起便向少女泼去:“毁了我们的是晋皇!你该向他讨要!”
下一刻少女消失不见,独留她呼吸急促留在原地。
怀中的哈哈消失了,手中的茶盏根本没有水……
忘忧将茶盏轻轻扣在桌面上,她恍然又想起见到惠妃的那个晚上。层层幻境套着层层幻境,不知哪边是现实,哪边是虚幻。
“阿弥陀佛。”
忘忧向后望去,广辩正静静坐在另一头。
“她将会是你未来的影子。”l0ns3v3
第七章 闵成
“影子”
那个她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她竟是最害怕与她换血的圣女之子!就连她先前也未察觉,原来自己成为他人替身会是惶惶不安的心结。
她转向广辩,这才发现广辩所坐的位置与方才少女所坐无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难分辨:“还望住持指点。”
广辩合上手上佛经:“凤子隶欲改变帝令结界,令玉玺重现于世。云观此番入梦,不过是顺水推舟。”
他跳过影子一事,避而不谈,倒是告诉了她云观不愿诉说之事。
“玉玺究竟有何用。”忘忧知道玉玺连接不同时空,可凤子隶为何执着于此
广辩一颗一颗数着手中佛珠:“为了活命。”
他每一次回答都令忘忧摸不着头脑。能连接不同时空和活命有什么关系她心中有了猜测,可不愿再想下去。
“百年更替已至。”广辩闭上眼,“你如今的力量压制不了影子,自求多福吧。”
“是。”忘忧暗中攥起拳头,云观与凤子隶相斗,她便要与那少女相斗。可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做得比云观好吗
直面恐惧需要莫大的勇气,克服恐惧更需要力量。她做不到,至少如今做不到。
一个时辰倏忽而过,待忘忧出了静室,哈哈已是无精打采趴在地上。
“那和尚可有真大能耐,还叫死人复生!”它乖乖窝在忘忧怀里,一想到被老道士囚禁在黑暗中过了百来年就浑身难受,不再像先前一般闹腾,“下次再也陪你来了。”
“没有下次。”忘忧淡淡回应着,抱着哈哈再次像静室方向鞠了一躬。
没有下次,落在哈哈耳中是不会再与金佛寺产生交集。然而忘忧说的没有下次,却是金佛寺不会再存在于世。
广辩说的很明白,金佛寺不过是这片土地,他的责任便是守护这片土地,与寺,与寺中人并无一点关系。
她对广辩的豁然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他的高度更是她此生难以触及。
真假虚实,她无缘一窥,唯有踏踏实实做好大千世界间芸芸众生,才是对大多数人而言的“活着”。
忘忧下山后又路过那一村子,撩起车帘便瞧见京都衙役死死守着村门。里头发生了什么,忘忧不用派人查探便猜到。
她想知道的东西,总有办法得到。
……
忘忧回府时,宇文渊尚未归来,只是京都衙役还在门前等着讨赏,才显得有些热闹。阙然欢欢喜喜出来迎她,顺手给了赏钱,那几位衙役便千万声道谢,立刻走远了。
“主子!”阙然从她手中接过哈哈,不管它乐意不乐意便抚摸着,“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啊,和哈哈一样可爱。”
还得是懂事的孩子才可爱。
听说养在据点的宇文钧已经有了力气闹腾,连一向喜爱他的吴子实也格外头疼。
她一路进了院子,那一对母子远远瞧见她便要急忙跪下来,还是两位丫鬟使劲拉着才作罢。
“多谢贵人肯救我们出来,我就是把命给您都还不清恩情!”妇人答话时始终弓着身,忘忧瞧着她露出一段细腻的脖颈上现着几道红痕,想必也是那男人打的。
临行前她便吩咐兵士叫衙役的人查查有没有梁州报上来的失踪人口,再以严查人口贩卖等罪挨家挨户搜查,轻而易举便将她母子二人摘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这村子里一大半的女人皆是从外地拐卖而来。
“不必谢我。”忘忧叫人搬来椅子,又让人抱着孩子出去玩,“我救你,自然有条件。”
妇人有些局促,抓着衣角不断揉搓:“我只是个女人,贵人想要什么,我也拿不出……”
忘忧敲了敲桌子,在屏风后的祁云便出声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撒谎。”
妇人被屏风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依旧点头如捣蒜:“好。”
祁云铺平宣纸,肃声问道:“名字。”
“宋怀秀。”
“籍贯。”
“梁州奉清。”
“年龄。”
“二十八。”
……
祁云按照忘忧的意思问了好多宋怀秀的身份信息,这些信息从衙门那儿便移交过来,现在只是再确认一番罢了。
“你的丈夫叫什么”
“闵成。”
祁云问道这儿忘忧才抬眼看她,只见她眼中含泪,微微低头便将泪花撇去。
被自己丈夫卖给别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心中有恨吗
“闵成长什么模样”
宋怀秀被问到这里微微一愣,难道贵人救她是为了闵成吗。她抿了抿唇,这才道:“他生得俊美,有一双狐狸眼。”回忆到这儿,她面前仿佛出现了闵成的少年模样,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便被他惑人的狐狸眼迷住,“眼下还有一痣。”
宋怀秀说得很慢,祁云记录的速度也慢下来:“他若是在人群中,贵人您一定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
忘忧看着宋怀秀微红的脸庞便知道那闵成生得不一般。这样的男人投奔权贵,就是以色侍人吗。
“他可有出众的才能”
宋怀秀听到这问题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很聪明,还在梁州时就帮助府衙破了几宗案子。作画亦是一等一的出众!”
她断断续续又说了闵成好多优点长处,听得忘忧也不禁感叹一声,宋怀秀是真的爱慕他。可惜这单方面的爱慕换来的却是背叛。
祁云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番闵成的长处,足足写了一页有余,让她不禁怀疑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宋怀秀眼中的闵成完全经过了美化,和现实有多少重合也不得而知。
“他可有说过要投奔哪位权贵”
京都权贵众多,倘若哪位真的得了如此才子,该是轰动京都的大事。
宋怀秀低下头细细回忆了番:“他没有说过……我只不小心听到他和别人谈话,曾提到长平长公主。还有一些娘娘的封号我也记不得……”
祁云又报了一串妃嫔封号,从宇文璟后宫到宇文汐后宫,可每报一个宋怀秀都摇着头:“时间太久,我真的不记得。”
祁云又问了几个关于他们儿子“闵冉”的问题,宋怀秀依旧毫无保留回答着。
“好了。”祁云搁下笔,“你暂时在此处住着,待梁州宋家来人再将你接回去。”
“贵人。”宋怀秀不肯走,立即跪下,“您是要对付闵成吗……求求您,别杀他!”
忘忧向屏风那儿望了一眼,这才缓缓道:“闵成做了什么事,值得我杀他”l0ns3v3
第八章 奸宦
宋怀秀一时答不出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忘忧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只是担心自己的丈夫会有危险罢了。
为了这样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值得吗
忘忧叹了口气,宁国女人的悲哀渗透到每一处,她们总想不到还有“反抗”这一说。
“带着闵冉好好住着。”忘忧嘱咐一句便叫奴婢进来,“随她们去用膳吧。”
“谢谢,谢谢。”宋怀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暗自抹了几把泪才随奴婢而去。
祁云从屏风后走出,将那叠稿子交到忘忧案前:“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可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自己不也是痴情女子中的一人吗
“世上女子多痴情。”忘忧摇了摇头,将稿子反复看了几遍,“照她说的查查吧。从长平开始。”
祁云将稿子收了:“韩勋带着长平长公主回了雍州老家,我们贸然查探会不会引起误会。”引起韩珂误会,她不敢补充完整。
“无事。”忘忧摇了摇头,“他们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差我们这一双吗”
祁云点头。说的也是,就算远离京都又如何,只要曾身在京都一日,便再不能与脱开关系。
韩勋与长平是,她是,宇忘忧与韩珂更是。
……
隔着轻薄床帐,可见安洛洛双颊粉嫩剔透,光裸的背上香汗未干,一片春色撩人。宇文汐躺在她身旁,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心中的恨唯有通过杀人才得缓解,可在安洛洛这儿,他似乎寻到另一条出路。
安洛洛媚笑着在他胸口用指腹打着圈:“陛下今日还回养心殿吗”
宇文汐冷哼一声:“朕这个皇帝做得还不如王爷,哪有什么奏折递给朕!”
“陛下过得委屈,臣妾也瞧得难受。”安洛洛轻言道,“不如陛下废了摄政王与丞相,自己掌权。”
“妇人之见。”宇文汐叹了口气,“哪有这般容易。”
父皇登基不也被太皇太后的爪牙压制数年他如今为摄政王与丞相压制,第一步便是要借春闱培植自己的党羽。
要想掌权谈何容易,不用个三五年成不了大事。何况朝中上下皆以摄政王为尊,还有当初宇文璟要传位的是宇文渊也被搬出来说事。
他一想到这儿便觉得浑身燥热难安,当初父皇要传位的确是宇文渊,可为何他竟舍得放弃!他放弃皇位也就罢了,为何要成为摄政王将他的权势架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的脑海一闪而过众多恼人之事,复又道:“朕听你的话把那些奴才都杀了,还是不解恨,你说怎么办”
为的是孙嫔小产一事。
安洛洛暗垂眼睫,这只能怪她身子不好,才三天就受不住她下命人悄悄下的药。要怪就怪怎么怀了龙胎,又怎么自己不小心没保住!
“都怪孙嫔惹得陛下不悦。”安洛洛攀上宇文汐的脖颈靠在他怀里,“不如叫她去冷宫呆一段时间,去去晦气。”
“嗯。”宇文汐随意应着,又掐着安洛洛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都听你的。”
二人正欲行颠鸾倒凤之事,忽从殿外传来叩门声:“陛下,皇后娘娘已将先蚕礼一事准备妥当,还请陛下过目。”
“滚!”宇文汐一声暴喝,真真是怒到极致。朱妧做什么三番五次来找不痛快,回回来得不是时候,是存心与他作对!
殿外的小太监也不怵:“陛下,依照祖制,您今夜需得留宿皇后宫中。”
坤宁宫还在重建,如今朱妧住的是翊坤宫。
宇文汐恨恨锤着床榻,祖制祖制,言官的言论压不了他就拿祖制压!宇文渊和韩珂为了约束他费尽心思,真叫人不恼火!
“陛下。”安洛洛将宇文汐轻轻推开,“您就去翊坤宫看看吧,皇后姐姐也有一月有余没见过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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