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懋琦冷冰冰的道：“赵老板，这和你没有关系。你闪开！小心枪走火伤了你！”

    赵老板哭丧着脸，后退两步，把两只哆哆嗦嗦的手举到胸口的位置，劝道：“你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呀！我们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

    懋琦幽幽的笑道：“赵老板，我想请这位女士为我弹奏一曲！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嗯”

    赵老板听完，把焦灼忐忑的眸光转向了长安。他当然认识曹春霖，曾参加过春霖和长安的婚礼。这会儿，他眼瞅着春曦，不由得劝道：“曹家大少爷，你看这该怎么办呢！大少奶奶不如给大家再弹奏一曲吧！好汉不吃眼前亏！那手枪是不长眼睛的。您即便心里觉得委屈，可也只能暂时忍耐了！等大少奶奶弹完，我们好好的喝点儿酒！”说着，便拼命的朝着曹春霖眨着眼睛，要他妥协。

    可春霖仿佛没有听到赵老板的话似的。他照旧面不改色的迎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一言不发。

    长安眼瞅着眼前危急的情境，生怕春霖真的会受到意外伤害，急忙上前说道：“我可以再弹一曲！可你必须答应我，等我上台弹钢琴的时候，你必须跪在下面，一直等我弹完曲子！我想，你身为堂堂男子汉，不会不答应我一个弱女子的要求吧嗯我不能白白的给你弹钢琴，你必须要有所表示！你要是再敢用枪威逼我，我就和你拼命！”

    懋琦听到这里，灼人的眸光渐变柔软。他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简直是狂傲的笑着。随即，他缓缓的放下了手枪，道：“这娘们真有味道！就这么说定了！请吧！”走到圆台前面，半跪下，对长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春霖挡住了长安，喊道：“长安，你不能妥协！你不能被这种人渣无赖吓到！我们不要理他！”

    懋琦高声笑道：“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你不会食言吧你要是食言，就表示你害怕了！”

    长安气鼓鼓的走到懋琦的身前，冷笑道：“我怕了我姚长安不是被人吓着长大的！你给我跪好了！”说着，便昂首挺硬的走上了被如火如荼的英国玫瑰围绕的圆台，端坐在琴凳上，把两只纤细的手放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春霖正要冲上去，却被赵老板竭力的拉住了。赵老板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少奶奶也没有白白的被他占了便宜！他要是不怕丢人，他就一直跪在下面吧！”

    春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被赵老板扶住了颤抖的身体。长安定下神，开始缓缓的弹奏，照旧弹得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她故意用很舒缓的节奏弹着。她早已经把谱子牢记于心，时不时的朝台下半跪着的懋琦白一眼。

    台下的男女宾客们都在低声议论着，有女客们时不时的发出尖细的嘲笑声。大家都觉得懋琦实在丢人现眼。可懋琦却压根不觉得，心理实在如钢铁般强悍。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长安的身影，陶醉在曼妙的钢琴乐音里，如痴如醉。

    长安反复的弹




爱妃
    春霖听说春曦还没有回来，看了长安一眼。俩人想起了下午时候的事情。曹太太看到俩人的脸上都涌出恼怒之色，问道：“你们是不是看见春曦了！”

    春霖道：“下午的时候，在南京路的一家咖啡馆里，他和那个女戏子有说有笑的。我和长安本来打算去吃西餐，结果被他和那个女戏子搅黄了！我们生了一肚子的气！”

    曹太太听到这里，叹息道：“我就猜到肯定有事情了。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脸色都很不好看。春曦都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春霖气鼓鼓的，把春曦贬损长安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引得曹太太着急上火道：“他真是太放肆了，简直目无尊长！等他回来，我教训他！”

    长安急忙说道：“妈，算了！您也不要跟着生气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就当是耳旁风了。”

    曹太太逼问道：“那个女戏子是不是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们老实告诉我！”

    长安道：“没有！那女孩子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量着我！看得我好尴尬！”

    曹太太把凌厉的目光转向春霖，问道：“那个贱人真的什么都没说”

    春霖道：“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有春曦一个人说着不三不四的疯话！等他回来，妈好生的劝劝他，不要让他给我们曹家丢人现眼了！”

    曹太太阴沉着脸，道：“你们先去睡吧！我等着他回来。”说完，便不耐烦的走到案桌跟前，拿起那串楠木念珠，极速的揉搓着。

    春霖和长安回到了房里。春霖从衣柜里把竹席被褥拿了出来，在地板上铺展开。他筋疲力尽的坐在了被褥上，伸了个懒腰。长安坐在梳妆台前面，梳理着头发。这会儿很安静，俩人的心事又都回来了。春霖愤懑的坐起身，点燃了一只香烟，心事重重的吐着烟圈。长安懒得再梳理头发，依靠在木椅上，呆望着鸳鸯镜里自己略显憔悴的脸。

    懋琦张扬跋扈的样子在眼前闪现。长安回想着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发起了呆。懋琦的话简直像是一把锥子，正狠命的在她的心窝里戳着！春霖也正回想着方才在大饭店里的情境，他自然也想起了懋琦说过的那些话。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反倒觉得，假如长安真的提早认识了懋琦，他和长安都会得到解脱的。他身上的这病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长安不知道还要守多少年的活寡！

    那天刚好是月初。黑漆漆的天幕之上没有月亮的影子。唯有稀疏的星辰在频频的眨着眼睛。春霖已经抽完了烟，把烟头丢到了那只蟾蜍形状的烟灰缸里。他起身走到了窗户跟前，准备拉上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他偏偏看到了天幕上的星辰。他觉得，那些星星的冷眼正盯着他，像是在无声的嘲讽。他叹息一声，紧赶着就拉上了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

    他的那声叹息让长安回过神来。她说道：“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假如，什么都是圆满的，那就不是生活了。我敢打包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完美无瑕的。但凡有了这方面的好处，肯定会丢掉别的好处。”

    春霖走到长安的身后，用手臂撑着木椅背，望着镜子里的长安，道：“我们还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吧。遇到那种无赖，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好在，我们也没有太吃亏！你也把他折腾的够呛了！”

    长安道：“算了！我不再想他了！但愿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春霖道：“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给自己找一些正经事情做吧！我们可以经常去商行里，帮衬着管家做生意。也许，我们都能够从中得到很多的乐趣呢！”

    长安听到春霖的话，也来了很大的兴趣，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要比我们整天在外面闲逛要有意义的多！我看着那些珠子宝石，觉得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一门心思的学习！”

    春霖点了点头，扶住了长安的肩膀。

    这会儿，春曦和细烟还在那家小旅社里。春曦稀里糊涂的睡到现在，还在打着呼噜，压根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在过去的好几个钟头的时间里，细烟一直坐在窗户跟前的竹藤椅上，翻看着一本小说书。那是一本关于爱情的小说书。并且还是一本外国小说书。细烟趁着春曦熟睡的这好几个钟头里，已经差不多把那本小说书翻完了。她觉得，小说书里的爱情故事简直太现实了。女主人公是个街妓，认识了庄园地主家的儿子。俩人情投意合，却偏偏被世俗所不容。最后，街妓被迫服下了庄园主送去的毒药，殒命于圣诞节的前夜。

    细烟合上书本，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她觉得，她真的很可怜那个街妓。其实，她是在可怜着自己。现实里，像她这样痴情的人实在很多。不能说一抓一大把，可在人群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物。在小说里，这样痴情的女人总是被过度的渲染和神话。其实，这里面包含着小说书作者的偏向。

    细烟觉得坐累了，把那本书皮油腻的小说书放在了藤椅上，来到了门口。她觉得有些口渴，准备下楼喝些热水。她拉开了那扇折叠门，竟然看到老板娘正在偷听。细烟瞪着眼，双手叉腰，问道：“你干什么我不欠你的房费吧！”

    老板娘显得很尴尬，急忙笑着解释道：“我刚好路过这里！没什么！”

    细烟掩上了折叠门，继续瞪着老板娘的那张四喜丸子似的胖脸，道：“我要下去喝点儿热水。”

    老板娘为了掩饰刚才偷听的尴尬，急忙笑道：“这位姑娘请跟我下来吧。我刚沏好了咖啡！”说着，便笑盈盈的下楼了。细烟跟在后面，踩着红油漆涂就的木楼梯，伴着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动，来到了楼下。

    老板娘让那油头滑面的伙计给细烟刷了一个杯子，然后给她的杯子里沏满了咖啡。细烟端起热腾腾的咖啡杯，喝了好几口。她准备端到楼上去喝。因为，那油头滑面的伙计正时不时的瞄她几眼。细烟顺着木楼梯往上面走。伙计和老板娘低声说道：“我认得那女人。她是欢喜月戏班子里唱青衣的！还算是一个角呢！”老板娘听到这里，发出了“哟”的一声。

    细烟没有搭理，来到楼上。她回到了那间布置的很精致的房间里，照旧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捧在手里，时不时的抿一小口。那本小说书正好在她的腿下面，她也懒得拿起来。她的心里正琢磨着，她和春曦来这里的事情会不会传出去。那伙计和老板娘既然知道了她的底细，难保不会说出去。她毕竟还要在戏班子里唱戏的！

    这会儿，春曦像是睡醒了，翻了一个身。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细



温存脉脉
    曹太太一直等到很晚，可还是没有看到春曦回来。她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给欢喜月戏班子里打去了电话。

    峨眉春接了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曹太太的喊叫声，简直吓了一大跳。曹太太疾言厉色的问起春曦。峨眉春听到缘由，立即告诉曹太太，春曦和细烟出去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曹太太撂下一句话，春曦要是出了事情，我让你们戏班子的所有人陪葬！随即，她便撂下了电话。峨眉春也撂下了电话，气鼓鼓的回到内室，把曹太太打来电话的消息告诉了内人。

    欢喜月的心里十分的着急，生怕春曦和细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要丈夫立即召集戏班子里的伙计们，让大家分头去找。

    峨眉春只好把已经入睡的伙计们招呼了起来。大家正准备出门，却看到细烟和春曦回来了。峨眉春看到俩人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跑了过去，对细烟责怪道：“你干什么去了！竟然闹到这时候才回来！刚才，曹家的女人来电话了！”

    春曦急忙解释道：“师父，我喝醉了酒，在小旅馆里睡到现在。我紧赶着把细烟送回来了！我这就回去！”

    峨眉春叹息道：“曹家二少爷，真的把我吓坏了。刚才，你母亲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简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你还是紧赶着回去吧！要是再迟一会儿，她肯定就会来找你了！我实在是害怕见到她！”

    细烟听到这里，急忙说道：“春曦，你赶快回去吧！”

    春曦正准备告辞，偏偏又被峨眉春叫住了。他吩咐了身边的一个伙计，要他开戏班子里的汽车送春曦回家。那小伙计满口答应着，随着春曦走了出去。春曦也觉得喝多了，便让小伙计开车送他回到了家门口。

    春曦走进了公馆，和翠喜撞了个满怀。翠喜吓了一大跳，笑道：“二少爷快进去吧！太太正生气呢！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她肯定就要御驾亲征、去戏班子里拿人了！”

    春曦眼瞅着翠喜，觉得她竟然显得很精神。往常的时候，她一到晚上总是显出一副疲倦的神色。可是今晚，她的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照旧炯炯有神。他刚要开口说什么，翠喜却很机灵的一转身，朝着客厅深处笑道：“太太！二少爷回来了！您可放心吧！”说完，便跑了过去。

    春曦眼瞅着她跑走的背影，恨不得能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那只油光闪亮的辫子。她实在太调皮了，古灵精怪的。

    曹太太正坐在角落里的那只单独的枣红色沙发上。她板着脸，翘着二郎腿，微微的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咏经念咒。她自然听到了翠喜的喊叫声，可她实在懒得搭理，照旧念着慈悲咒。翠喜很乖觉，知道曹太太肯定有很多话要跟春曦说。她紧赶着就跑到了厨房里，收拾着油腻腻的餐具。

    春曦晃悠了过来，耷拉着脑袋，任由额前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曹太太照旧念着慈悲咒，任由春曦在旁边戳着。春曦知道母亲的脾气，自己不愿意体罚自己，便坐在了斜对面的那排长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白瓷盘，里面盛着黄澄澄的芒果。春曦觉得很眼馋，便拿起一只芒果，细心的剥着皮。

    曹太太微微的睁开眼，看到春曦正在聚精会神的剥着芒果皮，气的撂下了佛珠，站起身冲了过去，一把夺过春曦手里的那只黄澄澄的芒果，狠命的扔到了木地板上。那只黄澄澄的芒果滴溜滴溜的滚动着，一直滚到了旁边的厨房里。翠喜捂住嘴里的笑，弯腰把芒果捡了起来。

    曹太太照着春曦的额头就是一拳头，喊道：“你还记得回家你怎么不和那个戏子死在外面”

    春曦撅着嘴，没有吭声。曹太太把手里揉搓着的念珠丢在了茶几上。那串念珠发出了吧嗒一声响。她继续喊道：“你死在外面吧！和那个戏子风花雪日的过着春天吧！你何苦回到我们曹家这个冰窖里听我的臭骂呢！你就这么的下贱吗”

    春曦忍无可忍，还嘴道：“妈！你既然答应细烟是我们曹家的姨太太了，我和自己的老婆在一起怎么了吗大哥和大嫂不照样出去疯玩了一天！你为什么不说那两口子。凭什么把气都撒在我的身上！”

    曹太太道：“你哥嫂早就回来了。不像你，像游魂一样，弄到半夜一点钟才回来！难道你那个宝贝姨太太是鬼只能在深更半夜出没一白天的时间，你们竟然还浪不够！她到底有什么让你着迷的地方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带着人去戏班子里了！哼！我倒要亲眼看一看，那个贱人到底怎么装狐媚子，哄得你心甘情愿的做鬼！”

    春曦倔强的道：“我们没有在戏班子里。我们中午去南京路上的馆子里吃西餐，我喝了一子鸡尾酒，醉醺醺的，在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睡了好长时间呢！”

    曹太太道：“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你又不是和那个小贱人成亲拜堂，非要喝交杯酒不可”

    春曦道：“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曹太太冷笑道：“肯定是那个贱人哄着你喝的！对不对”

    春曦道：“不是！我是因为和大哥吵了几句嘴，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多喝了酒！”

    曹太太听到这里，觉得有些糊涂。春霖和春曦的关系一直很好。俩人从没有为什么事情红过脸。此时，她不由得问道：“你说什么你和你大哥吵嘴了到底为了什么”

    春曦道：“他当着我的面贬损细烟。我当然不高兴了，也由着嘴说了大嫂几句难听的话！大哥真的生气了，朝我发火了！”

    曹太太道：“我们全家人都看不上那个贱人。他嘲讽那个贱人是天经地义的！那个贱人要是能像你大嫂似的出身书香门第，生就那般端庄的长相，我肯定也会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

    春曦站起身，迎着母亲眸光里的火辣，道：“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实话告诉你，我回来的第一天，她竟然和我在外滩的大铁桥上约会！”

    曹太太哪里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逼问道：“你说什么你大嫂竟然和你在外滩约会！”

    春曦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我回来的那天，妈不是告诉我说大嫂心情不好，整天阴沉着脸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吗我想着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便约着大嫂去了外滩的铁桥上！”

    曹太太道：“你把话说清楚！这哪里叫约会呢”

    春曦道：“我还没有说完呢！那天，在铁桥上，大嫂在我跟前淌眼抹泪的，简直看的我很辛酸！”

    曹太太道：“哦真的她



争气的丫头狠心的少爷
    晓儿听着张妈和祝妈的唠叨，心里着实的得意。她故意猛的把被子从翠喜的身上掀了过来。那一阵风，让翠喜的身上觉得寒凉。她不由得坐起身，从床头上拿起自己的那件白绸蝶花对襟夹袄，紧赶着就披在了身上。她挪移到床边，撒拉上绣鞋，气鼓鼓的出了房门。她把那扇房门狠命的一摔，听着那一声“砰”的巨响，心里舒服了很多。

    门后面登时传来了海骂声。翠喜早都走远了，压根就懒得理会。她去了厨房里，掩上房门，打开了电灯，坐在一只小凳子上，双手托着腮，眼瞅着窗玻璃上靡着的一层昏黄的光。反正她已经没有心思睡觉了，索性就在厨房里坐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