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惊澜
作者:木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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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海惊澜 正文 楔子
“妈妈,妈妈,我要吃桃子”小女孩儿声音娇嫩,尚带着些许奶音,抬头看着身前一株桃树,大声叫嚷着。
“阿瑶乖,这蟠桃三万六千年一熟,还要等些日子才能吃,现在摘了也是无用。”
“妈妈,你不是说桃皮变红,发出毫光就可以吃了吗那一只明明已经变红发光了呀。”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只两三岁模样,伸小手向藏在浓密枝叶间的一只大蟠桃一指,嗡声嗡气地道。
一名黄衫女子缓步上前,弯腰在女儿小鼻子上轻轻一刮,笑道:“小馋猫,就你眼尖。”抬头向树冠一望,轻咦一声道:“明明还不到时辰,怎地这一只早了半年便熟了”伸指朝那发着淡淡毫光的蟠桃一点,那桃子轻轻一颤,缓缓飞到她掌中。
那女子略一沉吟,朝那枝叶蔓天的蟠桃树一笑,说道:“以你资质,也不知要历多少年月才能修成正果,既然你有此福缘,能让我的宝贝阿瑶早半年吃上一颗桃子,那我便做个人情,赐你一个不朽妖身便了。”说着素手轻挥,一道碧芒激射而出,正击在树干之上。
那蟠桃树如中雷击,整颗树震颤不休,树身发出浓浓碧芒,碧芒尚未及远,便急缩而回,尽被那蟠桃树吸入。那桃树枝叶簌簌而动,似是激动不已,幽静山谷中明明微风不起,这径有丈许的大树却朝那女子接连晃了三下,似在行跪拜之礼。
那女子微露不耐之色,将手中蟠桃递给女儿,冲那桃树挥手道:“好了好了,再磕头就连这笨树干也折断了。我与夫君正缺个烹茶洒扫的小厮,一年后你径来山谷对面找我便是。”说完不再理会这桃树,领着那小女孩儿转身而去。
那桃树却似不敢怠慢,朝那女子的背影又重重地晃了一下树干,这才静止不动,便如陷入了沉眠一般。
那被母亲唤作阿瑶的小女孩儿手捧蟠桃,啃得汁水淋漓,吃了几口,抬头见母亲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这才想起妈妈还没吃,阿瑶小脸儿一红,将手中蟠桃高高举起,脆声道:“妈妈,你也吃。”
那黄衫女弯下腰去,在蟠桃上作势咬了一口,笑道:“真好吃。”顺势将女儿抱入怀中,接着道:“小宝贝,咱们快点回家,莫让你爹爹等得急了。”说罢,也不见她迈步奔行,身子却如一道流光般一闪,转眼间便穿过了辽阔山谷。
山谷尽头,翠峰之下立有一座三层小楼,小楼七巧玲珑,与周遭秀木神峰浑然一体,丝毫不见斧凿痕迹。小楼之前,有一片平整草坪,自成院落,院中设一书案,一名紫袍书生挥毫泼墨,正在专心作画。
那黄衫女子抱着女儿走上前去,低头朝书案上一瞧,见桌上平铺画卷,画中巨木高耸,挺拔入云,树冠之上,枝叶尽燃,熊熊烈焰烧得天宇皆赤,可火焰却未曾损得树上枝叶分毫。那巨木之下,是一片广袤山谷,谷中冰封万里,了无生机,茫茫冰原之上,两方人马斗得正烈,一方身披大红袈裟,头顶戒疤,周身金光灿烂,耀人眼目,显是佛门弟子。数千名僧人聚在一处,奋力向外冲杀。另一方只区区六十余人,却将这数千僧人团团围住,这六十余人身上紫气缭绕,体形魁伟之极,各人形态各异,或鸟面人身,或三头六臂,或舞龙踏龟,或六足四翼,一个个生得凶相毕露,杀机慑人。六十余人组成一个奇怪阵势,大阵正中,一人手执一幡,显是阵眼,只见那人通体黝黑,顶天踏地,有一青一紫两条巨龙盘于双臂,颈上头似山峰,前后各生一面,正脸双目如海,紫意漫天,背面脸上只生一目,竖在额上,眼中电光迸射,不停向阵中敌人击去。
那女子见了画中图景,幽幽一叹,轻声道:“阴川一战,弹指已过无穷岁月,你却一直不能释怀。其实现在神州早非太古时模样,连佛门也早已远离神州,另辟极乐,这些陈年往事,你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
那紫袍人放下画笔,指着画中金光最盛的那名僧人,轻哼一声道:“至真这贼秃害得咱夫妻二人亿万年不能相聚,如今我得脱牢笼,岂会与他干休他以为破开虚空另辟天地便能避开我了待我神通尽复,定要将这臭贼秃从他乌龟壳里揪出来”
黄衫女将女儿向夫君怀中一塞,轻抚着女儿的脸颊笑道:“若不是你经此一劫,灵识脱出本体,另塑人身,咱们夫妻如何能生出阿瑶你我亿万年夫妻,恩爱无极,我心中唯一遗憾便是没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现下有了阿瑶,咱们这些年受的苦楚却也值得了。只消有阿瑶,神州被打碎了又如何你失了神通又如何你当了这许多年的魔族至尊,可有这三年当一个凡人父亲来得快活么”
那紫袍人满脸爱怜地看着怀中女儿,略一沉默,摇头笑道:“佛门既已离了神州,那我暂可不去找他们麻烦”说到此处,伸指朝画中一众紫色魔神一点,续道:“可我手下这一帮不成气的小兔崽子成天在西域打生打死,将我魔门这一点残存血脉不停消耗,我身为魔族帝君,总不能坐视不理。魅儿,你这法子虽说有用,却是太耗辰光,不知几时才能助我回归本体,尽复神通。”
黄衫女眉头一蹙,怒道:“你这帮手下忘恩负义,没一个好东西,现下他们只当你已死了,人人都想压服诸王,登上魔帝大位。他们这般忤逆犯上,你还顾念什么旧情让这帮畜生在西域狗咬狗好了”
那紫袍人微一摇头,苦笑道:“魅儿,别说气话,他们若是死光了,我这魔帝岂不成了”他说到此处,瞧了妻子一眼,话音忽地止住,不愿再接着说下去。
“岂不成了什么成了我么你不必有所顾忌,有话直说便是这一族至尊的位子,你瞧得比什么都重,我却不如何放在眼里。再说了,是妖族负我,非我负妖族,这妖族帝君的大位,他们既然不愿让我再坐下去,那我退位让贤便是。以后妖门一族的存亡祸福,我是不会再管的了”
“又说气话了不是妖祖妖祖,万妖之母,妖族生灵可说都是你的子女,你岂能真的放手不管”
黄衫女怒道:“什么万妖之母我便只生过阿瑶这一个东荒那许多恩将仇报的畜生可不是我生的”
那紫袍人放下画笔,满脸无奈地安慰妻子道:“好了好了,你且消消气,事情已过去了这许多年,你怎还如此放不下”
黄衫女柳眉倒竖,朝图画正中那臂盘双龙,手执黑幡的巨人一指,大声道:“我放不下难道你便放下了”
阿瑶本伏在父亲怀里啃桃子,这时听得父母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便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妈妈不要吵架,阿瑶害怕。”说着将手中蟠桃递到父亲嘴边,说道:“爹爹,你吃桃子,可好吃了呢。”
那紫袍人也在蟠桃上轻咬一口,然后将女儿轻轻放在书案上,在她小脸上轻轻一捏,笑道:“阿瑶真乖,我们没有吵架,来,快点吃完桃子,爹爹教你作画。”
阿瑶重重点了点头,对父亲笑道:“阿瑶昨天给妈妈画了一幅画像,妈妈说可好看了呢。”说着朝书案上那幅画中的一众形貌凶恶的魔神一指,接着道:“不像爹爹画的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丑,难看死了。”
那紫袍人听女儿这般说,乐道:“那是这帮家伙本来生得就丑,可不是你爹爹我画得不好。”
黄衫女也是一乐,对女儿道:“阿瑶说得对,画里这帮家伙都丑得要死,特别是这个后脑勺生眼,臂上还缠了两条臭泥鳅的家伙,更是难看。”
那紫袍人哈哈大笑道:“我这法相本体是生得不太好看,可你的本相就很好看么”
黄衫女白了丈夫一眼,哼道:“比你好看”
紫袍人一笑,忽地眉头一皱,摸着肚皮道:“当凡人真是麻烦,一顿饭不吃便饿得难受,真盼着早点恢复些神通。这个,魅儿,咱们今天吃什么啊”
那黄衫女听夫君饿得肚子咕咕直响,微觉心疼,便也不再与他置气,轻笑道:“现下花鹿正肥,来一只烤全鹿如何”
“烤全鹿好,烤全鹿好配百花酿绝妙”
黄衫女一笑,缓步走向小楼,显是要到厨房去整治烤鹿。阿瑶此时已吃完了蟠桃,丢掉桃核,将沾满汁水的一双小手在父亲衣衫上擦拭几下,拿起画笔,正要胡乱涂抹,忽见黄影一闪,那黄衫女已来到书案之前,急道:“不好他们找来了”
紫袍人见妻子满面惶急,却并不如何吃惊,只轻叹一声道:“终于来了,这帮小兔崽子真不会挑时辰,害得老子烤鹿也吃不成了。”
他见妻子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眉头一皱,问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难道这帮不成气的东西还能追上咱们不成”
黄衫女面色惨然,摇头道:“来不及了,整个山谷已被他们用大阵封锁,我自己硬闯出去尚且为难,更别提保你们两个平安出阵”
紫袍人一惊,疑道:“难道,难道他们竟已参透了阵图不会他们手中没有天浊地清幡啊,更何况,以这帮小兔崽子的本事,决计没人能安居阵眼主持大阵”
黄衫女跺脚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的感应岂会有假只是他们惧我神通,不敢贸然以神识来探,要不然你和阿瑶都要被他们发觉了”说着一把抱起女儿,在她头顶轻轻一摸,阿瑶便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黄衫女将女儿送入夫君怀中,挥手祭出一面明镜,悬在丈夫头透,那明镜撒下一片清光,将父女两人罩在其中。
黄衫女伸手轻抚女儿头发,垂泪道:“好好照顾阿瑶,料来以你这帮手下的胆量本领,却还杀不得我,只是他们将我捉去囚禁,咱们一家人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重聚,阿瑶,阿瑶”口中念着爱女名字,将脸颊贴在了她粉扑扑地小脸蛋儿上,美目之中泪珠滚滚,将阿瑶的衣衫也打湿了。
紫袍人抬头向顶上明镜瞧了一眼,脸上现出担忧神色,轻声道:“这万世轮回镜虽能遮盖我父女二人气息,但我身无法力,若无你在一旁护持,我元灵便会被这宝镜慢慢吞入,多则十年,少则八载,我便也无法陪伴阿瑶了。”
黄衫女道:“此节我岂不知只是现下只有这万世轮回镜才能保你二人免遭毒手,日后如何,却也顾不得了。”说着拉起阿瑶的小手,泣道:“一想到阿瑶只十岁出头便没了父母陪伴,要独自一人面对世间险恶,我的心便如滴血一般。”
那紫袍人看了女儿一眼,脸上忽地现出傲然之色,大声道:“你我二人的唯一血脉,岂同寻常若不经一番磨砺,如何能成大事待阿瑶学成神通,持此镜去西域救你出来,你母女二人联手,必能使我元灵与本体合一,到时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天下何事不可成莫说重掌妖、魔二族,便是聚合五方,再造神州,又有何难”
黄衫女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说着抬头一望,又道:“来了”深深瞧了女儿一眼,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而后衣袖一挥,那明镜光华一闪,连同光罩下的父女二人一同消失不见。
那宝镜方一消失,天穹之上,忽地降下道道紫光,光华落地,化作一群男女,共计六十余人,缓步来到那黄衫女身前立定。
这群人来得声势夺人,脸上却尽是恭谨神色,当先一名儒雅文士上前两步,躬身朝那黄衫女行了一礼,朗声道:“魔帝座下,西域存世六十五大魔神王,参见圣后”
黄衫女一笑,脆声道:“巴将军,你一上来便说你们有六十五人,可是要告诉我你们终于凑齐了布阵人数么”
那文士道:“微臣不敢,咱们这些臣子对帝君一向忠心耿耿,帝君既已身殒,咱们便唯圣后之命是从,只是大家知道圣后对我们有些小误会,若不凑齐布阵人手,微臣们这点本领,却是抵不住圣后的雷霆之怒。”
黄衫女妙目一转,朝众人扫视一遍,又对那文士笑道:“想不到你们这许多年在西域打生打死,最终却没真的打死几个,竟然还余下六十五名魔神王,想当年帝君座下人才何等鼎盛,足有魔神王三百六,到如今只剩下你们这几块材料,真是越发不争气了,自己窝里斗争魔帝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要脸到来欺负我这丧夫之人”
那文士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圣后息怒,属下岂敢对圣后无礼只是我魔族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圣后随我等回归西域,主持大局,况且”说到此处,微一犹豫,朝黄衫女手上瞧了一眼,续道:“况且我魔族镇压气运之宝,流落在外终究不成体统,还请圣后将那件物事取出来,还归圣殿之中。”
黄衫女手臂轻挥,掌中已执了一杆黑幡,她将黑幡一展,厉声道:“说这许多废话,还不是想要这天浊地清幡巴乌,你若有本事,尽管来取便是”
众人见到她祭出黑幡,眼中都露出即恐惧又贪婪的神色,那叫做巴乌的文士后退一步,身形一晃,变作一头高有百丈的巨兽,这巨兽六足四翼,紫面黑鳞,背上生满尖刺,如犬牙交错,根根向天。只见它大口一张,吐出一杆黑幡悬在头顶,那黑幡无风自动,幡上紫气弥漫,瞧这幡样式,却与那黄衫女手中的黑幡一模一样,似无半分不同。
随着这文士现出法相,他身后六十四人也都现出了魔神王本相,众魔神或三头六臂,或舞龙踏龟,便与方才阿瑶的父亲所绘图画中的诸魔神一样,只是不见了那阵眼正中臂缠双龙的魔神。
黄衫女朝当先那巨兽头顶的黑幡瞧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屑神色,讥道:“巴乌,你寻不到天浊地清幡,居然自己炼了一杆冒牌货充数,当真是不自量力。这黑幡是假货倒也罢了,你倒自己掂量掂量,以你这点修为,真的能主持这乾坤错乱大阵”
那巨兽不去理会黄衫女的讥讽,大吼道:“布阵”六十四尊魔神身形闪烁,瞬间布成一个奇特阵式,将黄衫女团团围住。那文士变成的巨兽跃到阵心,脑袋晃动,将黑幡舞得猎猎作响。其余六十四名魔神齐声大喝,各运出一道浓浓紫气,都聚到阵心的黑幡之上。一时之间,无穷无尽地煞气弥漫开来,充盈整个山谷,煞气到处,草木山石尽化齑粉,继而被煞气搅成虚无灵气,但这煞气行到山谷边缘,便行停住,并无一丝气息泄于山谷之外。
那黄衫女见到这等声势,脸上却无惊惶之色,只轻哼一声,暗道:“原来帝君留下的心法魔种落到巴乌这小子手里,怪不得他能抵受住这大阵阴阳颠倒之力的反噬,哼,这阵图虽是真的,可这小子手中的天浊地清幡却是假的,这阵法不沦不类,又哪里配得上太古第一杀阵之名若是真的乾坤错乱大阵,便是他身怀帝君的无上心法,却也受不住这大阵反噬,只怕这大阵未启,这小子便先骨肉成泥了”想到此处,微微一笑,将手中黑幡收起,对场中六十五名魔神王说道:“想当年帝君以此阵力战佛门,几乎灭尽至真佛祖座下三千诸佛,而今这阵法落到你们手中,却只能用来对付我这一介女流,也罢老娘自神州碎裂之后便没怎么和人动过手,今天便陪你们玩玩儿,舒展一下筋骨。”话音方落,衣衫尽燃,凤鸣声中,一只巨大无比的火凤冲天而起,直朝阵心那巨兽冲去。
火光与阵中煞气相撞,发出轰然巨响,却因大阵内自成天地,并无一丝声息传出阵外。阵中乾坤错乱,阴阳颠倒,万物尽归混沌,若非阵法将烈焰并煞气锁住,莫说这小小一个山谷,便是山谷所在的茫茫亿万里北疆,怕也要被这大阵余波撕得粉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中火灭烟消,忽而没了声息,有六十四道紫芒裹着一道碧光冲天而起,转眼消失不见。另有一道紫芒却不与那六十四道紫芒同路,自己折道向东,缓缓前飞,这道紫芒飞得极慢,光华也极为黯淡,似乎随时便会熄灭一般,却终究一路向东,消失于群山之中。
一片混沌之中,清光亮起,只听一个女童大哭道:“妈妈呢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阿瑶乖,妈妈被坏人捉走了,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把妈妈救回来”
覆海惊澜 第一回 初入尘世 第一节 白衣玉扇隐山岗
大日高悬,海水如镜,无数金色珊瑚礁零零散散布于水底,经阳光一耀,粼粼波光中金影闪动,犹如片片金色龙鳞,灿烂夺目。
万顷金鳞之中,横亘一座小岛,只六七百里方圆,岛上丘山起伏,蜿蜒曲折,小丘上生满树木,一眼望去,满目苍翠。
小岛之北,一白衣少年脚踏祥云,立在半空,手持一面罗盘,正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少年抬起头来,喃喃道:“离北疆只九万里了,终于快到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乾坤袋,将罗盘往袋中随手一丢,接着道:“区区一百二十万里路程,我却足足飞了半年,若是让爹爹知道我这般磨蹭,少不得又是一顿好揍”
摇头叹息一阵,正欲择地歇脚,忽而眼角余光中似有光华一闪而没。少年一凛,心下戒备。看那光华轨迹,定有人在这岛上斗法。
他少年心性,喜欢瞧热闹,又因半年海上独行,着实憋闷坏了,此时见前方有人斗法,暗想:“有人打架,我偷偷潜了过去,远远地瞧瞧热闹”
打定主意,便朝光华所现之处飞去,因怕高处惹人注目,便顺势低飞,贴着地面,在山岭树木之间潜行。此处本是一排小丘,他沿山势而上,行得数里,已能隐隐听到前方有打斗呼喝并怪兽嘶吼之声。少年摒气凝神,缓缓飘上山巅,从林木空隙间望去,见下方山岭围绕,乃是小小一片谷地,山脚与谷地相接处,有一数丈见方山洞,数只巨兽正从洞口向外冲出,相互挤作一团。
只见那些巨兽短尾小耳,白皮紫角,背生金纹,脚踏云气,少年识得,此乃灵兽望月犀。
他见这些望月犀在那谷底洞中挤作一团,心下着实纳闷。望月犀乃是聚群而居,族群中依法力神通排行,长幼有序,向来秩序井然,决不至于出个山洞还会乱糟糟地挤作一团。少年心想这其中必有蹊跷,凝目细看,见谷中已有三十余头望月犀,正与二十余名年轻修士斗得激烈。
这帮修士有男有女,服饰各异,每人袍袖之上,都绣有一青纹小鼎,想是他们属同一宗派,这小鼎乃是他们的宗门标记。
望月犀聚族而居,与敌人对战之时,向来是分进合击,配合巧妙,大有章法。此时这三十余头望月犀却是各自为战,全无配合,只没头没脑地乱飞乱撞,似乎发了疯一般。
众望月犀虽然各自为战,威力大打折扣,可这帮修士却已支持不住,被冲得七零八落,拼命想聚到一块,却力有不及。白衣少年见场中晶光闪烁,法宝纵横,这帮修士的修为竟自不弱,即便如此,他们也远不是这群望月犀的对手,此时已有数人身上挂彩,全无还手之力,只能奋力躲闪抵御,还有几人脸色苍白,显然也是应付为难。有一人身上负着一名伤者,那伤者混身是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若非场中有三人法力远超旁人,时刻照料看顾众同门,众人只怕已死伤殆尽。
那三人乃是两男一女,其中一贵公子模样的青年使把青玉尺子,着一袭磊落青衫,容貌儒雅,气度俨然,虽身处战阵之中,仍不失清拔俊逸之态。
另一男子却是劲装结束,抡一把青钢大斧,身高膀阔、虎背熊腰,五官开朗张扬,眉浓眼大,年纪虽轻,却蓄了一蓬络腮大胡子,一脸的狂猛剽悍之气。
那女子身着宝蓝绸衫,脸上薄施粉黛,更显得她眉目如画,桃夭李妍,神姿佚貌,出尘若仙。
远处白衣少年见那这少女生得如此美貌,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看之下,不由大惊。场上众人皆以法宝对敌,除那执玉尺与钢斧的两个男子,余人或执宝剑,或执铁杖,还有数人使奇门兵刃,一时也瞧不真切。唯那蓝衣少女是两手空空,在一群如发了疯般的望月犀中穿来插去,救助吃紧的同门。
白衣少年直看得咋舌不已,想不到这少女看似娇弱,法力却是如此强横。他心知自己若是空手去到场中,只怕撑不到一盏茶功夫,便会被这群望月犀轰成肉泥了。
正惊叹间,只见一头望月犀冲那身在半空的蓝衣少女一声嘶鸣,将一颗大头左右扬了两扬,那少女身下地面受这望月犀法力牵引,左右各隆起一道两尺粗细的石柱,齐向那少女撞去。那少女疾速落下地来,堪堪避过,两根石柱“轰”得一声撞在一处,成了一道拱门模样。石屑纷飞中,那望月犀将头一矮,朝那少女疾冲而去。
那少女上方与左右两侧皆被两根石柱堵住,若要躲开这一撞,应当疾速飞退,再做计较。可那少女向后一望,见那背负着伤者的同门正在身后,他躲避望月犀的攻势本已极难,加上背上负着一人,更是步履维艰。那少女见状,微一咬牙,眼中晶芒闪动,振衣而起,直朝那冲来的望月犀飞去。
那白衣少年大惊,险些呼出声来,心想难道这女子失心疯了不成望月犀皮坚肉厚,力大无穷,这般正面撞击之下,便是一块生铁,也会被撞得四分五裂,这少女血肉之躯,如何能以肉身去撞这望月犀
那青衫公子和大胡子青年也是大惊,只是他们各被几头望月犀缠住,救援已自不及。只这一转念的工夫,那头望月犀与那蓝衣少女已然撞在一处,只听得“砰”地一声怪响,白光闪动中,那望月犀身躯一顿,仍是向前奔出。只奔得数步,忽而前膝一软,跪倒在地,头上那坚硬无比的紫色犀角从中断开,紫色断面上裹了一层白霜,那白霜迅速无比地向躯体蔓延开去,一瞬之间,全身便已冻僵,接着周身现出数道裂纹,“啪”地一声,碎为数块,散在当地。
那蓝衣少女将手中半截紫色犀角扔在地上,一张脸苍白得有如透明,手抚胸口,一低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那白衣少年这时方才看清,那少女并非是空手对敌,在她右边皓腕之上,戴了一只白玉镯子,镯子晶莹剔透,几与那少女腕上肌肤同色。
修士所用兵器因带在身上累赘,多是收于丹田气海,可法宝品类繁多,衣物饰品之类的法宝,自是随身穿戴,不用储于气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