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盈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小舍予香
这一夜,雪兰想得很明白,娘让她活下去,她就要坚强的活下去。再不能把自己当成叶府里的千金小姐了,也没有人再会庇护她了,她要靠自己,她要查出娘的死因,要查出幕后害死娘的凶手,她要报仇
还有,那叶府里冷血的老太太和自己的爹,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所以,首先她就要自求她要的就是把事闹开,让岁县里的人都知道了叶府要害她的命,让叶府的人有所忌惮。
雪兰坚定了活下去的决心,开始为自己今后打算。
叶府到底还会要些脸面,雪兰打定了主意,她要借此事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果然,冯婆子听了雪兰的话,把巴掌拍的山响,哭劝道,“我的小姐啊,您您可不能乱说话啊”
所有人都目光都集在雪兰的身上,雪兰的眼里滚落下泪水来。
街上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在岁县里,叶家还是极有声望的。而雪兰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当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何等叫人瞠目和怜惜。街上的人开始猜想着叶家荣华背后的狠毒。
连亲生女儿都要下了狠手,淳朴的岁县人看着雪兰的眼神里开始有了支援。
叶府的仆人们马上意识到围拢过来的人们谴责的目光,冯婆子一面命人把雪兰带进去,一面遣散聚在门口的人们。
此事足足闹了一上午才罢休。而岁县的街头巷尾如爆了油锅一般,传着叶府里二小姐的话。
似乎整个岁县的目光都聚在了叶府祖宅的门前,没有一刻钟,就会有人去叶府角门那里问上一声,“你家二小姐在不在呢”“你家二小姐怎么没出来呢”,更有甚者直接相问,“是不是你们二小姐真被你府的主子给处死了”“二小姐回府里,是不是也要被人处死的”
冯婆子开始先遣人来解释,后来再难解释得过来,直接闭了门不出去了。
叶府祖宅里的仆人们皆知二小姐小小年纪便狠毒异常,而且做事丝毫不留余地。
当天下午,受伤的仆妇就包着面回了京都叶府去了。当然,随着受伤仆妇的离开,二小姐雪兰的狠毒也被传到了京城叶府里去。
没隔了几天,祖宅的仆妇都被撤走了,只调来了一个庄子上的李婆子来服侍雪兰。
岁县里的人们终于在叶府祖宅的角门那里,看到六岁的雪兰进出了。岁县的人们替雪兰长出口气。
雪兰也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活下去,娘要自己活下去
雪兰在心不住的念着。
那年,雪兰六岁,旁人躲在娘的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却已经开始为自己能活下来而筹谋打算起来了。
那年,雪兰才只有六岁
锦色盈门 第四章 哭丧
八年后。【】
张府的棂堂前,已一十四岁的雪兰跪在一群人的最前面,泪如雨下,对着牌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扬起粉颈,朝天哀哀哭起来,“您怎么就死得这么惨啊,您丢下一家老小,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雪兰哭号着,用宽大的袍袖遮住了面颊,更大的恸哭之声从袍袖后面传将出来。
在场奔丧的亲朋乡亲无不为之动容。
人图的是什么在岁县里,生前富贵,不及死时哭丧。而眼前哭得几乎闭过气的小女子,感动了在场所有的人。
有要窃窃私语,“你瞧瞧人家张家的人,哭得惊天动地,十里八方的,顶数他家丧礼办得好。”
那一位就说了,“可不是嘛,这是人家街坊,还不是正主儿的亲人呢,哭得情真意切,可见本家是位德心仁厚的人家啊,不然一个女子怎会抛头露面的”
有人就点头,“张家的人性可见不错啊。”
一声声赞扬,叫张家立在棺木旁扎着孝带的后辈有足了脸面。
有人上前扶起悲痛的雪兰来,雪兰抽泣不已。旁人就劝,“姑娘,人死如灯灭,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雪兰半垂着头,露出一张侧脸来,脸上挂满了泪珠,双眼如灰,大有心已死的模样。
在场的人无不觉得雪兰可怜。
雪兰被人扶到一旁无人之处,只是转身的一刹那间,雪兰抹掉脸上的眼泪,伸出手来问向对面的张员外,翘起嘴角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给钱,我一共哭了两场了,二两银子。”
张员外刚刚欣慰的表情已全然不见。
刚刚看雪兰哭,他确实觉得脸上有了光辉。可是转身掏钱时,他就觉得这钱去的太快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只是哭了两次,凭什么就赚二两银子现在一亩地才能收成几两银子啊自己这二两银子花得也忒冤了。
张员外有些执拗起来,“一两罢,你又不差这一两银子。”
见张员外要耍赖,雪兰哼哼冷笑两声,“主家老爷,您说得真有趣,我这一跪,一哭,都不是一般的本事。眼泪说来就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现在你想反悔,门可都没有。”
张员外索性把手背到身后去,挺了挺腰背,“我就是不给,你又能如何”
雪兰眨了眨眼,张员外有些财势,就是此时,只要他一招手,自己就会被人扔了出去。雪兰一耸肩,摊了摊手,“不能如何,钱我不要还不行么那么,我告辞了。”
张员外不由得冷笑起来。不过是个丫头,她能如何难道还能翻出天么自己就算不给她的银子,她还不是一样灰溜溜的走了么张员外越想越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有人哭了棂,还哭得如此风光。现在人又自己跑了,他可不就是又赚了名声,又省了银子。
张员外一甩袍袖,就要往后走。办丧事很多地方还要他去料理,他此时可是最忙着的。
可是张员外忘了,雪兰是岁县里唯一一个敢接这哭丧活计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悄然做这活计有两年的人。
张员外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前面响起了一声尖厉的叫声依呀呀,那叫声三分似悲,七分含怨,里面还夹些戏曲味道,抑扬顿挫,压过了棂堂里所有的声响。
张员外一转回头,只见雪兰已跪在棂堂前,扬着袖子,不住的捶着拜垫,“我的主顾啊,您睁开双眼看看罢,您看看罢我为您受了何等的委屈啊,您的子孙啊,他们啊他们请”
雪兰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拉住了。拉她的正是刚刚的张员外。
棂堂上忽然寂静无声,连一根针落地似乎都能听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张员外和雪兰身上。
张员外的脸都青了,他后悔刚刚不该不给这丫头银子。
街坊邻居亲戚好友们站了一当院,刚刚谁都看清了雪兰在棂前痛哭,现在,她若是把实情全掏出来说,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本地立足了
说他自己不会哭棂,还请人来哭往大里说,他就是不孝。那时候,他还不被所有人的唾沫淹死了,他张员外怎么说也是个有些头脸的人物
张员外不顾众人置疑的眼光,拉住雪兰,脸上如抽筋一般的笑,“那个大侄女,请借一步说话”
雪兰掩着面跟着张员外到了一旁。这次张员外给银两很是痛快,一次给了二两银子。雪兰把手的银子掂了掂,抹了一把脸对着张员外一龇牙,露出满口洁白的贝齿,“张大叔,街里街坊的,我还要什么银子啊。算了算了,此后我常来两遭,也叫您府上添些光辉不是”
张员外脸上的肌肉狠狠的抽动了两下,他虽有财势,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泼妇一枚,他现在能收拾得了她。但是,只要她不死,来张府里闹是迟早的事。就眼前这位的泼劲,哪像个姑娘家啊嫁人的婆娘也没她泼得厉害罢。
难怪从来没人赖过她叶雪兰的帐呢,那是赖不起张员外现在算是领教雪兰的本事了。
两个月后可就是他张员外的寿日,虽有老母过世,他的寿宴还是要摆上两桌,请个平常交好的亲友。那时候,他可不想在自己大寿那天跑出这么一位活祖宗来府门口哭丧。这就不是丢不丢丑的事,是癞头蛤蟆蹦上脚面,不咬人,让人心里生厌
张员外脸上开了染坊,他挥着袍袖,往外赶雪兰,“快走罢,我的姑奶奶,以后你可别来了,我算是怕了你了”
雪兰把银子揣在怀里,一边走,一边说,“张大叔,街里街坊的,以后再有这样的活,您可记得再叫我啊。”
张员外皮笑肉不笑,心里却骂翻了天。祖宗,我还敢找你么
锦色盈门 第五章 卖书
雪兰揣着二两银子,迈着方步走出张府门去。【】边走,她边脱去外面罩着的白麻衣,把白麻衣卷成一团,夹在腋下,抿唇一笑,哼着小调回家去了。
叶家祖宅还是岁县里比较大的宅院,只是缺人打理,已没有当年的光辉了。雪兰从角门进了祖宅,直接往后院走了去。
那里有雪兰养着的二十多只鸽子,平日里闲着时,雪兰就用飞鸽和乔六几个人传消息玩。也是因为这些飞鸽,乔六等人成功的把被李婆子关在后院的雪兰救出过好几次。
雪兰刚走进后院,就听得身后的门啪的一关,雪兰本能就是一躲,到底没有躲过,她那白得似透明的耳朵已被一双干瘪的枯手揪住。
雪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扯着她的耳朵,她裂着嘴,按着被揪痛的耳朵根,嘴里还不忘乞求,“妈妈您放手,快放手,我又是哪里惹您生气了”
李婆子是个六十岁开外的干瘦老妇,她一边用长长的指甲戳着雪兰的额头,一边翻开厚唇,裂着黄牙骂将起来,“小蹄子,你又去哪里作死了成日里抓不到你的人影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别想再给我出去了”
雪兰也不吃眼前的亏,她把腋下的白麻衣递到李婆子的眼前,不住嘴的求道,“妈妈您瞧,我是去赚钱去了。”李婆子看了看白麻衣,手上的劲一点没松,冷笑着骂道,“赚钱你赚的钱够不够喂你一笼子的畜生的”
雪兰听了这话,急忙又从怀里拿出那二两银子,捧着银子,委屈着小脸把银子呈到李婆子面前。
李婆子一见银子,手劲小了些,她甩开了雪兰,去接那二两银子。
雪兰忽然把手一缩,晃得李婆子身子向前扑了个空。李婆子再想抓雪兰,雪兰就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猴子一般,闪走跑出后院去。
李婆子气得不行,跟在雪兰身后就追了出去。边追着,犹不解气,李婆子扬声就骂,“没良心的小蹄子,也只有我好心愿意管你吃喝,你睁开你那对黑窟窿好好看看,一年我贴了你多少银子了你养了一群费嚼头的破畜生,害得我还要帮你喂食,哪有这个理儿还有还有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给那领头的畜生起个名字叫李妈妈你在骂哪一个你还跑,给我站住站住”
雪兰一边躲着,一边嘻嘻笑着转回头,“李妈妈,您哪里能跟那畜生头子李妈妈比呢别降了您老的身价。那个畜生李妈妈可不是个东西,而您可和它不一样呢,您好歹是个东西”
李婆子气极了。
要么李妈妈不是个东西,要么自己是个东西,怎么说都不好听,左右雪兰都在骂自己。
“小蹄子,你给我站住”李婆子气得恨不能上前踹倒雪兰才好。
雪兰把夹在腋下的白麻丧服向李婆子脸上掷去,丧服正好摔在了李婆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您细瞧瞧,这丧服是张员外赏回来的,留着给您罢,您觉得穿在外面当褂子不合适,就待秋天时,改成小袄的里衬罢”
丧服做里衬。这样的话大概只有雪兰能说得出来。
李婆子听到雪兰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又怎奈年老身子骨不及雪兰,她只有跺脚叫骂的份了。
雪兰也不管李婆子的骂声,一溜小跑跑到街上去了。
跑出了祖宅,雪兰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她知道,李婆子和她都是关上门来在祖宅里闹,李婆子从来不走到街上来。李婆子不知道得了哪个主子的吩咐,不踏出祖宅半步去。祖宅的后院里种着各种菜,李婆子索性连买菜这样的事都省了下来了。
雪兰停了下来,晃着小步穿街过巷,朝着岁县最热闹的荣华街而去。
到了荣华街,离得很远时,雪兰就看到郭福的摊子。摊子前,有几个青年后生正围着摊子和郭福说着什么。
雪兰走上前去,只听得其一个短褂后生指着一本书问郭福,“你都不知道这书里写的是什么,你怎么卖书说是孔武生的书,可你知道孔武生这个人么你看,这书名你都读不出来”
其他几个后生随声附和着。
郭福的脸涨得通红。
雪兰走到郭福的身边,把郭福挤到一边,轻轻一笑,“几位几位,我才是这小书摊的主人,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我好了。”
几个年青后生打量着雪兰,眼神里满是不屑,“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
雪兰一笑,指着青年后生面前的一本书,“这本书是孔武生孔先生写的竹刀,是讲一个名叫竹刀的剑侠走山川,行五岳,踏遍万水,行侠仗义走天涯的故事。这里面从他是个孤儿写起,很详细的写了他如何拜师,又如何精练武功,最后打败了一直号称天下第一刀的颜飞。几位兄台知道这绝世武功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练就的。竹刀他怎么就练成了呢他又是怎么打败一个个敌手的呢”
几个年青后生被雪兰的话吸引得都不再说话。
雪兰讲到这时,把手往书上一拍,“几位,我所提的问题都在这本书里有答案。我讲得不算好,没有这本书里写得才真是好。若是您想知道里面到底有哪里精彩,不妨买回家里细细品读,包你读过这本后,还来这里叫我帮您推荐书。”
雪兰说着,望了一眼正要开口相问的一个后生,她了然笑道,“这么精彩的书只要十钱。才十钱啊,各位兄台,不过是您几个包子的钱,不过是您几碗白粥的钱。我瞧着眼前这位兄台,就是一个好学上进的,兄台定是视书如命的谦谦君子。若不是小摊本小利薄,我只赚个口碑,我断然不会卖得如此之低。”
打头的后生听了雪兰的话,脸上有些发红。毕竟被年轻姑娘这么夸奖,他在几个朋友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后生摸了摸衣袋,从里面拿出十钱,抬起头来挺了挺背,把十钱放在书摊上,随后高声说,“这本书,我买了。”
雪兰忙拿起书,交到后生的手上,“兄台您将来一定会高状元的,就冲您这股子认真的劲儿。”
被夸的后生抿着嘴,对着雪兰点点头,拿着书,带着几个后生走了。
雪兰望着几人的背影,热情的在几个后生身后喊道,“兄台,再缺书时,别忘了来我这里啊,回头客给您便宜些呢。”
锦色盈门 第六章 讹诈
雪兰喊完,把摊上的十钱掂在手上,一转身,递到郭福的面前,“拿着罢,阿福。【】”
郭福望了望几个后生的背影,朝着雪兰一挑大拇指,“大兰子,难怪乔六他们都说你能把死人给说活了,果然如此,我郭福服了”
雪兰不以为然的咧嘴一笑,甩了甩袖子,“你以为我是平白在骗人家么这书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抄上去的。纸张虽不好,墨也是廉价的,不过算下来我们还是赚了。”
郭福裂着大嘴笑着抓了抓头,“可是还是叫你辛苦了,每日都抄书。”
雪兰坐在郭福身边的小凳上,翘起二郎腿来,“这有什么,你以为我偷跑去听私塾,是白听的么阿福,不是我说你,你也该识识字了,没事拿个树枝子在地上写上一写,总不能大字不识几个,到时候终是会吃亏的。”
郭福低头,嘿嘿的憨笑两声,“我没你聪明,我不是识字的料。”
两个人正说着,乔六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我我说大兰子”乔六扶着小书摊,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话。雪兰望着乔六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叫狼追了跑成这样。”
乔六嘿了一声,深吸口气才说出完整的话来,“你不知道,有一队马车刚进了县城来,看着架式是个有钱人家的队伍。可是那有钱人家的奴仆真不是个东西,小六子才多小的孩子啊,不过是伸手朝一个跟车的仆妇讨饭,不给也就算了,哪有抬腿就踹人的道理何况小六子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雪兰眉头一皱,脸也沉了下来,“有钱人家怎么了也不能仗势欺负人啊走,乔六,我们去看看。”雪兰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郭福,“阿福,你自己看看摊子,我去去就回。”
郭福答应一声,雪兰和乔六就走了。
没走几步,一队车马从荣华街的街口转了进来。乔六停住脚步,指着最前面马车旁的一个方脸仆妇,低声对雪兰说,“你看到没就是那个婆娘。”
雪兰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奴才如此,主子不知管教,我看治治他们也是应当。”
雪兰说着回身从郭福的小摊子里面,拿出一件郭福的小褂,转过身去,就把小褂塞进自己的衣下。待雪兰再转过身时,她俨然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了。
雪兰一只手扶在腰间,孕妇的慵懒劲十足。另一只手伸向乔六,她腆着肚子,朝乔六挤了挤眼,“来,相公,你扶我过去走走。”
乔六晃着脑袋嘿嘿一笑,上前扶住了雪兰递过来的手臂,扶着雪兰朝街口走去。
雪兰抿着嘴,唇角微微扬起,扶着乔六,一步三摇的走着。
街口那边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一队车马,打头的是两辆红木马车,后面跟着二十多个仆妇。这样的人马,在岁县这小地方,还是很少见的。
雪兰摇摇晃晃的迎着人马而来,就在快遇到车马前时,雪兰似受了惊一样,向外避了避。而跟车的仆妇觉得雪兰十分没眼色,皱眉吆喝了两声。雪兰似乎刚注意到身后的车,被这喝声吓了一跳,转身间,她忽然向地上倒去。随着一声尖叫声,雪兰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乔六故意惊慌失措,扶住了雪兰,嘴里大声叫喊起来,“婆娘,你怎么样了”雪兰双眼撬开一道缝,皱紧了眉,“相公,哎呦我我肚子痛”
乔六上前就拦住了正要走的马车,“你们别走,撞了人还想走么”说完,乔六又朝着四面喊了起来,“马车撞孕妇了大家快看看啊”
这一声喊,响彻响彻原本热闹的大街,把街上行人的目光吸引到一队人马之上。不多时,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乔六拉着那仆妇也不松手,直叫她赔钱。
仆妇开始有些无措,后来就想到可能是遇到讹诈的了,仆妇一边辩解,一边去推乔六。却怎奈乔六扯着她的衣襟,大有拼命的架式。加上躺在地上的雪兰一直哎呦哎呦的叫着,仆妇急出一头的汗来。
人越围越多,仆妇有些慌了。若是因为她,而耽误了主子们的事,可不是她一个小奴才能担得起的了。
这时,马车里传来了妇人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冰冷,“问问他到底要多少银子”
被乔六抓着的仆妇擦了擦额前上渗出的冷汗,她瞪眼看向乔六,“你你说要多少银子”
乔六一指在地上不住声的哀号的雪兰,说道,“都把有了身孕的妇人撞了,好不好的就是一尸两命啊,你有多少银子能买两条人命来”
仆妇怔了怔,没想到面前的后生说起话来一点活路不给她留。她咬咬牙,从自己怀里拿出五两银子,递到乔六面前,口气软了许多,“这位兄弟,我这里有五两银子,都给你罢。”
乔六似乎也看出对方想草草了事,他心里更加笃定,“二十两少一纹也不行”
仆妇气得眼都红了,二十两银子,那是她三年的月例啊。
“你你”仆妇的声音有些不利索起来。
马车里的声音又响起,“给他二十两。”
仆妇听了这话,再不敢多话,又朝身边的几个仆妇那里又借了十五两,这才交到乔六手上。
乔六接过银子,松开了仆妇的衣襟,扶起还在地上哎哟叫着的雪兰就走。
一队人马又行走起来。
乔六扶着哎呦声音渐小的雪兰转进一个胡同。乔六松开雪兰,嘿嘿笑起,“大兰子,你说那起烂人该不该”
雪兰也把衣下的褂子扯了出来,弯腰笑个不停,“就是该,让他们再摆谱。对了,乔六,你一会儿把银子给小六子和他奶奶送过去。剩下的,你和阿福分了罢。”
乔六愣了愣,“你不要么”
雪兰大大咧咧的拍拍自己的手,“我不需要啊,我家里有吃有喝。”
乔六敛起了笑容,低下了头,“大兰子,你就是总替我和阿福着想,知道我们家里人口多,总把得来的银子多分给我们。其实你也是需要银子的,李婆子那么凶”
雪兰很义气的拍了拍乔六的肩,打断了他的话,“乔六,你这样说就不江湖了。我们兄弟帮讲究的是帮兄弟,说些见外的话,岂不是让我和你们生分了”
乔六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泪眨了回去,才扬起脸来信誓旦旦的说,“大兰子,你真是好人等我攒够了钱,会向你家里提出来迎娶你进门的我会把你娶回我家的草棚子里去,把你供在大炕上当一碗肥猪肉一样供着”
雪兰的笑脸立刻僵在了脸上。下一刻,她扬起腿就朝乔六踹去,“你当我不知道,你家的肥猪肉还能供在大炕上么早让你们全家给瓜分得不剩渣了你个烂人,还不给我滚”
乔六似乎早知道雪兰会出脚,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的跑出了巷尾去了。
雪兰也不追,大声的在乔六身后叫骂了几句,这才住了口。
锦色盈门 第七章 为人
雪兰也知道乔六在和她开玩笑,骂过后,扑噗笑了起来。【】雪兰拿着郭福的褂子,跑回了书摊那里。
郭福见雪兰回来,忙凑上前来问了情况。知道雪兰和乔六把那队人马整治一番,也跟着憨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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