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仙吟

    楚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多谢叔公，阿泠依旧应当全力而行。话说回来，叔公可有意去庚寅界？”

    穆天钧放下杯盏，笑容挂在脸上淡淡，仿佛不真实。不知多久，他叹出一口气:“庚寅界我便不去了，有千洵代我。他只是在小事上不靠谱，大事上自知轻重。”

    荀玉的法会在十日后举行，楚泠嗅到了此次法会的不寻常。

    这日终于来了，荀玉一袭鸦青道袍立在众人面前。

    “此次法会延误，多谢诸位道友体谅。贫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一件与诸位都相关的大事。今日，贫道便与诸位道来。”

    楚泠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所求，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四周此起彼伏的惊诧和议论，惹得她不禁四顾，于是她回头看见了后方议论的肖寒。

    肖寒自然也注意到她，楚泠颔首回过头去。

    此时她什么都听不进了，直到法会结束，有人上前围着荀玉，有人四散而去，楚泠只瞧了一眼，便回身寻找肖寒的踪迹。

    楚泠走过去，肖寒好似正等着她。

    她没有刻意的笑容:“肖道友别来无恙。”

    肖寒随意一礼，说话缓慢一字一顿:“张道友，看样子在中城过得不错。”

    楚泠心道果然:“的确不错。穆道友就在前方，可要一聚？”

    “嘁！”肖寒摆手，“只怕他如今不愿见我了，还有道友你。”

    他如此直接，楚泠笑了:“某十分愿意请肖道友指教，就不知肖道友给不给机会。”

    肖寒垂眸不屑一顾，又哼了一声:“尽管来！”

    楚泠沉吟正要约战，周复从一旁走来扯了她的衣袖往回走:“你怎么在这儿，快来，荀玉道友找你！”

    蓄势待发的楚泠就被周复破了功，她只得扔下一句“来日方长”就随他去了。

    楚泠郁闷不已来到最里圈，就见季演焦急地走来:“肖道友可是为难与你？”

    她这才明白这两人的的好心解围哭笑不得。

    楚泠摇头正色:“如今是我要为难他，放心我有分寸。”

    看她如此严肃，季演也不再说什么，三人又说起擂台之事。

    “擂台？”适才法会，楚泠好像听见了这个词。

    听了两人和四下的氛围，楚泠才渐渐明白过来。

    当初荀玉来找她问庚寅之事，便是存了筛选离去修士之用。以三重关卡，来保住一批万绝谷的修士。

    “我们不用去。”季演哈哈一笑，戳了戳周复，“幸好周道友没有拜师。”

    这两人早已商量好要离开去未知的领域探探。周复已在万绝谷生活很久，有时候帮谷中做事从而获得酬劳以供修炼，并存着念想入万绝谷嫡系，一直未果。可如今倒成了好事。

    第一关为修为，筑基以上可入选。不同于沧岐所设的限制，浮山真人留下了炼气期的菁英，天途开启后，他们大有机会晋阶。

    第二关为青穆古篆，不会庚寅界用语者，去了也难以言语。此关取十人入选。

    第三关则上擂台动手一较高下，最后留下武力最强的三人。

    是的，浮山真人答应用传讯阵的代价，就是在万绝谷名下的修士只出三人。

    (iishu)是，，，，！




117 生死台上
    【】(iishu)，

    而非万绝谷名下的修士，依旧按照沧岐的要求，炼气九层及以上者皆可。楚泠揣摩着此处的修士，按此法能离开的人数依旧不多。

    楚泠知道沧岐并不在意，各有因缘不可强求。再说，也不能让所有人去往庚寅界，那辛辰界何以为继？

    既然这季演和周复十分轻松，楚泠也不再关心比斗之事，将心思扑在肖寒身上。

    楚泠知道自己炼气七层的修为根本动不了肖寒，可面对这个带着自家一门鲜血的仇人怎么掩藏得下去。

    就算不作为，肖寒也不会放过她这个隐患。

    凌霄剑在楚泠掌心摩挲，映在微微烛火下青光闪耀。

    楚泠抿着干涩的唇，手指沾了茶水，在案上划下三个字。

    生死台。

    次日，楚泠去找荀玉商谈传讯阵之事，浮山真人思量后，让荀玉带楚泠去看那传说中神秘的传讯阵。

    传讯阵正在中城的城主府的一间客房内。

    五尺见方的圆盘，纹路上闪着微光。

    荀玉拿出一块绢布:“这是拟好的说辞，张道友过目。”

    楚泠快速地扫过，点头笑道:“自然客从主便。”

    她对于浮山真人将名义定为自己得神龙入梦这种事不置可否，只要将消息传出便可。

    荀玉结印咒出，微光变盛，他念出了绢布上的所述，一段陈词后，结印退出。

    “成了，就等他们来。”

    演武场的主厅这几日都被荀玉征用了。

    想要去庚寅界的筑基修士在第二日便开始登记造册，第三四日从月城赤城以及万绝谷外赶来的修士聚集在演武场。

    随后两日，荀玉邀请穆天钧并两位年长的修士则对他们的青穆古篆水平进行筛选。

    在上擂台动手前，荀玉决定休息一日，让入选的几人养精蓄锐。

    这日，楚泠来到演武场主厅，击响一侧的擂鼓。

    “北洲楚门张楚泠于生死台宣战北洲元国国师肖寒！”

    进出的寥寥几人站定，回望几眼急忙跑出演武场宣于众人，只剩下本在嘱咐擂台事宜的荀玉在一旁不置可否地看戏，掌事挑着眉翻出竹简记录。

    擂鼓传音，整个中城皆是楚泠的宣战。

    “国仇家恨！肖寒，可敢一战？”

    “肖寒！杀我天都张满门九十七条无辜凡夫性命，尔可敢一战？”

    不消半刻时间，肖寒提刀怒气冲冲地跃到楚泠面前，阴鹜的眼盯着她。

    楚泠便是要他猝不及防，不过她依旧觉得他的怒气还不够，勾起唇角:“吾听闻，拒生死战者会遭同道唾弃，肖国师真不怕跌了身份？到时候回北洲没了立足之地？”

    “竖子尔敢！”肖寒长刀劈出被结界挡下，哼了一声，“肖寒迎战！”

    二人飞身站上生死台。

    楚泠握紧了掌中的凌霄剑，没有先动。

    肖寒甩出长刀，双掌间火光凝聚，轰然而出。

    水灵力凝于凌霄剑上，楚泠挽了剑花直冲向肖寒。

    水金相触凝成细密的薄冰，触及烈火“刺啦”一声，仿佛淬炼，凌霄剑光芒大盛。

    楚泠安然穿过大火，一剑刺向肖寒门面。

    肖寒一个扭身，抓住半空中的长刀劈下。

    楚泠在决定下生死台后，保险起见，还是去找了穆天钧一趟。

    “那日我看见肖寒了，他身上的伤比我离开时并没有好多少。你若是想……”当时穆天钧眯了眯眼，“趁着他还对你防备不高的时候，在这里解决最好不过。莫要让他去了庚寅界。”

    肖寒的修为本就远高于她，更别说日后到了更高的天地会有的优势。如今，他重伤千载难遇，让楚泠十分心动。况且，楚泠如今还有岐伯为后盾，她要死并不不容易。

    她斟酌了许久，这个险可以冒。

    穆天钧听她如此说，掏出了一叠避火符箓给她。

    楚泠知道肖寒极善火系功法，这偏偏是她的软肋，这避火符箓原是为驱赶野兽所制，此时极为有用。她没有客气都收下了。

    火系法术对楚泠没有多大伤害，并且助长了她的剑。果然，之后的刀剑来往中，肖寒减少了火术的使用。

    压制住肖寒最擅长的法术，楚泠的剑愈加锐利。

    那日穆天钧说:“你知道楚门为什么涉足凡俗武林多年，依旧是道家的领头人？因为武力，辛辰界的修道者感受天道少争斗，就算是没有传承的野道士手上的功夫不差，却也不高明。楚门剑道卓绝，无人能战。肖寒是元国修道大家出身，也就是心思深了些，武斗上并没有特别高深之处。”

    加上他的重伤，积年筑基的实力被消磨掉一半，唯要忌惮的是他的诡计和筑基期磅礴灵力。

    楚泠知道自己此举破釜沉舟十分危险，不过亦是值得一战。

    做好最坏的打算，楚泠已留书给延岚请求他接受沧岐的嘱托开天途。她知道延岚不喜杀戮，故而趁着今日演武场空闲，逼出肖寒，亦是不给他留准备的余地。

    凌霄剑光芒大盛，裹挟着海天之势汹涌地击向肖寒。

    肖寒长刀回转袭向楚泠后背，自己侧过半身却依旧被凌霄剑刺中。

    因为楚泠没有躲避，长刀扎入她的右肩胛骨。她肩膀用劲，凌霄剑划过肖寒胸口被收回，长刀被震落在地。

    四下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不要命了！”

    荀玉眯眼，侧头看身边赶来的穆天钧如如不动，又看向擂台。

    楚泠一身素白的道袍上洇出一道殷红的血痕蜿蜒而下，她没有停，甚至踢起脚边的长刀还给了肖寒。

    穆天钧勾了勾唇角，荀玉不解笑问:“穆道友不担心？”

    穆天钧的目光没有移开:“不担心。”

    表明上看是炼气挑战筑基绝没有赢的可能，他却明白楚泠一直遵从着他的战术，逼迫或暗示肖寒用自己的弱势抵挡她的优势。

    况且……

    穆天钧眯眼看向肖寒的胳膊眼眸一黯，转瞬间目光又移向楚泠。

    他只要保住这个小外孙女的性命便可。

    长刀飞过，裹挟着符箓的灰烬，肖寒猛然发现这十分熟悉的符箓，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穆天钧！”

    (iishu)是，，，，！



118 巫术同悲
    【】(iishu)，

    他一脚将长刀踹下擂台，瞬间爆发火灵力，楚泠的左手也不慢，生发出许多海蒿子横扫而去。

    这不是延岚当初买下的，而是她讨了一株后又生发出的种子。

    湿木遇火不燃，水入木亦不会助长火势。这是楚泠遇到那两个强盗之辈之后苦心想出的办法。

    不过此法十分耗费灵力，不能常用。

    肖寒发现楚泠的周身有一股莫名的灵力排斥着他的攻击，伴随着紫光闪过。

    “哼！旁门左道，不过尔尔！”

    楚泠没有理会他的激将，她面对一个积年老成的筑基修士，怎会不多做准备。

    不要说她倚靠他人倚靠外物不公平，当年肖寒害她满门性命的时候，可想过他们是凡人而放过一马？

    此时的楚泠没有那种寻求所谓公正的执拗，心中只有怒与恨。

    素锦道袍可护体、紫金耳坠自带防御法阵，都被穆天钧研究过，楚泠被嘱咐势必穿戴整齐。

    肖寒被伤到了左胸，如今生疼的胸膛中充斥着怒火，想他半生荣耀如今竟被一个小娃娃伤到如此。

    右胳膊仿佛受到左胸的疼痛牵引仿佛在燃烧，肖寒五指一捏，卖出破绽，矮身佯装身形不稳，待楚泠袭来。

    楚泠肩胛骨的伤并不重，肖寒却显然露出颓势。她乘胜追击，剑花飞舞。

    此时的楚泠并不明智，或者说，在计谋上她从来不是肖寒的对手。

    她上钩了，肖寒目露凶光，重拳出击裹挟着滚滚烈火。

    楚泠被击出十数尺远，倒在地上，她只感到肋骨生疼仿若火灼。

    抓住掌中的剑柄嵌入掌心，她坐起将凌霄剑扎入地面支撑起自己。

    素白的锦袍上一团焦黑，楚泠疼痛得扯不起嘴角，只知道肖寒恐怕用了十成十的灵力，如今的他恐怕再难施术。

    如此想着，楚泠身上痛仿佛都轻了些，抬剑指向肖寒。

    “你堂堂一届筑基，能呼风唤雨，却甘为定远侯谋夺周氏江山，害无辜性命，毁先父清誉。肖寒，你该死！”

    肖寒嗤笑，他为己国谋划利益有什么错？他哪里在意这些，脚步缥缈或远或近。

    楚泠剑影随之，渐渐脱力。她依旧没有停下，仿佛不在意自己崩开得伤口，穷追不舍。

    肖寒心中恼怒，胳膊上的火灼仿佛蔓延到周身，让他瞠目欲裂。

    “啊！”

    他佝偻的腰愈加弯了，一拳砸在地上，掀翻擂台上的青砖，撞向楚泠。

    楚泠踉跄着没有躲过，侧翻在地，吐出一口血。

    今日势必要了肖寒的命！

    此时的楚泠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不知她哪来力气，撑着剑直直站起，冲着正要站起的肖寒而去。

    劈，翻身下腰，斜刺，跃起回旋，直刺肖寒！

    她不知是不是肖寒重伤，她竟然真的刺中他的胸口。

    楚泠用上全身力量抵住他，肖寒爆发一股决绝之力将楚泠的剑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