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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他曾是少年
那人对于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却是不曾注目半刻,他迈着步子,瘦小的身躯穿过了倒地哀嚎的众人,走到了那群人中唯一一位没有被这黑气侵染的身影面前。
他在那人的身前勾下了身子,在对方怔怔发愣的目光下,伸手将之抱起。
“善恶终须有报,既然无佛来做。”
“那从今以后,便由你我来做。”
“可好?”
怀里的人儿闻言愣了愣,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那本已失去了神采的瞳孔中忽的有光芒亮起。
“好!”然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环抱住了那人脖子,阵阵刺鼻的血腥味从那黑影的身上传到了她的鼻尖,可不知为何,她在那时却觉得那味道美妙到了极致,就仿佛那是甘甜的美酒一般让她迷醉。
她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脑袋深深的埋入了他的怀中。
于是,两道小小的身子,簇拥在一起,穿过了满地哀嚎的恶灵。
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慢。
步履坚定又缓慢,神色庄严而肃穆,就像是在进着一场仪式。
有关世界,也有关他们。
他们步履所过,星光熄灭。
身影所致,黑暗涌动。
那黑暗如潮水一般将他们缠绕、包裹、直到将他们的身形彻底吞噬在了其中。
......
不知过去了多久,牛头山山腰处的百来具尸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
那时,一道浑身裹着黑袍的身影忽的从远处走来。
他来到那满地尸骸之中,用泛着血光的眸子一一扫过那些尸骸,似乎是想要从这其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他看了许久,直到天色微微放亮。
那双眸子中方才泛起某些不一样的神采,好似在笑。。
他猩红的嘴唇也在那时缓缓张开。
他轻声言道。
“李东君,你终于醒了。”





藏锋 第十一章 一亩三分地
九月天寒。
溥天宫内负责掌灯的太监在卯时便早早的熄灭了宫中的长明灯。
天色还有些晦暗,十余位身着黑袍的侍卫与宫女步入皇帝的寝宫,为其洗浴,伺候更衣。
然后醉眼朦胧的泰元帝便在众人的伺候下,踩着辰时的钟点,准时步入了未央宫中。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
于长安如是,于大周如是。
那位天策府的少府主,那位本该死在大黄城的太尉大人,活着回来了。
守下了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大黄城,收回了大周王孙贵族想都不敢想的冀州失地,这霍霍战功,足以让他裂土封疆,官至王侯。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祝贤手中的二十五万苍龙军却永远留在了大黄城。
长夜司在大周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祝贤究竟藏着多少后手,但就明面上来说,二十五万苍龙军,却是祝大首座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如今这把剑断了。
有心人便暗暗动起了心思,这是这些年来长夜司吃过最大的败仗,这会是大厦将倾的前兆,抑或只是它一手遮天过程中的一道小小插曲。这一切的答案,或许都会在今日这场早朝上,呈现给世人。
所以,在那位深居宫中鲜有上朝的皇帝大人未有到来之前,与鹿先生一道来到这未央宫中的徐寒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朝中文武百官注视的中心。
天策府的诸人除了那位鹿先生,都无官职在身自然无法入宫面圣,这一仗,从一开始便注定只能有他这一老一少来独自打完。
徐寒对于这样的处境从一开始便早有预料,他不以为意,反倒是颇有闲心的同样打量起这些掌握着大周最高权利的诸人。
祝贤还未有到。而文武百官却早已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方。
一方以一位身着黑色蟒袍、身材枯瘦的老者为首,大周官服大抵以黑色为主,但衣衫上的绣饰却极有讲究。圣上衣着五爪金龙,而文武百官,依次蛟龙虎豹不一而足,但不可逾越,否则便是大逆之罪。而这位老者身上衣袍上的大蟒足足生有三爪,已成龙相。若非位极人臣之人,怎可有这般穿戴?
“此人名为张相,乃是三公之首,大周丞相。”一旁的鹿先生,似乎也猜到了徐寒的疑惑,他在那时于徐寒的耳畔轻声言道,脸上的神态却严肃得很,若不细细观察丝毫看不出他的嘴唇在轻微的上下翻动。
徐寒闻言一阵哑然,这位老者看上去极不出奇,若非那一声黑色蟒袍,徐寒却是如何也无法将之与大周丞相联系到一起。
而这一群人大约聚集了二十余人上下,为首的老者似乎也注意到了徐寒的目光,竟是朝着他微微点头致意。
这倒是出乎了徐寒的预料,长夜司在大周的势力人尽皆知,他与鹿先生在这里等候的光景里,大多数官员对他们都是避之如猛虎,唯恐沾上点关系,惹火烧身,这名为张相的老者倒是与众不同。
“长夜司只手遮天,这位张大人虽然不敢与祝贤对着干,但多是于朝中还是有些话语权,不过分亲近祝贤,也不可以疏远,相比于满朝趋炎附势之辈,也算有些风骨。”鹿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徐寒闻言暗暗点头,能在权势滔天大周朝廷依然保持自主,这一点便可看出这位老者的手腕何其了得。
徐寒也在那时朝着那老人颔首致意,随即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另一处,人数最为众多的一方。为首的同样是一位身着黑色蟒袍之人,只是年纪相比于张相却要年轻许多,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带着些许阴沉之色,但从脸上的轮廓却隐约可见与那位张相大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刻他与身后的一群人正面色沉寂的对着那道空悬的龙椅而站,目不斜视,似乎对于周遭一切都并不关心。
“大周御史大夫,张相侄儿张洞宁,祝贤朝中犬牙。”鹿先生极为适时的为之解惑。
“嗯?”徐寒闻言一愣,只是心头的疑惑还未升起,鹿先生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一亩三分地尚且足以让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何况这位极人臣的滔天权柄。”
徐寒顿时明晓,他也不再在那位张洞宁的身上注目,转头便望向人群的最后一方,亦是人数最为稀少的一方。
这一方不过五六人,并无特别明显的主次之分,皆是松散的站在一侧,对于徐寒投来的目光坦然受之,却也不曾表现半分好感或是厌恶。
“大抵是些只有虚位没有实权的王侯,平日里以那位宇王为首,今日宇王未到,他们估摸着也就是来看一看今日这场‘大战’究竟谁胜谁负。”
徐寒再次点头,如今的长安,除了张相这么一小撮人外,能够游离于长夜之外的大抵便是这样一群没有任何实权的王侯,譬如那位叶承台便也算得是其中之一。
徐寒想着这些,人群忽的安静了下来。
徐寒下意识的以为是皇上驾到,可抬眸看去那龙椅上依然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大殿的静默并非来源于此,他赶忙回头,却见那宫门方向一位身着黑色大袍,袍上绣有四爪蛟蟒之人正缓步步入殿门。
那人生得极为寻常,年纪四十出头,头上的黑发中隐约可见白雪,身材亦有些佝偻,腰间挂有一道玉佩,刻有双龙夺珠之象。
徐寒知道,这来者便是那位长夜司的主人,祝贤!
只是无论是他的容貌亦或者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都与徐寒所预想的那个形象有着极大的差别。
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想死权倾天下的一方枭雄,倒更像是...
徐寒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搜寻着脑海中不多的辞藻想要形容这位,他此身即将遭遇的最强的对手。
这并不容易。
但最后徐寒还是想到了,庄稼汉。
这并非贬义,只是一位权倾天下的枭雄模样可以寻常,但那长期居于高位的气势却不应是这样。虽然祝贤穿戴着可谓奢华的衣饰,但这些放在他那般的气质上,显得怪异又格格不入。
徐寒自然得多看上两眼。
而他的目光亦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这位祝首座的注意。
对方也在那时朝着徐寒投来的目光。
没有想象中电光火石,对方在看向徐寒时,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种淳朴到极致,干净到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的笑意。
就像是少有见过外人的庄稼汉面对外乡人时那想要表达善意,却又不知如何去做一般。那有些尴尬的笑意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羞涩的味道。
徐寒的眉头在那时紧皱。
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这样的“善意”。
他甚至不明白,以他与祝贤如今的立场,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假惺惺的一切善举,又有何意义?
一时间,徐寒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位男人。
而就在徐寒想着这些的时候,那位祝大首座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这位便是徐府主吧?嗯,英雄出少年啊,不错。”祝贤笑呵呵的说道,脸上的五官因为那浓郁笑意而被挤作一团,看上去有些怪异,当然亦更显真诚。
徐寒摸不准祝贤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却是不会因此而放下半分的警惕。
所以,他只是沉眸看着对方,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
这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亦都因为这祝贤的话而投递过来。
可徐寒依然没有回应,他只是沉着眸子,看着祝贤。脸上的神情犹如雕塑一般冷峻又蓦然。
于是,在这样长久的沉默之后。
庄稼汉脸上热诚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尴尬,就像是好心招待客人,客人却并不领情后的失落与不解。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他讪讪的感叹道,像是在缓解自己的尴尬,然后侧过了脑袋,缓缓的转过身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走到了那位张洞宁一方的阵营中,人群很是恭敬的为其让开一条道,让这位满脸尴尬的男人走到了队首。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当年先帝便是为这祝贤的老实所诓骗,府主可不要掉以轻心。”鹿先生在祝贤走远后轻声言道。
徐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微微颔首,正要说些什么让鹿先生宽心。
“背后议人可不是大儒之风,先生要慎言啊。”可就在那时,早已走到大殿前端的祝贤却忽的转过了头看向徐寒,高声言道。
显然,鹿先生的话并未瞒过他的耳朵。
他脸上依然带着那抹属于庄稼汉的真诚,只是徐寒却在那时从他那双真诚的眸子中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徐寒说不真切那是什么,只是莫名在那一刻有些心颤。
就像是羔羊被恶狼凝视,牛马被镰刀架上了颈项。
他忽的有些明悟。
祝贤就是一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庄稼汉。
他当然和善,当然坦诚。
但如果有人敢碰他的地,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便会毫不犹豫的提起自己的锄头与人搏命。
而很不巧的是...
似乎在祝贤这个庄稼汉看来。
大周,便是他的那一亩三分地。




藏锋 第十二章 宇文成
清晨的阳光射入了天策府。
这沉睡了数年的府门终于是散发除了多年未有的生机。
侯岭指挥着天策府军们打扫着尘埃厚重的府门,而秦可卿看着忙碌的人群,没来由的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可卿姐姐?”身旁的苏慕安抬起了脑袋,疑惑的看向秦可卿。
“没事...”秦可卿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的修为还是停留在丹阳境,算起来,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与徐寒一般大小,从十二岁被买入玲珑阁,修行也有六个年头。虽然医道与武道不同,但对于修行境界依然有着不小的要求,玲珑阁在这方面的要求,虽然不用修行太多的实战功法,但境界方面却是与重矩峰弟子一样要求严格。
秦可卿的天赋并不好,但她却很努力。比许多人都要努力,可在这丹阳境依然被困住了五个年头,这其实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修行之道,前三境,宝瓶、丹阳、三元之间其实并无多大的隔阂,只要肯花时间,只要身无隐疾,大抵都是能够突破这三境的,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秦可卿早在两年前便结出了自己的内丹,还是算得上中品的赤丹,可是这去往三元境的临门一脚却是如何也迈不出去。就像是体内有那么一股不知名的东西一直遏制着她真气,不让她迈出那一步。
她为此很是苦恼,也想过许多办法,但最后都无济于事。眼看着大家都越走越远,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止一次的折磨着秦可卿。
“可卿姐姐,是在想府主和红笺姐姐的婚事吗?”苏慕安看着秦可卿,冷不丁的飘出一个问题。
“额...”秦可卿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潮红。“说什么呢!”她啐了一口苏慕安,翻了翻白眼。
苏慕安的心思倒是古灵精怪得很,见秦可卿不愿说这事,便话锋一转,问道:“可卿姐姐以前不是青州人吗?为什么不回去见见父母?”
说到这事,秦可卿脸上的神色便是一暗。
玲珑阁其实从未限制过她的自由,秦可卿心地善良,也并未因为当年之事埋怨自家父母,在她十六岁那年,曾带这几年存下的银钱回过家中一趟,父母都还健在,看见她时却是脸色一变。
迎入屋中后,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秦可卿递来的三十余两银钱却是一个子都不愿意收,反倒是声泪俱下的袒露了实情。
当年卖掉秦可卿自然是因为年景惨淡,无法度日。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秦可卿是他们在十多年前,于风雪中捡来的弃婴,并非己出,这才在几个孩子中挑中了她,买了出去。老两口心底善良,但人于窘境却难免做出些令人令己都不耻之事。
无论秦可卿如何劝说二人都羞愧难当,不愿收下这银钱,秦可卿只能是悻悻而归。这些年每年倒是会托人寄些钱财回去,但每每想起父母那番模样,或是害怕父母二人难堪,又或是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终究没有再升起回家探望的心思。
秦可卿在那时张开嘴就要说些什么,可那时府门方向却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秦可卿一愣,赶忙站起了身子,她在想是不是去面圣的徐寒与鹿先生回来了。此行凶险,府中诸人虽然未有言语,但大抵有些忧心,秦可卿也不做多想,快步便走到了府门前,打开了院门。
但入目却并非想象那位少年干净的脸庞,而是一位生得慈眉善目的老者。
模样六十岁上下,一头掺杂着乌丝的白发被一丝不苟的梳理齐整,以木制的发簪串起。
身着一袭灰色长衫,似乎念头有些久远,被洗得有些发白,但却干净得近乎一尘不染。
见来者是这样一位老者,秦可卿有些发愣,她似乎从未见过此人。
“在下宇文成,求见府主大人。”但那老人却极为和善的朝着秦可卿拱了拱手,眯着眼睛笑道。那模样端是让人如沐春风,难生恶感。
宇文?是皇族姓氏,秦可卿并不傻,她不会因为对方的衣着便轻视对方,而皇族在这时忽的到来,加之如今长安城微妙的行事,秦可卿虽然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但却不免生出警惕。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正要说些什么。
“在下...”他这般言道,忽的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脑袋忽的抬起望向秦可卿的头顶。
那时他的瞳孔陡然放大,身子随即一震,那说出一半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秦可卿见他这般模样,暗以为对方身体有什么不恙,虽然这老人敌我不明,但秦可卿心地善良,终究忍不住追问一句:“老人家,你怎么了?”
这一声轻唤,宇文成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秦可卿,半晌才问道:“姑娘,叫何名讳?”
这般突兀的询问一个人,尤其是还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多少有些唐突,但秦可卿在微微迟疑之后,还是回应道:“秦可卿。”
“秦可卿?可卿?”宇文成叨念着这个名字,好一会之后方才点了点头,“好名字。”
“年纪呢?”他又问道。这样的询问比起之前更显突兀,可老人似乎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虽然极力想要让这样的询问看上去寻常一些,但却难以掩饰着询问中带着的些许急切。
秦可卿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宇文成在这时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歉意的笑了笑,换言道:“姑娘可是泰元年间生人?青州人士?”
“你怎知道?”秦可卿闻言一愣, 她没有想到老者对于她这般了解。
很显然,秦可卿这样的回答已是肯定了老人的猜测,老人在那时脸上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但却并不回答秦可卿的询问。
“老夫的府邸就在城西,宇王府旁,姑娘若是哪日遇到什么难处可来寻我。”老人如此言道,说罢便要离去。
“嗯?老先生不是要找府主吗?”她疑惑的问道,对于老人这古怪的行为到底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宇文成却在那时头也不回的言道:“不用啦,老夫已经见到该见之人了。”
......
“怎么了,可卿姑娘?”秦可卿站在天策府的府门口,怔怔的发呆,这时,院中的侯岭闻言赶了过来。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府门口,有些奇怪的问道:“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我怎么听见你在与人说话?”
秦可卿这才回过神来,她望向宇文成离去的方向,却见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
“嗯,一个老人,有些奇怪,说是要见府主,又忽然改了主意。”她喃喃言道,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安。
“老人?谁啊?”心思比模样还要粗上几分的侯大统领并未发现秦可卿的异状。
“好像是叫...什么宇文成...”
“嗯?”那时,侯岭的脸色一变。
“宇文成?大周九卿之一,宗正宇文成?”




藏锋 第十三章 蛟蟒与龙
在泰元帝到来之前,未央宫中还迎来了一位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那位数年不曾上朝的宁国侯叶承台!
他的到来让徐寒微微一愣,但于未央宫中的文武百官却也只是微微诧异,便不再其身上注目半分。叶承台说到底只是一个失了势的旧臣,他能够于这场纷争中起到的作用可谓微乎其微,除了诧异,他并未与在场诸人带来太多的感触。
而后那位泰元帝终于是在诸人的千呼万唤下,带着朦胧的睡眼登上了龙椅。
诸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跪下,高呼着:“吾皇万岁。”
这样的做法说到底只是过场,万岁?就连太阴宫那位仙人也熬不过第六次天劫,千岁都做不到,何谈万岁?可满朝文武,却有一人做得是诚惶诚恐,真心实意。
便是那位祝首座,此刻他五体投地,声音高亢,可谓情真意切,心向君王。
徐寒有了之前的经历,倒也见怪不怪,他也不去再看那位祝贤,反倒是侧目偷瞄着这位泰元帝。与他预想的一般,这位泰元帝便是他在雁来城见过的那个男子,之前被遣往大黄城时,宫中负责传达圣旨的太监曾偷偷给徐寒递来了一道蛟龙的龙鳞,这便是泰元帝在向他传达某些讯息,今日一见倒是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与在雁来城所见的气息内敛不同,此刻的泰元帝神情懒散,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味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这时,泰元帝,也就是宇文洛身旁的太监发出一声尖细的声响,朝堂顿时静默,似乎都在等待着些什么。
而数息之后,人群中一位老者躬身迈步而出,却是那位大周丞相,张相大人。
他拱了拱手,佝下身子,用他那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事相奏。”
“何事?”宇文洛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喜。
“大黄城一战,天策府府主,大周太尉徐寒,镇守大黄城,击退夏朝崔庭五十万大军,又收复冀州失地,今日归朝面圣,还请陛下明察。”张相将脑袋勾得极低,几乎与未央宫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平行,声音之中的老态亦是裹藏不住。
“嗯?”宇文洛闻言,朦胧的睡眼似乎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目光在台下诸人中扫过,最后落在了徐寒的身上。“你便是徐寒?”
徐寒闻言赶忙上前,拱手回应:“微臣见过陛下。”
“嗯,年少有为,不错。”宇文洛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在上下打量着徐寒,似乎有些警惕的味道。
“爱卿似乎年纪不大。”然后,他看似不露痕迹的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今年十八。”徐寒虽然心底疑惑,但还是未有隐瞒。只是他却未曾看到的是,在他回答这个问题时,人群之前的祝贤,脸色微微一变,但异色却又转瞬即逝。
得到这个回答的宇文洛侧头看了看身旁那位太监,对方却不露痕迹的摇了摇头。
“好!英雄出少年,真不愧是我大周栋梁,该赏!”宇文洛在那时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台,如此高声言道。眸中那淡淡的警惕在那时忽的散去,化作了浓浓的欣赏。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可就在这时,那站在祝贤身侧的张洞宁忽的迈步而出,走到了大殿之前,与自己的叔叔张相并立而站。
被打断了的宇文洛脸色不喜,他看了看张洞宁,皱了皱眉头。
“爱卿有事稍后再谈,徐爱卿为我大周收复失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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