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岫烟在心中轻轻叹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贾赦昏聩,看不懂儿子的谋划,这不打紧。贾政平庸,也不明就里。
唯有贾家这个历经四代人的老太太心细如丝,只从贾琏夫妻的怪诞行为中就能窥探出一二。
岫烟安抚着平儿:“你来之前可和二嫂子商议过?”
“就是我们奶奶偷偷遣我出来的。她说,舅太太与邢姑娘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一定能帮她和二爷心想事成。”
可怜平儿被这夫妻俩蒙在鼓里,还以为求了卢氏就能留在贾家。
卢氏看着外面阴晴不定的天气,丈夫至今未归。管家又不见踪影,若叫她此刻去插手贾家的事,卢氏担心反给贾琏添乱。
不如……你代我走一趟。”
平儿见舅太太不肯前往荣国府,只是打发了十五岁的邢姑娘,急的肝火涌动:“舅太太,这怎么行,邢姑娘她,她才……卢氏一抬手,止住了平儿的话语。
“我的女儿我知道。要是她也不能劝老太太‘回心转意’,就算我去了也是白用功。倒是岫烟,纵然哪些话得罪了老太太,将来我不过登门道个歉,说是小孩子冒失不懂事,可万一我惹了你们家老太太不快活。两家子就再难走动。别人我管不着,但林丫头在你们家住着,她夹在中间岂不难做人?”
平儿也明白,舅太太说的句句都是事情。
可看着邢姑娘还带了几分青涩的容颜,平儿是一点底都没有。
岫烟倒是笑盈盈挽住了平儿的手:“你在我们家住了那些日子,难道我是什么为人,你一点不清楚?没有把握的事儿,就算我们太太押着,我也不能去。琏二哥的心思我明白,你们***心思我更懂。放心吧,我保管叫他夫妻俩心想事成,过后大礼来重谢我!”
平儿心里一阵阵发苦,邢姑娘说的容易,只怕等会儿她见到家里乱成一锅粥,就再没这种底气了。
平儿无奈,只好辞别卢氏,带着岫烟坐了小车急匆匆回往宁荣街。
她们并不知,才出凤尾胡同没多远,邢忠就带着一位特别的客人进了家门。
一路上,平儿萎靡的很,呆呆坐在车子的角落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美莲、美樱两个在姑苏的时候就与平儿交好,如今见她这个模样,心情也跟着有些许的低落,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导着她,平儿脸上这才渐渐带了几分笑意。
岫烟垂着眼睑,瞧着是在假寐,其实三个女孩子的话都落在她耳朵里。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荣国府。就像平儿说的一般,贾家上下一团混乱,角门上王熙凤的心腹正焦急的等着平儿,一见车马进来,忙迎上去。
“姑娘快些吧,大老爷使人去请了王家的族老们,说是王家今天必须要给荣国府一个交代。”
平儿脑中轰然作响。
如今大老爷王子腾在外做官,鞭长莫及,万一王家人为了息事宁人,真接了休书,就算将来大老爷回来为二奶奶做主,也无济于事。
平儿手脚冰凉,木然的看着岫烟。
岫烟面色凛然,“带我悄悄地去见你们老太太。”
平儿等不敢耽搁,忙领着岫烟前往贾母的上房。
说来也巧,贾赦、贾政二兄弟都在祠堂里和王家人对峙,邢夫人和王夫人就在荣禧堂帮着招待王氏族中的女眷,黛玉、宝玉等人被勒令关在大观园中不准出来走动。
一时间,贾母的上房竟少有人来往。
鸳鸯刚刚服侍了贾母吃了一碗凝神汤,忽听见院子里脚步嘈杂,以为是荣禧堂那边得了准信,忙跑出来打探。
“邢姑娘?怎么是你!”鸳鸯又惊又喜,她对邢家母女多有好感,所以语气格外热络。
岫烟淡淡一笑,“劳驾鸳鸯姐姐往里面报个信,说我来给老太太请安。”
鸳鸯瞥见邢姑娘身后站着的平儿,再见平儿有些躲闪的目光,就知是二奶奶遣她出去找救兵。鸳鸯无奈道:“邢姑娘不进去也罢,老太太现在谁也不见,你去了反而……岫烟笑道:“这事儿攸关着宝兄弟的前程,你将我的原话告诉老太太,她自然会见我。”
不但鸳鸯怔住,连站在岫烟身后的平儿也是一愣。
给二奶奶求情,怎么就牵扯到了贾宝玉身上?
鸳鸯半信半疑的踱步进了屋子,没多大会儿,她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出了堂屋,带着几分吁吁的气喘:“邢姑娘,老太太请你进去呢!”
话说贾母吃了汤药,心神渐稳,只等宗祠那边传来消息。王熙凤的事情对这个老太太打击颇大,她不曾料想,家中的日常开销都是靠着放印子钱才能勉强维持。
她从十七岁进荣国府,如今七十有一,从婆婆那里接手家中大小事宜,再到将钥匙传交给二儿媳,这中间她不敢说是兢兢业业,却从没亏欠过家中老小。
远的不说,就如她嫡亲的闺女贾敏。做姑娘的时候前呼后拥十几个丫鬟,可再瞧如今......也就宝玉身边服侍的人勉强能和敏儿相提并论。
将家业交给老二媳妇,到底是一步错棋。
“老太太,邢姑娘进来了。”
贾母忙振作起精神,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个精神矍铄的慈祥老太太。
“好孩子,快到我这儿来。”贾母支起身子,将岫烟拉到身边坐下,“瞧这闺女,几日没见,越发可人了!你娘在家做什么?怎么不来走动走动?”
“母亲忙着年下的事,打发我来给老太太请安,顺便瞧瞧园子里的几个姊妹。”
贾母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她们。这两日我瞧她们嘀嘀咕咕,说起什么诗社独少了你,非央着叫车去请你。”
岫烟笑得眼睛完成了一道月牙,配上她那莹润白皙的面颊,要多招人喜欢就有多招人喜欢。
“老太太别听她们浑说,这是臊我呢!我哪里会做什么诗?保不齐就是云丫头嚷嚷的,我听说,她们要抓诗社里最后一个请客做东呢!”
贾母心中讶然,还真叫邢岫烟说中了!
叫的最欢的可不就是宝玉和湘云?
贾母敛了笑意,认真审视着眼前少女,良久,才低沉道:“刚刚挺鸳鸯说,邢丫头来是为了宝玉?”
“老太太如此精明,又怎么会瞧不出晚辈的来意?”岫烟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的拉开与贾母的距离,“老太太是为宝兄弟,我.....却是为了琏二哥和琏二嫂子。”
贾母厌恶的一皱眉:“怎么又是给他俩求情!不说也罢,邢丫头难得来一次,说些别的总比这个好。”
岫烟倒也不急着反驳她,只是从袖口中掏出一份纸单子递给贾母。
贾母虽然认字不多,但见识不凡,她打眼一瞧就知道岫烟拿出来的份状纸。
“邢丫头,你这是哪里来的?”贾母看过之后大惊,目光犀利的盯着岫烟。
“老太太先别急,我只想问你,这状纸若递到大理寺,结果如何?”
“结果?哼,虽然是王熙凤擅自做主坑害长安守备的儿子,但到底是借用贾家的人脉。朝廷追究下来,贾家难逃治家不严的罪名。”
这老太太看的倒明白。
岫烟沉沉一叹气,“我也是这么想,老祖宗最知道琏二嫂子的为人,您说,像张金哥这种事究竟还有多少?”
一句话说的贾母面容失色,连邢夫人那种夯货都猜得出,凤丫头手上的人命官司绝不止一二。这种人继续留在贾家,只能为祸宗族。rq
红楼多娇 67、牵一发进而动全身(求粉红)
贾母将状纸折了两扣,慢慢塞进她自己的袖口里:“人老了,做事就喜欢瞻前顾后,没有当年的杀伐果断。你姑父也都是为了家族着想,只要凤丫头肯接下休书,我答应她,贾家每年仍旧给她一千两银子的开销,过的生活绝不比在荣国府里差半点。”
贾母自认为这种条件对王熙凤来说,是仁至义尽。
岫烟笑道:“老太太这话该找个人说给琏二哥,连我一个外人听了都感动莫名,更别说是老太太您的亲孙子了。”
岫烟不说还好,她话音才落,贾母就愤愤然道:“他!他就随了他亲娘一个性子,都是死心眼!”
贾母这种话实在不该当着一个晚辈的面说,贾琏的生母,那毕竟也曾经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大太太,地位绝非邢夫人可比,然而话到嘴边,贾母已是不吐不快。
老太太说完,气没消解多少,反而觉得在邢岫烟面前落了下乘,便冷淡的睨着后者:“听说,琏儿在苏州的时候就常住在你们家?舅爷与舅太太怎么不规劝他些,我冷眼瞧着这二三年,琏儿越发的没了城府,如今连分家的话也敢说出来。我是喜欢凤姐儿伶俐,但绝不会为了她而舍弃我孙儿的一生前程!”
哈!
这贾母,无理也要辩三分。敢情把贾琏的错处都怪罪到自己一家子身上了。岫烟心中冷笑,口中却诺诺道:“岫烟斗胆问老太太,就算琏二哥休了妻子,将来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呢?府里再出十几二十几万两银子。勉强捐个知府的头衔,到头又能如何呢?老太太别忘了,琏二哥下面总归还有个宝兄弟!老太太也该为他谋划谋划。”
“琏儿如何能与宝玉相比?宝玉将来势必要走科举这一条路,那孩子聪明。只要上心肯用功,考取个翰林也非难事。”
殿试每三年一次,只有一甲头三名才能有机会进入翰林院做事。余下人等若想做官,还需选馆再考。贾母说的信誓旦旦,大有贾宝玉一举夺魁的架势。
就凭贾宝玉优柔寡断的性子?
岫烟听了贾母的话险些没嗤笑出声,忍了半晌,她才莞尔笑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宝兄弟人品堪佳,一旦得君王接见。必定是前程无量,宏图大展。”
老人嘛,有几个不爱听奉承话的?况宝玉还是她的心尖子,于是贾母心花怒放,拉着岫岩的手连连笑道:“你见了宝玉一定把这话告诉他。那孩子,实心眼,总把仕途经济当苦差事,因为这个不知挨过他爹多少次数落。他但凡用心一点点,正经比那些在国子监苦读的少年们强百倍。”
岫烟连连点头附和贾母的话:“宫里面再有娘娘出面筹谋,替宝兄弟选一宗极长脸面的差事,指不定皇上一高兴,就叫府上再袭几代爵位,这也未可知。只是……贾母听岫烟话里有话。笑意就收了几分,和蔼道:“好孩子,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岫烟甚是为难,迟疑半晌,才道:“琏二嫂子的事情瞒不住人,皇上怎么肯违背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叫琏二哥袭爵?那岂不是昭告天下。凡放银子钱的人家均不追究!老祖宗,咱们这位陛下是励志要做明君,要做千古一帝的,我只担心元妃娘娘会被无端牵连。”
贾母也明白这里的纠葛。
可恼连邢家一个十四五的毛丫头都看得清,自家两个儿子却糊涂不知挽救局面。
二人都是贾母的亲孙子,宝玉自幼在她身边长大,她偏心些也不奇怪,可老太太从没想过从贾琏的手里夺下继承人的资格给宝玉。然而出了王熙凤这事儿,就像抽了丝的绸缎,毁的是一匹锦缎。
贾母可以不管别人,但不能不顾及娘娘。娘娘失势,荣国府也好,宁国府也罢,便难有再翻身的机会。
“你容我细想想!”贾母颓然的拄着额头,紧闭双眼,斜倚在迎枕之上。
鸳鸯迈步过来要引岫烟出去,岫烟却定住脚步,缓声道:“老祖宗明鉴,琏二哥不是做官的料,他出去立一番事业,府上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再说句大不敬的话,纵然将来有人构陷府上,拿着琏二嫂子的把柄做文章,那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宝兄弟为人单纯,就算将来为官也是正值的人。别人不知道官场昏暗,难道老太太还不晓得?万一有人用此作为攻击宝兄弟的利器,您说,宝兄弟该当如何?”
贾母骤然睁眼,咄咄的目光直视岫烟。
岫烟也不胆怯,仍旧道:“又或者元妃娘娘,老太太可曾听说过历朝历代哪位宫中妃子的娘家是靠放印子钱牟利的?”
“别说了!”贾母老脸羞红!邢岫烟每讲上一句,她就觉得王熙凤罪不可恕!
“鸳鸯,去把两位老爷和那对孽障叫来!”
岫烟见此事目的达成一半,便施施然欠身要告退。
贾母忙拦住她:“好孩子,你别忙着走,进园子去瞧瞧你宝兄弟和林妹妹,为了凤丫头的事情,他们心情也不好,你多开导开导她们!”
岫烟听了这话只能应下。
这两日因为贾琏与王熙凤闹的不成样子,贾赦又一味逼着儿子休妻,老太太担心园子里有闲言闲语,搅的女孩子们不能安心,所以命人严禁闲人在园子里随意走动,不是万不得已的事情更不准姑娘们出大观园。
王熙凤为人泼辣不假,对几个妹妹和宝玉是真心实意的好。故探春等人就聚在贾宝玉的怡红院商讨帮凤姐儿的法子。
桌子上摆了分明不是此时节才有的西瓜,果瓤粉盈盈,一片一片都起了沙。黑子粒粒饱满,只是众人没有一点胃口。
“大家枯坐这两日,难道一个法子都想不出?”探春率先开口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依旧无人能答,探春不由看向贾宝玉:“二哥哥!”
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子。盘腿坐在矮榻上,苦恼的挠头:“我,我也把办法想尽了。可老太太不准咱们出园子,我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探春见宝玉委托的借口实在不堪,只能将目光移向薛宝钗。“宝姐姐,二嫂子也是你的表姐,或许姨妈能救她!”
薛宝钗苦笑:“三妹妹或许还不知道,我妈现在和太太在前面打点王家的亲戚们,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王家非说是太太教导不严。让内侄女铸成大错,连带着妈也吃了许多排头。来的那些都是王家上了年纪,说话很有公信的老人,太太和我妈不能辩驳,还怎么敢顶撞为凤姐姐求情?”
探春还欲说话。史湘云却与宝钗最好,忙抢道:“三妹妹你也别难为宝姐姐,她到底不是你们家的人。现在正经是叫大老爷回心转意,不如叫二姐姐探探大老爷的口风。怎么说,二姐姐和琏二哥也是亲兄妹!”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迎春身上,迎春面红耳赤,又不敢推辞,又不敢接下。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传来麝月的笑声。
“哎呀。怪道昨日晚上灯花爆了又爆,结了又结,原来是有贵客要登门!”麝月隔着帘子就往里回话:“二爷,林姑娘,是邢姑娘来了!”
黛玉和宝钗大喜,二人携手去迎岫烟。唯独贾宝玉和史湘云坐在原位不动。湘云咯咯偷笑,“你不是常念叨你的邢姐姐嘛!怎么今日来了反不巴巴的迎上去!”
贾宝玉脸上怒色一闪:“我才不与那些满口沽名钓誉之辈打交道呢!好好一个清白的女孩子,没的沾染了这些国贼禄鬼之风,真是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史湘云收起笑意,反好奇的围着贾宝玉打转。
爱哥哥的转变也太大了吧?前几天还邢姐姐长邢姐姐短的,这才过了多久?史湘云的目光就落在格子间后面的暖帐里。
“云妹妹,你看什么呢?”宝玉在史湘云眼前晃晃手。
史湘云忙笑道:“没有,没有。”
不大会儿,众人拥着岫烟进了屋,岫烟笑着与宝玉打招呼,宝玉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句“邢姐姐”就再也没有开金口的打算。
宝钗等人好生纳罕,独岫烟不在意,她笑道:“再过几天就要过年,我和妈妈商量,想请宝兄弟和姊妹们过去玩一日。我们家可不比你们府上,养了自己的小戏子,可过年不请这个又没意思。就叫我来问问大伙,你们喜欢听京里哪个戏班子的戏,我们也好早点去打点,不然再过几日,就是有银子也不能如愿。”
大家都知邢家殷实,但具体富到什么程度却不清楚。
探春几个不好做主,黛玉又不喜欢听曲儿,唯独宝玉勉强算得上见多识广,便都叫他拿主意。
贾宝玉似笑非笑道:“若是请戏班子,绝不能少了京城四大社。吉庆班的《喜千金》那是一绝,三喜班的《蓝采和》连太上皇都称赞叫好,平安班的《浣纱记》在京城连开三十八场,场场座无虚席。”
黛玉的脸色渐冷,这分明就是为难邢姐姐嘛!
宝钗忙站出来打圆场:“还会宝兄弟懂的多,不过谁大过节听那个!还不如就请个不出名的小戏班子热热闹闹唱几出。”
迎春和探春等忙附和!
岫烟却笑道:“宝姐姐别忙着打岔,我今日可得长长学问,宝兄弟还短说那第四个戏班呢!难道你们不好奇?”
贾宝玉得意的一偏头:“这第四家虽然来京城最晚,但声名鹊起最快,也是姑苏的戏班,当家的角儿叫锦官,是北静王府的常客……今日应该会有二更,时间比较充裕,谢谢小笨0169和小光的葱油饼,谢谢準備好了的粉红票,继续求票啊哈哈,感谢你们的支持!rq
红楼多娇 68、犀利晴雯道破天机(二更)
贾宝玉到如今还不明白,他骨子里其实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过去与蒋玉菡琪官交好,如今在北静王府遇见了如花似玉的郎君锦官,一颗心又都放在了他身上,只恨锦官不是自家的兄弟,不能日日相处。
宝玉倒不认为邢岫烟真能请来四大戏班中的任意一个,就像黛玉和宝钗猜想的那样,他不过是想将对邢岫烟的这股火发出来而已,刻意的冷嘲与热讽。
岫烟就像听不明白似的笑道:“南北风俗不同,宝兄弟说的这个锦官在我们姑苏倒陌生的很。”
宝钗忙接过话茬:“正是,什么名角名旦,听来听去还不就是那几出戏?咱们是姊妹叙旧,找戏班子也不过锦上添花,要我说哪里的都一样。”
探春等人赶忙附和,待贾宝玉还要说的时候,无意间就瞥见岫烟飘过来似笑非笑的眼神。宝玉脸一紧,又有些难为情,便将此事歇下不提。
众姊妹以为岫烟还不知道王熙凤的事,也不敢狠说,只旁敲侧击问她来的时候可见了老太太。
“怎么没见?我瞧老祖宗的脸色可不大好,而且打我前脚才出门,就听见老太太厉声喝着你们鸳鸯找大老爷二老爷去!莫非。一府上出了什么事不成?”
探春姊妹尴尬的不知接什么话才是,薛宝琴年纪还小,不明白这里的龌龊事,又觉得邢姐姐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就想开口告诉她个中缘由。薛宝钗忙在桌下扯了宝琴的衣角冲她微微摇头。
薛宝琴扁了扁嘴,似有不满。
宝钗只能在心中苦笑,她这个堂妹,还和当年一样天真幼稚。她真以为邢姑娘什么也不清楚?别人看不清,但薛宝钗看的通透,邢家那母女都是躲着荣国府的,若非万不得已绝不登门做客。要说只为商量请戏班子这种小事,薛宝钗如何也不相信。
邢岫烟来此必为王熙凤和贾琏的事情无疑。
或许,她早就达成了目的不过是顺带着进园子来瞧瞧她们罢了!
岫烟坐了小片刻,小厨房过来传饭,她却要起身告辞。
黛玉忙拦:“至少也要吃过午饭再去,我还有话和姐说呢!”
“好妹妹,我过两日再来瞧你,家里忙成一团,母亲分身乏术,我还是觑了个空子才能过来。”
黛玉眼眶泛红,握着岫烟的手不放,家里来了这么多亲戚她每日见宝姐姐带着宝琴玩耍,大嫂子身边伴着李玟、李绮,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岫烟见此不免心酸,只能低声安抚:“不然,我现在去求老太太接你家去住几日?过年之前再送你回来。恰好正德近来没有师傅教导,妹妹也好帮帮我的忙。”
黛玉眼前一亮,继而又暗沉下来。老太太舍不得她走,况且现在家里乱成一锅粥,琏二嫂子的事情还不知怎样,她张罗要出去串门只能落人口实。
黛玉垂头丧气的拒绝了岫烟的好意,和宝钗、宝琴等人将她送到园子门口。黛玉当着贾家许多婆子媳妇们的面,也不敢十分委屈。只觑着婆子们开门的空档悄悄附在岫烟耳边:“我也时常在老太太耳边念叨你,府里的车马去姐姐,你千万要来。”
岫烟连连答应,众人眼看她走远,这才返身进了园子。
且说宝玉也跟着大伙儿来送岫烟,眼见大门关上,再看不见邢姐姐的倩影,宝玉才有些后悔刚刚的胡言乱语。待他想与林妹妹说话的时候黛玉扬起小下巴哼了一声往潇湘馆去。
宝钗欲言又止,拉着宝琴和湘云回了自己的蘅芜苑。三春姊妹各有心事与宝玉欠了个身也相约而去。
只剩下贾宝玉一个人讪讪的闷头往怡红院来。
“宝玉回来了?刚好,厨下送来了午饭你瞧是摆在哪儿好?”晴雯带着提食盒的小丫头们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宝玉没好气道:“拿走拿走,这会儿谁还有胃口!”
晴雯冷笑道:“二爷在外面吃排头也不该回来拿我们撒气。上回因扇子要撵我,难道这次又为饭菜不香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上不得台面,不能叫二爷满意,若是换了袭人在这儿,说几句温柔小心的话,二爷肯定乐不得的接了食盒。”
宝玉噎了一下:“我只说一句,你倒有十几句在这里等着我。况且我吃不吃饭与袭人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处处针对她!”
晴雯见贾宝玉公然维护袭人,不觉又平添了几分醋意:“我怎么针对袭人了?她若是个清白的,也不怕人议论。二爷好端端的,这两三日干嘛一听邢姑娘的名字就生气?谁干什么谁清楚!她鬼鬼祟祟做的那些事儿都瞒不过我去,正经为邢姑娘讲一句公道话,她招谁惹谁了,不过是长的好看些,性子棉和些,就碍了某个人的眼!”
宝玉还想分辨,可听过晴雯的话顿觉如雷轰顶,豁然惊醒。可不就像晴雯说的,邢姐姐走后的这段日子,都是袭人在自己耳边念叨邢姐姐的名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