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陌罪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群宝qun
张娟终于反应过来,心里立马生出一股邪火,她尽心尽力的教孩子,每每都气的胸口疼,到头来不仅在孩子面前当了坏了,连丈夫也不理解她,改动手了。
都是三十岁还没到的年轻人,谁心里受点委屈都不想忍着,张娟二话不说,回身把凳子捡起来,也冲着王大江就扔去。
王大江抱着孩子,暂时施展不开拳脚,只能向旁边错了两步,张嘴就骂:“你这个女人有病吧,教孩子就好好教,对着头打做什么,头能随便打。”
“是啊,我好好教。”张娟冷笑一声:“你有本事你来教,我教不了这样的白痴,我有病是吧,我就有病给你看看。”
张娟说完跑回屋,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铁锤,把家里新打得碗柜、铁锅、衣柜全都砸了,小小的个子不知道那里爆出来的力量,见啥砸啥,惊天动地的声音把张小花引来了,她一看这阵仗,立刻把王木木从王大江怀里薅下来,拉着就走。
王大江叫道:“干吗去?”
“找她爸妈。”张小花同样骂骂咧咧的说:“让她爸妈来看看自己生的什么女儿,我婆婆不教育,让她爸妈来说。”
张炳元和金彩妹不在家,王木木被张小花拉着满村乱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儿媳在家疯。
最后,张小花在自留地里找到了张炳元老夫妇,他俩一看到张小花气势汹汹的和王木木抽抽嗒嗒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怎么了?”张小花心疼那些锅碗瓢盆,一想到这些东西全被张娟砸的稀巴烂就心绞痛,语气也不是太和善:“教孩子做作业,教不会就打,那扫把棍那么粗。”张小花用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度:“就朝孩子脑袋砸,还给砸断了,孩子脑袋能随便打吗?大江说他两句,她还不乐意听,拿个锤子见啥砸啥,你们去看吧,不要说我老太太骂她对她不好了,你们自己去看看评评,这是过日子的样子吧。”
兴许是张小花的样子太能唬人,张炳元先拉过王木木仔细的看了看,除了一脸眼泪鼻涕,脑袋连个包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么粗的棍子在张小花嘴里到底掺了多少水份。
张娟是张炳元最小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这样的孩子父母总归多疼爱点,她的哥哥姐姐七八岁都已经下地割猪草,她却因为体弱隔三差五的灌药,等到她七八岁的时候还伏在张炳元的背上走街串巷,父母对她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所以她在兄妹之中有了一个‘小享福’的尊号,就连性格也是被父母宠的有点自以为是的犯倔,不管错的对的,从不听取别人意见,而且还相当不服气,说她两句,自己能气的卧床不起好久,好像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能让别人心软几分让着她似的。
等到张炳元和金彩妹赶到王大江家时,张娟已经停止了家具破坏,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时不时的从房间里出两声冷笑,听的王木木很是毛骨悚然。王大江坐在楼梯口,闷着头抽烟。抽着抽着就想起当年他和张娟排除万难,死活也要在一起的日子。
王大江也是家里老幺,张小花有五个子女,却只有王大海和王大江两儿子,大儿子聪明周正,小儿子憨厚老实,所以在父母眼里,小儿子并不怎么受待见。
十六岁的王大海参了海军,十三岁的王大江就要辍学打工,为家里的开支出一份力。
那几年王大江打的工可谓是又多又杂,他扫过大街、卖过油条、铁路上做过小工、也拜师学过做家具,可仍然得不到王文忠的满意,最后父子俩在各自的怨气下大吵一架,王大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爬上了去往福州的火车,去找他的舅舅。
舅舅张树人在福州当过兵,后来娶了个护士长,老婆家有点势力,日子过的挺小康,而张树人也只生了个儿子,他和王大江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就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混了三年。
刚成年的王大江对男女感情也开始有了懵懵懂懂的意识,那时刚好有位条件不错姑娘相中王大江,想让他做上门女婿。可有些男人,自尊心特别强,宁可穷的娶不到媳妇,也不愿意给人上门做儿小。
后来,王大江也认真的思考过婚姻这个问题,觉得自己长期住在舅舅家也不是办法,福州的房他买不起,退而求其次,他可以回小庙村把家里那破败的小平房往上建一层,然后娶个温顺点的媳妇,再生个孩子,自己做一家之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反正苦不要紧,给人做上门女婿才丢人。
于是,在外浪荡了三年的王大江在舅舅舅妈的极力挽留下还是选择了回去,那年正好赶上王大海结婚。
回来后,王大江进了公社的纺织厂学起了机修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在村里瞎转悠,几次转下来,就对张娟有了注意。
张娟虽然也在小庙村,可由于从小体弱多病,出门要么被张炳元背在身上,要么就关在家里,也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关在家里的张娟没事喜欢看小说,尤其是言情小说,虽说里面男女主的感情都是作者笔下虚构的,却依然能令十八九的少女心之向往,总想着自己以后能嫁个白马王子,来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王大江成了他的白马王子,第一次接触感情的少男少女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王大江更是,虽然老实,可男人只要到了想媳妇的年纪,有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张娟也是第一次有个男孩愿意给她山盟海誓憧憬未来,让她瞬间把自己带入了小说里的女主角,然后深陷其中。
如果说两人之后陷入了热恋,那么双方的父母就是那盆冷水,大家拒绝的态度让张娟心里生出了一股叛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王大江私奔了。
这一奔就又奔到了福州,王大江让张树人给他做主,双方父母也算勉强答应了,毕竟生米都煮熟了,不答应背后指不定被全村人指指点点笑话一辈子。
当时的王大江在张娟义无反顾跟他私奔后,心里确实感动,誓以后一定会对她好,让着她,给她最好的……誓言这东西,王大江的时候确实是真情实意的,可再多的真情一点也不耽误两人婚后吵架打架。
手里的烟已经抽尽,王大江又继续点了一支,他没有烟瘾,一般都是干活到中午犯困的时候会抽两支,他想起张娟自跟他结婚来,确实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要啥没啥,穷的响叮当,纺织厂关门后他也没有正经工作,那个时候王木木刚刚出生,张小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执意跟他分家,张娟甚至连月子也没做完就出来继续做工挣钱。
张娟也终于明白,穷人真的不适合谈情说爱,两人连孩子的奶粉也买不起,要啥没啥的情况下就只剩下起早贪黑的挣钱,养活自己,养活王木木。
一晃也过去快九年了,家里从要啥没啥中添置了不少家具电器,虽然没见什么大财,但夫妻俩省吃俭用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可两人一言不合就掐架的态度却一点都没有改善,结婚九年,磨合期早过了,可仍然谁也不让着谁,就连张炳元和金彩妹也无济于事。
有些成长可以在岁月中慢慢沉淀,也可以因为某件事而突然成熟。
穷途陌罪 第四章
九月初,王木木升到三年级,成绩差的依然要你相信,经常会被老师各种罚,让她捧着全是xx的练习册在全班同学面前走一圈,让别人一起欣赏她一塌糊涂的作业,顺便看看她到底惭愧不惭愧。
起初,王木木那个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作祟,也会觉得难为情,可展览的次数多了,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走的相当心安理得。
张娟不在辅导王木木家庭作业,为了挣钱,她和几个认识的人相伴去温州做鞋,听说那边的工价高一点。王大江起初不愿意,可最后还是向钞票与现实妥了协,两人商量一番,由王大江留在家照顾王木木,张娟则出去先打工半年。
十月初,国庆小长假开始,头天大早,王木木就被王大江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洗洗漱漱拎后到了他的二八后座上。
清晨的风裹着一丝凉意,王木木穿着蓝色校服,脚上的白胶鞋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学校里每个小女孩都会有一双,她坐在后座上,晃动着自己的小脚丫问王大江:“爸爸,我们去哪?”
“去市里,看你大姑。”
“我大姑怎么了?”
“生病了?”
“很严重吗?”
“嗯,有点麻烦?”
在王木木的认知里,一般只要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都是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打一针就好了,一旦去市里的那都是大病,大概要跟‘生命垂危’这样词语挂钩了,难得这时王木木还能想出一个自以为比较贴切的成语。
“是什么病?”王木木好奇的问一句。
“你小孩不懂。”王大江说完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心里难受,兄弟姐妹中,就属大姐王彩花对他最好,但凡王彩花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是会记得这个小她十几岁的弟弟。王彩花是不上班的,他二十二岁嫁给在铁路做检测的男人,男人工资还可以,两人生了一个儿子,成绩优异,年年能拿全校第一,五个兄妹中属她过的最称心如意。
可天不遂人愿,最称心的大姐得了尿毒症晚期,这病像个饥饿的怪物,无论你砸多少钱喂养它,都像是扔进了深不可测的黑潭里。
王大江把自行车停在镇上的影剧院里,锁好后给王木木买了两根油条当早饭,而后又去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带着王木木站在路边等大巴。
王木木啃着油条,脸上露出了即兴奋又担忧的神情,当然她不是为王彩花的病情而担忧,这个姑姑她一年也就见到一两次,当真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让她担心,她担心的只是自己晕车而已。
王木木坐大巴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坐头也晕胃也难受,几乎她也不怎么去市里。而‘市’这个字在她的小脑瓜里只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那里的马路很宽,汽车很多,房子很高,好吃好玩的新奇小玩意比村里多了一百倍不止。
王木木长到九岁,连镇上都很少去,而对于能去市里转一圈的她,就够她回学校和同学们吹好几天。
等两人坐车到了医院,王木木看到了坐在病床中的大姑。王彩花原本长得就好,白白胖胖,留了一个解放头,即使生病也没让她憔悴多少,王木木总觉得大姑长的像奶奶从庙里请回来的那个观音像。
王彩花看到王木木,连忙招招手,把病床旁柜子里的香蕉拿出来给她。王木木扭头看了一眼王大江,在他点头同意后才接过香蕉,规规矩矩的坐到小凳子上剥香蕉吃。
王大江把水果放到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姐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彩花看到这些水果却埋怨道:“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也不知道省点,小娟呢?”
“去温州了,过年才能回来。”王大江坐在了王彩花的脚边问:“感觉怎么样?”
王彩花无奈的笑笑:“总归这样了,我也不太想看了,住一天花不少钱,费钱又治不好,还不如省点,以后让大军上个好大学娶个好媳妇……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王大江没接话,他看着自家大姐这样子,心里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难受,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可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倒霉事会落到他的大姐身上,王彩花还年轻,四十多岁,儿子马上高三了,正是一个紧张期,丈夫因为工作常年在外,如果这个时候她走了,那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垮了。
再说姐夫王家连还年轻,工作也不错,老婆死了肯定会再娶,往远想一想,王家连真的再娶后,王军又该怎么办?
后妈会好好待他?
他们这些做舅舅的没有大本事,自己日子过的都捉襟见肘,怎么去照顾外甥完成学业再到成家立业。
王木木吃完香蕉看着病房里的两人相对无言,有点不明白大人们怎么看起来都不是很开心,尤其是自己父亲,怎么看怎么愁苦万分。于是她蹭到了王大江怀里,早上起得太早,在这样一个伤感的氛围里,她竟然有点想睡觉。
王彩花看着王木木天真纯良的样子,对王大江说:“带孩子去市里玩玩吧,给她买身好衣裳,日子再苦也别苦了孩子,尤其是女孩,要富养,以后才不容易被人一骗就走。”
王大江把王木木提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说:“一会带到彩华家吃饭,明天我们再回去,让她和王露玩一天。”
王彩华,排行老四,张小花生个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老大王彩花,老二王彩英,王大海是老三,老四王彩华,王大江自然是老末。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后,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有个家,家变成了牵挂。
兄弟姐妹们感情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亲密。况且无论兄弟姐妹还是父母子女,也需要靠缘分,父母总有偏心喜爱这一说…比如王大海和王大江。
不过王大江除了和王大海不是太对付外,跟三个姐姐还算相处的不错。
王大江陪了大姐一上午,从医院出来后,他叫了一辆三蹦子,把自己王木木颠到了老四彩华家。
王彩华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上过高中的人,她不聪明但学习非常刻苦,毕竟天赋这个东西不是你有多刻苦奋斗就可以拿到的,最后王彩桦也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王文忠也觉得一个女孩上到高中也算不错了,考不上就早点回来上班挣钱。
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早点生儿育女,才是女人家的归宿。
王彩华嫁的男人也姓王,叫王国中,家靠着市区,王国中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将近两百斤,身材喜人脑瓜灵活。
两人结婚后在市区承包了一家浴室,生意红火,招财广进,可不知怎么得这红火的生意让别人看红了眼,也想着来分一杯羹,结果让别人威胁着占为己有。
王国中心里窝气,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生性胆小怕事,竟也真的忍气吞声打好铺盖回家了。王彩华看的是更窝气,她想不明白自己家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还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她怨自己男人没出息,一气之下带着女儿王露和家里供奉的关公一起回了娘家,开始闹起了离婚。
那时的小王露只有六岁,也是体弱多病,上十天学有八天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哭哭啼啼的本事和王木木不相上下,可智商却随了爹,即使不怎么去学校也能考一百,可见天赋还是占有优势的。
王彩华和王国中闹了一年,期间王国中三天五头的往老丈人家跑,想把媳妇请回家好好过日子,可王彩华就跟铁了心一样,死活不松口。
王国中无奈,生活总归还要继续,钞票总归还是要挣,王国中不喜欢打工,想来想去现好多外来的务工人员都租他们村里的房子,他们村离市区近,周围还在不停的开建学校建工厂,于是王国中灵机一动,在自家门口支棱了摊位,开始卖菜,然后各种疏通人脉,想把学校和工厂食堂里的菜全部承包。这样忙了大半个月,竟也真叫他拿下了。
于是王国中每天三点就得起床去市场里贩菜,回来还要摆摊卖,还要忙着去厂里送菜,在这种忙的不可开交的情况下,王国中又去请了王彩华,这次王彩华的态度有了松动,半个月后,带着孩子关公又回去了。
王大江和王木木到王彩华家时,王彩华还在忙着称菜剁肉,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到王大江父女,于是做午饭这件事自然落到了王大江身上,王木木则非常自然熟的跑上楼找王露。
王木木比王露大一岁,当初王大江急着私奔,提前做了爹,王木木也当了姐姐。
同样是姐姐,她和王露的关系要比王晶好得多,王露性格温也不会欺负笑话她。而且每次放暑假,王木木和王晶都会跟着奶奶来王露家玩几天,那时候王露就会偷偷把零食藏好,和王木木一起分享。
同样,王露对王晶招猫逗狗突然神经质的性格并不是很待见。
小姐妹到了一起,王彩华立刻从装钱的小铁锅里拿出五元钱,让她俩去对面的小店买点好吃的,然后出去玩也行,在家看电视也行,她反正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陪孩子。
王大江在摊位上拿了一点蔬菜,王彩华见状二话不说的拿起刀,手起刀落的剁了一大块排骨让他煮上,她知道这个弟弟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光要养家,还想把家里的破房子重新翻修,更想让王木木以后过好一点的生活。
现在王木木成绩比不过人家,如果连生活都比不起,是要被别人笑话和看不起的。王大江不能替她上学,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给她创造好的条件,不想她长大离家上学时因为自己家条件不好而自卑。
王国中忙到十一点多回家,看到小舅子和侄女来了,又去小店买了可乐啤酒,连襟俩打算中午喝点,平时王彩华不让他喝酒,只有家里来客人他才能得到赦许喝两杯,再多也不敢。
王国中不是怕老婆,他只是让,他觉得自己外在条件不行,家庭条件也不好,能娶到媳妇真的不容易,就应该要好好疼着。况且王彩花个高人也漂亮,还很有文化,就是脾气不太好,可人不可能没有缺点,再说脾气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国中心宽体胖,觉得自己娶到王彩华真的是前世修来的运气,所以对王彩华一向是言听计从,从来不说一个不字。
如今王彩华的大侄子王军上了高中,学校离王国中家只有一刻钟路程,王国中二话不说,把人接到家里,给他做了一个房间,完全当自己儿子一样对待。
这件事做的,王彩华挺满意,对王国中的态度同样和善许多。
饭桌上坐着王国中一家,王大江父女,还有一个王军,王军已经快二十岁了,正值青春期,满脸的青春痘油光水滑,可见他在小阿姨家伙食待遇一向不错。
可能是王彩花生病的事对他有影响,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二十岁的男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你若安慰的不好,他还不乐意听。王彩华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到底什么也没说。
…………
两个月后,王彩花走了。
张小花为了在家照顾王文忠,没能去看女儿最后一眼,一个人躲在灶台中偷偷的哭了一场。
而王文忠被一家人瞒着,依然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听收音机。
张娟连夜从温州赶了回来,一大清早和王大海一家就去送姐姐最后一程。
王木木作为侄女,需要带上白色大头巾和腰巾,她茫茫然的跟着一帮大人一会磕个头,一会哭两声……反正她也挺能哭。
王彩花睡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床下点着一盏长明灯,脸已经被黄纸盖住,手带着一副白手套,全身上下盖着严严实实。
王军披麻戴孝的跪在一边给她烧纸钱,她的几个弟弟妹妹全都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王木木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现他双目微红,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悲伤。王木木知道,自己的大姑死了,可她还不知道死亡真正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王彩花下世,王木木看着她被几个人抬进了棺里,周围哭声四起,门外丧乐不断,这个时候她心里也觉出了一点难过。
王大江蹲下来,把王木木搂进怀里,轻轻的跟她说:“大姑去天上了。”
王木木半懂不懂的问:“是去做神仙了吗?”
“嗯,是的,大姑会在天上看着你,以后还会保佑你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于是王木木对大姑去天上做神仙这件事深信不疑。
葬礼办了三天终于尘埃落定,亡故的人已经变成了回忆,除了至亲之人,别人除了唏嘘几句之外,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回家的路上,王大江一再嘱咐王木木,不准在爷爷面前提大姑一个字。
王木木知道,爸爸这么说是不想爷爷伤心,爷爷的中风在她小时候还能起来走两步,而现在几乎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奶奶照顾,更不能受刺激,万一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不定受了刺激就要撒手人寰。
说实话,王文忠这样,活着就是累赘,别人受累他也累,可好在子女人都不需要服侍他,张小花可以把他照顾的很好,她习惯性的每隔两个小时就给他把尿翻身,一点污秽都不会沾到身上,王文忠是依赖张小花的,他现在的性格越来越孩子气,饭做的不好吃就拒绝吃,脾气上来了,拉着脸张着嘴哼哼,可张小花依然毫无怨言。
怎么说呢,夫妻过了四十多年,吵过闹过苦过相依为命过,一辈子也走过来了,王文忠离不开张小花,同样,张小花也放不开王文忠。
王文忠年轻时有一副好嗓子,一开嗓方圆十里的乡亲都会来捧场,走南闯北,最终因为父母在不远游,老老实实的学了手艺,平凡一生。
王木木到家的时候,王大海已经回来了。
张娟请了三天假,连夜还要赶回温州,夜夜加班到深夜的她面容疲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和王大江讲废话的精力都没有了。
王大江一拍王木木的脑袋:“去你奶奶那玩会儿。”
王木木后脑勺受了一掌,反应慢半拍的‘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走了。
把孩子支开,张娟知道王大江有话跟她说,可她没想到,王大江一开口就让她别走了,别出去受累了,就在家周边上班,两人还在一起干活,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这话貌一听,还真有点人话的意思。可两人并不是没在一起干过活,经常会为一点小事而相互闹不开心,然后各自气的一个回家睡觉,一个去搓麻将,活耽误了不说,还让工厂里的人免费看了笑话。
吵架这东西,吵多了既伤神又伤心还伤感情,这个家已经顶了很大的压力,如果双方再不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可能好好的家都快要吵散了。
王大江说:“大姐没了,以后也没什么人对我好了,我现在只有你跟木木了,可以后木木也会嫁人,陪伴我的还是你,别出去受罪了,我们好好过吧。钱挣少点我们就省点,我看木木也不是什么都要的孩子,慢慢来,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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