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医女行医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落雨秋寒
“我是怎么样的人,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你们打听。至于我的医术,是半吊子水,还是如何,也用不着你费心。说到底,你不过是比我早生几十年,早行医几十年,至于医术,就仁者见仁了。”
“还有——”最后葛如沫歪头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要是有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每日如厕很辛苦很害怕吧?治痔疾的药没少吃吧,不管用是吗?我劝你最好别割哦,那可不是痔疾,一割就会有大麻烦的。”
华懿生一开始气得胡子乱抖,可听到葛如沫后面那段,整个人如被雷霹着一般,死死地钉在那,满目骇然。如果他穿的是紧身裤,必能看到他大腿内侧的肌肉都紧绷抽搐了。
众人的眼睛齐齐地看向华懿生,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葛如沫说的是真的,不过他们倒也没笑,十男九痔,男人得个痔疾很正常。可这么隐私的事情,葛如沫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华懿生所在的下蔡县与清河镇一南一北,远着呢。
华懿生有痔疾,就是这一两年内得的,这事除了他自己只妻子一人得知,这病让他每日都很苦恼,而且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平时他是个深思熟虑的人,这回这么冲动也是因了这个病。因为关仲淮和他颇有些交情,得知他的病后,说曾阅过一册典籍,里面就有治疗痔疮的办法,只是他可能要受点罪。而这个方法,就是切割法。如今葛如沫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还看出来自己已经不堪忍受,才有了后面地句告诫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一身冷汗。原本下定决心的切割,也有了迟疑。
再者就是他现在也有点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极有可能是个神医。
看到葛如沫一番话便整出这样的效果来,梁道斌抿嘴,眼中笑意点点。
在众人想不明白葛如沫为何能一语道破华懿生身有痔疾时,关仲淮想起了师傅曾念叨在嘴里的一句话,‘古医有云,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此女仅凭一个照面,就能断出华懿生身有疾病,很有那个‘中医察色’的水准,可是会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如何都不能相信有这么高的医学造诣。
“还有谁有意见吗?”葛如沫这脸啪啪啪地打得爽快啊,梁道斌笑意融融地问。
众大夫猛的摇头,他们方才被挑起火来,都有着各自的私心,有些是不信她年纪小小就能给人看病,怕担责任。有的也正如华懿生所言的她踩着他们的头顶上位。有的是从众心理,纯属起哄。而此刻,‘有华懿生被爆出内生痔疮,不,似乎还不是痔疮’的前提下,他们当然要谨言慎行了,强出头的话,谁知道她嘴里会不会再语出惊人,将他们一些个人隐疾直接暴露?
“不过我们有个请求。”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梁道斌。
“说吧。”
“我们希望得到梁四公子您的承诺,此事她经手后,好赖与我们等人无关,不能追究我们的责任。”
葛如沫此人他们不了解,方才她仿若铁口神断的一幕也太过邪乎,若是京城来的,他们还信她小小年纪有一身医术,可她是土生土长的清河镇人,那还有什么可赌性值得他们冒险?再者,这几日也是担惊受怕的,如今有了脱身的借口,他们焉能不捉住?
梁道斌轻轻一笑,连手都没抬,“准了,希望你们别后悔。”然后又说了一句,“林大人,那些不想参合这事了的,你找人给登记一下。”
这下,呼拉拉地去了一堆人,厅中间的大夫也只剩下葛如沫、陈省之、孔胜、许寒嵩以及心中犹豫不决却不肯挪脚的华懿生。
梁道斌扫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问道,“现在,我最后问一次,还有谁有意见吗?”
“我有!”关仲淮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药方开了不用便罢,他也只当他们不识货,可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用了他开的那药,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这些话他们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他自有探听消息的渠道,这事梁四他们办得不地道,这不是把他架在庸医的火上烤吗?这口气他是决计忍不下的。
“你说!”梁道斌不太高兴。
“梁四公子,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和你挑明了说。我没开方便罢了,开了方子你们不用,反让个女娃来给卫夫人看病,治好了算谁的?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捧着她踩着我上位吗?”
梁道斌看向葛如沫,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关仲淮唧唧歪歪的,他也甚是不喜,奈何他的师傅是三大古医世家的人,不得不给两分薄面。
葛如沫明白他的意思,对关仲淮说道,“你放心,卫夫人的病怎么样,我虽然还不敢下论断,但我敢肯定的是,决不会用上你方子上的任何一种药。”
“方子你们见了,君臣佐使一一表明,你们根据方子换上同样性味归经的药,我能说什么?”关仲淮轻讽,这些人当他好糊弄?
葛如沫不耐,这话的意思整得他那方子多珍贵似的,不就是龙胆泄肝汤吗?他那方子还差两味药呢。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可他在这回的事里真没什么功劳可被人抢的,相反,过倒是有,尚未发生罢了。
若非病人用了这剂泄下药会导致坏病,她还真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医术’到底有多高明,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
葛如沫再次重申,“治卫夫人的病,我不会用泄下药。”这总行了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拦着也没意思。
“或许都不需用药。”最后葛如沫还咕哝了一句。
不需用药?不需用药能治好病?这女的太狂妄,真当自己再世神医呢。关仲淮讥讽道,“那便请吧,吾等就在此等候你施展不药而愈的手法了。”
说完,他冷冷地瞅了陈省之那硕果仅存的四人,最终又有两人弃他们而去,其中就有华懿生和许寒嵩。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二十七章初露身手
第27章
卫夫人的闺房宽敞大气,分内外闺房,装点得很是风雅。
梁道斌一行人便留在外闺房,以关仲淮为首的那帮子大夫也没走。梁道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驱赶他们,任由他们留下来了。
仅葛如沫随着叶嬷嬷穿过玉珠帘子绕过屏风,来到榻前,一路上她目不斜视,丝毫没有乡下土妞那种看见好东西就好奇而四下张望的小家子气。
叶嬷嬷暗暗点头,对葛如沫身怀高明医术一事倒有几分相信了。
一到榻前,葛如沫就注意到卫夫人头朝外侧转了转,眼睛勉力睁开一道缝,似乎没有焦距。她伸手在她眼前左右摇摆了一下,却没得到更多的反应。
葛如沫左右看了看,授意叶嬷嬷将卫夫人移到矮榻上,以方便诊治。
弄好后,葛如沫坐下,专心给卫夫人诊脉,诊完了右手脉,又绕到榻的另外一侧,诊起了左手脉。
几十息后,葛如沫收脉。她心中沉吟,卫夫人的病和她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卫夫人这样神智不清,时而发语乱言的情况有五六日了吧?”
叶嬷嬷在心里数了数,可不就是五六日吗,还真神了!
葛如沫却觉得没什么神的,盖因伤寒论中有记载,太阳与少阳并病......今脉浮不大而弦,五、六日语不止,土病而见木脉也。所以病人这情况,该有五六日了。
“卫夫人半个月前是不是受过一次风寒?当时只觉得恶寒却无汗,在后脑和脖颈处头痛,没有发热?”
叶嬷嬷还在想,可是旁边的一个叫姚黄的丫头已经啊了一声,在她们看过去时,便说,“这位姑娘问了,奴婢才想起来,半个月前,在来苏州府的路上,我们不是遇上大雨么?夫人虽然没被淋着,却受了冷风,后来在破庙躲雨时,夫人就有些恶寒头痛,其余的症状就和这位小大夫说的一样。只是当时忙乱,夫人也不让奴婢告诉你,只让人铺了被子抱着被褥稍作休息。”
“这就对了,当时就是风寒入侵了太阳经。若是当时你们归家后给她熬上几碗姜汤,发发汗都不会有后来这么严重。”
闻言,姚黄有些后悔,早点告诉叶嬷嬷,夫人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当时夫人没淋着雨,穿得也不算单薄,她以为没事。而她又素来有偏头痛的毛病,都是歇歇就好的。
叶嬷嬷也在怪自己疏忽大意,那时她回来后只顾着整顿归置内宅,知道夫人休息了也没多想。
病情发展到后面,孔胜也和葛如沫提过了,如今病人的情况也符合,没什么可说的。
“那夫人得的是什么病啊,好不好治?”叶嬷嬷忙问。
“卫夫人得的是伤寒,确切的说是伤寒病中的太阳少阳并病。”
叶嬷嬷与姚黄一脸茫然。
外闺房梁道斌追问,“太阳少阳并病,何解?”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
“首先,伤寒病有六经传变的规律,卫夫人这病即是太阳经先受寒邪,未愈,寒邪又从太阳经传至少阳经,即太阳病证未解,而已见少阳病症候。”
葛如沫自认解释得挺详细,可在场的却有大半的人一知半解。
“什么叫六经传变?”
“六经传变是伤寒的一种基本传变方式,人体有十二正经,伤寒病邪由表入里传变,由阳入阴,即先太阳、阳明、少阳,而后太阴、少阴、厥阴的六个层次。”
葛如沫话音一落,关仲淮立即夹枪夹棒地反问,“哼,你怎知卫夫人是太阳少阳并病,不是太阳少阴并病?不是太阴少阴并病?”
葛如沫皱眉,这人欲胡搅蛮缠到何时?“首先,太阳病必然可见脉浮,既然脉是带浮的,其实是早就与三阴病无关。伤寒太阳少阴并病脉浮滑,此以表有热,里有寒。而病人脉弦浮,加之症状也符合太阳少阴并病之症,故以此论之。”
众大夫听得都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葛如沫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这丝淡然却挟着一股信手拈来的随意,无意却让闻者心神震撼。
而且从她的言语中不难发现她的诊脉功夫也不弱。
一席话下来,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不少人在心中默默地背诵她方才的话,她话里干货不少啊。
葛如沫虽然没有明说关仲淮医术不行,但话里话外却有种‘你这点诊脉功夫都没有,还来找茬儿?多回去学几年再来吧。’的即视感。
关仲淮气得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再吭声。
“这病好治吗?”葛如沫的话太高大上,叶嬷嬷她们听不明白,索性就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难治,只是要准备点东西。”比起误用泄下剂致使的坏病,现在卫夫人这病真不算难治。
叶嬷嬷听后直松了口气,“需要什么东西?”
“只要金针一套。”其实金针银针一般都是大夫自备的工具,只是葛如沫没有,才需要他们帮准备。
叶嬷嬷一愣,这玩意稀缺啊,少人手艺人懂弄那玩意了,也少人要就是了。夫人陪嫁里倒是有一套,不过都放京里了。这个点上,让她上哪找啊。不过,外面表少爷和林县令应该有办法的。
果然,外面梁道斌林守宬闻言后欲吩咐人去寻,众大夫中有两人当即表示他们的行医箱里有金针,愿出借给葛如沫使用。这两人便是陈省之与华懿生。
叶嬷嬷让一个侍女去取金针。
葛如沫又吩咐他们拿盏灯和一壶烈酒来,说完后,也不管她如何纳闷。自己则卷起衣袖,拿起卫夫人的左手,给她摆了个舒适的位子。然后从她的肘部的小海穴开始,沿着手侧往下按,一直到小指外侧末端的少泽穴。手按到手太阳小肠经上的某些穴位时给予逆时针重刺激。按完一次后,又退回来,重新来过。
“你在做什么?”姚黄好奇地问。
“给病人做穴位按摩。”葛如沫随意答着,手却没停。
“这样做有什么用?”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时也会给主子捏捏肩按按腿什么的。可像她这般有手法有规律的按摩还是头一次见。
“帮病人缓解一下痛苦。”
中医博大精深,治病的宗旨不外乎调和阴阳五行,其中损其有余补其不足称得上是指导治病的准则之一,这不仅能指导用药。在按摩针炙方面也是通过一定的补泻手法来达到调和阴阳的目的。
卫夫人的病是太阳少阳并病,并因用了解表发汗之药,两阳之邪乘燥入胃,胡言乱语不止,当以泻为主。
顺则为补,逆着为泻。没见她按手太阳小肠经都是逆着经脉按的么。
“需要帮忙吗?”姚黄问。
葛如沫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便答应了。不过,该注意的地方她也重点和她提了。该用多少力道,葛如沫直接拿了她的手给她演示,卫夫人手太阳小肠经所在的几个穴位也重点和她说了。
不得不说,能近前伺候侯夫人的都不是笨人,姚黄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葛如沫看她按得有模有样,穴道找得也准,便没说什么。
给卫夫人翻了个身,葛如沫便开始按足太阳膀胱经,这条经络穴道多,她不敢交给一个生手。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二十八章觑视争取
第28章
内闺房以葛如沫为施令中心,外闺房以梁道斌坐镇,两波人仅仅隔着玉珠帘子和屏风,什么景象模模糊糊看不到,但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葛如沫要给卫夫人做按摩治疗了,众大夫探头探脑,挠心挠肺的,他们想进去看看啊。
许是他们怨念太大,终于有个人说出他们的心声了,“梁四爷,里面的小葛大夫是我妹妹,我本人也略懂一些医理,我能进去吗?一来可以多学点东西,二来也可以帮打打下手什么的。”
葛如玺这回将话说得坦坦荡荡,却让人不好拒绝。
“这个嘛,治病的事我做不了主,不如你亲自问问你妹妹?”
“小五,可以吗?”
葛如沫心里有点堵,她能说不行吗?姚黄一个新手加外人她都指点了,却将亲姐姐拒于一旁,别人会怎么看她?不过,算了,赶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她一样赶得动,“可以。”
葛如玺忙不迭地进去了。
众大夫朝陈省之投以羡慕的眼神,后悔啊,早知道他们也收个女徒弟了。
陈省之对他们这些羡慕嫉妒的眼神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一个徒弟能进去观摩学习而已,根本不值当什么。如今他真是满嘴的苦涩,他们不知道,此刻在医坛上绽放光芒的新星原来也是他的徒弟啊。
葛如玺历来是个体贴懂事的,进去后她也没打扰正在忙和的两人,而是认真盯着姚黄的动作,不是她不想学自己妹妹的,而是没有葛如沫的解说她根本看不懂。姚黄的就简单多了,再加上方才葛如沫解说时她在外面听得认真已经背下来了,再看姚黄按一两遍,她就能学个七七八八。
随后,葛如沫又教她们按摩了手少阳三焦经,自己则去按摩足少阳胆经。
叶嬷嬷将葛如沫要的东西弄回来时,她们已经按了几遍,两人额头上都布满了细汗,而卫夫人已经没有再胡言乱语了。
“可以了。”葛如沫决定收工,推拿按摩是用来缓解痛苦的,初次用效果会很好,但这样就行了,再按下去没多大必要。
叶嬷嬷高兴地直呼阿米陀佛,她这下是真信葛如沫能治好她小姐的病了。
“小葛大夫,你看看这两套金针可以用吗?如果不行,我们再去找别的。”
叶嬷嬷手中的金针,葛如沫一看便认出其中之一是陈省之的,原主以前见过。
依据《难经》中记载,金元医家依据古河图五行生成数,补用生数针深一到五分,泻用成数针深六至十分。
陈省之的那套针具只是普通的毫针,对葛长平那种瘦子并且浅刺体表穴还行,对卫夫人这种食用肉食膏梁体态丰腴之人,及目前的这种病,普通的毫针就不适用。另外一套倒是可以用。而陈省之这人不错,葛如沫也愿意卖他个人情。
“放下吧.都能用上。”
葛如沫事先交待着,“这金针刺穴需要安静的环境,一会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请不要大惊小怪然后大呼小叫什么的。万一吓着了人,针被滞留体内可不是闹着玩的。”
吓着了人,还不如直接说吓着了你呢。众人嘀咕,不过嘀咕归嘀咕,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如此,她便开始吩咐,“可以开始了,先把上面的衣衫给解开吧。”
叶嬷嬷有些犹豫,葛如沫看她没动作有点不解,卫夫人身居高门,贴身侍女应该经常侍候沐浴什么的才对。此时在场的除了自己姐妹两人又无外人,何至于褪个衣衫都这么犹豫难决。
想了想,她又说了句,“不必脱完,从肚脐撩至胸下露同右边的一截腰腹即可。”
得了这话,叶嬷嬷很是松了口气,立即应了下来。
说了这句便没再理会此事,葛如沫伸手取过一套金针。
葛如玺没有去看下人给卫夫人宽衣的景象,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葛如沫的动作,只见葛如沫熟练地取出金针,浸过烈酒之后,放在火上来回地烤。也认出她取用的这套金针并非师傅的那套。
里面的人屏息而待,外面的人却听得挠心挠肺。
先前葛如沫给卫夫人做按摩时,卫夫人从胡言乱语到渐渐平静停歇,他们都能感受得到。可惜他们进不去,要是能观摩一下就好了。可卫夫人是何等金尊玉贵之躯,岂容不相干的男人在旁耽耽而视?便是大夫也不行。
前面的按摩治疗不能看,这下葛如沫要用金针刺穴给卫夫人做治疗了,这金针刺穴需要宽衣解带,更不可能让外男观摩了。
从先前的病症与如今的脉诊相印证,卫夫人得的病确实是太阳少阳并病,与她先前推测的一般无二。
《伤寒杂病论》有云,太阳与少阳并病,故见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之证。其中‘时如’乃两阳归并而病状未定之意。病状未定便不可以用药,治之一则当刺肺俞以泻太阳经之热;二则当刺肝俞以泻少阳之热。此病不可汗不可下,因先前他们误用发汗解表药麻黄汤,致使两阳之邪乘燥入胃则胡言乱语。若脉长大,总算没被治坏,可以用下法。如今脉不大却见弦,胡言乱语五六日不止,是脾土之病而见肝木之脉也,此邪慎不可下,当刺期门以直泄其肝也。
因期门穴在乳根二肋端,所以仅露胸下至肚脐这一截腰腹即可施针。葛如沫右手持金针,左手在其乳下用度骨分寸法确定期门穴。
她手法娴熟,期门穴很快便找到了,可她却不急于用针,而是感受针端尚有热气,便再稍等片刻,不做动作。
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叶嬷嬷等人不明所以,忙问,“小葛大夫,怎么了?”
“稍等,针未凉透。”伤寒者,唯阴证可炙,即中寒可用炙法,其余伤寒皆热病之类,热病宜刺,刺之以针泄其热也。而金针火烤,若不待其凉便刺,即反助其热,如同炙也。大多炙者,补多而泄少。针者,泻多而补少。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二十九章金针刺穴
第29章
再次感受针端已凉,葛如沫秉神敛息,左手押手,右手以拇、食、中三指持针,将自己的呼吸调整至与卫夫人同步。秉承着‘针尖顺经而刺为补,逆经而刺为泻’的准则,葛如沫运指力于针尖,吸气时逆着足厥阴肝经的走向进针。随着毫针的深入,葛如沫便觉针下沉紧,行针涩滞,针感极佳,是为得气。而卫夫人似乎也不好受,只见她黛眉轻蹙,可推知其针感强烈难忍,是为邪气极盛。
接着,她开始小幅度捻转,而且是觑着卫夫人的呼吸来配合动作,她一吸便捻针右转,用力重,指力浮起向上,便慢慢退针至皮下;呼着拇指向左转还原下插时用力轻,速度快。如此循环反复施术。
期间,卫夫人呓语了一句‘好舒服’,令在场的人深受震动。其中又以叶嬷嬷为最,自打卫夫人生病后,一直是难受的,鲜有能合眼的时候,更遑论舒服了。葛如沫着手治病至今,半个时辰不到,效果已经出来了。
约小半盏茶后,待感觉针下徐和有力时,葛如沫知道出针的时候到了。最后趁卫夫人呼气时出针,她在出针处特意摇了几下,将针孔摇大。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觉得她这一手,从进针到留针到出针,如行云流水一般,带着某种韵律,煞是好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从取针、进针、行针到起针,每一个动作看似随意,实则不是。一般人弄这个,要是不明就理,就喜欢左右捻转,全随心意,毫无章法可言。而她不管是进针行针,都有着某种规律。可惜她不是在带徒弟,不然的话,带上解说,定能解人许多困惑。
葛如玺暗呼可惜,因为离得近,所以看得清晰,受到的震撼也是最直接的。她有预感,葛如沫这个妹妹在医术上的造诣,恐怕自己拍马都追之不及了。尽管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猜测,但这种猜测却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真是让人焦灼又难受。
“小五,我听人说过,有一种芒针,比毫针长多了,这种针,你会用吗?”葛如玺试探地问。
葛如沫笑笑,“你觉得呢?”说完这句,她开始给金针做事后的消毒工作。
葛如玺不语,她觉得,又是她觉得,她倒想觉得她不会才好啊,可是能如自己的意吗?
就在葛如沫收工之时,屋外一个死角,兰管事陪着一年轻人轻手轻脚地离开。而那处能觑见室内矮榻的漏洞也将被人事后给修补妥当。
“呼吸补泻法、捻转补泻法、提插补泻法、徐疾补泻法、开阖补泻法。”年轻人如数家珍一般将方才葛如沫用到的手法一一揭密。他也没料到竟有人能使出这般繁复相融合的针刺手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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