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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他曾是少年
魏先生的房门中同样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老人并未有睡下,他颤颤巍巍的从床榻旁站起身子,走到了一旁的大木箱子边。
整个过程他走得极为缓慢,每一步的踏出与下一步的衔接都带着明显的停顿,似乎行走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变得极为艰难了一般。
但他终究还是走到了木箱旁。
他大口大口的喘了阵粗气,这才伸手抚摸向那木箱。
那一刻柔软的白芒自木箱中溢出,顺着老人的手臂涌向老人的身躯。
“你这样会死的。”一个与那白光一般柔软的声音也在那时响起。
“活了一千年...早就该死了...”魏先生满是褶皱的脸上在那时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意,如是回应道。
“可你还有机会,为什么要将铜钱浪费在那个不相干的少年身上。”柔软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老人有些迟疑。
他想了一会,方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或许是年纪大...见不得人死...能救的总想救一救...”
这样的回答让那声音也随即沉默了下来,木箱周围的白芒涌动,就好似那声音主人此刻翻涌的内心一般。
而在下一刻,那柔和的白芒忽然变得狂暴了起来,就像是五月的艳阳,炙热明亮,灼灼逼人。
连同一道变得狂暴的还有那柔软的声音,它用一种几乎嘶吼语调言道:“那我们怎么办?你忘了当年的承诺了吗?”
那声音的怒吼与质问并未由让魏先生生出哪怕半分的不满或是恼怒。
老人的脸色依然平静,一如他此刻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即使我成功了,我也没办法带你们走...”
“但终归好过没有希望...”那声音似乎受到了老人的感染,语调不再似之前那般汹涌。
“希望吗?”老人叨念着这句话,眸子中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
......
楚仇离当然很想做一个体贴的老大哥。
为此,他才会选择留下来照看徐寒。
前半夜他尚且能够坚持,可到了后半夜困意袭来,他便有些难以自已,几次将脑袋垂到腰间惊醒,最后索性对着一旁不明所以的玄儿与嗷呜说了句:“我就睡一小会。”之后,脑袋一歪便沉沉的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嗷呜与玄儿歪着脑袋看着中年汉子,似乎还在努力的理解中年汉子话里的意思,可那时同样一股困意袭上了它们的脑海,两个小家伙便在那时再也坚持不住,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在这一人一猫一“狗”睡去后约莫十来息的光景之后,房间的门忽的被人从外推开。
魏先生迈步走入了其中。
他不复之前的疲态,步履轻松的来到了徐寒的床前,沉眸看着徐寒。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些许困惑。
他背后的木箱中忽的涌出一阵白芒,一道缥缈的身影在他的身侧凝实,与他一道注视着床榻上好似陷入熟睡的少年。
“就是他吗?”白色身影问道。
“嗯。”老人点了点头。
“他很古怪...”白色身影在看了一会之后又言道。
“自然,连监视者都为他亲自降临这方世界。”老人言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或许弄明白他的身份,对于我们很重要。”
“可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白色身影皱了皱眉头。
“所以我想要你们的帮助。”老人转头看向对方,目光诚恳,语气亦诚恳。
只是这样的诚恳却未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白色身影冷着眸子言道:“你应该清楚,除非你走通那条路,否则我们不会插手...这个风险我们冒不起...”
说罢此言那白色身影似乎失去了与魏先生再继续对话下去的兴致,她的身子一阵扭曲,最后化为一道白芒遁入了老人背后的木箱。
老人的脸色在那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目光变化...
......
那是漫长到不知几何光阴前的事情。
大离朝的暴乱终于走到了尽头,楚朝的始祖领着英雄们从尸山血海中走出,建立了那自此之后矗立于这方世界足足六百余年的大一统王朝。
那是英雄时代,也注定是苍生的悲歌。
头顶风雪,却生得一张俊美面容的道人在百年的苦修之后终于再次行走于世间。
百年的光景,于他虽然算不上弹指一瞬,但也不过是一场参悟、一场浮生大梦。而于世间百姓,百年光景足以让嗷嗷待哺的婴儿品味够这人间百态,最后垂垂老矣,化为一赔黄土。就是那些他说认识的修行之人,百年之后尚且在世的也不过五指之数,这其中还得算上那些与他并不交好之人。
而饶是这样,方才出世的道人还是收到了一位故人将死的消息。
他觉得他得去见一见。
但在那之前,他也得去见一见另一个人,那个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昆不语。
若是记得没错,他是一个医师,一个纯粹的医师。
这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了,他认识他时,他已经四十出头,如今一百余年过去,昆不语的年纪至少也得一百五六,一个凡人,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能活到这个年纪,比起那些活了五六百年的仙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惊世骇俗一些。
而当他见到这位故人时,心头的惊骇比起之前所想的还要多出数倍。
这位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医师竟然成为了一座宗门开宗立派的掌教,而这个宗门还聚集了大批的修士,其中不乏一些当世闻名的仙人。而他们都出人预料对于这位寻常的医师极为心悦诚服。
为此,道人足足发愣了数息光景,方才开始与这位故人的谈话。
“你拒绝他了?”只是这样的念头方才升起,脸上犹如老树一般褶皱密布的故人却抢先问道。
“嗯。”道人并无隐瞒的意思。
“你想好剩下的路怎么走了吗?”故人又问道。
道人摇头。
“可惜,我没办法陪你了。”故人长叹。
二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道人在那宗门中待了一日光景,而昆不语大多时候都在睡觉。能活这么久已是不可思议,但毕竟到了这个年纪,他的精神头自然不会太好。
临走时,昆不语送给了道人一道青色的木头,道人不知是何物,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那不大的木块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生机。
他说:“前路艰险,此物相赠,如我伴君。”
道人再次沉默,虽然二人都未挑明,但他们都清楚,这注定是最后一场见面。
......
道人见的第二个人,叫乌萧何。
北方新起的宗门赤霄门的开山鼻祖,不得不说这些故人似乎都过得不错,当年那个脾气火爆的毛头小子也有开宗立派的一日。
道人想着这些,在那一干年轻后辈的簇拥下,独自去到了他们宗门的山顶,乌萧何闭关之所。
当然所谓的闭关,倒不如说是等死。
当年冒冒失失的小子,已经一脸暮色的垂坐在山崖上,但眉宇间依稀可见的是一抹即使死字当头,也不服输的桀骜不驯。
道人曾经不喜他这性子,此刻见着却又莫名深感欣慰。
“你来了?”乌萧何看着道人,嘴角拉起一抹笑意。
“嗯。”道人坐到了他的跟前,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始这场诀别。于他看来这应当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奶奶的,你他娘的走得真慢,若是在晚上些许时辰,你就见不到老子了。”
只是还不待他想得透彻,那暮发苍苍的乌萧何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道人默然,不知但如何回应。
乌萧何见状摆了摆手,嘟囔道:“无趣。”
说罢他便伸手给道人递来了一道事物,道人下意识的接住。入手之时便觉得手中一烫,他定睛看去,却见是一枚令牌,上书火云二字。
“这令牌中有我一道本命灵炎,若是他日将之炼化完成,莫忘了还给我那些徒子徒孙。”然后,乌萧何在那时伸出了手,拍了拍道人的肩膀言道:“给老子好好活下去,到时候别忘了抓几个漂亮的女真仙给老子烧过来!”
说罢此言的乌萧何脑袋一沉似乎就要睡去。
而山崖下那密密麻麻端坐着的门徒们见此情景顿时群情悲切,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于是人群嚎嚎大哭。
见此情景的道人也有些心头不郁,他正要朝着那已经闭上双眸的身子低头道一声谢谢时。
乌萧何无又在那时忽的抬起了头,他指着山脚的门徒便喝骂道:“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
山下的哭声戛然而止,道人到了嘴边的谢谢生生咽了回去。
“你们都说老子读书少,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坐在这山上想了一首诗,你要不要听听?”然后乌萧何看向了道人,一脸笑意的舔着脸问道。
道人如何能够拒绝,于是便点了点头。
已经一把年纪的老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孩子般的笑意,他伸出了手,朝着那山崖方向挥动起来。一道道歪歪斜斜的字迹便在那时浮现在那山崖的崖壁之上。
“龙涛十里山河,云压百里雪川。”
“兵戈千里疆土,夜笼万里黄玄。”
“不怕,不怕!”
“你且看东方见白,唯我金乌正艳!”
道人字字不漏,细细读过。
“何如?”乌萧何凑上前来问道。
“字正腔圆,韵律浩大,气势绵长...”道人由衷叹道,可话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他侧眸看向身旁的故人,这时,乌萧何再次垂首低眸,静坐一旁。
道人愣了愣,脸上的神色忽的变得落寞了几分。
他知道这一次,乌萧何是真的睡去了....
道人沉默着看了眼前这位老者许久,终是站起了身子,朝着对方盈盈一拜,言道:“星空万域,若有机会,魏某必代乌兄一观...”
......
离开了赤霄门。
道人盘算着他剩下的路该往哪里走,又该如何走。
他漫无目的的游走在人间,见过许多风景,也认识了一些人。
最后他来到大楚的东边,他忽的心思一动记起了在陈地那座传承千年的离山之中还有一位故人健在,虽然关系算不得好,但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恩怨也早已一笔勾销,见上一面终归是可以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朝着离山出发。
可在经过大渊山时,他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他说他叫飞廉,是被囚禁于大渊山的妖族大君,他听说过道人与那狐儿的故事,想请道人去大渊山上一叙,毕竟他的本体被封印在大渊山,能分出一道神识前来见道人一面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不可长久下去。
道人想了想,这大君毕竟是她的族人,出于愧疚也罢,怀念也好,道人最终还是同意的大君的邀请,只身前往了大渊山。
那是一场持续了足足百日光景的对话。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甚至少有人知晓过这场对话曾经发生过。
唯一知道的是,自从那次对话之后,道人的背上便多出了一个大大的木箱子,从此之后,这木箱便也再也未有离开过道人。
......
“喵呜!”玄儿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它意思到了有些不对,站起身子朝着那矗立在徐寒床榻前的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它浑身的毛发如尖针一般一根接着一根的竖起,身子一跃便落在徐寒的床榻前,一脸警惕的盯着那身影。
这声尖锐的长啸,让神游物外的魏先生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扯了出来。
“嘘。”他朝着玄儿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玄儿也在这时看清了老人的模样,它认出了魏先生,眸中的警惕稍稍散去了些许,但依然立在徐寒的身前不愿离去。
魏先生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就要驱赶玄儿。
可他的手方才伸出,玄儿便亮起了獠牙朝着魏先生咬去。玄儿的心思通明,它知道它方才也好,此刻还在熟睡的嗷呜与楚仇离也罢,之所以如此,大抵便是眼前这个老者所谓。
现在徐寒依然昏迷未醒,玄儿一改往日温顺的做派,变得颇有几分暴躁。
魏先生显然也未料到如此,伸出去的手便被玄儿的獠牙咬了一个正着,于是殷红的鲜血自他手指中溢出。
魏先生在看见那血液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转头脑袋看向一击得胜后退开身子依然警惕的注视着他的玄儿。
他第一次细细端量起徐寒的这只黑猫。
玄儿却并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它弓起了身子,琥珀色的眸子中黑色的瞳孔变得狭长,粗重沙哑的呼气声从它喉咙中喷出。
魏先生此刻却像是未有看出玄儿的异样一般,伸出了手想要将玄儿抓到怀里。
于是房门中一阵鸡飞狗跳,最后魏先生还是将玄儿抱在了怀中,而为此,他的脸上多出了几道抓痕,衣衫之上也多有破损,但他对此却是犹若未觉一般,他仔细的打量着怀里还在不断挣扎的黑猫。
忽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
随即,他将玄儿的身子高高举起,脸上露出了大喜之色。
“是你!是你!”他如此言道,神色颇有些癫狂的味道。
几番挣扎未果的玄儿低着脑袋,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得了失心疯一般的老人。
魏先生对此却犹若未觉,他依然自顾自的言道:“可以的,可以的。”
“你还在,那路就还在!”
“我们走得到那里,我们走得到那里...”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那满脸笑意的老人眼角却忽然有泪水涌下...





藏锋 第五十九章 时候未到
徐寒睡醒的时候,玄儿正蜷缩在他的身旁,嗷呜睡在床脚,打着哈欠。
随后,四肢百骸之中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整个身子都被撕裂开了一般。
“啊!”这忽如起来的痛感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你醒啦?”被这闷哼所吸引,房间中一道身影快步来到了徐寒跟前。
她关切的看着徐寒,额前的发丝垂到了徐寒的鼻尖,带着一股说不出味道却好闻极了的清香。
徐寒一愣,这才看清女子的模样,却是甄玥。
“楚大哥昨日守了你一晚上,我见他熬不住了,故而才将他换下。”似乎看出了徐寒的疑惑,甄玥浅笑着回应道,说罢又站起身子言道:“你饿了没?想吃什么?”
然后她走到一旁的木桌边,伸手要为徐寒倒上清水。
徐寒回过神来,看着这好似无事人一般的甄玥,心底难免有些疑惑。
昨日的事情,他虽然被那股可怕的力量所控制,可其中的经过他却大抵感受得到,也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因此他才不明白为何甄玥还有胆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喝点水吧,我去叫楚大哥给你弄些吃的。”徐寒想着这些的时候,甄玥却已经将水杯递到了他的跟前。
可徐寒并未在第一时间接过那水杯,反倒是沉着眉头看着甄玥,半晌之后方才问道:“你不怕我?”
甄玥一愣,随即嘴角上扬,问道:“为何要怕你?”
“我差点杀了你。”徐寒语调顿时冷了下来,他并不喜欢甄玥这明知故问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
“可你最后还是没有杀。”甄玥言道,似乎已经忘了之前二人发生过的不快。
说罢此言,她见徐寒没有接过她水杯的意思,便施施然的收回了递去的手,言道:“你歇着吧,我这就去寻楚大哥。”
然后,她就要迈步离开,可徐寒却在那时猛地坐起了身子,一把抓住了甄玥的右手。
那里的手腕上还带着徐寒赠与的铃铛,这般拉扯,那铃铛顿时发出一阵叮叮的脆响。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的小心思,你若是听得懂就乖乖离去,你若是还要如此,下一次你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徐寒盯着甄玥的眸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言道。
不知是他此刻凶恶的语气,有还是别原因。
甄玥这一次并没有再如以往一般敷衍过去,她对上了徐寒的目光,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
她眸子中的光彩却在那时忽的融化了下来。
“我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这个素来在人前狠厉泼辣的女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语调变得温软了几分。
“我们得罪了森罗,只有刘判官可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可现在他也自身难保,我能想到的,能帮到我的,只有你...”
徐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下一刻还是沉着眸子言道:“我没有理由帮你。”
“你当然没有。”甄玥言道,“但我不想死,凭什么我们做了对的事情,却要遭受流离追杀的命运?即使逃到了大夏他们也不愿放过我们。”
“所以即使你现在就要杀了我,我也要跟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甄玥说这话时,那笃定的语气,那决然的神情让徐寒意识到了她所言不假。
徐寒沉默了一会光景,终于还是站起了身子,言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耍小心思,我保证,你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
而也就在这时,徐寒等人此行的目的地,那座名为横皇城的都城之中。
徐寒的老熟人,崔庭崔大国柱,独自一人气冲冲的回到了他在横皇城中的别院。
看出了自家主人的不郁,那些一旁的家奴一个个噤若寒蝉,远远的避开,给崔国柱让出一条路来。
崔庭脚步急促的穿过别院中精致的小院,一路上碰倒了三个名贵的瓷瓶,摔烂了五道华美的饰品。
最后来到正屋的小院前,崔大国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最后终是压不住心头的怒气,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那些摆放在院落前的名贵花草一阵横劈斜刺,嘴里念念有词的怒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旁边一位谋士打扮的中年人快步迎上,见自家主人如此,终是不敢去触他霉头,只能安静的立于一侧,直到崔庭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偃旗息鼓的扔下手中的长剑,这时那谋士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于崔庭的耳边轻声言道:“国柱大人,元阎罗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听闻这话的崔庭脸上顿时一变,他恶狠狠的看了谋士一眼,问道:“为何不早说?”
谋士顿时语塞,不敢反驳。
“国柱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了,还是请入屋一叙吧。”就在这谋士进退维谷之时,屋内却响起了一道爽朗的声音,崔庭闻言又狠狠瞪了那谋士一眼,这才整理了一番衣冠,迈步走入了身后的正屋。
他方才推开房门,入目便见着了一位青衫男子正端坐在屋内的正座之上,双手展开一副字画在细细端详。
这当然算得上是一件很是失礼的事情,毕竟他是主,男子是客,按理来说除了大夏的皇帝李榆林,这天下端是再寻不到任何人能在他崔庭的房门中坐上主座。
可素来心高气傲的崔国柱却似乎对此事没有半点的不满,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国柱大人似乎心情不郁啊。”见崔庭走入房门,那青衫男子缓缓的收了手中的字画,露出了其后那张儒雅俊朗的脸。
“江之臣与邱尽平那两个混蛋,死抓着我长武关战事失利之事不放,在陛下那里对我是口诛笔伐,今年春后陛下要引两路大军,一路东进直取陈国金陵,一路南下,破剑龙关,夺冀州之地。我一身为大夏征战,可偏偏这事陛下却将我排除在外!”崔庭于那时便一脸愤慨的说道。
崔庭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颇有些江湖莽汉的气质。但能在波澜诡诞的大夏立足这么多年,对于政事上的嗅觉,他还是极为敏锐的。
这一次皇帝所做的准备,无论是调集的粮草,还是派出的兵力,都隐隐透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味道。而一旦江之臣与邱尽平做到了这一点,那三大国柱之中便唯有他崔庭寸功未立,这对于崔家来说,自然算不得一个好消息。
因此一想到这里,崔庭便有些恼怒。
“当初若是你们肯再给我多几万兵力,长武关我必然拿下,又如何能给蒙克那混蛋驰援奇袭的机会!我们又如何能落到如今在大夏处处受人掣肘的境地?”他极为不满的抱怨道。
而青衫男人却在那时淡淡一笑,并不将崔庭的抱怨放在心上。
他在那时站起了身子,不急不慢地走到了崔庭的身旁:“若是国柱大人是因为此事忧心,那于元某看来就大可不必。”
崔庭闻言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这一次陛下可是...”
“志在必得?”崔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青衫男人打断。“就像他那个御驾亲征,最后被姓林的老头一箭射死的仙人老爹一样?”
听到这里的崔庭,脸色一变,有些不满,又有些诧异。
当今圣上的父亲李文景,开创了如今大夏盛世的仙人皇帝,若不是林守那一箭,如今的天下恐怕便没有大周,也没有了陈国。
夏人每每讲起此事,大抵都扼腕叹息,叹息于李文景的壮年身死,亦叹息于他的出师未捷,壮志未酬。
即使崔庭对于那位先帝心中有的也只是满满的崇敬。
此刻听闻青衫男子如此调侃的语气,终究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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