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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他曾是少年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三位天狩境强者的身子都在那时停滞了下来。
而徐寒的身子却回到了远处,收剑归鞘,紫红两道身影亦纳入体内。
他的脸色幽寒,却不曾再在那三人的身上注目半刻。
就在诸人疑惑之时。
噗!
只听一声极为细小的轻响在天策府的府门处爆开。
然后,那三位天狩境强者的身子便在那时由眉心处浮现一道细缝,如毒蛇一般朝着他们的身体四周蔓延。
数息之后,那裂纹便密布他们全身。
砰!
又是一声脆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三位天狩境强者的身子便在那时轰然炸开,血肉撕裂,化为碎末,散落一地。
一招取下三位天狩境强者性命的徐寒,却并未有因此生出半分得色。
他转过身子,将叶红笺与方子鱼的身子扶起,坐到了府中的石座上。又将地上的玄儿抱起,小心翼翼的捧着将之送到了秦可卿的手中,轻声嘱咐道:“好生照顾它。”
在做完这些之后,少年沉默的将地上那位脸色煞白的中年剑客的身子提起,如同烂泥一般的将他狠狠的扔到了众多天策军的跟前。
他的目光在那些天策军浴血的身子上一一扫过。
数息之后,终于沉声言道:“我不知道,夫子手中的天策府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但从今天起,在我徐寒手中的天策府。”
“得换个模样。”
“今日之变,我天策府损失了三十七位骁勇之士。”
“我不关心这些天狩境的强者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我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是顾赵二家。”
“所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我们得让他们知道,天策府...”
“有仇必报,有血必偿!”
徐寒说罢,周身气势一荡,背上的刑天剑再次被他握在手中,高高举起,他脚以随机迈出,狠狠的踩在了那位中年剑客的头颅之上,那中年剑客的脑袋便在那一脚之下,四分五裂,血迹溅射满地。
天策府军们面容肃穆,亦在那时举起了手中的刀剑,高声喝到。
“有仇必报,有血必偿!”
此音绵绵,于血迹斑斑的天策府府门内,经久不息。





藏锋 第四十六章 逆天之事
溥天宫,未央殿中。
宇文洛身着红袍,背绣金龙,以彰天威,肩着玉兔,以示福禄。
头戴冕旒,下挂五串九珠金旒,暗合九五之数。
他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奏折。
随后眉头一挑,望向台下那低头而立的老者。
“两日光景,京都连出了三十七处命案。死的全是顾赵二家的嫡系,你以为是何人所为?”
他低沉的声音在未央宫中来回作响,绵绵不绝。
台下的老者依然低着脑袋,恭敬的回应道:“臣不知。”
“不知?”宇文洛的眸中亮起了一道光芒。声音在那时再次低沉了几分:“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呢?”
“真不知。”老人回应道。
“张相!”但那时,听闻此言的宇文洛猛地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奏折一把扔在了老人的跟前。“两日前,林开带着一帮江湖人士去天策府闹事,杀了天策府三十七位府军,两日后,便有三十七位顾赵二家的嫡系接连死去,你说你不知是何人所为?”
面对暴怒的宇文洛,台下的老人神情依然淡漠。
“那这么说陛下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了,那便请陛下下旨,老臣这就带人去捉拿要犯归案。”老丞相拱手言道,一派忠心耿耿,俯首帖耳的顺从模样。
宇文洛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笑得很是真切,就像是发自内心一般。
“捉拿要犯?他徐寒手握冀州,有剑龙关、大黄城两座重镇,掐死了我大周的咽喉,祝贤都不敢动他,朕如何敢?”
“当初牧极引兵入关,陛下若是肯下密诏请幽州赵王发兵救援,林老将军不会战死,大黄城也必定对陛下感恩戴德,又何至于如今这般田地?”老人在那时反问道。
“你在怪朕?”宇文洛沉声言道,眸子在那时缓缓眯起。
“陛下自有圣裁,臣不敢。”老人赶忙言道,态度依然恭敬。
或许是老人这软硬不吃态度让宇文洛有些不知当如何在继续言说下去,他在那时坐回了自己身后那龙椅上,沉默良久,方才再次言道:“宗正宇文成的奏折丞相不会不知道吧,那徐寒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你帮他对付殷家,对付顾赵二家,是要置朕于何地?”
“幽、冀、青、充四州遭遇雪灾,国库下拨的财政大半被祝贤拿去重建苍龙军,剩余的些许,难解四州百姓之困...”
“这就是你的理由?”宇文洛闻言,猛地一拍桌上的案台,怒道:“那徐寒得了钱粮,还不是中饱私囊,全数送到了冀州,其余三州百姓不是一样受饥寒之苦吗?”
“天下动荡,能救一州,便是一州。”老丞相拱手回应。
“好一个能救一州便是一州,那你准备置朕于何地?是不是要让那徐寒得云成龙,换了他来做这大周的皇帝?”宇文洛的面色幽寒,未央殿中的烛火咋那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位帝王内心的翻涌,在那时忽明忽暗了起来。
“陛下明鉴,老臣只知大周社稷,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似乎是被这天威所震,老人的身子猛地跪下,高声喝道。
面对老人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宇文洛终是收起了与他再在此事上争出个雌雄的想法。
他脸上的怒意忽的在此刻散去,有些颓然的言道:“朕的龙气...正在散去。”
说罢此言,宇文洛将目光落在了台下的老人身上。
可那老人却好似闻所未闻一般依然俯首帖耳的跪在地上。
“自从徐寒回到长安之后,我的龙气便一直在散去,如今不过淡青色,不出半年,恐怕就只能与宇王那样的封王一般...”
宇文洛脸上的神情在那时变得恍惚,眸中目光深邃,好似回到了久远的岁月之前。
“当年父王行大逆之事,招来了守陵人沧海流与夫子联手,将他斩杀。”
“我并非天命之子,能登此位,实乃形势所迫。”
“本以为杀了那些幼子,便可确保我帝位万无一失,可曾想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如今归来,我多年用秘法囤积的龙气,尽数做了嫁衣...”
说道这里,宇文洛忽的再次看向那老人,愁然道:“这些年,朕处心积虑,灭了牧王府,扶持了长夜司,拖垮了天策府,却不想还是落到这般困境,你说,朕何错之有啊?”
听闻此言,那伏首良久的老人终于再一次出声言道。
“陛下可知两日前,天策府发生了什么?”
宇文洛闻言一愣,虽然老人的问题与他们之前的谈话似乎并没有丝毫的瓜葛,但他还是在那时回应道:“你是说死去的天策府军?”
“两日前的天策府大战,有人曾感觉到,天策府中有妖气弥漫。”老人却不理会宇文洛的话,自顾自的言道。
“什么?”这话出口,那位皇帝陛下的脸色终于是猛然一变。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你是说当年父王所行之事成功了?他真的造出了半妖?”
“大楚也好,先帝也罢,微臣不知为何天下这么多人都沉迷于这半妖之法,臣只是想告诉陛下,陛下究竟做错了什么。”
“什么?”宇文洛又是一愣,“你是说当年朕不应该放走那个婴儿?”
“非也...”
“先帝造半妖,确实是逆天之举,但如今看来,他成功了。”
一直低着脑袋的老人在那时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他望向高台上那神情变幻莫测的宇文洛,目光瞬息变得深邃了起来。
“陛下并非天命之子,既然想坐稳这帝位,就得有逆天而行的决心。”
“可陛下呢?”
“却迷信于所谓的龙气之法,以为困住龙气,便可坐稳帝位。”
“但却未有想过,以龙气证帝位本就是天定的规矩。”
“以顺天之法,行逆天之事...”
“臣以为痴人说梦,想来也不过如是。”
这话说罢,老人眸中那深邃的目光再次隐没了下来,他又在那时做回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而高台上的宇文洛,却神情颓然,耳边此言绵绵不绝,来回作响。




藏锋 第四十七章 府主大人
天策府中,一个少年盘膝而坐。
他双眸紧闭,好似老僧入定一般沉眸不动。
但背后却又一紫一红两道身影静默浮现,红的状如修罗,龇牙咧嘴,身着甲胄。紫的龙首雀身,头颅高昂,气息鬼魅。
而周身更是弥漫着浓郁的黄色剑气,其中隐隐有游龙之象。
数息之后,那少年紧闭的双眸忽的睁开,周身的异象在那时尽数收敛,周遭的一切归于平静,就好似方才的所有都只是幻觉一般,不曾发生。
“唉...”然后少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日刑天剑与妖臂作祟,在他体内凭空造出了一道血元与一道妖元。
万分危急关头徐寒不得不铤而走险,将自己体内剑种之中的四枚新叶炼化成了剑元,连体内的天地人三元从而与这血元妖元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但徐寒却真真切切的做到了。他以此成功的压制下了体内的妖元与血元,但体内已有近半数剑意被这血妖二元所转化,徐寒却是没有那逆转阴阳的本事。无奈之下便尝试着将这两股力量转化为真灵。或许是那血元与妖元本就带着刑天剑与妖臂的一丝灵智,在意识到无法抢夺徐寒身体的情况下,为求生路,竟然就很是轻松的在徐寒的催动下,凝聚成了真灵。
当然这所谓的真灵只是雏形,但所展现出来的威能,却是有目共睹。
即使天狩境的强者在这真灵之下,也难有一合之敌。
这一次的遭遇,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但却给徐寒带来了他天大的好处,他的实力几乎发生了质的飞跃,以往的他对抗通幽境的强者还得费些手脚,如今,寻常天狩境却难有他的一合之敌。
按理说得到这样的好处的徐寒应该有理由开心起来。
可事实上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祸福相依,徐寒终归逃不出这道理。
妖元与血元化出的真灵虽然给徐寒带来强悍的力量,可同时徐寒也感觉到自己的妖臂已不如之前那般静默,隐隐有觉醒的迹象,同样刑天剑也是如此。而且因为如今这二元被徐寒炼化为了自己的真灵,徐寒与他们气机相连,再也无法切断与他们的联系。
长此以往究竟会给徐寒带来怎样的影响,徐寒想不到,但却隐隐不安。
......
想着这些,徐寒免不了又叹了一口气,他走出了房门,才发现不觉间天色已暗。
他还来不及感叹,屋外早已恭候多时的诸人便围了上来。
“府主,顾家长老顾长月之孙顾凡已经被斩杀于鸿雁阁中。”
“府主,赵家家主赵行正的四子赵如深于长安城郊毙命。”
“顾家于城西田产被查封,收粮八万石。”
“赵家于城北的马场被查封,缴获战马七百余匹。”
......
徐寒听着耳畔那一声声关于这两日天策府行动的报备,看着那些天策府军一脸疲惫的神情,但目光中却闪着的灼灼的光芒。
他内心莫名有些翻涌,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肩上究竟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他在那时点了点头,示意诸人起身,这才由衷言道:“辛苦诸位了。”
那一日在安葬好死去的三十七位天策府军之后,徐寒便着手谋划着报复顾赵二家的行动。
第一自然是继续查封二家的资产,第二便要寻着机会将顾赵二家的嫡系一一拔除,当然这些所谓的嫡系大抵都是没有太多实权之人,毕竟顾赵二家家大业大真正的主心骨周围多少会有一些护卫。徐寒并不打算这么快便去碰这些硬骨头,他要先给对方一个震慑,告诉他们天策府绝非欺软怕硬之辈。
数年的漂泊让徐寒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越是家产万贯,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就越怕死。
而你只要摆出搏命的架势,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忌惮。
在徐寒稳定了体内的状况之后,这第三步,便要提到日程上来了。
“属下本分。”那些天策府军听闻徐寒此言,纷纷再次跪拜下来。
这几日他们所行之事固然凶险,可这些天策府军可都是当年天策府的旧部,被几个天狩境强者杀入府中,斩杀了他们三十多位同袍,他们心中何尝不是憋着一股怒火?借此机会发泄出去,也颇为开怀。
“诸位先下去好生休息,明日,我们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徐寒见他们如此,便笑着言道。
诸人闻言顿时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惊喜之色。
能比这几日他们所作之事更大的事情是什么?诸人一时间自然想不明白,但既然徐寒说了这话,以他这段时间的作为来看必然不是虚言,一想到这里,诸人便有些急不可耐。
徐寒几番安抚他们这才纷纷告退离去。
......
待到诸人离去,徐寒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抱着玄儿笑盈盈的看着他。
“红笺...”徐寒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女孩手中的黑猫却在那时发出一声欢呼,轻轻一跃,从女孩的怀中跳到了他的肩头,不断的用脑袋蹭着徐寒的脖子,嘴里发出轻轻的咕噜声。
徐寒被他弄得有些发痒,他赶忙伸手抚摸着黑猫的脑袋,嘴里安抚道:“没事啦,玄儿。”
“玄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它的伤恢复得很快,可卿跟我说她几乎什么都没做,玄儿的身体便自己愈合了。”红衣女孩也在那时缓缓走到了徐寒的跟前,伸出手抚摸着玄儿。
徐寒闻言又是一愣,他有些的诧异的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黑猫,目光落在那一日被长剑所伤的位置,那里的伤口不禁消失不见,黑色的毛发也生长了出来,根本看不出是曾受过重创的样子。
徐寒再一联想玄儿那一日所幻化出的巨大模样,心头微震。
他虽然与玄儿朝夕相处,但对于这黑猫的了解却所知甚少。
无论是之前它所表现出来的灵性,还是异于同类的强大力量都让徐寒意识到了它的不简单。
“玄儿,你究竟是什么?”徐寒在那时忍不住问道。
“喵?”玄儿闻言有些不解的歪着脑袋看了徐寒好一会,似乎并不理解徐寒话里的意思。于是在数息之后,这黑猫便不再去思索徐寒的问题,又再次一个劲的用脑袋蹭着徐寒的颈项。
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那时眯成月牙状,脸满是享受的神情,似乎很喜欢与徐寒这样的互动。
徐寒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飒然一笑。
玄儿是什么真的重要吗?
只要他知道玄儿是他的朋友、家人这就够了,是妖或是只是一只普通猫,对于徐寒来说都没有差别。
想着这些的徐寒收起脑海中的疑惑,转眸看向一旁的叶红笺,“你的伤势如何?”
“无碍。”女孩笑着摇了摇头,“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说到这里,女孩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言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家玄儿这样通天的本事。”
徐寒一愣,知道她言中所指的是玄儿的身份,徐寒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对玄儿也所知甚少,就是它能幻化成那般模样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徐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诚恳,但叶红笺却笑眯眯的看着他,在女孩那样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徐寒明明知道自己所言非虚,可就是莫名心虚。
“那你的剑呢?还有你的右臂为何一直绑着白布不肯示人?那一日我可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妖气。”叶红笺眯着眼睛问道,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笑意之中又藏着一股宛如狐狸一般的狡黠。
徐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他自然听出了叶红笺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让徐寒向她摊牌,毕竟那日之事,徐寒所表现出来的各种异状,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可以解释的。
右臂的妖气,可以吞噬真灵的长剑,瞬息破开三元境凝成真灵。这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旁人惊掉大牙,却偏偏无一例外的发生在徐寒的身上,这确实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徐寒迟疑了良久,终于是张开了嘴,正要说些什么。
“算了。”可叶红笺却在那时淡淡一笑,轻飘飘的转过了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徐寒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叶红笺的询问与其说是试探,倒不如说是在戏弄他。徐寒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望着那少女离去的背影追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女孩闻言转过了脑袋,她看着徐寒,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困惑的模样。
徐寒见状哑然失笑。
而那时女孩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你不是一样用知道玄儿到底是什么吗?”
“就像你知道玄儿始终是玄儿,而对我来说我知道徐寒永远是徐寒,这便够了。”
这话说完,女孩展颜一笑。
那齿白如玉,脸红如霞,不可方物。
徐寒看得有些发愣,待到回过神来,女孩却已经缓缓走远,而耳畔却传来她那如莺啼一般的声音。
“好好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干大事吗?”
“我的府主大人。”




藏锋 第四十八章 风起云涌
十月至末。陈国的都城金陵也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长乐宫中。
白衣白发的陈玄机站在宫门处望着天上那飘然而下的细雪,神情恍惚。
玲珑阁中种种还宛如尚在昨日。
“雪落青衫白,时催少年老。”
他莫名长叹一声,却觉得脑仁有些发疼。
新帝登基琐事不断,心念故人,却不得相见,便觉愈发烦闷。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陛下,奉兴王求见。”内官尖细的声音响起。
陈玄机闻言微微一愣,天色已晚,时间已经到了亥时,这个时候,奉兴王忽的到来,显然是想要避人耳目,那么所行之事就定然极不寻常。
他在迟疑了数息之后,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身后的内官言了一声“是”后,便盈盈退下。
陈玄机在那时仰头再次看向屋外的细雪。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隐隐觉得此刻的雪,比之方才,似乎又大了几分。
他微微苦笑,之后脸上神色便化作了那帝王应有的肃然与沉稳。
......
待到陈玄机坐回了长乐宫的龙椅之上,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便在那内官的接应下,迈着细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他低着脑袋,佝着身子,自始至终未有仰头去看陈玄机一眼,直到走到了殿前,他方才猛地伏首跪下,口中高呼道:“臣陈平拜见陛下。”
“叔叔与我乃是宗亲,不必拘礼,起来吧。”陈玄机轻声言道。
但那跪拜的男人却未有起身,依然俯首帖耳的跪在地上。
“臣有一请,若陛下不允,臣便长跪不起。”男人高声言道,语调悲切。
陈玄机的脸色在那时一变,他倒是隐隐猜到了男人口中所言之事,却并不点明。
“叔叔有何事但说无妨。”他沉声言道,眸中光芒闪烁。
男人闻言抬起了头,那是一张虽有风霜,但依稀可见当年俊美的脸,只是这张脸上自眉心处却有一道一直蔓延到右侧嘴唇上方的狰狞疤痕。。
奉兴王陈平是先帝陈庭柱同父异母的兄弟,亦是当年金陵城中出了名的美少年,却在边关之上,被大周的赵王赵褚一刀将这张足以羡煞无数女子的脸砍得皮开肉绽,落到如今模样。
当然这些事情虽然说来令人扼腕,但陈平却也在与大周的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加之陈周修好,边境少有战事,陈平休养生息,手中十余万铁骑可谓兵强马壮。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少有未有参与夺嫡之争的边关大将,如今手握重兵,是除蒙克之外,陈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请陛下救救我大陈江山!”陈平高声喝道,说罢抬起的脑袋再次贴在了地上。
“叔叔这是何意?”陈玄机不动声色的问道。
“蒙克这几日来,连换数位重臣,将朝堂命脉尽数换作自己的亲信,又以谋逆之罪罢黜了陈铭的太尉之职,军部更是人员调配频繁,这分明就是在排除异己。蒙克虽有拥立新君之功,但这天下毕竟是陈国的天下,他姓蒙,陛下姓陈啊!”陈平悲恸言道,神情诚恳,一派忠君为国之相。
陈玄机眉头一挑,神情依然淡漠。
见陈玄机不予回应,那陈平脸色一变,再次言道:“陛下可曾见过先帝?”
陈玄机闻言,终是色变,当日他入宫之后,陈庭柱却还有一息尚存,可此事极为辛密,他从未与任何人言说,陈平此问显然是得了某些密函。想到这里,陈玄机看向周遭那些亲卫的脸色顿时阴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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