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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赵熙之
“这么大清早地出现在伙房让人颇为怀疑你的动机。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夜。”她瞥了一眼我手里端着的漆盘,“算了,我这会儿不耽搁你时间,你赶紧先去送粥。”
她这模样有些奇怪,我估摸着是遇到了什么事,但现下即便问了,估计这丫头也是不会说的。我空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肩,便往卧房去了。
进门时看到赵偱坐在床沿弯着身子,似乎胃还是不舒服。我搁下漆盘,递了杯热水过去。他抬头看了看我,默不做声地接过了杯子。
“粥我放在这里趁热吃了。我今天有事要先回国子监,你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便告假在这儿歇上半天,若是还能坚持,便早些走罢。”我背过身,顿了顿又道,“晚上兴许我不回赵府,不必等我了。”
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偏过头看了一眼渐渐亮起来的窗,低头走了出去。
这一路放空脑子,倒也算得上舒心。到了国子监晨课才刚刚开始,我在教舍外面站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孙正林从走廊那头快步走了过来。
他指了指手里的书:“我去给西斋送个东西,你先去广业堂坐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我回过神,觉得去广业堂反而不自在,便索性在原地等他。过道里凉飕飕的,我背对着移门站着,看着对面一堵墙发了会儿呆。猛地听到移门推开的声音,我一回头,看到成徽出现在门口,他淡淡问道:“有事吗”
“没有没有,我随便转转,你进去上课吧。”我瞥了一眼屋子里面,孩子们都在埋头写什么东西,很是认真的模样。成徽上课素来不苟言笑,小崽子们太苦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神色因为太过平淡显得清冷,让人很是慎得慌。
我正不晓得怎么打破这尴尬,孙正林从西斋教舍蹦跶出来了。我松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连忙道:“我有事先走,你们聊哈。”
我刚走到过道尽头,孙正林已跟了上来。
“跟你说个事,女学那边我舅舅帮你打过招呼了,过两天估计你就会收到消息了。”
我倏地止住步子:“我说你怎么不经我同意就一声不响地托关系呢”
他瞥我一眼:“你得了吧,在家闲得住的温连永就不是温连永了。要去的话早点去,还能抢个好桌子。”
我有些气闷,话虽这样说,但是
“走了,帮你收拾东西。”
他对成徽升职的事只字不提,我有些疑惑。莫非那件事只是随口说说于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随口问道:“成徽那件事怎么样了”
孙正林放下手里的东西,沉默了会儿,又继续埋头收拾东西:“事情是定下来了,我就等着他何时开个口告知我们。”
我斜睨他一眼,低声道:“你现在够闷啊,耐心变好了,不错。”
孙正林看看我道:“这样来看吧,你要离开国子监,不同他说;他呢,也快走了,也不同你说,你们俩之间是肯定有什么问题的。当然了,你要是觉得我是蠢货,两边不讨好那就算了。”
我将最后一摞书塞进箱子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能有什么问题除了以后不能天天见面,大家还是朋友嘛。再者说了,即便再好的朋友也不全是毫无保留,有点自己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孙正林干笑两声:“我说你这是给自己找托辞还是替成徽找的头次见你这么”他停停,接着说道:“宽容。”
我没空理他,去收拾抽屉里的小杂物。我眯眼瞧了瞧角落里装药膏的小瓷瓶,孙正林忽道:“你同赵家那小子怎么样了最近没吵说起来你要是真去了女学估摸着会很不方便,赵府离女学学堂的实在是太远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去女学了”
“诶,你最近脾气真是不好,我又招你了”孙正林瘪瘪嘴,接过我递去的零碎物件,往箱子里摆,他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赵崇宁的祭日快到了!难怪你这么反常!”
“喂!”我刚想示意他小声些,便看得成徽已到了门口。
一身青灰的他坐在轮椅里一点生机也没有,他不进来,只安安静静地停在了外面。外面的天色忽然阴沉下来,看样子离下雨不远了。秋风卷着他的衣角翻了个小边,一片枯叶稳稳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孙正林蹲在地上整理箱子,没有瞧见他。他看了一眼站在桌子后面整理抽屉的我,冷着声音慢慢道:“连永,走之前一起吃个饭罢。”
孙正林探出个头去,惊道:“什么你请她吃饭不请我”
成徽微微垂了垂眼睫,似乎当对面这两个发愣的人不存在一般,浅声道:“抱歉,正林。”
一三所谓至交下 ...
孙正林瞪着我,指了指成徽道:“他说请你吃不请我吃,没听错么……”
“一顿饭而已你至于么改日我有空了请你。”我敛敛神色,将抽屉里最后一件东西放进箱子里,对孙正林道:“箱子我先搁你这儿,过几天我找人来搬走。”
他站起来斜了一眼成徽,轻飘飘道:“你们好吃好喝去吧……我孤家寡人默默上课去了。”
待孙正林走了,成徽依旧不动声色,好像等着我在问他一般。偏偏我今天不想开口,平日里说了太多话实在是觉得倦了。
我将箱子盖合上,直接坐在了箱子上,和他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外面的风急了一些。
成徽终于开口道:“你先去睡会罢。”
我一时噎住,怎么也没想到他说这句啊!我闭目稳了稳神,回道:“没事我还扛得住,你有什么话先说,为你的钱袋子考虑我们就省略吃饭这个步骤好了。”
可他竟然固执起来,抿了抿唇道:“先去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喊你。”
但事实上我觉得很久没睡这种飘的感觉挺好的,一不留神就满脑子放空,什么也不用想。唯独心跳太快了些,让人觉得有些发虚。
我想他兴许有事要先忙,索性遂了他的愿,起身到广业堂后面的休息室去了。
这时广业堂人少,还能睡一两个时辰。屋外有风,我蜷在小榻上闭眼打算眯瞪会儿,但睡得并不好,不断有声音往耳朵里灌,脑袋里全是浆糊。又不知过了多久,西斋的斋谕进来送了杯茶给我,我起来喝掉又问了下时辰,觉得还早便又躺下睡了会儿。
这一觉倒睡得挺沉,醒来时已到了下午。我很久没吃东西,肚子咕咕叫,便忽然想起赵偱来。也不知我家少年有没有告假歇在家里,我坐在榻沿听了一会儿风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
我吓一跳,立刻灌了一杯冷茶压惊。
成徽浅声问道:“身体好些了么想吃些什么”
我抬手压了压眉骨,轻咳了一声:“随意。”
“好。”他淡淡应了一声,自己便先出去了。
我望着门口的帘子有片刻的愣怔,然随即又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外头走。出了过道,雨点忽然落下来,我又折回去取了一把伞,扶着他的轮椅背,问他要去哪儿。
他偏过头回我道:“去国子监西边那间酒肆罢。”
那间酒肆我不常去,因为格调实在与我勤俭节约的本质太不相符了,何况我平日里并不怎么喝酒。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成徽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怎会突然要去酒肆这种地方
酒肆里的人不多,大约是还未到时辰。然刚坐下来一会儿,便看得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天气微冷,我要了一碗羊肉汤,稍稍喝了些酒。
成徽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周围不断多起来的人道:“你看我们吃完了占着座位也不好,外头还下雨呢,你有什么话快说,我还打算趁早去连翘那里呢。”
他轻叹道:“听说……陶里和赵彰回西京了。”
消息挺灵通。我敷衍着应了一声,从餐碟里找了块点心吃。
他依旧语气淡漠:“所以这两天,你都不打算回赵府了么”
我闷着头继续吃点心,他说得委实是大实话,我最近的确打算离赵府远一点。
“连永。”
“恩”原来没有孙正林那厮,我同成徽之间也只能陷入这样尴尬的沉默。
他似乎叹了一声,皱眉轻抿了一口酒:“你有没有想过,你放不下赵怀宁,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他。”
这块烤鱼里头好像有硬刺,我仰头灌了一口酒,想将它咽下去。
“那时候你总说自己只是毫无指望地想对他好,即便没有结果也无所谓。可等一个人那么多年,又怎会甘心放弃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可惜,他于你而言,却只是年少时候的一段尴尬回忆,就如同卡在喉咙口的鱼刺,进退两难。”
我又试图咽了一次,一阵疼。这鱼骨头要是长得显眼点,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生卡喉咙的事了。
我皱皱眉,听得他继续道:“你在乎且舍不得丢弃的,并不是赵怀宁这个人,你只是舍不得以前的自己,舍不得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他将旁边的一罐子醋推过来:“你不甘心而已。”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你们便迫不及待纷纷跳出来提醒我曾记的自己多么愚蠢,如今的我又如何执迷不悟。回忆没有错,我亦没有整日将其挂在嘴边缅怀悼念。你要我忘掉,不可能。你不想听,我可以绝口不提。谁会忍心将年少时候的自己丢掉呢那些小小心思与情愫,于我而言,也只有那时候自己才会有。
我给自己灌了一口醋,又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将鱼刺咽了下去。
我“啊”了几声,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好不容易破费一次,出来就说这些未免太铺张了。”
我又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无谓道:“朋友一场,分别之前还要瞒着对方委实有点没意思。我被国子监赶出去,是觉得丢脸,故而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而你是高升,迟迟不开口是怕我们心里不舒服孙正林和我虽然气度都大不到哪儿去,可也犯不着为这件事嫉妒你。”我停了停:“既然都要离开国子监了,那就各走各的罢。你年轻博学,会前途无量。我呢,去女学瞧瞧那地方适不适合我待。我要说的话就到这里,反正都在西京,以后总还会再见,大家还是朋友。”
羊肉似乎吃多了,胃里更难受。我忍了忍,将泛上来的酸水硬是咽了下去。真是……太恶心了。
成徽抿着唇不说话。我便当饭局到此结束,刚站起来,却听得他道:“连永,你不觉得难过么”
“有什么好难过的,哦对了,我三姨娘前两天被花架子砸了,我挺难过的。”我压了压唇角,“我爹估摸着以后再不准在府里搭花架子了,我是为这个难过。也不知道……”
“连永。”音量有所提高,恩,此人心情不好。
别喊我名字成么公共场合孤男寡女更容易被人误会。再者说了你坐轮椅,别人还以为我抛弃你欺负你呢。我瞥了一眼椅子旁搁着的伞,吸了口气笑道:“我妹家离这儿不远,我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悠着点。”
反正他行动不便,我就算走出去,他也追不上来。
就听得后面的人喊了几声,我满耳朵便只剩下雨声了。这场夜雨比我想象中要大一些,赵府院子里的芙蓉花估计要全被打皱了。巷子里没有人,廊檐下有雨飘进来,我打了个寒颤。
我抱肩走在天棚底下,地上的积水很快便浸湿了鞋子。左肩膀也被飘进来的雨淋得湿透,借着昏昧的灯光,我瞥了一眼左肩,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前走。
虽然很快便没了天棚的遮蔽,但却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湿冷,即便淋着雨,也并不觉得特别冷。我很早前便想过,有那么一天,不论是孙正林还是成徽,都会成为偶尔寒暄的旧友。要维持人与人之间一成不变的关系委实艰难,不如顺其自然。
成徽说的并没有错,我的确是太在乎自己的努力了。觉得回报不对等,还是会有不甘心。也有这样的一瞬,我突然想不起来赵怀宁的模样。
留着等年老的时候再回忆罢,路还这样长。
我的左肩一直在发抖,心尖儿一直揪着一样,都快喘不过气了。深夜里的瓢泼大雨,打在身上让人浑身都疼。我走着走着便觉得自己走不动了,想着不知方向的未来,心底里的迷茫与慌张又涌了出来。逃避对解决问题来说毫无建树,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回赵府。若是陶里要一直住下去,我就要学着每天坦然面对她和赵彰。
我靠在墙角发抖,从未觉得连翘家离这里如此远。不知过了多久,这漫天的雨似乎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我在墙角坐下来,等着雨停。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手脚都冷得有些麻木。
我抱膝蜷着,在这满世界的雨声里,觉得心都被雨点打得皱起来了。
一双军靴踩着雨水快步走过来,我盯着那双靴子看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我家少年肃着脸撑伞站着,动也不动。他看着我,抿紧了唇。
我往后又缩了一些。他俯身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扯着我湿淋淋的衣服冷冰冰道:“你的确是活该。”
我冷得说不了话,胡乱伸手抹了抹脸,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是一只纸老虎。平日里英明的光辉形象就此毁灭,少年以后肯定要越发肆无忌惮了。
他的叹息声在这雨声中却分外清晰,我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拉入了怀中。
“虽然活该,但以后别做这种蠢事了。”
一四腹背受敌 ...
少年的胸膛很温暖,我却浑身发抖。突如其来的暖意反而让人起鸡皮疙瘩,我艰难地将手收回至胸前,试图哈上几口气,让它暖和些。
赵偱放开我,将我的手包进掌心里捂了一会儿,然后又松开,伸手揽过我的左肩,撑着伞的那只手往左移了移:“回家。”
我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委实太狼狈了。赵偱瞥了我一眼,冷冷清清道:“等过了生辰都廿一了,这么大的人雨天在外面乱跑合适吗”
我下一个喷嚏硬生生地就被忍回去了。真可怕,语气比以前最严厉的景博士还要凶恶。
我横着脖子,很是争气地反驳回去:“自作孽地空着肚子喝醉了还胃疼说胡话,夫君觉得合适吗”
他微妙地抿了抿唇,忽然停住步子看了我一眼。眼角下压,很明显的不满表情。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掩耳盗铃了。于是我果断偏开头,看着另一边,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府里,雨下得更大,走廊里全是积水,空气里透着清湿的冷意,让人浑身哆嗦。廊檐下的灯笼都是暗着的,赵偱一声不响地将我送回卧房又出去了。我便翻了件旧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打了个寒颤之后想着赵偱怎么会没事去国子监那一片瞎转悠。
发了会儿呆,刚觉得湿衣服被我捂热了,便有人敲门送热水进来。我扒着门框探出头去瞄了瞄,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不断刮进来的雨,连个人影都没有,书房也是黑的,没有点灯。
待小厮出去,我便窝到浴桶里迅速洗完澡,爬出来换身衣服,便钻进被子里擦头发。烛台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的,仿佛随时都会灭掉。也不晓得我家少年去哪儿了,按着他的性子理应要好好说教一番才肯罢休,今日倒出奇地寡言了。
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跟着成徽出门时在门口瞥见了李子,难不成是李子告诉我家少年的又或者少年听说我晚上不回来,所以特意去国子监等我对此种自作多情的想法嘲笑一番之后,我果断包好头发躺下来睡觉。
周遭安安静静。我侧过身,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床里侧,闭上了眼。
醒来时有些头痛,嗓子也疼得厉害。我干咳了两声,听着外头的雨声,瞧了一眼窗子。黑黢黢的,天还没亮。左右没事做,我也怕出去了之后撞上个谁,便想着睡一天算了。抱着这样想法的我重新躺回去,还没睡着,便听得开门的声音。
我决定装死,紧闭着眼一动不动。本以为赵偱会喊我起床,哪料到他径自在我身侧躺了下来。鄙人一时反应无能,差点露陷。僵持了一会儿,我装作无意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滚进了床里侧。
我摸不清现下到底什么时辰,要是半夜就搞笑了。罢了,我继续睡,管他呢。
而后睡得迷迷糊糊,我无意中翻个身,觉得旁边很暖和,便鬼使神差地伸了手。然,悬崖勒马为时不晚,我猛地缩回手又滚回里侧了。赵偱拍了拍我的肩,淡声道:“起来,去吃些东西再回来睡。”
我沉默了会儿,深以为装死这招已被少年识破,便背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告假……”
“夫人若感了风寒,过给童子科的孩子们便不好了。”他微妙地停了停,“在家歇着罢。有时候,改变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立刻翻过身,看了看他,眯眼道:“人说女子心比海深,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女子的路上越走越远且有不归的趋势呢。大丈夫就要心胸……”心胸什么来着“哦不,光明磊落。”
严肃少年突然靠过来,沉默了片刻之后,说:“是夫人自己想瞒着,为夫成全你而已。”
我斜瞥他一眼,闻到他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雨水味道,很是清冷。我没好气地爬起来,这厮还真当我是笑话了。好青年就要直面挫折,哪儿摔了哪儿站起来。滚去女学好好奋斗,青年我又是一名好讲书。
我点了灯穿外袍,赵偱在后头道:“天冷了,穿厚些罢。”
我倏地停住系腰带的手,觉得此话没错,便溜到后面去柜子里翻衣服穿。换衣服的当口,我皱皱眉,又不想出去了。陶里素来是个勤快的主儿,和赵老夫人一样爱早起,要是撞见了……
那我说什么呢!
系好腰带,我对着镜子伸出两只手指搭在嘴角,往上推了推。却忽听到赵偱轻咳了一声,他幽幽留了一句“强颜欢笑更不讨喜”便要往外走。
我套好鞋子连忙跟了出去,单独撞见陶里更了不得。快到正厅时,他忽然停住转过身。我被他突然板起来的脸吓到,连忙收住步子往后退了一步。
“言多必失。”他抿起嘴角,低眉又看了我一眼,“别又口不择言。”
赵师尊你好,赵师尊的教诲鄙人谨记在心。拍着胸脯保证过后,尊敬的赵老师终于放心让我进屋了。然我硬着头皮进去之后,猛地一抬头,却只看到赵老夫人一个人慢悠悠地喝着早茶。
我眨眨眼,请了个安,确定陶里不在之后,很是放心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老夫人道:“连永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近来身子不好么”
我刚张口,少年便抢答道:“许是受了些风寒,过阵子便好了,母亲不必忧心。”
我在心底啧啧暗赞了几声,抢答得不错,说得好像他自己生病了一样。我不露齿地对着赵夫人笑了笑,然后听她道:“吃些东西便去休息罢。”
陶里是相当重礼仪的人,她不来定是有体面的理由,且不会在别人用餐中途突然过来,于是我放心地低头吃早饭。
这一顿毫无压力的早饭顺利吃完,我恭恭敬敬告退,刚出门便对赵偱咧开一个笑道:“鄙人的保证一向可靠,你看我一句话都没多说。”
赵偱微微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道:“夫人是想要糖吃么”
我干咳一声,回想起方才说话的语气,的确太像邀功的小孩子了。我清了清嗓子,抬抬头,很是淡定地转过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到了走廊拐角,我连忙拍拍脸,最近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定是发热烧糊涂了。
我嘀嘀咕咕地猛地抬了头,却着实愣住了。陶里不急不忙地往这边走过来,小小的赵彰则跟在后头试图揪她的衣角。
这突如其来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遇见让我有些发憷,我懵了懵,忙支吾道:“嫂子好。”
陶里不冷不热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雨渐渐停了,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样的沉默让人憋闷,我也没想好托辞怎么开溜。僵持了一小会儿,赵彰忽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嘟囔道:“娘亲,阿彰饿了。”
太久没见,赵彰已长大不少。他眉目长得更像陶里,倒显得太过秀气。
陶里则完全是一副严母的样子,一言不发,神情寡淡而冷郁。赵彰的小小身子微微缩了缩,似乎有些怕她。我抿了抿唇,蹲下来同赵彰道:“阿彰,我是婶娘,想吃什么”
他瞅了瞅我,小小的嘴唇紧紧的抿着,马上又缩到陶里身后去了。
这样深深的戒备,忽然让人觉得一阵不忍。退一万步讲,即便我终生都是空等,也希望赵怀宁活得长久。
陶里依旧不开口,只偏头看了他一眼,小赵彰便跟着她走了。
我站起来,用手指撑起两边嘴角,努力地笑了笑,方打算回房,便听得熟悉的声音在后头喊住了我。
“哎呀呀,连永啊,你起得好早啊!”
不用动脑子都是知道是孙正林那只二货。我转过身,扬起两边嘴角道:“是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
“不要这么快就透露你的本质嘛!”他看了一眼后头,过来小声道,“我刚瞧见赵怀宁他夫人和孩子了……你还好吧”
“下次如果你要表达关心的话,请付诸实际行动,比如可以送……”
他不含糊地打断了我:“这不今天放旬假,一大早就想着给你送箱子来了。我交给府里的下人了,你过会儿回房应当就能瞧见了。”
我还没来得及搭腔,他扬眉笑道:“还有个东西我也一道带过来了,本想着过两天等你生辰再拿给你,不过估计届时赵偱那小子会嫉妒你有大礼,我就今天给你拿过来了。”他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了个锦盒出来:“瞧瞧。”
盒子做得挺美,里头的文书也新鲜。不出所料,的确是调令。
“我没费什么事,主要还是我舅舅帮你说了些好话。他说连永这孩子挺可怜的……”
孙尚书同我那在工部的爹亲交情一般,且统共也就只见过我三两面,犯不着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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