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仙吟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花间方壺
她看着一路上楚泠心不在焉,陈夏燃欲言又止的模样,都为他们着急。
“不知阿月还好不好……”祝晴淡笑有些怅然又喃喃自语。
她缓步走着随意捡了些树枝,到约定好的地方将四周收拾一番,聚拢木堆。
祝晴屈指一弹,一个火球飞出,木堆上燃起火焰,继而温暖了这个山林的夜。
楚泠跟在陈夏燃身后,走了半里地并没有看见可猎的活物。
一句无话,楚泠觉得两人气氛莫名,只道:“分开寻罢。”
陈夏燃猛地侧过头,撞上她的眼,忽而又失了气势:“唔……你还是和我一起,你不识路,别走丢了。”
也罢。
楚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她一人行事恐怕要捉到三更半夜了。
楚泠撇过头去,点头:“那我们快些。”
陈夏燃忽然开口:“祝娘子看上了我手中的玉石,昨日我便是寻她说清楚。”
楚泠脚步一顿,仿若无事地又跟上,又听他道:“她欲通过我与我父亲谈几桩生意,我有些犹豫,毕竟她的身份我不能不忌惮。”
祝晴不是普通的走商,世俗上官宦看不上商人,可如今却不能。
陈夏燃打探过祝晴,与她做生意的都很满意,觉得祝晴虽从商却是个可交之人。
他觉得或可一试。
陈夏燃侧头去看楚泠的神情,夕阳晚照斑驳地映在楚泠饱满的额上。
楚泠不知自己为何赌气,睨了他一眼:“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陈夏燃见了,仿佛从她脸上看见朝阳,忽然好心情地笑:“怕你误会。”
笑什么笑!怕人误会了还笑!
楚泠心中恼极又嘴硬:“我能误会什么你做什么与我何干”快走几步要远离他。
陈夏燃伸手就抓住她的小臂,连忙凑到她跟前:“怎么不相干七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授我对敌招数,又一路相护,够还了。”楚泠敷衍着,想要抽回手臂却挣扎不来。
陈夏燃见她想撇清关系,心下大急:“怎么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之恩。我……”可是他语塞。
楚泠扭头不理会他,看到眼前跳过一只孢子,就要去捉,可惜手臂被陈夏燃拉住。
“孢,孢子!”
陈夏燃迅速瞄了一眼,松开楚泠的手臂又拉住她的手。
“跟我来。”
两人向前跑去了半里,陈夏燃左右瞧了瞧,拉着楚泠跳上树。
陈夏燃仰头看着四周伴着微风摇曳的树叶,分辩着其中的隐匿,就听楚泠颤颤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甜糯的糕点。
“你,你,放开我。”
楚泠被陈夏燃拦腰抱着,两人倚靠树干,脚下是树枝。
她本就是爬树掏鸟蛋的主儿,怎奈何如今手被扣着不能动弹,她仿佛听到树枝吱呀欲断的声响。
陈夏燃在她耳边轻道:“嘘,别说话。”
仿佛有羽毛在楚泠的脸颊上轻抚,伴着呼吸鼓动着她的耳膜,楚泠的面颊有些烧红,感觉使不上劲。
她心跳鼓动,听到自己喃喃:“要掉下去了……”
陈夏燃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忙松开手中劲道。
楚泠努力定了定神,掰开他的手臂哧溜一下像一只活络的松鼠钻到一旁树枝上。
温热的包围消失,楚泠觉得周遭微冷,挥掉莫名的不适,赶紧小声道:“怎么捉”
“嘘……”
陈夏燃的目光在四周游移,楚泠便不再做声,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陈夏燃抬了抬下颚指向右前方,轻道:“我们去那儿,孢子大了些,不如看看有没有野兔。”
楚泠也发现了那边有动静。
两人躲在隐秘的草丛里等候了许久,忽然楚泠眨眼,微微侧头看向陈夏燃,指向一处。
陈夏燃定睛瞧去,正是一只野兔。他右手摸上靴子,悄然拔出匕首。
匕首猛然掷出,正中那野兔后腿。
陈夏燃上前拔出匕首,捉起野兔,抹了两下匕首插回靴子里嘀咕着:“看这回谁挠谁的脸……”
听楚泠的脚步声近了,他回头举起这被刺中的野兔,露出笑容喊道:“成了!”
当她没有听见
她走上前,看了眼在劫难逃的野兔,对他笑道:“还记仇呐”
那日被毛团袭击,再望去是那小书生带着戒备的漂亮凤眸,恐怕难以忘记……
陈夏燃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天快要黑了,不如回去吧。”
“嗳”楚泠疑惑,这一只就够了
陈夏燃浑身洋溢着欢喜,径直往前走。
心结都解了,狩什么猎啊又不是没吃食。
…………
两人回到约定之处,就见祝晴生了篝火在一旁打坐。
陈夏燃将野兔剥皮拆骨,清洗干净,还没将篝火捣弄开,祝晴看着他那手势便嫌弃起来。
她将陈夏燃赶到一旁,陪手艺更差的楚泠看天边斜阳红云,自己熟练地架起野兔翻烤。
“我想念在天都时的郊游……”
在楚泠的记忆里,阿娘也只烤过一次野味。那时阿兄还在,与小羽在溪水边捉鱼,再烤鱼。一家人火光映照,笑语嫣然……
陈夏燃对上楚泠的眼眸:“以后,我陪你,给你烤鱼。”
 
12 空穴来风
酒楼喧闹,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得其中关键。好在他们又是玄门又是习武,个个耳力不俗。
“边境的战事又起,征兵的通告已发了四五日了。”
“唉,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一书生叹息,似是不甘地喃喃自语。
乾元之间的战乱已经持续了近半百的岁月,期盼和平的心声渐渐变得无望。
“你还想着结束我们没败仗就已是不错了。”一个着云纹华袍的精瘦男子,眯着一双小眼嗤笑道。
坐在四下吃茶的人们似是闲得慌,一句话便扯出个子丑乙卯,一帮人呼啦啦地咋呼起来。
“你这厮,怎能这样讲话可不能长他人志向,灭自己威风。”
“呵,你还不知这朝廷里早有人通敌叛变了!要不这两年多了,我大乾怎会胜不了那鸟不拉屎的元国”那精瘦男子道。
“竟有此事!是何人如此大胆让洒家去砍了他!”
“据说是国子监的官员,你们不知”
陈夏燃突然搁下茶盏,眉头微皱道:“七娘随我走,我有话与你说!”
楚泠还在边听着热闹边吃着点心,好不快哉,见陈夏燃如此疑惑道:“怎么了”
陈夏燃已然起身,看向那议论纷纷之处,又侧身要拉她的胳膊。
他在紧张什么
楚泠目光寻去,依旧做在座上未动。
只听那人又道:“楚门你们知不知道,这厮娶了楚门门主之女。谁知他居心叵测,所有甚大,企图祸害我大乾王朝啊!”
另一人附和:“我也听说了,那张祭酒手中握有八阵图,与元国共谋,结果筹谋被人发现,无可奈可,只能畏罪自杀。”
楚泠瞪大凤眸不可置信,她一拍桌案就要站起。
祝晴伸手按住她的肩,楚泠霎时不能动弹。
“放开我!我要去问清楚!”
祝晴面色凝重,言语淡淡,拉住她的手抚慰道:“阿泠,你冷静些。”
楚泠气得浑身颤抖无法去阻止又不肯离开,目不转睛地瞪着谈论的那处。
“府邸被烧,这人都成灰了。还有,就连那……”
那人话未说尽,一道刀光凛冽地斩向他,霎时桌角碎落在地。
“哪来的狂徒造谣生事张祭酒为国子监之首,为人恭俭,克己复礼,是一等一的忠臣!尔等如此闲言碎语,置天下士族文臣于何地,置王上于何地!”
如此惊变,让周遭的人惊呼,顿时乱成一团。
怒目而言的是一个浓眉紧锁的墨袍青年,手握长刀横于胸前,刀刃微芒,刀鞘于背。
这人再说什么,楚泠他们已不知道了。祝晴强硬拉着楚泠趁乱离开,回到房内。
祝晴接到过天都的消息没有在意,此时理了理思绪:“原来你便是张祭酒之女,亦是楚门之后。怪不得……”
她的推测其实也没有错,只不过是父族换成母族罢了。
楚泠此时无意去解释,坐在案边胸脯起伏,委屈又喃喃自语:“阿耶没有!阿耶不会这样!这是都谣言……”
陈夏燃抓住她的双臂:“张祭酒不会叛国,我们都明白这是空穴来风。七娘别这样!”
楚泠的眼眶中蕴着泪意,想到什么,扭头对上陈夏燃:“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何要瞒着我!”
陈夏燃面露犹豫,楚泠心一沉:“那日你说过我父亲总会沉冤昭雪的。”她抬起头露出讽刺的笑。
张家若只有祝融之祸,何来冤屈
陈夏燃的心头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他懊恼至极。
七娘是有点缺心眼,却不傻。
“之前你郁结于心又酗酒,状态实在不佳,我亦不愿多说什么让你难受。”陈夏燃抿唇,犹豫了一瞬便道,“还有一事,张侍郎失踪了。”
张侍郎便是张玄徵,任吏部侍郎。
祝晴听到有人敲门,与二人知会了一声跑了。她还是乐于成人之美的。
楚泠猛地站起却默然,陈夏燃扶着她坐下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失踪之事不止如此,有心人挑事说他是因祭酒之事畏罪潜逃,更坐实了罪名。这点陈夏燃并没有说。
楚泠没有哭诉也没有暴怒,良久,她哽咽着:“阿兄……阿兄聪慧得紧,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一定!”
楚泠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她劝慰自己莫要再想。
她抹了抹泪珠道:“是我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
“七娘,”陈夏燃对上她的眼,柔声宽慰,“七娘一直做得很好。”
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从火灾中逃出,担起寻求援助的担子独自行走在外,如今还寻得楚门中人前往天都相助。
她不过是个受到朝堂波及的池鱼,还想要她如何
他轻抚上楚泠单薄的肩膀,心中怜惜。
一路走来,楚泠觉得自己一往无前,就算时而沉溺悲伤也不过是一时,第二日便能重整旗鼓。
而此时的她却被流言击得粉碎。
陈夏燃这一句话让她想起玄徵。
那日两人在小院的老榆树下手谈。
“阿泠,为兄让你十子如何”
“哼,不要。反正都是赢不了,为何要让”自己嘟囔的话语犹如在耳。
“能赢能赢,阿泠聪慧,怎可退怯”
玄徵轻笑,果不其然,两个时辰的手谈,楚泠果然以一子得胜。
想到玉树兰芝的阿兄,如今不知漂泊何处,楚泠的五脏犹如刀割。
近一个月来,司马玄徵是她唯一的支柱。楚泠总是觉得,有阿兄在,什么都能抗过去。
此刻念想如斯,犹如黑暗中的一点摇曳烛火骤然熄灭,所有的期望在那一刻勇气消失殆尽。
13 楚门逸事
中书令文仲璟的嫡出二娘子文悠,家族中行二。十四岁的年纪就才华展露,又善交际左右逢源,被人称之为天都第一才女。
不过,她怎么没听说过文悠有亲事
楚泠虽然与文悠不算特别熟悉,却也听闺中密友谈及天都的各种八卦。这事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楚泠思索着没说话,就觉手被拉起。
她抬头看,只见陈夏燃一手握住她的柔夷,另一手拿着一指墨玉镯子就要往她手上戴。
“别动!”
楚泠挣扎不过陈夏燃的手劲,镯子顺着手背和他的力道滑向手腕。
陈夏燃举了举,笑道:“你看,正合适。”
黝黑又润泽的玉石衬着楚泠的手更加白皙。
“别以为送我东西,我便不计较!”楚泠瞪了他一眼警告。
“这便是提亲的信物,我陈家传家之物。”陈夏燃不恼,幽幽道,带着痞气。
楚泠一吓,赶忙要将镯子褪下。陈夏燃抓紧她的手,恶狠狠道:“不许摘!”
这混蛋,还没有合八字提亲下聘礼,就想这样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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