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捂脸大笑
可惜,这些充斥着铜臭味的“俗事”,祖母是不爱听的。韩忠等人又早已知晓,少了倾诉的快慰。倒是那小道长,会喜欢这种能赚大钱的故事吧?毕竟糖方和菜品都是他给的嘛。
酒意上头,韩邈走得更快了,心中多多少少也升起了些与人分享乐趣的期盼。然而当他到了小院,迈步入屋,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人啼笑皆非的景象。只见自己要找的那人,正双颊鼓鼓,嘴巴圆张,一副极无仪态的模样。
“吸溜!”没想到韩邈会突然到来,甄琼吓得一下把嘴里的木奉冰抽了出来,发出了声水淋淋的响动。
看了看手上舔到一半的木奉冰,又看了看韩邈落在上面的眼神,甄琼挤出了个微笑:“那啥,天气还有点热,就吃个盐水冰。呃……你要来一根吗?”
韩邈盯着那冻在棍上的冰条,以及上面可疑的水迹,半晌才道:“若想吃冰,家中也有冰窖……”
“这木奉冰和刨冰不同,乃是甜咸口的,最是解暑。”甄琼赶忙从水盆里拎出了个小木盒,狗腿的递了上去,“喏,这里还有,尝尝看。”
盛情虽然难却,韩邈的目光还是先落在了水盆上。那盆边缘有些氤氲水汽,里面放的却不是冰,而是一汪清水。拎出来的盒子是木制的,一共四格,上面还c-h-a着两根棍,每支都有一条冰柱冻在上面。这绝不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
就算有些醉了,韩邈也看出了不对,皱了皱眉:“这是现制的冰?”
大热的天,怎么制冰?难不成他真看到了传说中的道法?
甄琼可不知道韩邈惊诧的心思,一指头就给戳破了:“没错。糖盐水化开,搁在井里降了温,再用硝石吸热,就能成冰。虽说麻烦了些,但是夏日想要制冰,只能如此了。”
“硝石还有这等用处?”韩邈心中生出好奇,伸手抽出了一根木奉冰,果真冻得结实,还冒着丝丝白气。突然,他想到了之前韩忠说过的“点水成冰”,不由道,“你那乌梅汤也是这么冰冻的?”
见对方接了木奉冰,甄琼也稍稍放下了心,忍不住又嘬了嘬手里的木奉冰,把上面滴落的水珠卷进嘴里,才道:“没错,竹筒外壳用s-hi沙降温,竹杯上面有个阀门,打开之后水流入硝石里,再倒入乌梅汤,隔着杯壁就能降温了。不过东西简陋,只能结些碎冰,不能冻得这么结实。”
“那要用多少硝石,才能冻成这样?”韩邈忍不住又问道。
“不是多少,是几次。硝石一次降温也就十度左右,要分次把硝石水和盐糖水降温,方才能冻成木奉冰。”甄琼忍不住又劝道,“快尝尝看,一会儿化了!”
十度是什么度量?韩邈有些搞不清楚,但是对方催促,他也不由举起木奉冰,轻轻咬了一口。那冰颇硬,落在牙上冻的厉害,忍不住要翻滚两下,才能消去寒意。随着舌尖滚动,坚冰融化成水,迸出甜意,紧接着的则是淡淡的咸。两种味道合在一起,极为清爽,比寻常的冰酪还要消暑,又比冰鱼儿多了些滋味,确实适合夏日饮用。
然而咬了第一口,韩邈就停了下来,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之前不是曾说过,不可吃特别冷或是特别热的东西吗?这木奉冰难道不伤牙?”
他之前取牙膏时,可听了一大串的叮嘱。怎么嘱咐的人转眼就啃起冰块来了?
“伤牙啊,所以才要用舌头嘛。”今日的韩邈看起来有点不同,笑的也没那么可怕了,甄琼立刻放下了警惕心,又把木奉冰塞嘴里了,吸溜吸溜舔了起来。
一条滑溜溜的木奉冰时入时出,面颊鼓囊不说,嘴唇还嘬的发红,偏生这小道士生的又俊俏,把有碍观瞻的动作都弄出了些香艳味道。韩邈心中好笑,却也觉出了几分异样的乐趣。他自幼进学,被师长教导约束,从不行差踏错。成年后又身负重担,须得端起姿态,免得被人看轻。倒是从未如此无拘无束的犯过傻。
许是被酒醺了头脑,也不在乎下人们的视线了,韩邈缓缓把那木奉冰含在了嘴里,用舌尖轻舔。没了刺人的寒意,冰爽水液融入口中,连心底的俗念都被冲的一干二净。韩邈早就忘了自己的来意,就这么持着木奉冰,慢悠悠的品尝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韩邈:这吃法,引人深思啊。
甄道长:???
硝石制冰确实有,但是看了看实验记录,觉得不太科学。主要是硝石能吸取的热量有限,一直添加硝石应该也有饱和度吧?况且硝石跟火药的联系太紧密,寻常百姓家也未必能搞来足量的硝石。所以窖藏冰一直是主流,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然,甄道长这主要是闲的[doge]
第22章
西韩的家宴出了几道新菜,又有卫知县着力宣扬,不多时就传的四下皆知。那用来炒虾仁的越茶,和新制的两种糖,也传到了韩霖耳中。还在马不停蹄送礼,四处拜会的韩霖知晓了此事,顿时勃然。在他看来,糖又能值几个钱?怕不是掩人耳目的法子。推销越茶,才是韩邈的目的!
为了自家茶园,他竟然连这等暴殄天物的法子都用出来了?心中大怒,韩霖不再犹疑,花出了十分气力稳固茶行的买卖,顺便贬低越茶,称其只配用来炒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道“越茶爆虾”确实没怎么被人看重,倒是新糖随着两道菜名传得沸沸扬扬,不到半月功夫,就在西韩的店铺中卖了起来。
“西韩开始卖糖了?”听到这消息,韩霖只觉头晕目眩,“他不是想卖越茶吗?怎么先上了糖?”
为打通各个关节,保住秋茶在相州的份额,韩霖已经花了大笔钱财。身为大宗一房,他哪来的私产?还不都是从茶行账上取来的。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提越茶的意思!那自己填进去的钱,岂不是统统打了水漂?刚刚拿住茶行,当年就要折了老本,他又要如何向叔祖交代?
“肖管事呢?速找他来!”韩霖大声喝道。
身边人却小心禀道:“肖管事前日就开始称病了……”
难不成这是肖念和那贼子里应外合,弄出的把戏?早就忘了是自己把人砸破头的,韩霖气得眼都红了,捂着胸口喘了半天,这才怒道:“来人,套马!去西韩的铺子看看!”
不能只听肖念那老东西的一面之词了。到底是声东击西,还是故弄玄虚,他这次定然要亲自前去,瞧个清楚!
安阳城可是相州治所,河北西路重镇,城郭面积很是不小,自然也少不得商铺林立,招幌如云。韩霖只带了几个仆从进城,很快便到了西韩的调味铺前。
西韩原本就是靠卖醋发家的,韩家调味铺在安阳城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店,除了醋以外,还兼营了盐、酱、糖、椒、桂等调味品,最是受妇人们喜爱。然而今日,这调味铺摆出的场面格外不同,非但在铺前高高悬了个新幌子,上书“韩家新糖赛冰霜”几字,门外还站了不少伶俐的小伙计,高声叫卖,端汤送水,使得街上行人都生了好奇,向着那铺面涌去。
见人这么多,韩霖也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只低了头就往里闯。好不容易挤进了店里,刚刚站定脚步,就听有个伙计招呼住了站在一旁的女郎。
“这位娘子,鄙店刚出了新糖,赛雪似冰,最是讨喜!价也不贵,不妨来些尝个新鲜?”那小伙计面上堆笑,殷切异常。
对面女郎显然也有了些兴趣,指着筐里雪白的糖道:“这当真是新糖?不是沙角料?”
“看女郎说的!小店怎会以次充好?”那伙计也不着恼,飞快端了碗豆汤过来,“这汤里放的就是散糖,名曰‘白霜’,女郎不妨尝尝?”
有白给的汤水,哪个不接?那女郎接了小碗,一口饮下,不由喜道:“当真是甜,味儿也不似石蜜呢。”
韩霖闻言,也赶忙让小厮给他取了碗。这豆汤应当是绿豆的,若是放糖,除非是琥珀团枝,不论是沙脚料还是石蜜,都会有些别的味道。可是韩霖喝了一口,却觉得如饮蜜汁,当真有些不同。
听那女郎夸奖,小伙计已是笑逐颜开,叠声赞道:“女郎果真是个识货的!这白霜最是j-i,ng细,石蜜哪能比?上好的琥珀团枝,也不过是这味道了。如此好糖,只比石蜜贵上三文,女郎不买些回家煮汤调味吗?”
“只贵三文?”别说是那女郎,就连一旁偷听的韩霖都差点叫出声来。
这雪白雪白的糖,竟然卖的如此便宜?那女郎当机立断,掏钱称糖。韩霖则把视线转到了另一边,就看另一个伙计捧着小小木盒,对身边显然是熟客的小娘子道:“张小娘子不知,这凝冰滋味清爽,最似甘蜜,寻常团枝哪里能比?试想旁人吃着黄糖,小娘子却能食这冰雪似的清净物,可不就显出不同了吗?”
这话捧的那小娘子笑的花枝乱颤,又确实喜欢匣中冰一般的新糖,便让丫鬟掏钱买了。韩霖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发现这凝冰倒是比寻常的琥珀色团枝贵些,但也远远不到预想的价格。
当真是卖糖,怎会卖的如此便宜?
韩霖并不清楚,韩邈那小子是从哪儿弄来的新糖。然而能造出这般的糖品,必然要花费不少气力。西韩之前并没有涉足糖业,只是做些零售,如今却大张旗鼓贱价售卖新糖,不是为了打开销路,便是为了引开旁人的注意!
而真正的越茶,整个相州如今都还没见着呢。就算那两个茶园产量不丰,也不至于在东京一地就能销完吧?
越是看着铺里热闹景象,韩霖心中就越是笃定。这所谓的新糖,不过是打出来的幌子,韩邈真正图谋的,定然还是相州一地的茶市!
造化大宋 造化大宋 第5节
不再驻足,韩霖又奋力挤出了店门。扭头看了一眼仍旧熙攘的人群,他唇边露出了讥笑:“派人去买糖,越多越好,把铺里的存货买光也无妨。”
你不是想使花招吗?这新糖你贱价卖多少,我就能收多少,收到你折本为止!等这j,i,an计破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相州这片地界上卖茶!
韩霖这样大的动作,怎能瞒住旁人。
很快韩忠就听闻了此事,一路小跑赶去告知韩邈:“阿郎,三房那边突然去店里买糖了,还买了不少。”
“买了多少?”韩邈讶然挑了挑眉。
“凝冰五十斤,白霜两百斤,都快把店里的存货卖空了。”韩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三房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么疯狂的买糖。店里的生意倒是让他推的火热,都快抢起来了。
这数目还真是不少。韩邈思索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让他买吧。”
“啊?”韩忠有些摸不头脑。
“怕是有人以为我在贱卖新糖,想要借此推广越茶。”韩邈笑着解释道。
韩忠愣了半晌,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贱卖?加一勺黄泥水就能多卖三文,哪里贱了?还真是要多少就能给他们多少!
“不过也不能敞开了卖。”韩邈思索了一下,又道,“险个额度吧。每人每日只能买十斤凝冰,五十斤白霜。如此一来,既不耽误店里的生意,也能让他觉得掐住了咱们的软肋,继续往里投钱。”
茶行账上又能有多少钱呢?秋茶亏了一笔,防备他在相州销售越茶,又填进去一笔。现在再来买糖,怕是过不了多久,韩霖手上的钱就要见底了吧?马上就要年关,他又要怎么向族老们交代呢?
至于那些买到手的糖,想要拿出来卖,是定然争不过他的,恐怕只能留下自己吃了,别吃出个消渴之症就好。
韩忠得了命令,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韩邈则摸了摸下巴,没想到随便卖个糖,还能有蠢人送上门来。碰上这等好事,自然要去散散心了。揣上了刚刚从京城送来的蔷薇水,他含笑向西院走去。
※
“这一小瓶就要一百三十贯!!!”看着面前还不足巴掌大的玻璃瓶,甄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是宰人的吧?一百三十贯!能顶两个香炉了!
韩邈面带微笑,轻轻颔首:“这可是从大食运来的,一路上漂洋过海,奇货可居,要这个价也算寻常。”
寻常?一百多贯能叫寻常吗?!甄琼心里怒吼,两手却握的更紧,碰也不敢碰那瓶子,生怕给砸了赔不起,要让他r_ou_偿。
见那他那副模样,韩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亲自捡起瓶子,拔了盖,凑到甄琼面前:“你闻闻这味道,香浓至纯,经久不散,方才能卖上价钱。若是你也能制出这般的花露,岂不能大赚一笔?”
嗯?甄琼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凑过去嗅了嗅,差点被那浓郁香气熏个倒仰。赶紧扇了扇风……觉得更呛了!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只看质感跟他蒸出的j-i,ng油也差不多啊,为何味道不同呢?
苦恼的盯着那盛满淡粉色液体的小瓶半晌,甄琼突然灵光一闪。花露他的确不清楚要怎么搞,但是盛花露的玻璃瓶很值得琢磨一下啊!是不是趁此机会,搞一套正经的炼丹用的玻璃器皿呢?
韩邈还持着瓶子呢,这么近的距离,当然能看清楚那小道滴溜溜乱转的眼仁,心底不由好笑。这是又琢磨出什么鬼点子了?莫不是想跟上次一样,拿“下脚料”烧r_ou_吗?
“咳!”甄琼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不大对,都快扎对方怀里了。干咳一声,他退了半步,装模作样道,“这蔷薇水装在玻璃瓶里,肯定也是有其深意的。我觉得,应当从玻璃瓶下手试试。”
世间琉璃,晶莹剔透者才称“玻璃”,尤以大食玻璃最佳。他想要的究竟是玻璃器,还是跟那“白糖”一样,只是随口乱叫呢?韩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城里有处琉璃铺,贤弟想去看看吗?”
平时甄琼是不爱出门闲逛的,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走得腰酸腿痛。但是去看材料能叫闲逛吗?!
他立刻点了点头:“去!当然要去!”
韩邈便笑道:“那等我处理完手边事宜,明日带你出门。”
等等!甄琼这次反应的倒是快:“韩兄也去吗?不必了吧,我就是去随便看看。”
他可不想陪人逛街啊,特别还是这种惦记着他“美色”的危险人物!
见这小道又要炸毛,韩邈无辜的眨了眨眼:“若我不去,贤弟想买什么,岂不麻烦?”
嗯?这是说,他去是准备掏钱买单的?甄琼顿时就妥协了:“那、那行吧。”
看着又顺了毛的小家伙,韩邈满意的点了点头。忙了这么久,出门逛逛,似乎也不错嘛。
作者有话要说: 韩邈:鄙人可以买单啊。(微笑)
甄道长:一起逛街吧!
第23章
第二天一大早, 一行人就离了韩府, 向着安阳城而去。韩邈自然还是骑马, 甄琼则只能眼巴巴坐在车里看着。倒不是他不想骑,实在是爬不上马背,被人硬扶上去, 又腿软的厉害,只能灰溜溜的乘车了。
韩家的马车并不奢华,乃是长途旅行用的轻便小车。防震虽然简陋, 但胜在道路平坦, 坐起来还算安稳。没花多大时候,一行人就到了店铺林立的东街。
策马到了窗边, 韩邈对甄琼笑道:“前面就是我家的调味铺,最近刚上了新糖, 贤弟可要去看看?”
凝冰、白霜已经卖了一段时间,铺里生意却仍旧红火。这一方面是三房抢购推波助澜的结果, 另一面则得益于“鲤跃龙门”和“独占鳌头”两个“名菜”的传播。除了安阳百姓外,各大酒楼也相继开始购入新糖,让这独门的生意愈发红火。而他派去东京的人, 也同樊楼搭上了关系, 只要樊楼推出了相应菜品,新糖就能在东京打开局面。
等福建路的蔗园盘下来,新一季的甘蔗收割。直接采用甄琼教的法子制糖,必然成本更低,速度更快, 收益也能再上层楼。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自己的得意之作,就算韩邈也忍不住想让人瞧瞧。
“糖有啥好看的?不去!”甄琼答得干脆。
韩邈:“……”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笑道:“那先去琉璃铺吧,逛完了可以去瓦舍看看。”
瓦舍是啥,甄琼根本就没兴趣,一心只想着能看到多少玻璃器,要不要趁机买一套回来。然而到了地方,看着满屋子j-i,ng致华美的器物,甄琼彻底傻了眼。怎么店里净是些跟玉一样不透明的簪子、佩饰,还有特别华丽的大盆、大瓶子,形状且不说它,都是有色玻璃啊!
左挑右捡了半天,甄琼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透明度高点的,拿起来敲敲看,声音却不大对。难不成是用铅炼的?这可不耐高温,没法炼丹用啊!
“怎么,没有中意的?”韩邈看着甄琼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瞎转,有些好奇的问道。
“颜色不纯啊,还不耐热。难道没有类似那蔷薇水瓶子的玻璃吗?”甄琼简直无语了,不是说这里是相州最大的琉璃铺吗?只有这种货色?
韩邈顿时了然,看来甄琼想要的,还当真是玻璃。扭过头,他对立在一旁的掌柜道:“贵店可有大食来的玻璃瓶?不需太大,透些就好。”
那掌柜可是认得韩邈的,立刻道:“原来韩大官人想要的是大食玻璃,小店刚进了个灵巧的,这就给官人取来。”
说着,他亲自转去后堂,不多时捧出个j-i,ng致的锦匣回来。把那匣子放在案上,掌柜恭恭敬敬的打了开来,笑道:“两位贵客瞧瞧,不知这葫芦瓶可还合意?”
甄琼眼睛一亮,盒中那瓶子只有尺高,透明度相当不错,肚大颈长,看着似乎能用?他立刻捧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弹了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瓶怎么卖的?”
那掌柜脸上堆笑,颇为自豪的夸耀道:“这瓶可是真真的大食货,小老儿敢说,就算是京城也找不出第二支!因道长是韩大官人带来的贵客,就便宜些,只算八十六两银。”
他说的可是“银”,而不是“钱”。如今市面上用的都是折钱,一贯通常不超过八百文,而银的兑价是一两换一千四百文左右,几乎等于两贯钱了。不愧是大食来的货色,价格果真比寻常琉璃器贵些,韩邈暗自点头。
甄琼却有点懵:“等等,一个瓶子就要八十六贯?”
这忒么是金子烧的吗?八十六贯!比丹炉还贵了!
那掌柜面皮一僵,赔笑道:“客官许是听岔了。不是八十六贯,是八十六两银,折钱一百六十贯……”
甄琼差点没把手上的瓶子扔出去,多少?
一旁韩邈看他手抖,就知道这小道是被价格吓到了,顺手接过了那瓶,细细看了看:“果真是上等货色。”
瓶子光洁透亮不说,上面还有缠丝纹路和两条葡萄蔓藤,极是j-i,ng巧。
那掌柜立刻呵呵笑道:“韩大官人果真好眼力!小店绝对童叟无欺,这般剔透的瓶子,可是难得!”
“不要!太贵太贵!”甄琼却连连摇头,站起来就走。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韩邈笑了笑,把瓶子放回了盒中,对那掌柜告了声罪,便迈步追了出去。出了门,就见甄琼立在大门前,两眼发直的嘟囔:“石头烧的都卖这鬼价钱?这不是明抢吗?”
石头?韩邈眼睛眯了眯,笑着问道:“难不成贤弟还懂烧玻璃的办法?”
“没试过。需要的炉温太高,观里的小炉达不到。”甄琼还没回魂,只痛心疾首的哼唧了两声。他知道玻璃器是挺贵的,当年观里也有几套,师父宝贝的跟命根子一样,清洗时都要两位师兄一起,绝不能碰坏了。但是这大宋的玻璃也太黑了吧?一百六十贯啊!还不如把他卖了算了!
他说的是“没试过”,而不是“不懂”,韩邈心底顿时有了计较。但此处不是细问的地方,他笑吟吟的转了话题:“既然不买玻璃了,先去瓦舍坐坐吧。看个傀儡戏,吃些茶点,再寻酒楼用饭。”
甄琼此刻正是懵着呢,哪还有心情打听瓦舍是个啥东西,听到“茶点”二字,就晕乎乎跟着韩邈走了。结果真等他穿过那高大门楼,进了所谓的“瓦子”,顿时目瞪口呆,止步不前。
不就是吃个小点心吗,怎么逛起庙会了?只见偌大的院墙里,数座小楼挤在一处,还有不少露天搭建的棚子,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卖小食果子的,卖饮子茶水的,卖各色玩具的,甚至还能看到剃头、卖药的摊子!入目所见,人头攒动,锣鼓震天,彩招林立,密密麻麻简直让人头晕!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难不成全安阳的人都跑来了?这种地方逛起来,迷路了可怎么办?直来直去的官道甄琼敢走,走反了大不了拐回来。然而这种曲里拐弯的复杂地形,他可不想涉足!
许是察觉了甄琼的茫然,韩邈笑着牵起了他的手臂:“贤弟这边走。”
“!!!”突然被抓住了手,甄琼有心要挣,又怕被人潮挤散了,只能紧紧跟着韩邈,不多时就迈步进了一座小楼。
这楼分上下两层,下面的戏台上,此刻正站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咿咿呀呀唱着什么。韩邈看也没看她,直接带甄琼上了二楼。青龙头是他早就定下,可是正对戏台的好位置,此刻也没什么闲杂人等,最适合看戏吃茶。
被韩邈送到了座位上,甄琼恍惚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楼下,他发现这栋楼似乎比外面安静了些,虽然也有叫好的,却没那么喧哗。
见他四处打量,韩邈笑着解释道:“这个棚今日演悬丝傀儡,等那小娘唱完这支,就该上戏了。”
这座勾栏可是韩邈仔细挑拣过的。甄琼这样的性格,说书、弹唱、诸宫调之类的,怕是不感兴趣。相扑、杂技又太激烈了些,还是傀儡戏热闹出彩,适合初来瓦子的人散心休息。
说着,他又让小厮去点了几道茶点。不多时,一堆吃食就摆上了桌,非但有栗糕、水晶皂儿、七宝包儿这些耐饥的,还有此处颇为有名十色糖、梅子姜等小食,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看起来分外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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