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仁奴
“龚公子,您后悔吗?”李麟仰望着囚车中冻的瑟瑟发抖,面色发紫的龚宗宇。
“后悔?笑话!我不似兄长父亲那般聪慧,我能为君为父所做之事,或许只能是混淆视听了。”
李麟感叹着转身而走,安玳扶着他上了马,看着李麟一脸愁容,安玳道:“干爹,这个人杀了这么多人,本就难逃一死,干爹何必自寻烦恼呢?”
“你懂什么?咱家不是觉得这个龚宗宇不该死,只是觉得他可怜。”
“可怜?”安玳不屑。
“他笨,还坏。在这个世道上,只有聪明人有活路,又坏又蠢的人只能是替聪明人挨刀子的。”李麟侧目凝着安玳,语重心长地说:“要么做个聪明人,要么一辈子别做错事,懂吗?”
“了然。”
随后李麟领着人直径来到龚光杰府上,可大理寺文远博似乎早已知道李麟会先一步过来一般,他提前了半个时辰就来到龚家,抄家。李麟来时,满园都是大理寺的差役,李麟不知该如何插手抄家之事,见龚光杰和龚宗宁矗立在大堂外的天井里,龚光杰十分憔悴虚弱,龚宗宁搀扶着他。
李麟上前,看见龚光杰脸色不好,问:“怎么站在这儿?”
龚光杰低哑着声音:“回公公的话,文大人吩咐小民在此等候。”
李麟搀扶着龚光家到大堂,搬来一把太师椅给他,搀扶着龚光杰坐下。
“公公,使不得……”
李麟侧目望着脸色难看的文远博,李麟大声说:“咱家说使得就使得,人活七十古来稀,龚先生都八十了,我朝以孝悌治天下,这不算违背规矩。”
龚光杰坐下了,龚宗宁满怀感激地朝着李麟揖了一礼。
李麟转身见文远博在翻看这龚府的账目,李麟上前去,挨在文远博身旁问:“文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文远博喊来龚宗宁,给了他一记眼刀之后,厉声问:“你们动了手脚了?”
“什么手脚?”龚宗宁问。
“还在装糊涂?这个账面上干干净净,可你们府上的账目能这么干净吗?”文远博将账目朝着龚宗宁脸上摔去。
龚宗宁不卑不亢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就是证据!龚家的账目你们深查,家父已经二十年没有领薪俸了,不行的话,可以去户部查。我为官十年,也没有领薪俸,朝廷欠着龚家多少钱,您们自己可以去查!”
“那你们靠着什么活?”李麟惊讶地问。
“祖宗的基业,千顷良田,你们可以去查实,这是在家父为官之前就已经在他名下的了。”
文远博咬唇,叫走龚宗宁,他和李麟一块儿翻看龚光杰府上的账目,文远博亲力亲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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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大伪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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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博本以为抄没龚光杰的家产,除去做官前已经置办下的田产地产之外,抄出的现银子只有上万两,府上的珍奇古玩不过些样子货。
文远博揪起龚光杰的衣襟恶狠狠地:“你说,你这些年贪墨的钱弄到哪里去了?!”
龚光杰摇头,龚宗宁推开文远博:“所有财物皆在府上,钱庄票号的单据你们也拿在手上,怎么还要诬陷我们?”
“诬陷?笑话,用我们诬陷你的吗?你这些年过手了多少钱,你能不往回拿?”
龚光杰枯瘦的脸上,皮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老夫手上是过手很多钱,可是老夫没有中饱私囊。”
“胡说!”文远博面目狰狞,李麟一把拉住文远博道:“文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相信了外头的传言?”
“李公公,这不合道理。”
“咱家刚才在你身后,将龚光杰这几年的俸禄还有他自家的田产都看了一遍,确实能对上号。”
文远博撇了一眼龚光杰:“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冤枉了他?”
李麟阴阳怪气儿地:“别带上我,这么想的只有你!”
入夜,李麟将文远博查抄龚光杰家产的明细送入万寿宫。
魏大宝和现在的户部尚书钱子穆,户部侍郎林靓辉已经早早地准备好了人手在万寿宫摆开算盘,一群人同时核算,以免出错。算盘珠子打得震天响,荣幼清听着心烦,叫上李麟来到殿外。
李麟奴颜婢膝的说着:“皇上,今儿斩了龚宗宇,惩处了龚家,百姓们都为您叫好呢。”
荣幼清落寞沮丧地:“你不用奉承朕,这些话朕不爱听,朕叫你来,是问你龚光杰现在在哪儿?”
李麟沉默了一会,跪地叩首说:“奴才帮着龚家一家老小租了一方小院子,这寒冬腊月的,龚光杰身子也不好,现在让他们离开天都有几分不近人情。”
“还有人愿意租房子给他们一家?”
“回主子的话,是奴才租的,钱也是奴才帮着垫付的,请主子责罚。”李麟怯生生地说道。
荣幼清笑了:“你做得不错,朕怎么会责罚你呢?他对朕的恩情,朕此生都还不了了。”
“皇上可不能这么说,他是臣子,您是君王,他为您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荣幼清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屋檐边上的积雪感慨着:“他的事朕比谁都清楚,他自己不贪,可是他默许别人贪,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这是他的处事之道,而他也是这么一步步做上来的。因为他做户部尚书,下头的人日子都好过些。”
李麟颌首:“皇上觉得他的做法对吗?”
“这样做和父皇纵容司礼监是一个道理,把钱管得太严,做人太精明,一丝不苟刚正不阿,是聚不拢人心的。世上的人,有利则聚,失利则散,这就是父皇和师父他们一直说翰林院和国子监是群废人是一个道理,那些做文章的读书人为何可以忠正耿直,他们眼中的天下苍生只是几个字,只是说说而已,等做了官,才会知道天下苍生不是几个字了,不是空谈的大道理,是你举手投足之间就关系到了他们的性命,不由得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荣幼清只是感叹,他没有正面回答李麟的问题。
若是凡事皆可以用对错回答,他大可以将朝野中那些尸位素餐,贪墨的,全部辞去,换上会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的读书人来帮他治理天下。可是贪墨犹如蛀虫,大荣着几十年来,早已经因为贪墨外强中干,岌岌可危,经不起一丝丝动荡。
荣幼清也陷入两难,是继续与诸臣斗志,让国家慢慢地回复元气,还是用铁腕,一扫积弊。正思虑着,荣幼清吸了冷气,狂咳起来。
李麟着急地:“皇上!”
荣幼清摆摆手:“无妨,无妨……”
“皇上,外头冷,回殿里去。”
静下来,荣幼清便听的万寿宫的算盘珠子声,听着心烦意乱地,“去芳泽殿吧,朕想去看看九蛋。”
“九蛋?”李麟不知谁是的九蛋。
荣幼清哑然一笑,解释说:“皇后的狗。”
等至深夜,九蛋睡熟,荣幼清吩咐李麟退下,明早去城外接皇后回宫,而他在芳泽殿用了夜宵才回到万寿宫。
钱子穆算好的账目送到荣幼清眼前,荣幼清捧起账册,一目十行地看着。等看完账册已经是到了四更初,钱子穆,林良辉频频打着呵欠,魏大宝已经站着睡着了。
只有荣幼清还精神抖擞,他将账本往桌上一扔,惊醒了众人。
“这些账目,确实没问题?”荣幼清问。
钱子穆回话说:“这个是大理寺的文大人亲自审核过的,不会有错。”
荣幼清感叹了一声:“大忠似奸,大伪似真。”
钱子穆低头回话说:“龚光杰是微臣的恩师,对微臣有知遇之恩,这些年他做的事,微臣是看在眼中的,说句不该说的,府衙的份例根本不够大家办公的,恩师的钱全用来贴补的旁人的家用,还有各级府衙的用度去了……皇上今日将他革职,可以后怕是再不会有人把自己的钱了用在贴补旁人的薪俸上了。”
“话虽如此,可他的做法合情不合理,更不合法度,你就不要再给他叫冤了。他现在被革职一点儿不冤。”
“皇上,微臣不是为他喊冤,只想说我们难办事,没有钱,手下的人也难办事。”
“可朕没钱,朕也难。龚光杰的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往外说。朕知道你们都没他那个本事,朕也不需要你们靠着装聋作哑,拿朕的银子笼络人心,我知道钱子穆你是这条线上的,杀你们没用,朕不杀你,你留着你的钱,给朕卖命。以后都要清楚,你们不是龚光杰的官儿,是大荣的官!这个意思你要传下去,以前的事朕一笔勾销,今后朕不会再让你们拿朕的钱去做好人!”荣幼清愤怒地说道。
钱,林二人叩首遵命。
荣幼清又吩咐道:“所以今后每个月户部的账都要送到宫里来,交给朕亲自预览。”
二人应下,随后退出了万寿宫。
东宫门外。
裕王在风雪中冻僵了,林楠才得了旨意领着人来东宫门口给裕王换值。
林楠将自己的皮袍脱下裹住裕王,亲自将裕王送回裕王府,喝了一口热酒裕王才缓过神来,朝着林楠说了声:“多谢!”
“应该的,既然王爷醒过来了,那小的也就回去值岗了,您好生歇着。”说完林楠便起身离去,小豆子将林楠送到门口,问:“林大人,王爷明儿还要去东宫守门吗?”
林楠摇头:“皇上没说裕王不用去,只是让我们去轮换,倒也没说要值多久,王爷看着办就成。”
小豆子应下,送了几两散碎银子与林楠,犒劳手下内卫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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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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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着大地,年尾将至,距离开春不远了。
京郊庄园,一群读书做学位的青年个个义愤填膺的,愤慨万千。
赫连默守邀而来,见状问:“你们把我叫过来了所为何事?”
“龚光杰抄家的是赫连大人就没有听说过一点风声吗?”
“听说了一些,我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赫连默说。
“龚光杰太过狡猾,必然是将自己的赃款挪到了别处去了,皇上抄家抄出这么个结果,龚光杰的事也就只能作罢,赫连大人,您此时若是不出手,等龚光杰离开的天都,到时候,我们去哪儿找他去?”
另一个儒生上前来说道:“若不能将龚光杰处以极刑,以后还不是人人效仿?匡正时弊不能等,不能畏首畏尾,皇上既然有过错,我们做臣民的不指正,才是过错。妄想一团和气,只能任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唐时魏徵直言谏君,为何到了我朝就没人敢这么做了?不就是得罪几个权贵的事吗?”
赫连默为难了一阵之后,喃喃说道:“大乱才能大治。”
赫连默离开京郊庄园的时候,遇到了李麟领着墨樱内卫的人。
“赫连大人!”李麟拱手行礼。
赫连默拱手:“李公公,怎么出京城来了?”
“公事,不过赫连大人这会儿怎么会一个人在郊外呢?”
“会朋友。”
李麟瞥眼看去,会意地:“您是去王先生的宅子了吧?”
赫连默干笑一声,反问:“不行吗?”
“哪去干嘛了?”李麟颐指气使地问道。
赫连默心中微有不悦:“会朋友,听他们讲学,做学问的事,公公有空可以去听听。”
李麟不屑地冷哼一声,而后和颜悦色地:“咱家是个没读过书的,也就蒙圣恩认得了几个碗口大的字,那些大道理大学问,咱家不懂也不需要懂,咱家就是个给皇上办事的,分内之事能做好就成,其他的也不该关心,狗拿耗子。可盘问您,是咱家的分内之事。”
赫连默笑笑:“就是去听听那里头太学生们说的话,发人深省呢。”
“读书人说过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有些话可以听,可是赫连大人自己心里要有个‘礼’自己把握着,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才是聪明人。”
“多谢公公提醒。”
李麟命手下人让路,让赫连默先过。等赫连默走远了,李麟叫来安玳:“这些日子,有没有盯着他?”
“一刻都没有拉下,昨日辰时在衙门当值,午时,去粮店卖了一袋面,半袋小米……”安玳细细地说来。
李麟打断了:“说说他上次来出京城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
“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安玳怯怯地:“除了城不好盯梢,再说他是朝廷命官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盯梢。”
李麟乜了安玳一眼:“从今天开始,无论他到哪儿,干了什么都要给我盯好了,要是他干了什么出格的事,皇上那边,你去顶罪。”
“遵命!”安玳应下。
李麟一行人来至庄园后门,进了马厩拴好马。
阿鱿拱手上前来:“李公公怎么怎么早就过来了?”
李麟笑笑:“来接娘娘的,娘娘什么时候想回去都成。”
“那就进来先坐着,娘娘还没起来呢。”
李麟惊讶地:“还在睡?”
“昨儿睡得晚,现在还没起来,不信你可以去喊她起来,要是发脾气骂人,我可不帮你担着。”阿鱿笑道。
李麟低声说:“那就来说说别的事,你让你的人领着我的手下去喝茶,我们聊聊。”
阿鱿睨着李麟:“不会是想朝着我们动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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