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想到这里,宋礼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擅权术、擅平衡,此治世的帝王之道,但难掌乱世。”
以前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此时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延光帝的权威日衰。
左经纶叹道:“乱世已临,须有霸道之主……你观齐王如何?”
“年岁还小,看不分明。”宋礼道:“但谈到殿下,便绕不开王笑。”
“沾指兵权,亲近齐王,邀功逐利,王笑此子心怀叵测,不可不防啊。”
“今日他杀害朝鲜使节,陛下不处置他?”
“论理而言,必须处置。”左经纶捻着胡须,喟然道:“但如何处置?为了给朝鲜小国一个交待,处置刚立了功劳却无封赏的驸马。不正是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叛乱吗?不可取。王笑杀金荩昊之前那席话,是说给陛下听的,更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说到这里,两人又有些无奈起来。
默然一会,宋礼叹道:“老大人马上就要出任首辅,齐王离诸位也只有一步。本该放手施为,力挽狂澜……若没有王笑,该有多好。”
“首辅?陛下的意思是,让老夫暂代首辅,空着位置等卢昆山回来。”
“岂有此理?”宋礼道:“视国事如儿戏。”
“陛下如今有些消沉了,可不就是儿戏?”
下一刻,通传撞进门来。
“老爷……卢正初遇刺身亡了!”
“什么?!”
“卢正初被建奴细作刺杀了……”
左经纶一愣,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一地。
宋礼不由心想:这下首辅的位置稳了!
良久。
“卢昆山!”
忽然,左经纶一脚狠狠踹在案上,杯盘碎了一地。
“卢昆山……老东西!你安敢如此……你凭什么……”
宋礼愣了愣,目光看去,只见左经纶双目通红,似悲似愤,竟是丝毫不见喜色。
“老大人。”宋礼低声道:“卢昆山死了是好事。”
左经纶恍若未闻,自言自语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能让建奴细作来杀你?我们些老头子这一生的功过尚无定论,你怎么敢先逃了?”
“哈哈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你卢昆山,分明是知道这大楚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迫不及待便要给自己盖棺定论!”
“往后青史昭昭,你是名臣良相,殉国忠烈。我却是丧国蠢才,万世讥嘲。凭什么……”
左经纶说到这里,老眼中两行老泪不停长流,沾着他花白的胡须,看起来很是狼狈可怜。
“寒窗苦读,文章取功名,宦海沉浮,转瞬已是迟暮,一生付尽。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大楚的江山社稷守不住,守不住!这些年你我各展胸中所学,各尽毕生之力……如今你圆满了,你卢正初的名字与我左经纶的名字就此分道扬镳。从此漫漫长路,千古庸臣的罪名,我担。”
宋礼连忙劝道:“老大人,无需……”
左经纶如失了神一般,仰着头轻笑起来:“哈哈,六十年韶华耗尽,这一生是非功过谁予评说?”
他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宋礼站起身,看着左经纶的背影,默然了许久许久。
原来,老大人也知道楚朝的社稷守不住。
这些年来两人对坐而谈,谈的永远是如何力挽狂澜于既倒。算计这人算计那人,好像踩着他们上位了便能救楚朝一般。
其实宋礼知道,怎么做都一样了。
就像临死垂危之人,吃什么药都救不活的。
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在骗自己而已,不过只是习惯了这样一直忙下去而已……
~~
乾清宫。
延光帝坐在那里,听着杜正和低声禀报。
“王笑说,他若有异心,早就效仿郑元化到江南图谋了。”杜正和低声道。
“是吗?”延光帝抬了抬眼帘,问道:“他给你的粮饷,你收了吗?”
杜正和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起来。
确实是再难获得陛下的全心信任了。
“末将收了。”
“很好。”延光帝轻轻拍了拍桌案,兴味索然地道:“下去吧。”
看着杜正和一步一步小心地退了出去,龙椅上的皇帝揉了揉脑袋。
有些事,只有身处其位的人才能真正看明白。
事情发展到如今,王笑有没有异心、杜正和值不值得信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王笑的做法早已让朝堂对皇帝失去了敬畏。
无关信任、无关忠诚。朝堂上数万官员,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对皇帝造成不可挽回的既定影响,非人力所能控制。
这种如临深渊的境地,也只有延光帝一人能体察到。
齐王哪怕没有异心,王笑也必须推他上位;王笑哪怕没有异心,旁人也要推他;杜正和哪怕只忠于皇帝,神机营的兵士却知道谁更强势……
世人惯会见风使舵。如今风向变了,人力去推船怎么推得动?
延光帝闭上眼,仿佛看到周衍披着龙袍对自己恸哭道:“父皇,朕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朕的!”
罢了,反正这一辈子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延光帝懒得再想,他此时不愿再批折子,便打算去找陈圆圆一起吃些甜食。
鸿胪寺卿汪侑忽然求见。
延光帝本不想见,却还是习惯性地道了一声:“允。”
“陛下,大事不好了!驸马王笑杀了朝鲜使节。”
提到朝鲜,延光帝就烦。
——朝鲜国主李倧那个老货,整天就会哭哭啼啼。一边降了建奴,一边又派个和尚暗中向自己解释,同时又派个使节来质问……谁都不敢得罪的窝囊废,过得还比朕好。现在又他娘的来给朕找麻烦了。
一听禀报,延光帝便明白其中因由,也想清楚其中利弊。
但他并不能跟人分析,便淡淡道:“杀了就杀了吧。”
“陛下,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王笑此举……”
“朕怎么做还要向你解释吗?!”延光帝拿起一本奏折摔在案上,道:“去,写封檄文给李倧,让他把东江诸岛交出来。不会写就去问卢爱卿,别再来烦朕。”
忽然,一个小黄门闯起来,因跑得太急还一跤摔在殿上。
“陛下,大事不好了!卢大人卒了……”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2章 小线索
王笑缓缓掀开白布,卢正初正平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的皱纹很深,眉头似乎带着忧色。
这是王笑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卢正初。褪去了高高在上的重臣光芒,对方看起来也只是一个老头子而已。
“卢公身上的致命伤有两处。一是利箭射在心口,看箭头和力度,可以确系是建奴所为。二是子弹打在腹上,卑职判断是叛乱那夜从武镶卫流出的火铳……”耿叔白上前禀报道。
王笑缓缓将白布盖好,闻言皱了皱眉。
耿叔白又道:“护卫死了十二人,重伤四人。建奴细作死了两人……卢公的三个学生,阮康平轻伤,林向阳、丁曲重伤。”
“事发时附近的武侯和锦衣卫都在哪里?”
“因为朝鲜使节之事,都赶到西城大街去了。”
王笑再次皱了皱眉,道:“是预谋的,他们算定了卢公会出门。”
“是,匆忙出门,防备不密。”
“派人到天津,让贺琬回京一趟吧。”王笑揉着头道,“小柴禾来了吗?”
“来了,在外面观察那两个建奴的尸首。”
王笑点点头,道:“先让阮康平来见我。”
……
阮康平中了一箭,眼神中极是悲痛。他不过是个书生,此时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
问了几句话之后,王笑问道:“你的意思是,卢公这次出门是临时起意?”
“是,老师今日本打算在家中安排出行之事,若非驸马与朝鲜使节……有冲突,老师本不会出门。”
说话间,阮康平抬眼瞥了王笑一眼,语气中带着些怨气。
王笑恍若未觉,皱眉道:“从卢府到出事的地方,半刻钟?”
“是。”
“从起意出门到遇刺,只有你们三人和护卫们知道?”
阮康平愕然抬头:“驸马这是何意?”
王笑并不回答,反而道:“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房间。”
“你什么意思?”
王笑面色一冷,道:“护卫死十二人,你们三个文弱书生却能逃过一劫。有嫌疑,我便要排查。”
阮康平眼睛一瞪,脸色变得铁青,高声道:“我们是老师亲手教导的学生!”
王笑也不再理他,领着锦衣卫便直接去他们的屋里查看。
三人屋中大多只有书和文牍,王笑让耿叔白带人翻找了一遍,自己则是用目光大概扫了一圈……阮康平喜欢摆弄些沙盘、地图;林向阳屋中有剑器,似乎会些拳脚;丁曲爱好听戏。
接着,王笑又去探视了那几个重伤的护卫和林、丁二人。
林向阳断了一臂,丁曲中了四刀。
这般了解过情况之后,王笑又吩咐耿叔白将三人控制起来,嘱咐道:“卢公主理辽东战局,如果家里有建奴细作渗透,后果不可设想,给我盯紧了他们。”
如此交待过,他才去到卢正初遇刺的现场。
小柴禾和崔老三正蹲在地上,很认真地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看。
死的两个建奴细作都是光头,光头上还有戒疤。
“扮得是哪个庙的和尚?”
“禀驸马,卑职认为是游方和尚。”小柴禾摇了摇头道,“看牙口确实是建奴,这等孔武有力的身材,一般和尚没有……更多的线索,卑职还需时间查。”
说罢,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要是我赌坊那些兄弟还在,也许有见过这两人的。”
王笑也蹲下来看了看,小柴禾便抬起尸体的手,道:“驸马你看,建奴射艺娴熟,你看这指上的茧,从小就摸弦的……再看他这个腿,控马的技艺必然高超。还有这眼睛,死了还在泛精光,这目力和狠辣劲,他娘的。”
耿叔白目光扫了扫,道:“这样的人物,锦衣卫目前挑不出几个。”
“‘满万不可敌’这话不是吓唬人的。”小柴禾又低声骂了一句。
王笑问道:“度牒找到了没有?”
小柴禾应道:“搜过了,他身上什么也没带。”
王笑点了点头,绕着尸体看了一会,毫无头绪。
忽然,他盯着他们的鞋底,似有些发现。
小柴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捏起一块小纸片来,道:“这是烧过的,有可能是他踩上的。”
“看纸质,应该不是信纸。”
“不是信纸。”小柴禾想了想道:“似乎是什么票据……”
~~
忙了许久,王笑回家时已是深夜。
他如今对王康的气性已过去,便依旧从王家过。才走到门口,却见王秫的轿子也正好回来。
两边遇到,王秫颇有些惊喜,掀开帘子唤了一句“笑儿”便忙不跌地爬下来。
“你让珰儿去山东了?”王秫神神秘秘道:“你和二叔实话说,这京城是否真的不能再待了?”
王笑也不回答,只是道:“二叔若是想与珰哥儿相聚,过完年可以带婶子一道过去。”
“我想与那傻儿子相聚?巴不得他别在眼前……”王秫话到一半,眼睛一转,喃喃道:“笑儿的意思是说,这京城真待不下去啦?”
王笑没心情绕关子,点了点头。
王秫脸色便有些垮下来,慈蔼又讨好地对王笑絮絮叨叨起来。
“我那几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了你一个指头,二叔老了以后可就指着你了……”
王笑情绪不高,随口敷衍了两句便要走开。
却听王秫在身后自语自语地嘟囔着什么。
“离开京城要带的东西可多……在这地头儿活了一辈子,往后连戏也没得听……”
王笑心念一动,转头问道:“二叔今日去听戏了?”
王秫面色一变,慌忙道:“没……没,我我没敢给京城防疫添乱……”
王笑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伸手道:“二叔把戏票给我看看。”
“我没去……”王秫嘴里喃喃着,却是像孩子般低下头来,摸着袖子掏出一张戏票来,低声道:“这是顺天府允许开张的,看戏都得戴着面罩……”
王笑却是盯着那戏票仔仔细细看了一会,脸色神色愈来愈郑重。
“二叔听的是哪个戏园子的戏?”
“那当然是平乐坊的瑞福班。”王秫眼睛一张,当时便忘记了恐惧,满口夸赞道:“瑞福班的顾回芳唱旦角那真是……无花木却见春色,无波涛可观江河。对了,笑儿也听过他的戏吧?一个男子,一扮上相竟真真是倾国倾城,那嗓音、那身段,绝了!”
王笑微微眯了眯眼,回想着王家村那一出《穆桂英》的戏,嘴里沉吟道:“顾回芳?”
王秫似听顾回芳的名字都有些醉了,抚须笑道:“京城第一名旦。”
“二叔今日看的是他的戏?”
“当然,你二叔哪还肯看别人的戏?”王秫长叹道:“这要是离开京城喽,怎么办哟……”
“从几时唱到几时?”
“午时开场,一直唱到戌时。”
“这中间顾回芳可有离开过?”
“没有。”王秫肯定地说道,“他那嗓子绝了,京中还有谁能唱这么久?”
王笑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本以为那顾回芳冷静从容,不是一般人。
但时间对不上,看来不是他……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3章 王昭君
穿过王家回到缨府,王笑入了堂,便见缨儿正在招待秦小竺吃点心。
秦小竺看起来不太开心,正无精打彩地趴在桌上。见王笑进来,她一转头便有些红了眼。
“怎么办……卢大人没了……”
王笑不知如何应她,便在她身边坐下来。
缨儿站起身,看着王笑点点头,低声道:“少爷,你陪陪秦姑娘啊。”
她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转头温柔地对秦小竺安慰了一句,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过了好一会,秦小竺偏过头,问道:“你查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不好查。”王笑道:“这批人行事干净利落,没留下什么线牵。”
“娘希匹,让老子捉到,把他们大卸八块。”
王笑拍了拍她的头,问道:“卢公一死,对辽东战局影响大吗?”
秦小竺又趴到桌上,泄气道:“肯定啊。这些年若不是他全力支持辽饷,我祖父也压不住那些兵将。今冬建奴入寇,换谁督师都只会更乱……”
“卢公手中,有多少关宁军的情报?”
秦小竺脸色一变,反问道:“你是说卢大人府里有奸细?”
王笑见她表情便明白过来,沉吟道:“不好说,我还只是猜的。”
秦小竺难得有些郑重起来,压着声音道:“祖父猜测今冬建奴又要绕过关宁防线、借道蒙古,从山海关西面入塞劫掠。因此他与卢大人有密信商议。这些信若是落在细作手里,那我祖父肯定是不敢再动的。”
王笑愣了愣,轻声道:“这种事你也敢和我说。”
他心中却有些无语——两百万石的辽饷都给你搞来了,你秦成业又不动……
秦小竺鼓了鼓腮帮子,道:“总之卢大人一死,很难办。京中的建奴细作一旦把消息送出去,别的不说,我祖父担心建奴将计就计,肯定不敢再出关宁防线。”
“若是能捉住这些细作呢?”
秦小竺想了想,愈发泄气起来,道:“那也晚了。其实卢大人死了,就已经晚了。关宁军追不上建奴,不能料敌于先便只能保守防御。偏偏奴酋心思慎密,卢大人没了,便说明建奴看破了祖父的打算。”
王笑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些恍惚。
卢正初的面目在他脑海中愈发模糊起来,是忠是奸、是智是蠢难辨,但以前,自己还是小看他了。老家伙也不在意被自己小看,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秦小竺埋下头,将脑袋抵在王笑手上,又道:“玄策的婚期提前了。过几天,我们就回关外了。”
“嗯?”
王笑看着她的脑袋,觉得有些不舍。
“我走了以后,你要多去看看淳宁。”
“好。”
“积雪巷的院子给我留着。”
“好。”
“还有,把主谋刺杀卢大人的直娘贼捉住。”
“都还没头绪啊……”王笑说到一半忽然愣了愣。
他想了一会,低声自语道:“唱那么久的戏……是为了什么?”
“什么意思?”
“小竺,跟我去看戏吧。”
秦小竺一愣,这时候哪有心情去看戏啊。
却见王笑颇为认真地问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戏?我买两张票……”
~~
次日,平乐坊。
“王老爷来啦?”
王秫点点头,强颜欢笑道:“老夫又来了。”
“王兄,进去吧。”耿叔白道。
耿叔白今天穿了一身绵缎,依旧掩不住身上的朴实气质,如土财主一般,揽着王秫的肩便进了雅间。
不远处,王笑与秦小竺也进了雅间。小厮打扮的刘一口仔细检查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王笑转头看了一眼打扮成婢女的崔老三,只觉眼睛疼得厉害,挥手道:“你也出去。”
秦小竺还是第一次看戏,转着头四下看了一会,低声问道:“这比赌场好玩吗?”
“一般吧。”
“今天听什么戏?有没有三英战吕布?”
王笑拿着手中的戏票看了一会,摇头道:“昭君出塞。”
说话间,戏台上一阵鼓乐。
“蟒衣三爪,玉带垂腰。一生富贵乐滔滔。谁似我,一品当朝,一品当朝~”
秦小竺看了一会,转头向王笑道:“唱得也就一般。”
“还没出场呢。”
话音未落,忽听人唱道:“别离泪涟,怎忍舍汉宫的辇?无端反贼弄朝权,汉刘王,特煞柔软……”
王笑与秦小竺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一声戏腔空灵哀婉,唱得人起鸡皮疙瘩。
秦小竺张了张嘴,无声地“哇”了一声。
再转头看去,戏台上转出一个盛装女子,身段窈窕,行至如回风拂柳,一个动手之后眼神一抛,便已倾国倾城。
秦小竺愣了愣,叹为观止。
但过了一会,她忽然又有些恼怒起来。
——这个男的竟敢比老子还有女人味?!娘希匹!
王笑脸上却是浮起一丝淡漠的笑容,低声道:“好个京城第一顾回芳。”
他说着,向秦小竺问道:“你看得出吗?他可有武艺?”
“咳,刚才没注意……”
~~
“思我君来想我主,想主实指望,凤枕鸾衾同欢会。又谁知,凤只鸾孤,都作了一样肚肠碎~”
戏台上,顾回芳拈着袖子轻轻托着腮,眼睛一转,便是一丛绛雪媚初春。
“好!”
那边婢女打扮的崔老三倚在栏杆上,只觉眼睛都移不开。
“娘的,这王昭君美得……真让人受不住。”
刘一口眼睛四下一转,嘴里轻声骂道:“蠢货,那是男的。”
“半点也看不出来,比女人还美呢。”崔老三咽了咽口水。
刘一口看了他这模样,感觉恶心得很,顾回芳带来的那些美感便也消散而去。
“这戏台上有三人武艺不弱,让番子们小心点。合围起来,平乐坊里的人一个也不许走漏。”
“是。”
“不会错了,动手吧……”
~~
“姣容貌,瘦损腰,手托香腮,泪珠流落。我宁作南朝黄泉客,不作夷邦掌国人~”
顾回芳一句唱罢,又是一片叫好。
“好!”
“唱得好……”
“动手!”
随着这一声大喝,一支利箭猛然向顾回芳激射而去。
顾回芳腰肢一转,箭矢钉在戏台上。
他却是不急不徐地又唱道:“又谁知助国无成,碧天连水水连云~”
耿叔白大步踏出,冷笑道:“好定力……拿下!”
“锦衣卫拿人!抵抗者格杀勿论!”
“都不许走脱了……”
二楼之上,刘一口已抽出一把短刀,一跃而下,如苍鹰扑兔般径直向顾回芳劈下去!
“泪斑斑,带月披星,这头儿望不见汉长城~”
顾回芳捻着兰花指,恍若未觉,嘴里依旧吟哦不止。
“望不见~汉长城!噫~”
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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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戏台上娇弱的王昭君便要成刀下冤魂,王秫骇得面色惨色,慌忙以袖掩面。
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4章 很能打
刘一口手中短刀斩下,堪堪砍到顾回芳面前,忽然一支劲箭斜斜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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