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医女行医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落雨秋寒
“啊,喛!”大娘有些坐立不安地应下。
葛如沫心里存了点疑,这大娘和这姑娘看着不像母女的样子啊。不过,算了,她冲着阿南喊了一嗓子,“阿南,倒杯温热的白糖水来。”
“好咧,就来。”
跑堂阿南应了一声,没一会,白糖水就端过来了。
“谢谢。”那大娘道了一声谢。
葛如沫开始给那姑娘诊脉,右手摸完轮到左手,右手的脉很容易就把到了,但左手的脉她接连换位,才摸到极细微的脉。再看舌胎唇色脸色,葛如沫一边开方一边说,“大娘,你女儿这病有几天了吧?”
“是,是的。”
那大娘忙不迭地点头,“一开始她只是突然的头晕,腿软无法站立。她向来有贫血病,我也只当她是犯病了。后来她手脚发冷,每半个时辰就去蹲一次恭桶,我方觉得不对劲。特别是早上起来倒夜香时,发现她用的那个恭桶尿夜没什么颜色。我就觉得不对头了,她这分明是寒气入体阳不摄阴以致小便清长色白啊。”
“咦,你会医?”这些话有些分明就是医学术语。
那大娘摇摇头,“不会,不过是家中病人多,和大夫接触得久了,略懂一些行话罢了。”
那大娘苦笑着说,“这孩子素来怕冷,我们一开始也只当她是有点不舒服,只让她卧床多休息。哪知道——”
葛如沫把完脉,顺手将袖子给顺捋下来,把姑娘的手腕盖上,“你女儿素体阳虚,容易被寒邪入侵。前几日不是下了场大雨吗?你女儿估计是没注意中招了。”
“对对,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当时她贪凉,在临窗的榻上睡了一宿,然后就开始不舒服了。”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八十三章六阴病症
葛如沫叹了口气,她这病是典型的伤寒病。先前就说过,伤寒有六经传变的规律,病邪由阳经传阴经,由外入里,病情由轻转重。若人体正气不支,邪气亢盛时也可不经阳经而直接侵犯阴经,此称为直中三阴,其中以直中少阴为多。
而这位姑娘先前得的病正是伤寒直中少阴的少阴寒化症。这病看起来症状没有伤寒侵犯阳经的症状多,但却极危险。伤寒论中,就记载有少阴六死症。
而伤寒论只有在少阴病篇才讲到了死症的问题,其他篇章没有死症。可见少阴症肾阳衰微,正气虚衰,是多么严重而需要重视的病情。
甚至后世医家更是总结出了‘少阴病要急温,阳明要急下’的定律!少阴病是一个心肾阴阳俱衰而以肾阳虚衰为主的全身性正气衰弱的证候,这个病见到苗头就要积极的救治。如果等它少阴证的全部症状都出现了,人体的正气已经衰亡,再救治就困难的多。
“大娘,幸亏你心疼女儿,早点送来看病,不然再晚点,就难说了。”
葛如沫说完,便拿起毛笔蘸了墨。她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她以前身边就发生过。她楼下的一对夫妻孩子不舒服因没什么症状就没重视,等觉得不对时,再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此时医馆除了这对母女已经没什么病人了,于是陈省之和葛麻子两人都凑了上来。
“小葛大夫,这病人看着不对啊。”
那姑娘精神萎靡,已经趴在葛如沫的案桌上闭上了眼睛。
陈省之给她把了脉,葛麻子也默默上手试了下。
病人脸色赤红,身体发热。可仔细观察,她的嘴角发青,四肢厥冷。而且她的手有时还不自觉地放在腹部上,双眉蹙起,想来是有腹痛之症。这是极不正常的。
他的话,惹来葛麻子的侧目,心中不禁暗叹,跟在名师身边,果然能让人进步神速。以前陈省之的医术虽然高于他,可也没有现在这种精于观察见微知著的本事。如今可真是长本事了,其实不止他,医馆的另外两位大夫在医术上都或多或少有所进益。
“嗯,病人这是少阴寒化症,且已经到了阴盛格阳的地步了。”葛如沫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说。
“阴盛格阳?”这几个字是葛麻子说的。
“嗯,其实这是一种寒热不两立的症状。当寒邪偏盛至极,壅闭于内时,就会迫使热往外走,浮越于外。表象看着是热,内里其实已经寒冷无比。”写完后,她将方子给阿南,示意那位大娘随他前去交钱再拿药。
而他们的谈话也在继续。
葛如沫方才的话很好理解,也形象。
“小葛大夫说的是真寒外有假热之症吧?”陈省之说道。
葛如沫点头。
“这——”葛麻子蹙着眉头,不解。这真真假假的都把老头子给绕晕过去了。
而陈省之也是有些摸到了点门道,但还是不得其法的感觉,话虽如此,可怎么判断呀。不由自主地,他把心底的疑问在说了出来。
“其实这个很好判断,里有真寒的表现有三方面:下利清谷是一个,手足厥逆是一个,脉微欲绝是一个,这些都是阳衰阴盛证的临床表现。”
两人闻言都很用心地记下这些话,或许有些他们还无法理解透彻,但记下来,慢慢地总会吃透的。
“所以说少阴病是个麻烦病,少阴阳虚最轻的是脉沉,阳气虚不能够温通四周,所以阳气闭在体内,所以最轻的是脉沉;其次是脉微细;再重的是脉微欲绝。最重的是脉沉伏不出,或者说脉不出,摸不到脉,这是阳气虚,鼓动无力的表现。”
“有医家说过,‘少温急温如救逆然,阳明急下如救焚然’,少阴病见到阳虚的苗头就要积极主动的及时地用温法,如同救溺水之人,慢不得。而后一句则非常形象地比喻阳明燥热内盛容易下灼肝肾之阴,轻泻阳明就像救火,要果断,要迅速,要超前。”
为引起他们的重视,葛如沫把话说得很细,就希望这世间能多添几位良医,能少一些因延误治疗而造成的悲剧。
“这么热的天,能得这病,也是反常了。”陈省之嘀咕。
近日很多来看病的,多是温热病,这么严重的伤寒还真挺少见的。
六淫邪气,即风、寒、暑、湿、燥、火六种外感病邪,有明显的季节性。原先的世界因为空调的原因,湿邪寒邪在夏季也颇为多见,这寒病湿病也变得不那么有季节性。
“还好,都是前几天那场大雨的原因。”他们这里靠山,昼夜温差挺大的,一场雨也会导致气温急骤降低。体质差点的人得病也不奇怪。
此时阿南领着那位大娘回来,手上还拿着刚才的方子,想来了交完钱了。
阿南把方子递给葛麻子让他去抓药,陈省之借着便利接过扫了一眼才递给他。
“病人的情况很危急,麻子叔你先去给她抓药,然后让阿南送到煎药房去。”葛如沫交待好了,对那大娘说道,“这位大娘——”
“小妇人夫家姓周,家就住在隔壁的周家坳。”
葛如沫意会,点了点头,“周大婶,你女儿的病情很严重,我建议你第一副药就在医馆服用了吧。”
“行行,她现在根本走不动路,回去还得耽搁时间耽误病情,先谢谢你啊。”周大婶满心的感谢,“我先去把煎药费给交了吧。”
“去吧,孩子在这丢不了。”
“小葛大夫,你刚才开的方子我看了,那药方和你先前在汝阴县衙给那侍女治病时提到的回阳救逆的基础方好像,那方子好像是叫四逆汤对吗?只不过这次的方子姜附的用量更大。”陈省之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嗯,这方子叫通脉四逆汤。和之前用过的参附汤一样,是在四逆汤这个基础汤方上有所加减而成。”
“病人如今阴盛于里格阳于外,阴阳相阻隔,内里阴寒太盛,所以要破阴;阳气衰亡,所以要回阳。此方子加重附子和干姜的用量,意在破阴回阳,交通内外。以此平衡体内阴阳。”
陈省之点头,小五曾说过,他们治病,其实就是调和阴阳的过程,病人体内阴阳平衡了,病自然就好了。
当然,葛如沫没说的是,这是有前提的。若体内有痰湿水饮等物,病情严重的,自然得将之清除后再调和阴阳。若病情轻微,直接调和阴阳即可,人体自身也有一定的自我修复功能,只不过需要的过程比直接用药时间要长。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八十四章医之浅见
再者还有另外一种麻烦的情况,就是本身的器官发生异位或者病变,需要复位,或者剔除病变部位。
后者就比如原先世界腰椎间突出,肿瘤等,去医院治疗的话大概就是手术放钉子,而肿瘤癌症能摘除的话大概就是切切切了。直接去除病灶或病变部位,这算是西医外科手术存在的有价值的一面。
但她要说的是,西医的手术也不是万能的,很多肿瘤病人在切除后不久仍然有复发的。
而中医在治疗肿瘤方面有很多名医都有极丰富的经验,肿瘤在中医上的名讳有很多,癓瘕痞块算是其中之一吧。
癓瘕是妇科常见病多发病也是妇科疑难杂症之一,以妇人下腹结块,伴有或胀,或痛,或满,或异常出血者,称之为癓瘕,癓者有形可征,固定不移,痛有定处。癓瘕者假聚成形,聚散无常,推之可移,痛无定处,一般属血病,癓瘕属气病,但临床常难以划分,故并称为癓瘕。痞块是指肚子里可以摸得到的硬块,是脾脏肿大引起的,也叫“痞积”。
这些病在中医上都有药可治,比如活络效灵丸,就是治癓瘕积聚的,还有鳖甲煎丸,更是常用于肝硬化、肝癌、肝脾肿大、子宫肌瘤、卵巢囊肿等证。
还有那个手术治疗椎间盘突出,葛如沫更是不赞同。要知道腰椎是人体承重部位,其中骨胳之间的咬合且不说,里面更是有很多的经络穿行,一不小心极有可能造成其他严重的后遗症。中医的治疗在这一块上也是极有效果的,而且还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惜,当时的人都不相信中医,这和民间良医少庸医多有很大的干系。
且许多人觉得,中医在对重大病症如癌症肝硬化等病是束手无策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误区,中医擅长治未病,即是采取预防或治疗手段,防止疾病发生、发展的方法。这是中医治则学说的基本法则,机未病先防、既病防变、愈后防复。诊疗范围涵盖所以人群和疾病科目,非常有预见性。
一位医术精深的中医师,对病人的病情发展,会很有预见性,见微知著,他能提前干预使之不恶化。而不像西医一般,这病治这,那病治那,根本就是被疾病拖着跑!当然,西医也有西医的优点。
她只是悲愤于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医式微,民间多以西医为主,竟将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中医与江湖骗术相提并论!
在她原先的世界,中医有良医吗?有!只是现在的中医国手,比起古时的名医来,也是有差距的。不过也无法责怪什么,盖因在古时有句话,想成为一名良医,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还需对八卦易经了然于胸。这种高标准高要求地培养下,人才的素质自然也高出一截。即使后来人想再用这些标准来培养中医师,亦不可复制。战争,让中医传承丢失严重,此不得不说是中国医学上的巨大损失。这种缺失,使得国家即使有心发展中医,在短时间内也难恢复其辉煌。
这些话写起来多,但只不过是葛如沫脑海中偶尔闪过的想法的一二而已。
葛麻子抓药回来,他们还在讨论又走过来了,刚好听到后一句。他知道没那么简单,这病关键在于断症!若断症不准,误以为此乃阳病,治阴,恐有亡阳死亡之危。
“药已经煎上了?”
葛如沫看周大婶随着阿南回来的,便知药已经煎上了。
“你扶着她去旁边的医疗床上休息一会吧,药好了会有人叫你的。放心,那些被套和罩子每日都会有人清洗的。”
周大婶一看,那医疗床上有一床薄被褥和枕子,还贴心地挂上了帘子,她便不由自主地道谢,“谢谢,谢谢,你们医馆真是贴心周到。”
周大娘扶着病人到了最角落的医疗床上,然后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将帘子给拉上了。将病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坐在病人脚边的位置,反倒露了一截出来。
此时医馆里并没有多少人,葛如沫收回视线,越发坚定了她们不是母女的想法。
没多久,药煎好了,喝了药后,那姑娘的病情有所好转。她们便准备离去,走之前,那姑娘特意来到葛如沫的跟前,轻声和她说了一句,“鄙人姓栾,谢谢你治好我的病,好人有好报,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
葛如沫当时正忙着,闻言有些失笑,“别想太多,此乃医者本分,况且你们也是付了诊金药费的。回去好好休息,再吃几副药应该就没大碍了。”
那姑娘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周大娘见状立即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去。
葛如沫无意识地将她那话在脑海里放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说她姓栾,她和那位姓周的大娘果然不是母女。且栾之一姓,也很少见啊。
今日又是和王一清约好的医术支援的日子,她在回春堂帮着处理了六七个很棘手的病人。在回春堂出来后,她又去找了赵郡贤,这是他事先让人传话的,让她得空后去一趟他那里。
她当时就想,大概是藿香正气液的制剂有新进展了。她和阿南两人轻车从简来到赵家时,赵郡贤已经在那等着了。
赵郡贤不废话,直接指着桌上的那瓶用玻璃瓶装着的药,“这是成品,你看看吧。”
葛如沫拔开瓶塞,一股藿香正气液的药味冲鼻而来,她顺手拿了只空茶杯,倒了些进去,端起来就喝。
赵郡贤和阿南根本就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根本阻止不及。
赵郡贤直接轰她,“你是不是傻?什么都敢往嘴里倒?万一是毒药呢,你不要命了!”
葛如沫被他突然大声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
阿南也觉得东家太鲁莽了,不赞同地说道,“是啊,东家,你胆子太大了。”
葛如沫失笑,“你们想多了。”她一学医的,对毒药也是有些了解的,那气味她一闻就挺正常的。况且喝之前她也摇了一下,并没有异常。
赵郡贤板着脸,不理她。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八十五章达成合作
葛如沫摸摸鼻子,觉得挺无奈的,“咱们说说这药吧,总不能白白喝这么一口不是?”
“这药液,药效是够了。”葛如沫肯定了这点,“但是,火酒的味道有点浓,所以味道很呛,且下肚之后太辣,这是火酒回收的力度还不够啊。”
“而且这药入口后,有股子苦味像融入不到药中独立了出来一般,喝下去后,现在还残存着一股子悠远的苦味。这味道是厚朴的苦味,看来是上回我们带来的厚朴炮制没过关。”
这和她以前喝过的一些小型药厂生产的藿香正气液味道差不多,但和大药厂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大药厂生产的藿香正气液,味道醇厚,各味道似乎调制到了一个平衡点,让人喝下去后那味道一下子就过了,还余有药的甘香味在嘴的感觉,并不需要喝水或者吃些蜜饯过味道。比如她以前常买的那家叫慧宝源制药的藿香正气液就不错,小孩子也不怎么抗拒喝这个药厂出产的,有些药厂的就不行。
“你咋知道这是厚朴的炮制出来问题?难道这十味药中,这股子苦味就不能是别的药本身的药味吗?”
呵呵,她会告诉他,在原来的世界,学医的时候,她将她能接触到的药材都尝了个遍吗?“我自有判断的方法,之前的厚朴你拿出来,我带回去,稍晚我再让人给你补充一点药材。”
赵郡贤见她不肯说原因,却如此笃定,也不吭声了。
倒是赵木匠在一旁听着了他们的话,笑着说道,“小五,你的舌头就是厉害。其实你上次带来的厚朴也没问题,只不过有天他没放好,被老鼠祸害了,还拖到了水沟里去。后面他小子又去药店买了些厚朴回来,却没想到是炮制不过关啊。”
阿南看葛如沫的眼神满是崇拜,东家真是厉害啊。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上回她进的那批药材出问题了呢,还想回去之后查一查的。
“那么,若能提高火酒的回收率,那么我们这药就算是成功了。赵大哥,想想办法。”
赵郡贤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这样的话,这些药我先带回去了。稍晚,我让阿南给你们送些药材过来。”
“不是说有问题吗,怎么还把它带走?扔了就是。”赵郡贤说。
败家子!“是味道不太好,但效果是一样的。”
对此,赵郡贤哼了一声。
此时大约是申时二刻,太阳已西斜,热度也不比先前了。
这天色也不早了,葛如沫预备打道回府了。
当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转角时,赵木匠朝着他唯一的孩子说道,“还在想她刚才没告诉你的那个原因啊?”
“我觉得这其中的原因,不外乎熟能生巧,不是她对这些药材的熟悉程度超过了我们所知道的,就是她对这个藿香正气液很熟悉。”
赵郡贤听了,这个的确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任何方面的横空出世,都缘自于厚积薄发。可她的生平履历早摆在他的案头了,却没什么稀奇之处足以撑得起她这身医术的,太奇怪了。不过他想到自己一个直系亲人似乎也是如此,也就不再追根究底了。
那厢,葛如沫在回村的路上,她今天是累得狠了,马车的摇晃,让她疲倦地眯上眼。
可没多主,“吁——!”阿南控马的声音,伴着高亢的马鸣声传入耳时,马车已经被迫停下了。
这么大的动静,葛如沫自然也被惊醒了,她掀开车帘,“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破孩子追着一个孩子突然冲了过来。”
葛如沫远目,只见一个瘦弱的裸着上身的孩子一马当先地跑得飞快,后面坠着七八条尾巴。追他的几个孩子拿泥巴拿石头,使劲往前面扔着,嘴里还叫骂着。
“打他,打死他这个天煞孤星!”
“你看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坏胚子!咱们一起为民除害啊!”
“我娘说他是个衰神克星,有他在,咱们村子就别想好。打他,把他赶出咱们村子!”
“最前面的那个孩子是谁?”葛如沫沉声问,她的视线一直都在最前头的那个孩子的身上。
那个孩子光裸着上身,一身疖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上半身,让人见之恐怖。
“那孩子叫李东仁,是咱们村唯一一户姓李人家的孩子,家就住在西边的山脚坳下。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刚一出生,母亲就因产后失血过多而亡。不久后他爹在山里遇上熊瞎子,死了。爷奶拉拔着他长大,但是去年,他家的最后一位老人也去世了。村子里有人说他是个孤煞命,他的亲人都是被他克死的。特别是这两年他长了一身的脓肿,村子里的人更不待见他了。”
葛如沫静静地听着。
这不仅仅是不待见吧,看刚才那些孩子对他喊打喊杀的样子,就知道没少被大人调唆。有时候孩子的天真,真的很残忍。
“咱们跟过去看看。”
“这——好吧。”
阿南将马车停妥当,两人就顺着田间小路朝刚才孩子奔跑的方向走过去。
“咱们到河边看看,听说那孩子近段时间经常在那出没。”
他们来到河边,果然见着他正在水里扑腾着抓鱼。
见着他们,他小脸满是防备。
“李东仁,你过来一下。”阿南叫他。
但他不为所动,仍旧站在水中。
那满身的疖肿在水光的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
葛如沫仔细地盯着那些疖肿看,那过于直接的目光让李东仁很不自在,他恨不得能缩进水里,但倔强的性子让他硬挺着。
她的目光里没有嫌恶,所以他愿意站在这,等着看她要说些什么。
见他动也不动,阿南正欲再唤,却被葛如沫制止了。
葛如沫取出一小玻璃瓶,里面褐色的液体晃荡,她蹲下将它放在一小丛野草上面。
“这瓶叫藿香正气液,能治你身上的疖肿,可一日多次涂擦患部,给你。”葛如沫对李东仁说道,一脸的认真。说完后,她站了起来,就转身往回走。
阿南忙跟上,在跟上葛如沫前还回头看了那瓶药一眼,满眼的不舍。
“东家,你为什么对那小子那么好啊。那藿香正气液不是咱们刚研制出来的新药吗,你手上也没多少,就给了那小子一小瓶!”都是能卖钱的药啊,阿南心疼。
葛如沫心说,不为什么,就因为她以前也受过这样的苦,感同身受罢了。“没什么,只是看着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人活着且还得了那样的皮肤病,可怜而已。”
阿南想想也确实是挺可怜的,于是就没再说话。
他们走后,李东仁慢慢从水里出来,上岸,坐在河边,抓过那只玻璃瓶,小心地将瓶塞拔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他不小心吸了一口,过后竟觉得精神一振。他忙将瓶塞塞了回去,然后紧紧地抓着那瓶药,用手环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八十六章渐入正轨
青囊医馆在经营了大半月之后,在周围渐渐有了口碑。坐堂的四位大夫医术过硬,且还有专门的煎药房提供煎制中药的服务,病人不舒服还能有医疗床暂作休息之用,这些都成了青囊医馆的招牌优点,传扬了出去。来往的病人络绎不绝,甚至在此消息闭塞的条件下,还有隔壁下蔡县的人专程来此求医问药。
所以医馆里的药材消耗得很快,幸亏葛如沫有先见之明,早前手上资金充裕时,已经事先订购了一批药材。而清河镇靠近大运河,甚至还有自己的分流码头,运输起来也快得很。这不,没多久,那批药材随着她订购的几样药材种子也一并到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