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噩霸
他清清嗓子,声音邪魅低沉,虽然不大,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道:“我谢黎昕爱慕林怀君已久,而如今他已是我的人了。我希望大家能把这句话听清楚了,并且帮我把这句话一字不漏的传出去。我要让天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都知晓这个事实。且也是一个警告,倘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抢人,那我一定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说的这段话中,每一个字都是坚定有力,意思简洁易懂。人群中除了刚来的江殊殷和沈清书之外,几乎大部分人都已经是听了第二遍,却仍旧是喧哗一片。
江殊殷大脑放空一下,突然回头问身边的沈清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这几天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沈清书一直与他在一起,也愣愣的摇摇头:“不清楚。”
见人群中肖昱激动的跟着众人起哄,江殊殷二话不说拉起沈清书就朝他挤过去,一把拎起他:“发生什么事了?”
肖昱原本正欢天喜地的与众人起哄,起的正来劲,突然被人拎起吓了一跳,但见来人是他,不由又松懈下来,一摊小手,天真道:“我和司闰刚刚来,我也不知道。”
江殊殷狐疑:“那你瞎起什么哄?”
肖昱道:“他们叫,我就跟着叫啊!”
最终还是余司闰出面调解:“我们真是刚来的。”
江殊殷才终于把人放下。
第68章 或许吧
一干正道之人发现沈清书也在场, 不由纷纷弯腰道:“浅阳尊。”
沈清书颔首与他们示礼:“此事由我与谢教主谈谈,诸位不如先回去吧。”
众人正好不知该怎么办, 齐玉焱父子俩也在人群中,惊讶不已。仿佛有些搞不清东南西北,见他主动承担, 给他们一个撤退的理由,便都不约而同的低眉道:“此事有劳浅阳尊, 那我等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一个个郁闷又木纳的御剑离开。
“黎昕这是怎么回事?”等众人陆陆续续散开, 回去从长计议,江殊殷几人终于有机会围上去。
沈清书依旧与他一路, 肖昱和谢黎昕都不曾说什么, 只有余司闰静静坐在轮椅中欲言又止,似乎有话和他说。
肖昱抱着又肥了一大圈的笨笨,笑着凑上前:“哎, 你这次玩笑开大了!”
谢黎昕微微笑着,面色有些疲惫,漫不经心道:“我哪有开玩笑。”
听了这句话, 肖昱似乎一下想不通了, 很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样, 一个人去一边单独念叨他的这句话。江殊殷若有所思, 面色凝重又无奈,最终拍拍他的肩:“什么时候的事?”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11章
谢黎昕抱着手,闭上眼, 叹息道:“我就知道,只要我随便一说,你肯定就知道了。”他看看身后辉煌富丽的极地宫:“这里是谢林两家恩怨的开始,我希望这里也会是终点。”
知道他没有说完,在场之人都没有插嘴,隔了许久,谢黎昕又道:“在碧玉山庄中。”
回想起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江殊殷也不禁感慨万分。众人早已离去,他又重新拉着沈清书的手,如今想起曾经的那份安好,以及后来的醉生梦死、孑然一身,手指不由微微颤抖。沈清书仿佛是感到他的不安,不动声色反手握住他的手。
沈清书的手温润微凉,平复着他心底的燥热不安,叫他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却见沈清书双目柔和,与他对视之际微微一笑。
霎那间,江殊殷羞的飞快扭过头,拉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合拢。
谢黎昕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淡淡道:“碧玉山庄中人人都看不起我,没有人不讨厌我。我喜欢他,我想,也许就是初见的那一刻吧。”
余司闰抬眼:“初见?”
谢黎昕柔柔笑起来,妩媚的面庞突然深情起来,想起当年的一幕:
一个红衣不合群的少年,被一帮世家弟子陷害,罚去清扫整个千剑峰的落叶。
他打扫的很累,却不敢偷懒休息。
天上火红巨大的太阳暴晒着地面,他热的大汗淋漓,都不知这种折磨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午时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众多弟子都躲到房间避暑,屋外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衫,冷峻冰冷的少年默默走来,他皱着眉,俊逸的面上似乎含杂着巨大的怒火。
这几日早被人欺负惯了,红衣少年见他来,不禁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扫帚,害怕的垂下头。
那人果然是怒气冲天的过来,却未说话先动手,一把夺去他的扫帚狠狠砸在地上:“你不是邪魔歪道吗?那么乖张做什么!他们欺负你,你就不会为自己长脸打回去吗?你若这样愚善,迟早会被自己害死。”
红衣少年双手都紧张的抓着裤腿,小声道:“没事的……”
白衣之人仿佛被他气到,眉宇皱的更厉害:“你若不动手,也可与师叔一说,莫非不知中原有句话叫‘蹬鼻子上脸’,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回忆结束,谢黎昕笑出声来:“我虽知道他也讨厌我,更何况我们两家还有世仇。他……当时说话也不是很好听,态度也不是很好,可他却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谢黎昕沉默一会,喃喃道:“我想过别人为我说话,甚至也想过就那样被人欺负,可不知第一个帮我的,竟会是他。”
那种感觉,又惊喜、又紧张,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应对。
江殊殷也曾有过这种经历,那就是每当他闯了什么大祸,沈清书打算重重罚他时,沈子珺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第一个出面救他的。
虽然也有为他自己的嫌疑,可的的确确每次帮他化解危险的都是沈子珺。
每次帮他后,江殊殷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激动的拉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良心起誓,再不恶整他!
当然,每次的誓言都不起什么实际作用。
可纵然如此,沈子珺还是一声不吭的帮他。
江殊殷还清楚的记得,沈子珺第一次帮他后,他拉着沈子珺,由衷的说自己再不整他时的那一刻。老实讲,自打沈子珺懂事后,冰冰冷冷、正儿八经从不轻易笑,也再没小时候那么乖、那么容易被江殊殷欺骗。
离他更是像耗子躲猫一样远,甚至时时刻刻恨不得把江殊殷整个人隔离起来!
而那天江殊殷跟他发誓,说自己再不整他时,沈子珺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一双紫眸内闪着水光,居然立马灿烂无比的笑起来!
那笑容天真可爱,惊喜激动,怎么看怎么漂亮,像是一百多块桃花糕一把砸到他脸上,还没人跟他抢一样,看得小殊殷万般郁闷。
小子珺笑完,竟然还头一次主动给了他一个熊抱。最后惊喜的跳着跑了!
可惜,真的是可惜。江殊殷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整他,以至于后面沈子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气,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几乎戳进江殊殷的脑仁,紫色的眸子闪着泪花,又失望又生气的道:“你不是摸着良心发过誓了吗?!”
看着他失望至极的紫眸,小殊殷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万恶。
果然就像林怀君说的那样,“蹬鼻子上脸”,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江殊殷依旧拉着他,摸着自己的良心和他发誓。
第二次的沈子珺对江殊殷似乎还是有信心的,伸出一只小手郑重的拍着他的肩膀:“你要记得啊。”
最后……江殊殷依旧没记住。
再后来,沈子珺心如死灰,听他摸良心发誓是再也没反应了。
想起这些,神游的江殊殷“噗嗤”一声笑起来!
周围的人早已谈到其他,想想自己也没说什么搞笑的,不禁个个面露奇怪,就连沈清书也斟酌许久,才疑迟道:“你在笑什么?”
见几人都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江殊殷猛地板起脸,佯装严肃:“没有,没有怎么。”
几人对他的话丝毫不信,都是一副怀疑的样子。见他们这样,江殊殷本来是可以继续严肃下去的,却偏偏沈子珺小时候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在他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一下没沉住气,又笑起来。
肖昱抱着打哈欠的小雪貂白他一眼:“哼!”
余司闰坐在轮椅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俊俏的脸微微抬起:“怎么了?”
江殊殷笑着摇摇手,再次艰难的板起脸,对谢黎昕道:“沈子珺呢,他不是也跟着你来了?”
谢黎昕嘿了一声,抱着手道:“哎呀不错嘛,消息那么灵通。”
见沈清书也朝自己投过目光,谢黎昕才朝后面的极地宫一指:“沈峰主好的很,在里面和怀君呆在一起呢。”
看看他身后伟岸的极地宫,江殊殷回头对沈清书认真道:“浅阳尊说真的,不开玩笑。和沈峰主分离那么久,我对他是倍感思念!”
也不知是不是江殊殷的错觉,他总觉得沈清书的笑容中,出现了一抹欣慰:“如此甚好。”
肖昱与江殊殷相识很久,虽不知这师兄弟二人曾经是如何相处的,却听过不少他们俩的过往,不禁又哼哼几声,昂起小脑袋道:“我看你不是想他,是想整他吧!”
江殊殷严肃的板着脸:“这孩子瞎说什么,我怎么会想整他。”
末了,江殊殷有些犹豫,对谢黎昕道:“黎昕或许有些事……比较出乎意料,你,或许还不是太清楚,今晚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谢黎昕一双美目悠悠的看着他,似乎在揣测他想跟自己谈什么。想了一阵却没想出来,他不由摊摊手:“好吧,我们也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今夜我们便单独谈谈。”
沈清书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谢黎莺的事,对于谢黎昕而言,就像一道永远迈不过的坎,又似一处永远不能触碰的疤,更如……一条冰凉粗壮的铁链,深深将他扣住。
无论是谁,哪怕是他自己,触之都是生不如死,撕心裂肺。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12章
几人陆续朝极地宫走去,谢黎昕走在最前面:“实在抱歉啊浅阳尊,晚辈不知您要来,故此没有准备的太充分,还望您不要介意。”
“无妨,到底是谢教主好客,我与子珺不请自来,反而叨扰了。”沈清书不动声色用手指在江殊殷掌心内轻轻一戳,后者立马会意,反手握紧他的手,意思很明显: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想起他与谢黎昕已是相识多年,谢黎昕什么脾气,能接受什么样的话,在场之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不免微微放心。
不料,他刚刚放下心来,江殊殷就突然坏坏一笑,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动,单独传音给他:“被我抓到了,你担心我!”
他的话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笑意,仿佛一个得了糖和表扬的孩子,正万分得意的昂起头。
听到这里,沈清书一抿水唇,唇角跟着泛起一丝柔和的笑,也与他传音道:“那又如何。”
江殊殷的手心炽热滚烫,就如他本人一般,热情的仿佛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再一次牢牢抓住他的手,江殊殷很得意:“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
见他那么得意,俊美的眉梢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沈清书淡淡的笑着,垂下清致如画的眉眼,心中悄悄道:或许吧。
第69章 夜谈
谢黎昕与江殊殷一同坐在合欢殿内, 这合欢殿是极地宫的主殿之一,其巍峨澎湃, 霸气华丽,仿若世间所有的宝贝都镶嵌在此处。
既然要与江殊殷单独谈谈,谢黎昕自是早已将殿内的侍从驱散。一时间空旷巨大的殿中, 唯有一黑一红两个人影。
谢黎昕懒懒靠在玉雕的躺椅间,细白的手指摸索着腿上的装饰, 他白日似乎想了很多,精明雪亮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微微闪烁着, 好似一头深藏黑暗的巨大野兽。
他与江殊殷不愧为多年的好友,只要对方一个眼色就能得知下面会说什么话。
这两人都是极其聪慧之人, 深知今夜的谈话恐怕会很不愉快, 却仍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黑暗中渐渐汇聚着叫人无法忽视的紧张感,慢慢的凝聚扩散,压抑的喘不过气。
突然!一道清脆的水声猛地冲破这股压抑的气息!江殊殷微笑着放下酒壶, 一手端起玉杯抿了一口,叹息道:“黎昕啊,殿里原本就黑, 不如把窗帘打开, 让月光照进来吧, 这样坦坦亮亮的有何不好?”
玉榻间, 红衣之人的笑被隐在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到那漂亮的唇微微扬起。他如往常一般嬉笑一声,声线十分慵懒:“打开做什么, 殿里这样大,别说是夜间的月光,就是白日的太阳也总有些角落是照不到的。”
江殊殷盯着手里的杯子,俊美的面庞被两只忽暗忽明的蜡烛印的有些阴冷:“照不到又如何,角落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黎昕似乎微微昂了昂首,低沉的声音邪魅的瘆人:“你错了,没有谁会把见不得人的东西放在角落。”
“哦?”对面霸道邪恶的男人仿佛来了兴致,此时此刻硕红蜡烛的光焰小了些,将黑衣男子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让人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大概的轮廓。
他仿佛在笑,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是什么东西,才能放在角落中呢?”
谢黎昕道:“见不得人的东西,人们往往都怕被人翻出来,所以是将它当宝贝一样藏起来。可惜岁月,终究会冲散一切。而有一样东西,哪怕是岁月,也拿它无可奈何。”他幽幽地顿了顿,声音压的更加低沉,仿佛很怕谁会偷听:“这样东西会永远的搁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不过不是放,而是被人自欺欺人的选择遗忘。但也很可惜,因为再如何费尽心思的去遗忘,总有一天会因为某样东西、某件事、某个人而再度想起,最后生不如死。对了,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伤疤……”
与此同时,极地宫的某处小屋内,余司闰吹着一阵凄促哀鸣的箫声。
在他床上,一个小孩逗着肥胖的小雪貂玩,直到他一曲毕了,才将小貂按倒:“司闰哥,你说笨笨会不会有些胖啊?”
俊逸的男子垂着脑袋,身着冰蓝色的衣裳,跌坐在轮椅中,他漆黑的睫毛微微一颤:“它是你的,胖不胖要看你喜不喜欢。”
小孩踢着小腿,趴在他床上回头有些犹豫:“他们俩你就不担心吗,万一打起来,我们要不要去拉架?”
看着屋外皎洁的月亮,余司闰道:“他们俩自有分寸,毕竟相识那么久,即便打起来也不会伤了和气,我反倒更担心浅阳尊……”
肖昱一骨碌坐起来:“你没事吧!担心他做什么?”
微微阖上双目,余司闰声色有些颤抖:“一来,我想他已知道殊殷的身份,否则又如何会跟上来。二来,我看出他此生有三个过不去的坎,再过不久会有一次生死之劫。”
余司闰出身巫术,对算卦一事也很精通。因而他说沈清书知道,就一定是知道了!同理,他说沈清书有一次生死之劫,就一定会有,绝无有错。
但是如今他们都知江殊殷喜欢他,如果他出事江殊殷一定会发疯的!
肖昱连忙问:“怎么办?有没有可能避开?”
余司闰摇摇头:“不可避开。能救他的,全天下唯有白梅老鬼一人。”
“你说什么……”肖昱愣住,半晌道:“这不可能,白梅老鬼早就死了,如何救得了他?”
余司闰目光深邃:“不一定。但此事不能与殊殷说,我怕他逆天而行,反促因果。”
沈清书、江殊殷这二人。
一个雪衣黑发,如此清寂的颜色,使得他宛若一株白梅般,在逆境中傲然挺立。
屹立的身影,英英玉立,虽单薄孤寂,却有稳如泰山的气质。
另一个,则戾气肆横,亦如地狱修罗。
此人微扬的下颚,以及那不经意勾起的嘴角,还有那邪魅张狂的眉眼和自负妄为的个性,都勾勒出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姿态。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命运却被牢牢绑在一起——也只得叹一句,缘分使然。
另一边,屹立在万千枫树中的小殿中。
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一个雪衣俊俏的男子,一本泛黄的书籍。
沈清书看得无比仔细,寂静的黑夜中,此时也只剩下翻过书页的声响,在这极静的夜中,异常清晰。
他洁白无瑕的雪衣,纤然单薄,寂寥得令人胸前一痛,更显得孤单决绝。眉眼波澜不兴,肌肤净白塞雪,有些过于苍白。
如今就快要是午夜了,沈子珺顾忌家师的身体,绕到他跟前提开油灯:“明日再看。”
沈清书眉宇间已有疲惫,一手揉着眉心试探道:“你如何看待薛公子。”
沈子珺欣长的衣摆轻轻一动,冷酷的眉宇猛地一横,高束的黑发令他愈发冷漠冰冷:“师父我不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瞧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装成混混进入我们坠云山,恐怕也是居心叵测。当初我早就怀疑他的身份,结果还未开始查,他就追着师父去了。”
沈清书有些担忧:“你就如此讨厌他?”
沈子珺回答的毫不疑迟:“很讨厌,看到他我就不舒服。”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 家师是条鱼 完结+番外_第113章
又揉了揉眉心,沈清书眉间的朱砂愈发鲜红。
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别这样,他有他的好,你若与他相处长了,自然会觉得他很好。”
想起那个让人又恨又想的江殊殷,沈子珺面色一抽,很接受不了的道:“与他是一类人,我无法和他好好相处。”
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沈清书不由尴尬:这哪是一类人,分分明明就是同一个……
可惜这件事还不能让他知道,只好万般抱歉的拍拍他的肩。
视线回到气氛沉重的合欢殿内,黑衣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玉杯。
邪邪勾起唇角,男子俊美的面颊愈显迷人。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深深埋藏着浓浓的狠意。
就仿佛,一只趴伏着的野兽,静静的等待猎物的到来。
现已接近午夜,朦胧中,巨大妖异的圆月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寒风朔朔,黑鸦啼啼。
墙上似乎印出一道巨大的恶狼之影,在烛火的摇曳中,显得愈发庞大。
这恶狼仿佛偶然一声嚎叫,便是万物瑟瑟,天地凄薄。
好似,这里就是万恶的源泉。
殿外侍从们恭恭敬敬退立一旁,低头不语。从窗外看见殿内的墙壁之上,倒映着的那个高大人影,每至烛火闪烁的那一刻,众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额头间的汗水都会顺着侧脸滑落。
江殊殷悄无声息的抬眼,殿外的人不约而同将头埋得更低,喉结不受控制的吞咽,殿内气氛上升到凝固的顶点,足以叫人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万物具静,唯剩各自慌乱的心跳声,在碰碰作响。
黑暗中谢黎昕指尖微微一动,低下头:“我心上的疤,也仅仅是横着深深割了一刀,而你的伤疤,可谓是遍布满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
江殊殷的声音异常低沉:“那又如何。”
谢黎昕道:“我就想知道,即便是你。曾经被万人歌颂的乾怜锋峰主,救死扶伤、拔刀相助的大英雄,你身上那被世人刻下的一道道伤痕,有深有浅,纵横交错,愈合得了吗?”
他的声音几近呢喃,在话刚落音的那一刻,两只蜡烛的火苗微微一颤,仿佛一下被人猛地同时掐灭!屋中顿时没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只余一道袅袅青烟。
当谢黎昕抬头的刹那,忽地撞入一双狠毒冰冷的眼睛……
那人声音沙哑颤抖,带着浓浓的冷意,只听江殊殷道:“我讨厌‘乾怜’二字。”
“乾”为“天”,而“乾怜”二字,不就是“天怜”吗……
“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讽刺。从前我从不相信天意,可到了今日我才终于发现,我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从师父在水中捡到我的那一刻起……”
江殊殷,就注定为恶。
第70章 命中注定(一)
沈清书虽避世千年, 却为正邪两道都万分尊重之人。
这日南翁亲自派遣弟子送来请帖,邀请沈清书去往蓬莱洲参加庭宴。南翁曾与沈清书有过数面之缘, 因而他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将坠云山托付给座下两位弟子。
在他离去前的几天,一片苍翠之间, 一点粉红,犹若滴在翠绿中的一滴粉色墨水。
如画般的山水, 眷恋飘渺的白云,交织成一副由葱绿为主的水墨丹青。
阳春三月乃是春季最繁盛的时刻, 亦是桃花争艳的时节。
坠云山中依旧是飞花离树,迷雾重重, 就好像遮上了一道面纱, 叫人看不真切。周围飞鸟吟唱,就如风铃随风而起之时,发出蛊惑人心的韵律。
“师父, 你在这呢?我找你好久!”一个白衣少年猛地跃出,吓跑桃树间的几只飞鸟。
沈清书朝他看去,只见他高高束着黑发, 雪白色的肩头粘着一些飘落的粉色桃花。他有一双多情邪魅的桃花眼, 唇边的笑仿佛永远也不会落下, 他长得非常俊朗, 手中捏着一朵不知哪扯的花朵,模样好不多情。
轻轻合上手中的满头满身都是落花, 仿佛点点的绯色胭脂,凄美艳丽。
“找我做什么?”
江殊殷双眼顾盼生辉,灵动的像是夜间最璀璨耀眼的星星,摆弄着手中的花朵,他轻轻凑过来语气轻快顽皮:“春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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