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满堂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青笔带露
“你救了我的孩子,这辈子就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这一船蔬菜我帮你赔,你要不嫌弃,以后就到我何家来做事吧。”
何家在卫城做的是霉豆腐生意,即把做好的豆腐切成块,放在通风的地方沥干水分,再把豆腐块摞起来放,中间用稻草隔开,上面盖上布,放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让豆腐自然发酵,发酵后的豆腐再放入瓦坛子里,里面加入白酒、食盐、辣椒和花椒发酵一段时间后,即成了古城人家家爱吃的一道开胃菜。
何家因传承了道姑和僧侣的制作方法,日积月累,成为独门绝技,由祖上流传下来,每天家里作坊间摆满豆腐、竹篦子、白酒、辣椒等,女人们坐着切豆腐、晒豆腐、配作料等,男人们则将摆好豆腐的竹篦子搬进搬出、把瓦坛子一个个堆放齐整。何太太带着方民走进作坊间,告诉方民作坊间的规矩,然后将一个管事的叫过来,把方民介绍给他安排活计,管事的带着方民去到瓦坛子边,告诉方民哪些瓦坛子需搬进坊间、哪些需搬出、如何摆等,方民明白后将外衣脱下,开始搬运瓦坛子进进出出。
这天灵芝斜腰端着盆,盆里装着方民换下的衣裳,沿着石阶走到河边,将盆放下,撩起衣裙,脱下鞋,蹲在石坎边洗衣,不小心撩起的衣裙松了下来,浮在水面上。
“你的衣服打湿了。”一个姑娘的声音叫道。
灵芝吃了一惊,停住手,转过头去,见一个姑娘端着盆站在她背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衣裙,忙低下头一看,衣裙下边全湿了,灵芝站起身,捞起衣裙用手扭干水,一面朝那姑娘笑笑说道:
“你也是来洗衣的吗”
“嗯,我天天见你下河洗东西,你好勤快啊。”那姑娘边说边放下盆,脱丢鞋,挨着灵芝蹲下。
“我叔叔在帮人家干活,每天都有衣服要换洗。”灵芝说道。
“哦,我叫桂花,就住在你家隔壁,你叫什么”桂花问道。
“我叫灵芝。”灵芝答道。
两人边洗衣边说话,洗完衣裳后,一起穿上鞋,桂花见灵芝放下来的衣裙还未干,就提议一起到河边杨柳树下走走,吹吹风衣裙会干得快点,灵芝点头同意。
两人斜腰端着盆走到河堤边几棵杨柳树下,选了块平整的青石板放下盆,桂花伸手摘下两根柳条拿在手里把玩,灵芝则拉拉打湿的衣裙,让河风吹拂。
“你这衣裳领口做得好看,是你娘给你做的吧。”桂花说道。
“我娘不在了,是我自已弄的。”灵芝犹豫了一下,轻声回答到。
“哦,你别难过。以后我们做好姐妹吧,我是正月里出生的,你呢”桂花拉起灵芝的手说道。
“我是谷雨后生的。”灵芝回答道。
“那我就是姐姐啦,我还从没当过姐姐呢。”桂花笑道。
“嗯,那我叫你姐姐,好吧。”灵芝点点头,两人一起端起盆,结伴走回家去。
方民在作坊间干活很卖力,遇到下大雨时,二话不说先帮切豆腐的女工们搬竹篦子到避雨处,随后又同男工们拉开油布遮盖好瓦坛子,浑身被雨淋得透湿,让何老板何太太看在眼里。
中午饭后,做活的人们分头找地打盹养精神,方民躲开烈日靠在屋檐下正想眯一下,忽见一个女人跑进作坊间来,嘴里一阵嘟嚷:
“我就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呆。”随手拿起小块豆腐朝地上扔。
一会儿何太太跟了过来,一边拉着她一边数落道:
“宝娟,你都进了人家的门,哪能由着你这样任性,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娘,你就让我在家多待一会吧。”宝娟极不情愿地跟着何太太走出去。
两个女工看着她们走远后,悄悄议论道:
“何小姐嫁到那个人家,真是倒了霉,好吃懒做,还爱赌钱。”
“是呀,以前听说是跟河对岸的方家联姻,方家被灭了门,才下嫁了这家。”
“当时要不是何老板银根周转不过来,估计也不会同意结这门亲,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唉,这都是命啊!”
方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回想起当初方老太爷寄给自已和方轩的信中提到过给自已说亲一事,原来就是指的宝娟啊!造化弄人,没想到自己如今会到何家来做工,幸好何家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联想如今已物是人非,方民不由低头不语。
时隔几天后,何老板和何太太外出结账,宝娟满脸泪痕地回家来,因没见到爹娘,便寻找到作坊里来,一个年长的女工招呼她道:
“大小姐,你这是咋的啦”
“我要找爹娘去退亲,他动手打我,还骂我家是做霉豆腐的,说是尽给他带来霉运,呜呜呜。”宝娟边哭边说道。
“真是不像话,快到这里来坐,你爹娘一会就回来。”女工拉过宝娟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宝娟掏出手绢擦试眼泪,一阵风吹过,手绢被吹飞,飘落到方民面前,方民正准备伸手
去拾捡,忽见自己的手有些脏,便先用抹布擦干净手,才将手绢拾起递给宝娟,宝娟接过也顾不上看方民,只管呜呜地哭,方民见状,默默地转身走开。
何老板同何太太回来后见到宝娟,何太太心疼地拉着宝娟回屋,不住地施以宽慰,何老板叹息地摇摇头跟在后面。方民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内心也为宝娟惋惜,可一联想到方轩惹祸上身的事,特别是想到灵芝眼下只有自己这一个亲人时,觉得还是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好,带大灵芝,找机会替全家人报仇雪恨才是自己要紧的事。
几个月后,方民对坊间的活计全都熟悉,加之做事勤快利索,特别是每次何老爷来清点进货和出货时,方民都会准确告诉数目,从未出现差错,看到方民对账目如此精通,于是何老爷就安排方民帮着管理账房事务,从此,方民每天谨慎小心做事,账目进出明细清楚,深得何老爷赏识,何家生意愈发兴隆。
一天方民正同何老板何太太一起清点盘货时,一个送信人来告之说宝娟在夫家自杀了,何太太听闻当即晕倒在地,几个女工忙跑过来帮忙抬起何太太送进屋里去,何老板一时也慌了手脚,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
“宝娟,是我害了你呀,要不是借了他家的银子周转,爹爹是不会将你许给他家的呀,都怪我、都怪我。”
方民一边劝慰何老板一边暗自为宝娟难过,帮着请了郎中过来瞧过何太太后,又跑出去抓药,接下来帮着何老板处理好宝娟的后事。何太太因受到宝娟事情的刺激,一下病倒在床,何老板一人转不开身,多数事情都交与方民打理。
灵芝同桂花结识后,两人经常在一起坐在吊脚楼里做针线活,灵芝教桂花缝制布娃娃,桂花则将摘来的杨柳条编成小花蓝挂在临河窗户边,灵芝将采摘的野花放在小花蓝里,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就是一下午,方民回来看见她俩这样投缘,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暂且把宝娟的事放在一边。
卫城街上新开张了一家洪氏布店,店里的花布五颜六色,吸引了古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大家涌进店里看着、挑着、比划着,洪老板没料到生意竟会这样的好,一时间忙得转不开身,于是就在店门前贴了个招店员的告示,桂花路过布店,看见一群人在围观,就挤进去,可又不识字,于是悄悄问身边的人门上贴的是啥意思,别人告之她是要招店员,桂花赶紧跑来找灵芝商量。
“灵芝,那布店要人,咱俩去试试看。”桂花说道。
“老板会要我们吗我可从没做过这卖布的事呀。”灵芝有些惊异道。
“我也没做过,但先去试试呗。”桂花说道。
“不知叔叔肯让我去不”灵芝担心道。
“咱们先去问问,回来再告诉你叔叔。你不晓得,那些花布我看着就喜欢,没钱买就过过眼瘾也满足。”桂花说道。
在桂花的一再怂恿下,灵芝迟疑地同桂花一起来到布店,二人走进门,见到洪老板说明来意,洪老板见她二人干净利索,于是同意将二人留在柜上用,让灵芝和桂花欣喜万分,回到家后,灵芝将此事告诉了方民。
“叔叔,我想和桂花去洪氏布店做事,那洪老板愿意收我们呢。”灵芝试探地说道。
“去外面做事可不比在家呀,那可是抛头露面,很辛苦的,你能行吗叔叔不想让你受苦。”方民爱怜地说道。
“我知道叔叔心疼我,可我也想找点事做,不想成天在家里闲着。叔叔,就让我去试试,不行的话我就回来。”灵芝撒娇地说道。
方民想想灵芝成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出去有点事做也好,何况是同桂花一起,俩人有伴,也就点头同意了。
从此,灵芝同桂花两人每天早起赶到布店,折开门面板,先收拾打扫一翻,将布料一一码好后,开门卖布,两人手脚甚是勤快,账也算得仔细。一个月过后,两人不仅领到了工钱,还得到洪老板赏的两块边角布料,灵芝和桂花喜不自禁,拿着花布如获至宝似的边走走看,路过戏院门前时,见戏院门前招牌上贴着海报,两人走过去盯着海报上画的新女性身上穿着的衣裳样式看了好一会,回家后就照着裁剪,晚上在阁楼里挑灯缝制,方民见她二人兴致甚浓,心里也着实高兴,盘算着今后的日子就是给灵芝寻觅一个好人家,对得起方家列祖列宗。
灵芝姣俏的容貌配上新做的衣裳,婉如一株开放的水仙花,灵动的身姿穿棱在各色布料间,将古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吸引到布店来,纷纷要灵芝给推荐布料花色,布店生意日渐兴浓,让洪老板大喜,从桂花嘴里获知灵芝的缝制手艺后,寻思一想,便让在上海求学的儿子洪顺稍回几本裁制衣裳的画册回来。
这天下午挂牌打烊时,灵芝和桂花在上最后一块门面板,洪老板叫住她俩:
“今天犬子回家,我让太太多做了两个菜,你二人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灵芝迟疑着,转身看着桂花,桂花一把将灵芝拉在身后对洪老板说:
“洪老板,吃饭晚了怕回去不方便,灵芝她叔会担心她。”
“没事,吃完饭让我家犬子送你们。”
“犬子是条狗吗”灵芝和桂花一起小心问道。
“哈哈,是我的儿子洪顺,他今天从上海回来,我还叫他带了样东西回来,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灵芝和桂花跟着洪老板穿过屋后一个小天井,走进一间简陋的屋子,中间摆放一张四方桌,边上围着三条长条凳,桌上放着四个扣上碗的盘子,洪老板招呼灵芝跟桂花入座,洪太太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都来了,快座快座。”
“洪太太,打扰您了。”灵芝和桂花边说边帮忙移动桌上的盘子,并起身要去取碗筷,被洪太太拦住,拉她二人座下。
“你们不熟悉,还是我来。”洪太太说道。
“顺儿呢”洪老板问道。
“在阁楼上。”洪太太回答。
“回来不到店里帮衬着点,也不给你做点事。”洪老板说道。
“他刚回来,就让他歇歇。顺儿,下来吃饭咯。”洪太太说。
灵芝和桂花顺着对面墙边狭窄的楼梯望去,随着脚步声响,一位二十出头、穿着长杉、梳着中分头的青年一手扶着楼梯边缘缓缓走下楼来,只见他眉清目秀,略带羞涩,抬头招呼一声“爹”,看到灵芝和桂花后便低着头,一双手不知所措地搓揉。
“都去上海这么久了,还这样见不得人。过来,这是在柜上做事的灵芝和桂花。”洪老板说道。
“少爷。”灵芝和桂花同时招呼道。
“你们好,叫我洪顺就行。”洪顺说道。
“来来,都坐下吧,今天略备点粗茶淡饭,你们别客气。”洪老板说道。
洪老板喝了一口汤,便开始询问洪顺在上海的情况,洪顺放下碗筷,如同回答老师提问一般,一五一十地告之学堂读书、学生闹学潮和寄居姑妈家等情况,洪老板边听边点头,洪太太一边给儿子碗里夹菜一边劝说:
“别光顾着说,先吃点菜。你呀,就只顾着同儿子说话,把客人都怠慢了。”
“失礼失礼。”洪老板忙不迭道歉。
“我小时候听我二姨娘说过上海是很洋气的地方,好远好远呢。”灵芝刚一说出口,立即就觉得犯了叔叔方民的禁忌,便低头吃饭。
“听说那里的女人不梳小辫,头发是弯的”桂花脱口而出,引得大家一阵笑。
饭毕,洪老板叫洪顺上楼取来一个布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来一看,是两本画册,灵芝和桂花好奇地拿起翻看,一下就被里面的画吸引,全是女人们穿的各式衣裳,但又和自已身上穿的不一样。
“这,好是好看,但我们这里的太太、小姐们谁敢穿”桂花边看边说道。
“上海那里的女人都穿成这样吗”灵芝小心地问。
“也不完全是,有穿洋装的,有穿长衫大褂的,还有穿民国改良衣裳的。”洪顺说道。
“店里只卖布,终究生意好不了许久,我看那些来买布的太太小姐们,买到布等做成新衣裳穿又是好几个月,且式样太老究,还费布。要是能在店里买了布又给做成新衣裳,余下的边料做个小包亦或是做个小绢,和衣裳还相配呢。”洪老板说道。
“正是,这些洋式衣裳咱这里人穿不了,可以在领边、下腰边、袖口试着改改学学,肯定会习惯的。”灵芝坚定说道。
“但这些个字我可不认得。”桂花说。
“让洪顺教你们,他放假回来没事,正好到店里帮衬着点。”
随后洪老板让洪顺送灵芝和桂花回家,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洪太太若有所思道:
“这俩姑娘很合我意,灵芝秀气,桂花乖巧,不知咱儿子能看上谁”
“儿子太拘谨了,怕是人家看不上。”洪老板说道。
月光下,卫城街上少了白天的喧嚣,店家们都收了铺子关上大门,几家窗户透出点点零星亮光,街上显得冷冷清清,三人并排走在青石板上,身影被拉扯得长长的,不时有萤火虫在身边飞来绕去,走到吉祥寺转弯处,高耸的圆形寺门完全遮挡住亮光,街道紧贴着河边,不小心走路是会掉下河去的,由于此处独特的地形,经常有人在此离奇死亡,因此卫城街上流传着“夜晚不走吉祥寺,免和白衣鬼牵手”的说法。桂花知道灵芝胆小,特意让她走在中间,还故意大声地逗洪顺说话,洪顺偶尔偷看灵芝,但只要一碰上灵芝那清澈的眼睛,便赶紧低下头来,好像做错事似地脸红,桂花只顾着说话,没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影,只听到灵芝“啊”地叫了一声扑向自己,也吓得出一身冷汗,洪顺赶紧护上前来。
“灵芝,别怕,是我。”方民停住脚步。
“是方叔叔啊,吓了我们一跳。”桂花如释重负。
“咋这么晚才回家”方民问道。
“叔叔,我是洪顺,今天我爹爹留她们吃饭,顺便谈些店里的事就耽搁了。”洪顺小心回答道。
“我带她们走,你回去吧,夜深了多加小心。”方民说道。
灵芝见到方民后心里踏实了许多,桂花也如释重负,二人同洪顺道别后,跟着方民快步走回家去。
洪老板在布店一角安置了一个齐腰高的案桌,专门让灵芝用来在此裁剪布料,灵芝开始时还有些担心,怕
自从布店开始给来买布的太太小姐们制作衣裳后,店里的生意越发兴隆,灵芝每天不是被太太小姐们围着问这问那,就是扶在裁衣案板上比划着衣裳式样,做好的衣裳总有新奇的地方获太太小姐们喜欢,洪老板甚是高兴,桂花一边卖布一边帮着灵芝缝制小包小绢,时不时让洪顺教识画册上的字,洪顺在灵芝跟前既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一来二去,倒是同桂花相处融洽。
一天中午,两位太太来店里取衣裳,灵芝替她们包裹好送出店门口,忽见一英俊青年走过,两人四目相对,青年人被灵芝娇俏的容貌深深地吸引,灵芝羞涩地低下头转身进店,那青年人并不跟进店来,而是环视左右,又看了看布店,慢慢离开。
青年人姓付名盛昌,叔叔即是当年给军阀统领吴宪担任侍卫的付官,吴宪在军阀混战中被杀后,手下部帅逃的逃、散的散,这付侍卫趁乱携卷了吴宪的金银细软,带着他哥哥托付给他的侄子盛昌为避人眼目,一路乔装打扮来到古城,寄居在一家客栈,躲过风头后,把盛昌送往广州求学,自己则在古城安定下来,其间还专门溜到“四方井”的“方宅”去打探,“方宅”已被当地人称为凶宅,无人居住,门上积满灰尘和蜘蛛网,两个虎头铁环锈迹斑斑,门前杂草丛生。付侍卫打探妥后,用手里的金银游说了当地乡绅,将“方宅”盘下,新制了“付宅”木制牌匾遮盖住石刻“方宅”牌匾,娶了几房姨太太,添了家佣男女,过起居家日子,几房姨太太不是生女孩,就是怀不上,让付侍卫自认触霉运,直到有次喝醉酒糟蹋了服侍的丫环芹儿,芹儿害喜后,付侍卫公开说:
“生男孩就纳你为姨太太,生女孩就回家走人。”
不久,芹儿生下男孩,让付侍卫大喜过望,连着办了三天酒,端正了芹儿的身份。然而几房姨太太哪里容得下一个丫环踩着她们上位,明着挤、暗里斗、闲言碎语、指桑骂槐将不经世事的芹儿带着幼子郁疾而终。
盛昌在广州学堂接受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思想传播,心中的激情被点燃,同激进青年一起投入反帝、反封建运动,印制传单、奔走大街小巷张贴、听中山先生演讲、组织学生游行,还冒着被逮捕的危险给中山先生买过药。为躲避追捕,组织上将他和几名青年搭乘货轮送往日本,在日本期间,盛昌加入了同盟会,和同盟会员一起开展募捐,筹集资金支持广州起义。
起义前夕盛昌带着筹集到的资金同另一名会员回到广州,刚移交兴中会不久,因起义暴露,清兵发动全城大围剿,盛昌手里的一叠传单还来不及销毁便被谴散,日行夜赶逃回了古城。
在“付宅”里,盛昌同叔叔经常是说不上几句话叔侄间就翻脸,付侍卫警告盛昌不许加入什么“同盟会”、“兴中会”,认为那是要掉脑袋的,把书读好谋个差事才是正经事。
“家要灭了、国要亡了,还怎么读书”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你个小毛子别跟着瞎胡闹。”
“追求自由、平等有啥不好这怎么说是瞎胡闹”
“你小子要不听我的话,我先断了你的银子,再赶你出这个门。”
盛昌负气跑出门,漫无目的独自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布店,正巧遇见灵芝送两位太太出门来,盛昌本想跟进布店,但因手里还拿着传单,怕被发现,四下看了看,想想又继续朝前走,到了祝圣桥,站在桥边,望着向东流去的河水不由感叹。
走进“四方井”巷道,盛昌边走边想如何将手里的传单藏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到家门口后一抬头,门上的木制牌匾让他眼前一亮,仔细看了几遍,甚是妥当,见院里没人,逐悄悄从院里搬出个木凳,站在木凳上,将传单塞进牌匾背后木缝里,一扭头,忽看见牌匾背后有石刻的“方宅”二字,正心中纳闷,听到院里有响声,赶紧跳下来把木凳匆匆塞进大门背后,拍拍手,装着若无其事样子径自回房。
第二天下起了雨,盛昌在房里百无聊奈,想去广州看看,怕犯了会员规矩,和家里的人都说不上话,对叔叔更不敢说出真话。走到窗前,看到一个小丫环正吃力地撑一把油纸伞,便跑出去帮忙,得知小丫环要上街去帮大太太取新做的衣裳,便接过油纸伞帮忙去取。
布店里只有灵芝、桂花和洪顺,洪顺正在教桂花识字,灵芝则坐在制衣案桌前低头裁剪布料,看见盛昌走进来,三人都抬起头,盛昌径自朝着灵芝走去。
“小姐,我来取衣裳。”
“你好像你没来做过衣裳呀。”灵芝仔细回想道。
“哦,不是我的,是我大婶娘的。”
“哪天做的是哪样花色”
“这我可不清楚。”盛昌挠挠后脑,不好意思答道。
桂花从未见过竟不记得做衣裳的取衣人,不由好笑,走过去说道:
“少爷,你若记不得,那你就取不到了。”
“那怎么办呢”
“你回去问清楚了,明天再来吧。”洪顺说道。
盛昌遗憾地转过身,慢慢走到门前,一边回头看灵芝一边用手撑伞,不小心把油纸伞的一棵伞骨弄坏,伞打不开,洪顺帮着试了试,还是不行,灵芝走过去接过伞来看了看,回到制衣案桌前,小心用剪子跟尺子将伞骨接上后,递给盛昌说道:
“你拿回去,用点灯油擦擦,骨子有点涩。”
“谢谢,你的手真是巧。”
“那当然,灵芝是我们这里手艺最好的,好多太太小姐都穿她做的衣裳呢。”桂花说道。
“哦,你叫灵芝,真是名符其实。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洪顺,她叫桂花,是灵芝的好姐妹。”
“他可是布店的小少爷。”
“哦,失敬。我叫盛昌,在广州学堂求学,放假回来。”
“我在上海学堂,也是放假回来。”
外面雨越下越大,桂花望着大雨发愁,洪顺提议关门打烊,送灵芝和桂花早点回家,灵芝收拾完手上的活计,同桂花带上篼笠,准备出门,盛昌说道:
“篼笠太小,遮不着雨,会打湿衣裳的,你俩用我的伞吧。”
于是灵芝和桂花一起撑着油纸伞在前面走,盛昌和洪顺各戴着篼笠跟在后面,雨借风势,将盛昌和洪顺的衣裳全淋湿。
第二天,洪顺发烧生病没能到店里来,灵芝和桂花送走几位太太小姐后,桂花重新整理布料,灵芝坐在制衣案桌前却心神不定,不时向门口张望,一不留神,手被针扎到,不由“啊”了一声,桂花赶紧跑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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