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儿臣不敢,儿臣受之有愧。”
“你要代朕传旨恩赏秦成业,没有一个身份不行。”延光帝也懒得与他虚话,淡淡道:“便封你为怀远侯……”
“儿臣谢恩。”
事情谈完,一老一少对望了小会功夫,再没什么话说。
往日延光帝倒还觉得与王笑聊天蛮有趣,如今恼他拉拢王芳、高成益、杜正和这些人,心中只剩提防,再看这小子便觉得分外碍眼。
却听王笑道:“父皇近日看着憔悴了些,还请保重龙体。”
“知道了。这次的差事好好办,勿让朕失望。”
“是。”
话到最后,延光帝看到王笑目光确实带着些关切,终究还是舒缓了些,又道:“你此次肯接这个差事,朕心甚慰。你若真是个忠心的,往后有些事少掺合些。”
王笑心知他说的是储位之位与京中兵权之事,便打算再表一表忠心。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又想招揽杜正和的计划。想了想之后,他终究还是说道:“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儿臣若有别的心思,早劝齐王殿下到江南去了……”
延光帝眉头一皱,忽然想到杜正和也说过这句话。
——看来,杜正和不可再信了。
他有些烦燥起来,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王笑缓缓退出大殿。
从殿外远远看去,龙椅上的人显得有些孤独。
王笑心中一叹。
他其实很想安慰延光帝几句,但最后反复掂量,还是选择了去引发猜忌。
“父皇啊,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你生来注定是孤独的……”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7章 怀远侯
卢正初卒后三日,延光帝追封其为太保,赠谥号‘文肃’,哀荣备至。
这是文人一生追求的最高成就,卢正初做到了,左经纶心中是羡是妒、是喜是悲一时却也有些难言,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怀这件事。
他不得不把目光落在新晋的怀远侯王笑身上。
听闻王笑封侯的消息后,左经纶又与宋礼商议了一天,还是决定得见王笑一面。
“辽事重大,这其中关节若不交待清楚,老夫不放心……”
话音未落,便有通传道:“老爷,怀远侯来访。”
“怀远侯?说曹操,曹操到。”
屋中两人对视一眼,宋礼道:“他应该是为了安排京中之事。”
左经纶笑道:“老夫与何良远,他得拉一个打一个,不然等他再回来,这京城只怕已变天了。”
“何良远想的却是他回不来。”宋礼道:“一期一会,局势瞬息万变,看来我们与王笑的关系又有变化了。”
“至少他这招臭棋不是全无好处。”
左经纶说着,支起身来,道:“既然成了侯爷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得亲自去迎一迎了……”
~~
王笑与秦玄策正在前厅说话。
秦玄策如今还未入门,不对,还未成婚,却已俨然是半个左家的人。坐在主位上,颇为大方地让人给王笑安排了茶点,算是自己领来的客人自己接待。
等左经纶进了前厅,无非便是一番“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之类的寒喧。
王笑含笑道:“我与玄策交情甚笃。他婚事再即,我总该来送点贺礼。”
说话间他便让人递了个锦盒过来,道:“听说左姑娘有些心疾,正好我前几日识得一位湖广来的神医,正擅长这类病症。托他开了方子,又配了些药丸……”
秦玄策颇为无语。
——这分明是自己向宋文华求来的方子和药,偏让王笑拿来做顺水人情。
这种事无非是个上门的理由,左经纶接了药让人送去后院,便邀王笑到书房谈话。
彼此坐定,左经纶先开口道:“没想到一转眼,你已贵为侯爵。”
王笑轻轻一笑,玩笑道:“晚辈还记得第一次来左府时,老大人你打了我一棍。现在想起来,脑袋还疼。”
左经纶白眼只翻了一半,已经迅速地朗笑起来:“哈哈,老骥伏枥,老夫还有两下子吧?难为侯爷还记得,今日莫非是想找回场子不成?”
“晚辈不敢。”王笑道:“今日来,是想与老大人……互帮互助。”
左经纶抚须,含笑不语。
既然是王笑先找上门来的,他便打算拿捏一会,多沾些好处。
王笑却不吃这套,径直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摆出我能给的条件和诉求。老大人只看成与不成?”
左经纶感受到他的锐气,神情微敛。
王笑道:“先说我能给的条件。其一,我可以让神枢营、神机营为老大人之后盾,清仗土地、均平粮田。以京畿为试点,日后推行天下;”
左经纶缓缓放下抚须的手,神色郑重起来。
这是他的政治主张,王笑一开口竟摆出这样的条件……好狠的崽子。
‘谁先找上门’这种细枝末节便没什么好再拿捏了。
王笑又道:“其二,我会让齐王回京,另派他人巡视北方疫情。殿下这些时日落了不少功课,就让宋信先生继续援课吧;”
左经纶与宋礼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震惊。
谁能影响齐王——这是以后极重要的一个筹码。
之所以教何良远以水师击杀王笑,为的便是这件事。
没想到如今王笑竟轻易让了出来……
“其三,我会保举老大人为首辅,同时推荐左都御史卞修远入阁……”
左经纶讶然道:“卞修远?他是你的人?!”
王笑微微一笑,道:“说不上我的人,但我可以影响他在老大人与何良远之间的选择。”
话说到这里,左经纶自己王笑给的条件容不得自己拒绝。至少,何良远给不起这样的条件。
“你要什么?”
王笑道:“齐王回京,防疫的差事却还要办……”
“你想让谁办?”
“钱承运。”
左经纶微微皱眉,也不绕弯子,问道:“那你们快到手的兵部可就没了?”
“老大人可自取之。”
左经纶摇摇头道:“有舍才有得,老夫不打算让自己的人染指兵部。要均田,老夫要的是户部。”
王笑有些调侃地笑了笑,道:“明白,白义章是我舅舅,他会全力配合老大人。”
左经纶:“……”
王笑来之前已做好腹稿,态度又爽快,三言两语间便和左经纶把合作的大框架定下来。
两人还待再聊细节,却听有人通传道:“老爷,有客来。”
语气有些神秘。
王笑听了便微微笑了笑。
左经纶敏锐地感觉到王笑神态间的微微嘲讽,便向那下人道:“没看老夫在待客吗,来的是谁?”
那下人有些诧异,却还是回答道:“是孙小姐与她的公公婆婆来府,何大人说要见见老爷。”
“让他等着。”左经纶吩咐了一句,转头对王笑道:“是明静的公爹,何良远的长子何伯雍。”
——看,大家都想和老夫合作,老夫让他等着,够有诚意吧……
~~
后院。
宋兰儿将药盒放在左明心桌上。
“给,你家秦玄策求来的药,却让王笑做了个顺水人情。”
左明心量着嫁衣,漫不经心道:“驸马寻个由头来见祖父罢了。”
宋兰儿道:“还驸马?他如今可封侯了,年纪轻轻就侯爷诶。”
“一分功业便是一分凶险。”左明心应道:“若你问我想不想让玄策建功立业,我还真只盼他一世安好。”
宋兰儿讶异道:“那你还偏偏寻了一个军镇门阀子弟?”
“遇到了有甚办法?”左明心笑道。
“呸,瞧你这话说的。如今你们都嫁了,无趣。”宋兰儿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说……要是王笑没有尚配公主,是他好些还是秦玄策好些?”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人生在世彼此相看,不过是眼缘二字。”
“我却觉得王笑更好些。相貌不谈,心性也更沉稳。”
左明心微微有些不服,侧过头道:“若要我说,玄策并不比怀远侯差多少。”
“嗯?”
“玄策出身名门,却还能习文练武、勤学不缀。他虽染了些辽镇劣迹,却犹能保一份真性情,守己不夺心志、交友不问门第。世人皆有好处有坏处,他最难得处在于:他将坏处彰于明面,不拘他人评议。”
宋兰儿便问道:“那王笑呢?”
“怀远侯其人貌似恭谨。但能居高位者,心中算计非平常人可度。”左明心微微蹙眉。
“你就是说王笑心眼坏呗……”
宋兰儿说着,一转头,忽见左明静已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左明静轻轻笑了笑,对着左明心的嫁衣看了看,问道:“合身吗?”
“嗯,姐姐今日竟难得回来……”
三人说了一会话,关于王笑的话题便岔了过去。
但左明静想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玩笑般地低声道:“有人肯出面做事,受国之垢。你们偏还要背后诋毁,不像话。”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8章 重用你
左明静说完,看着宋兰儿,心中轻叹了一声。
哪怕宋礼作为谋士,言谈间多涉国事。但对于宋兰儿而言,楚朝社稷的纷争她其实还是不太了解。她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小女子,浑然不觉若有朝一日江山倾塌对所有人的命运代表着什么,也浑然不知有许许多多的人为此付诸了一生的努力。
但下一刻,左明静又想到,或许那些人为江山社稷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让平平常常的人平平常常地生活下去……如果连宋兰儿这样的女儿家也要开始心忧天下,那或许说明这楚朝真的已经大乱了。
思及至此,左明静忽然发现:自己没理由替王笑那样辩白一句。
果然,宋兰儿贼兮兮地笑道:“明静姐你好奇怪啊,怎么?评点他一句都不行?哪家女儿背后私语时不谈及少年郎?”
左明静便刮了刮她的脸,道:“依我看,只有你整天琢磨这些。”
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左明静这才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左明心一直看着她,此时便问道:“姐姐在何家过得可还顺心?”
“挺好的……”
宋兰儿道:“好什么好?何家也就表面上是书香门第。对了,有件事是关于明静姐的公婆的,你们听说了吗?”
她说着,眼神都亮了些,压低声音道:“前几天何伯雍去了暗门子,被齐碧珠逮到了,在人家院子里大闹了一出……”
左明静拉了她一把,轻声道:“你不好背后议论我公婆的。”
“怕什么。”宋兰儿转头看了看左明心,道:“明心你感兴趣吧?何伯雍夫妇闹这种事不是一两回了,本来这事何家能压下来的,但这次被人传出来了。知道是谁传的吗?”
左明心似乎猜到了,但她不想当着姐姐的面讨论这种是非,便闭口不言。
“锦衣卫有人盯着何家呢,王笑这是铁了心要搞臭何家。”宋兰儿兴灾乐祸道,“看他们敢欺负朵朵和……咳。”
“你少嚼舌根子。”左明心道:“今天怀远侯与何大人都在家中作客,让哪边听见了都不好。”
“知道啦。没想到何伯雍看着不声不响的,暗地里原来这德行。”
左明静似乎不想听这些,起身道:“我先去给祖父请安吧。”
“姐姐晚些再过去吧,祖父还在见客。”
左明静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待不得太久,且到祖父院中等一会吧。”
~~
左府书房中,王笑与左经纶又大致将枝节敲定,便起身告辞。
“临行事多,我就不叨扰老大人了。”王笑道:“之后若有问题,老大人可与我长兄王珍商定。”
“好,王大郎风雅之名老夫亦有所耳闻,正好多亲近。”左经纶也不吝赞美两句,说着起身相送,又道:“过两日我孙女婚嫁,还请侯爷赏驾光临。”
“那是自然……”
王笑出了门,转头时忽然愣了一愣。
只见回廊处站着一名仕女,一袭襦裙如莲,神态娴静,恍若画中仙子。
彼此对视了一眼,王笑轻轻点了点头。
左明静亦是点了点头,接着转身隐到后面避客。
一直等到王笑走开了,她方才出来,到左经纶前面问了安。
左经纶看着这个孙女,心里有些唏嘘,却还是习惯地呵责了一句:“外客还未走,你便跑过来,不知礼数……”
~~
那边王笑出了院子,忽见一个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正站月亮门那里张望。
王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便看到左明静娉娉婷婷的身影走进书房。
再一转头,王笑又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看左明静的眼神……跟自己看她的眼神一样!
嗯哼?
……
何伯雍微微眯了一下眼,回想着左明静那道身影,心中浮起渴望来。
他自幼在何良远严苛的训导下长大,性子懦弱。与齐氏成婚后曾有一段时间贪于欢事,经常服用丹药,导致长子何康明一出生便是病秧子。从此之后,齐氏便也开始对他摆起脸色。
一边是严父,一边是悍妻,何伯雍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暗无天日,愈发懦弱寡言。但慢慢的,他心中的渴望也在积蓄。
左明静很美,年轻、温婉。这些时日以来,何伯雍只敢将心中的念头捂着,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
但如今形势不同了,何、左两家的同盟关系将要发生变化……
何伯雍忽然想到,也许可以开始计划计划,将自己那些丹药拿出来用用。只要小心一些,该不会出太大的岔子。反正名声也已经坏了……
这般想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前面站着一个蟒袍少年。那少年姿仪俊美,正用打量的目光观察着自己。
只看衣着气度,何伯雍便意识到这人是王笑,于是行礼道:“可是怀远侯当面?下官礼部主事何伯雍。”
王笑背着手点了点头,应道:“原来是何大人。”
彼此又不熟,何伯雍也没什么话说,略略寒喧过了便打算告退。却听王笑忽然道:“何大人才华卓越、出类拔萃,该得到重用才是。”
何伯雍一愣,心中惊疑起来——这小子什么意思?拉拢自己?
他目光看去,只见王笑的表情淡淡的,半点端倪也瞧不出来……
~~
等见过左经纶,何伯雍领着齐氏与左明静出来。路上齐氏要去广化寺还愿,何伯雍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到何府时便趁着左明静要下轿,走到她轿子前问道:“出门一趟,你可累了?”
说着,探手想要扶她。
左明静抬头见了他的目光,往后一躲,摇头道:“孩儿不累,想必是爹累了,可先回去歇息。”
她并非第一次见何伯雍这样的目光,心中本有些提防,如今见他伸了手,于是微微蹙眉。
何伯雍正待开口,忽有下人勿忙上前道:“大爷回来了,前厅有锦衣卫的番子已经候了一会了。”
何伯雍神色一变,诧异道:“锦衣卫?来找我的?爹怎么能让人进府?”
“对方说……有莫大的功劳要送与大爷。”
何伯雍更是惊讶,心中又想到王笑那句话。
王笑还真的要重用自己?
这是拉拢分化之计啊。
脚步勿勿地赶到前厅,便见那坐着个山羊胡子的军汉,望之有奸滑之相。
“何大人来了,随卑职走一趟吧。”
何伯雍一愣,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羊倌笑道:“侯爷领了圣旨要往辽边办事,没有能员辅佐怎么行?陛下金口玉言,六品以下官员随侯爷调派。侯爷看中了何大人。”
“这……去辽边?!”何伯雍喃喃道:“这不合章程……”
“令尊举荐侯爷去辽边,侯爷投桃报李,点了你。这正是赏心乐事的佳话!一应文书已经办好了,走吧。”
“走?现在?”何伯雍实在是太惊讶,愕然道:“这也太快了……”
“这一去关山万里,凶险非凡,不做好准备怎么行?”羊倌道:“侯爷规定了,行随人员要提前军训。来择日不如趁日,卑职带何大人去校场。”
“怎么能这样……这这这……”
羊倌一把拎起何伯雍,大笑道:“哈哈哈,何大人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409章 临行前
接下来的几天王笑很是忙碌,安排了诸多事情,又抽空去了秦玄策的婚礼。最后在出发前才空出半日功夫,他便带着秦小等去见淳宁……
封嬷嬷死后,淳宁的管家婆便换成了宫中一位姓鲁的嬷嬷。
鲁嬷嬷有了前车之鉴,自是不敢与淳宁公主为难。
但这桩差使在她眼里实在不算好。
作为公主的管家婆,主要的收入来源本该是驸马求见公主时的贿赂。偏偏王笑这阵子并不怎么来看淳宁。
经常来的是一个名叫秦小竺的,那丫头片子要银子没有,拳头却很厉害。
除了没贿赂收,鲁嬷嬷在管家婆之中也时常受到奚落。
这日几个管家婆正聚在一起推牌九,便又有婆子炫耀道:“我家公主那驸马啊,这个月来了三次,这不,昨儿个又塞了三两银子……”
“说起来,淳宁公主和她的驸马新婚燕尔,怎么总不见他来?”
鲁嬷嬷便应道:“驸马?我家公主那位如今可封侯了。陛下登基以来,这可是第一个封侯的驸马。”
“神气什么?你是公主的婆子,驸马得势与你有屁关系。”
“就是,说起这怀远侯啊,仗着势力在外面养了不少女人。啧啧,外面的女人风情万种,何苦来这十王府找那些个木疙瘩?我看鲁幺妹这辈子也别想从他身上捞银子喽。”
“嘻,怕是鲁幺妹这辈子也见不到那位侯爷。还神气?”
鲁嬷嬷丢了老脸,手里的牌一推,嚷道:“不玩了!一群碎嘴妈子,整天叨叨的,烦是不烦?”
“哟?你怕是没钱陪我们耍吧?输了就想赖账?”
说话间,有个小宫娥跑进来,脸上还带着些羞红,满眼放光的样子,道:“鲁嬷嬷,有人找。”
“又是那姓秦的丫头片子?”
“不是,是怀远侯!他他他……来见公主了。”
鲁嬷嬷又惊又喜又有些怯场,忙将袖子放下来整理,打算出门去迎,却见甘棠又走了进来。
甘棠微微昂着头,睥睨了屋中几个嬷嬷一眼,将一个小包袱递在鲁嬷嬷手里,道:“我已经让怀远侯去见公主了,嬷嬷就不必迎了。他听说你伺候得不错,这是赏你的。”
小丫头说完,又是扫了屋中几人一眼,微不可觉地哼了一声,迈着扬眉吐气的步子便悠悠然走了出去。
鲁嬷嬷愣了愣,打开那包袱一看,登时被惊呆在那里。
她紧紧攥着那两锭金灿灿地黄金,转过身,颤着声嚷道:“就你们那些个小器驸马也敢说出来现眼?知道怀远侯有多疼我家公主吗?!知道吗?”
~~
王笑并不知道随手赏出去两锭金子之后,自己便成了这楚朝最疼公主的驸马。
今天之所以这么大方,无非是因为甘棠对他十分不满,见他来了还拿小鼻孔朝着他哼了几声,撅着嘴、皱着眉,反正就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金子这种东西,王笑如今多得很,随手拿来打发了甘棠,他便跟着秦小竺一路七拐八拐地穿过院子。
淳宁正在堂中练字。
她依然一身宫装,又用布带绑着袖子以免沾到墨迹,这样的打扮让她典雅中带着些灵动。
此时一笔字写完,她听到有人来,一转头见到秦小竺身旁的王笑,脸上便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语气像是久别的朋友,却不显生疏。
王笑道:“明日便要出发去辽边,算是来与你道别。”
淳宁点了点头,笑容里便有了些歉意。
“与我成婚以来,连累你诸事奔波,算起来是我欠你的。辽事凶险,你要小心些。”
她说着,眼神颇为认真。
“哪有什么欠不欠的。”王笑递了一个纸袋出来,笑道:“给你带了些好吃的,核桃仁、牛肉干之类的。”
淳宁微微一愣,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你分明是知道我肯吃……”
——那之前就是在逗孤了?
王笑目光落在她练字的纸上,却见她临摹的是唐代颜真卿的祭侄稿。
祭侄稿被誉为“天下行书第二”,不同于王羲之《兰亭集序》的风雅,是颇为悲愤的书稿。因安史之乱时,颜真卿的兄长与侄子为国而死,他才泣写了这篇祭文。
淳宁不过是个年方豆蔻的女子,练字时选这样的字帖来临摹,大抵也可以看出她的心境。
她生在皇家,终究是没办法无忧无虑地活。
王笑思及至此,不由心中一叹,有些感怀亦有些怜惜。
“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呜呼哀哉……”他低声念了一句,便向淳宁道:“有些事,你不必看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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