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第三八二章 不照慈容使我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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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冲更加疑惑地：“怕是孙太医整日专研医术，孤陋寡闻了吧？”

    “娘娘说的，微臣这些在御前行走的，怎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朝上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一切安好，娘娘请安心养身子。”

    若冲脸色一沉，心想，旷兮死在狱中，优抚之策被诬陷，本应该是与自己有关联的事。怎么自己两眼一抹黑，一概不知，若不是自己有意打探，竟然完全蒙在鼓里，此中必定有疑。

    等孙应为若冲请脉，开了新的药方之后。

    若冲吩咐说：“子右，你送送孙太医。”

    木子右和鱼莲互换眼色，木子右遵命送孙应，此时若冲笑问：“很多天都没人来给我传消息了，是吧？”

    鱼莲避开若冲的目光：“没事，自然不会给你来消息。”

    “真的没事吗？”若冲冷笑着看着鱼莲。

    鱼莲垂下头，若冲接着问：“还不打算和本宫说实话吗？”

    鱼莲回答：“奴才没事瞒着娘娘。”

    若冲站起身，叹息一声：“去延福宫文贵妃吧，我这庙小，挡着鱼公公高升了。”

    鱼莲立即跪下磕头：“主子，奴才也是不得已。”

    若冲难受地：“可你是我的心腹，你也帮着他们瞒我？”

    “主子，您就听皇上的吧，再说，这些日子确实没人来照顾奴才传递消息给您。”

    若冲一怔，喃喃念叨着：“哥哥不会出事了吧……”

    内阁。

    龚光杰的座椅上空落落的，如今的龚光杰于次子龚宗宇已经被软禁于府宅之中。

    李复极为气愤地：“昨夜三更天，龚宗宇一捉拿反贼为名，私调官差围攻明通观，一把大火明通观少个精光，就连明通真人也未能幸免。”

    荣幼清早先就听闻仁清太子藏在明通观，他自知龚光杰为何不对京郊正清道长的庄园下手，而对明通观下手，可他却不能多说一字，只能闭目扶额听之。

    “什么反贼？”荣幼清问。

    “龚宗宇说的是前朝的人，那一伙姓王的反贼。可王家的人一百年前就诛灭殆尽，这些年不出来，怎么着一百年中没动静儿，一百年后又跳出来，总不能现在抓住姓王的就说前朝王家的人吧？”李复的咄咄逼人，令荣幼清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

    “龚宗宇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反贼吗？”

    “他只说那个收留罪臣之后的王犹兮是反贼，说那个人意图窜动罪臣之后谋反，并且龚宗宇说的仁清太子现在在他们手中。”

    “朕不要听这些猜测，这些做不了呈堂证供。朕要证据才能按着你们的要求，把人依法处决。”

    孙浩誉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昨夜在明通观中找出来的尸首，仵作确认验尸，下官亲自勘察之后并没有找到仁清太子。而当时也无人从明通观逃出，去世的大多是前不久优抚之策释放的罪臣之后，已经明通观的道士。”

    “就没有其他什么人吗？”

    “还就就是明通真人收留的乞丐。”孙浩誉说。

    荣幼清叹息一声：“眼下要先安抚民心，去世之人都要厚葬。还有抓了龚宗宇，这件事要弄明白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孙浩誉领旨

    余拱上前问：“皇上，今日太学生都在说龚宗宇名为抓反贼，其实是想要借用抓捕反贼为名，铲除异己……”

    荣幼清打断余拱：“不是还没查吗？怎么你倒是先知先觉了。”

    余拱说：“皇上，您颁布优抚之策于罪臣之后，而这些罪臣之后大多与龚光杰有关系，他们借用皇上的恩德，使用阴谋，围剿诛杀异己，才致使昨天太学生不明缘由写文章告之于陛下。龚光杰还不知收敛，连夜调人草菅人命，若不是新上任的赫连大人即使感到王犹兮的庄园，恐怕今日太学生们所写的文章便不是火烧明通观，无故人被害，而是千古奇冤了。”

    荣幼清敢怒不敢言，牙齿咯咯作响。

    “那王犹兮现在在哪儿？”

    “还在他的家中。”

    “传旨，朕要见他。”

    徐渭开口道：“皇上，这个人的身份下官们昨天查了一整天都没有结果，此人身份不明皇上见他太过冒险了。”

    荣幼清瞥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说他是反贼吗？朕见了他，他要是敢刺杀朕，他就是反贼，外界传言不攻自破。朕要是活得好好，那你们也能得偿所愿，给龚家定罪了。朕是在给你们排忧解难吶，各位才是大荣的肱骨！”

    众臣当即伏地叩首，李复道：“陛下切莫以身犯险，臣等只是心中所念社稷，万万不敢对陛下有二心。”

    荣幼清冷哼一声，说道：“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你们想的结果，可赵谨明已然提出辞呈，告老还乡，就由徐慎接替他的吏部尚书一职，并且恢复祖制，吏部尚书不准入阁内阁也不能突然缺人，现在在国子监办事的赵世祖，封为文华殿大学士，进入内阁辅政。而龚光杰教子无方，也不可再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户部都是钱的事，不是谁能做的，就由钱子穆顶替他。”

    阁员上前叩拜谢过，内阁的气氛稍微有所缓和，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

    荣幼清转头瞥见坐在最靠门那个位置的林良辉，想起之前龚光杰就说过，林良辉入阁十几年兢兢业业，却一直没有人提携，为此颇有怨言。

    荣幼清望林良辉在瞥一眼喜不自胜的钱子穆，咳嗽了一声，又说道：“户部侍郎的位置空缺，就交由林良辉任。”

    林良辉听得自己的名字，迟缓地抬起头，一张沧桑憔悴的脸望着荣幼清心中激动不已，好一会儿才上前领旨谢恩。

    荣幼清脸上微微浮出一丝笑容，说道：“林大人是朝上的老人了，稳重清廉，户部的事交给你朕也放心些。”

    荣幼清的话语说见“清廉”二字放缓，钱子穆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林良辉，原本心中的欢喜顿时变为疑云，钱子穆自知自己被提拔这是早晚的事，可在内阁中一向少言寡语的，没有背景与派系的林良辉会突然被提拔，倒是让他心中不安。

    荣幼清交代了自己明日要在宫中宴请王犹兮，随后离开了。

    内阁议会散去，满心疑云的钱子穆被众人上前恭贺，他的目光却落在散会之后便要回家的林良辉身上，钱子穆辞了众人，追了上去。

    “林大人，恭喜。”

    林良辉拱手：“同喜同喜，钱大人还在林某人之上，以后在您手下效力，不懂得还望您多多指教。”

    钱子穆笑道：“哪儿的话？按着辈分，您还是我的老师。”

    随后，林良辉与钱子穆随意说了两句，林良辉便说家中有事，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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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三章 雪满人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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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府。

    裕王和李麟对坐，涮着羊肉。

    裕王将一封信推到李麟面前，李麟涮了一片羊肉问：“这是什么？”

    “年底了，这是帮你采办物品，你看看缺了什么现在就告诉本王，好给你补齐。”

    李麟放下筷子，打开信封一看，乐了：“别说过年了，明年一年的吃穿都够了，怕还富裕着。”

    裕王咋舌：“怎么只想着你自己的？手下那么多人，吃喝拉撒全归你管着，年前要送点儿东西，走家串户的，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现如今黄保下去了，才知道他那些钱看着多，分下来没人都只能分到巴掌大点。”

    李麟举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说：“皇上有意向换了你我让木子左和魏大宝接班。”

    “确有其事？”

    “道听途说，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我倒是能求皇后娘娘帮着我，可您呢？”

    裕王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感慨：“我视皇上为亲兄弟，皇上视我为贼寇。”

    李麟笑笑：“所以说，这个年咱们过得担惊受怕，就不能让别人好过，现在要让皇上知道用他一个人的办法是做不好下头的事的。今早的内阁会议上，龚光杰已经被罢免，赵谨明也被换了，吏部尚书被踢出内阁，这一切都是新兆头，皇上开始用他自己的人了。”

    “林良辉被提拔了上来，林楠今天就去给林良辉庆贺高升去了，林楠的爹和林良辉是同乡，林楠当年还亏得有他的举荐。”

    李麟一怔：“这个怎么没听说过？”

    “他们很少来往的，林良辉担心内阁和林楠这等内卫有瓜葛，会被审查。”

    李麟转念一想：“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利用林良辉？据我所知，他现在坐上户部侍郎这个位置，户部就一定会和钱财打交道，您和项子虚也是掌握钱财的人，要不你们私下里和他接触，不谈事，只交朋友，这样一来林良辉也算有个靠山，要知道钱子穆早就将自己坐上户部尚书之后将户部侍郎的位置许给他的门生，林良辉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可林良辉是皇上提拔起来的。”裕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麟。

    “正因为是皇上提拔的，你帮着他不就等于帮着皇上吗？看着龚光杰一倒，大风吹倒梧桐树，我们这棵梧桐树势必会砸到皇上，你我得替皇上扛起来，皇上自然会对你我网开一面。”李麟道。

    裕王点头认可，随后问道：“既然如此，皇上的优抚之策在钓鱼这件事已经被龚光杰顶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对拦着赫连默？”

    “赫连默已然出手，我们不好多管，免得引火上身。反正这个人现在算是李让提拔上去的，出了事，自然有李家父子担待，李让上头还有皇后娘娘，皇上还是要卖几分情面给皇后的。”

    李麟吃完饭，便往宫里去准备明日王犹兮入宫面圣的相关事宜。

    京郊庄园，阿鱿领了圣旨，便陷入沉思。他这些日子来庇护的人，昨晚还义愤填膺，李让从宫中传来圣旨，予以说明之后，众人皆感叹皇恩浩荡，阿鱿面上虽然还是一脸舒畅的笑容，可心中暗自悔恨，自己在这一战中败下阵来。

    手下的人告之阿鱿，皇上原本就是为了杀他们而大费周章，眼下突然要见他，其中必然有诈。可阿鱿却无可奈何，他如今现在限于两难之间，要么冒着被杀的风险入宫去，要么抗旨逃跑坐实自己反贼的身份。

    若是阿鱿逃跑，自己反贼身份做事，皇上必定可以找到借口上天入地搜捕他的同伙，如此一来，仁清太子的事，他们密谋大燕的事还有若冲的身份势必暴露出来，牵一发动全身，阿鱿只能领旨进宫。

    天色灰蒙蒙地一片，压在头顶，使人心绪低沉。

    芳泽殿。

    若冲衣着单薄站在廊庑下，看着九蛋在雪地里跑来跑起。

    木子右上前给若冲披上大氅，若冲目光放空，望着在雪地里撒欢儿的九蛋，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猫儿狗儿的吗？”

    木子右笑笑：“娘娘心善。”

    “不尽然，我喜欢和它们在一块儿，是因为它们不会骗我，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你看九蛋，它喜欢我就黏着我，不喜欢谁就咬谁。知道不喜欢谁吗？”

    “奴婢不知。”

    “九蛋不喜欢皇上，见了皇上就咬，这么久皇上天天来，都混熟了还是要凶皇上。”若冲莞尔一笑，接着说：“有些时候，它们看得比我们看得明白多了，人有时候分不清谁对自己好，可它们分得清。”

    木子右尴尬地笑着：“娘娘说这话何意？”

    “说说吧，这些天你们瞒着本宫多少事？”若冲冷声冷气地问道。

    “娘娘这话说的，奴婢们身边鸡零狗碎的事多了，怎么能都和您说。”木子右回避，望着身旁的鱼莲使眼色，

    鱼莲一言不发。

    此时一片雪花落下，若冲说了声：“把九蛋带回来吧，别让它着凉了。”鱼莲连忙上前去抱狗，若冲转身，木子右掀起门帘，请若冲进门去。若冲却走到雪中，摘下一朵红梅，赏玩之后回到廊庑下，将红梅簪入木子右发髻中去。

    “子右，今早嫔妃们过来请安，文贵妃怎么脸色不好？”

    “煦廷身子不好，这几日又病了，文贵妃想去照顾可是皇上不答应。”

    “姐姐为何不来和我说呢？”

    “皇上下令命令，说娘娘病了，不许任何人为了私事麻烦娘娘，如今宫里的事务都交到了文贵妃娘娘手中。”

    “难怪……我这个皇后做的，跟坐牢似的。”若冲感叹着，自己掀开门帘进屋去了。

    木子右和鱼莲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等若冲进屋，鱼莲问：“你与娘娘说了什么？”

    木子右摇头：“什么都没说，她或许从孙太医口中猜出事儿了。”

    “什么事？”鱼莲焦急地问道。

    木子右瞟了他一眼：“这事儿……算了，我与你说不着，说了皇上怪罪。”

    鱼莲敏锐察觉到此事不妙，反问：“不会是娘娘的‘娘家人’那头有消息了吧？”

    木子右不答应，转身回屋里伺候若冲。

    鱼莲低头看着怀中九蛋，摸着它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着：“才好几天呀，又来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九蛋只依偎在鱼莲怀中，蜷缩一圈望着雪。

    且说若冲回屋后便脱了衣裳，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三国志》，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等醒过来时，天微微暗淡下去，推开窗户，一股冷冽的清气灌入房中，若冲打了一个冷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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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心似篝灯影
    【】(iishu)，

    晚膳时，荣幼清处理完公务，往芳泽殿来，进门见若冲趴在窗前看着门外飘落的雪花。

    “把窗户合上吧，别受凉了。”

    若冲平静地：“臣妾在这宫里待得太舒服了，也闷得太久了。”

    “嫌闷了？那等过几日，朕陪你出去走走？”荣幼清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