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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明白了吗?晋王纳妾之举,便是告诉江南人,只要恪守新法,不论南北,皆有晋身的渠道,此是表露态度,张驰有度。其中深意,岂是你一介妇人以为的‘美色’二字。”
杜氏一听,虽未听懂,却是满含崇拜地看向左明德,道:“相公好厉害,看天下局势一看便知。”
她与宋兰儿完全是两类人,虽是将门出身,却是难得的温婉,成婚之后,万事围着左明德,一切以他为重。
平时左明德每说些什么,杜低从来不吝于夸赞,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今日也是,左明德笑了笑,颇吃杜氏这一套。
马车徐徐,很快就入了内城,回到了京城左家……
说起这左明德,他祖父是当朝首辅、父亲是陕西布政使、胞妹是晋王妃,还有个堂妹乃辽东总兵夫人,他自己年纪轻轻官位也是不小,称得上一门显赫。
那边妻子杜氏牵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又有两房妾室各抱了两个婴儿,左明德安排她们先回后院收拾,自己则去给左经纶请安。
一年多过去,左经纶又老了不少,坐在桌案后面昏昏欲睡的样子。
祖孙二人寒暄了一些近况,左明德不由问起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妹妹生了个男娃?”
消息他是早就知道的,但还是这般问上一句,问得无非是这件事背后左家的前程。
左经纶缓缓道:“过了年节就生了,晋王府两月内添了三个孩子,只有明静生了男孩,此事你不要在外面多说,免得唐家、秦家以为我们得意忘形。”
“是。”左明德拱手应道,“孙儿从山东带了些礼物,是我这个当舅舅的给小外甥……”
“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左明德忽然打断了左明德的话,叹道:“你若觉得靠钻营能在仕途上走远,那就太小看晋王了。”
“孙儿有在用心做事,这些年督办山东学政,成效不差,晋王前次路过山东,还夸赞了我。此番召我回来,便是让我将山东兴学之法,在京城筹建京师大学堂……”
说着说着,左经纶只是缓缓点头,却也不应声,仿佛睡觉了一般。
左明德知道祖父还在听,因为满意才不吭声,于是又试探道:“孙儿听得风声,朝廷将组建教育部,晋王已问过我是否愿去,但我是在想……听说吏部也有缺额……”
“可笑你教人打仗、教人为官。你自己却不会打仗也不会为官。”左经纶睁开眼,却是平平淡淡地骂了左明德一句。
左明德一愣。
左经纶换了一个话题,缓缓道:“朝廷已平定了江南,接下来马上要收复西蜀,想必不会花太多时间。等到天下平定,老夫就打算告老还乡了。”
“祖父,你……”
“这左家看起来花团锦簇,但你两个妹妹嫁出去了,真能帮衬娘家多少?你父亲在张献忠破成都时没有殉节死义,相忍为国也好,苟且偷生也罢,仕途有了污点,怕是做不到我这一步了。至于你,我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祖父,孙儿愿撑起左家门楣。”
“撑什么呢?撑你自己那一点心气罢了。你若真是为了左家好,为何就不懂得先审视自己,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庸材罢了。”
这个评价入耳,左明德肯定是不服的,以他的才干,已远胜世间绝大部分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庸才。
左经纶又道:“你走得近一点,我老了,没力气大声说话。”
“是。”
“乞骸骨,乞骸骨,乱世为官,能得以为乡安度晚年是何等难事,我活了一辈子,如今放眼看去,故人零落啊。
先帝在时,我与郑元化、卢正初三人入阁,三人之中,我是最庸材的那个,但这些年你看,郑、卢二人经天纬地,结果呢,是非成败转头空啊。我却走到了现在,究其原因,他们自负才干,逆天下大势而为,而我顺势而为。
若要说我这几十年为官能留下多少道理给你,我说得出来,你学得到多少呢?今日就只告诉你一条……你是个庸才。
晋王也知道这点,让你去教育部是量才而用。看的是你妹妹的面子、老夫的面子。你若犹不知足,便是嫌自己的福气太厚。一个人若不惜福,福也就不再眷顾他了。”
左明德看着左经纶,没想到这样的祖父还会自诩庸才。
他觉得祖父实在是老谋深算。
比如左家几个子女的婚事,与王家、秦家结亲不说,他这两年发现……自己娶杜氏也是明智之举,相较于帝党宋氏出身的宋兰儿,杜氏才是自己真正的良配。既受杜正和的恩泽,又不被党争牵连。
左家能有今日,全靠祖父呕心沥心的经营……
左经纶说完,沉默了良久,又叹息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我又何尝没有考量过你的才干,何尝不盼着左家在我退下去之后再出一个国相。但……你不是那块料。我问你,往后天下的大势在何处?”
左明德知道这是祖父对自己最后的考验,应道:“平西蜀、复辽东,一统天下,孙儿观晋王志向,许是会再收漠西、漠北,东吞朝鲜、灭扶桑。”
“换言之,若晋王要兴兵打仗,你便支持?”
“是,此为我认为的顺大势而为。”左明德犹豫着,又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晋王,实秦皇、汉武之姿。”
左经纶摇了摇头,叹道:“你全无自己的主张,不是国相的料,往后收了心吧。”
“这……孙儿不明白。”
“打仗是武将们的事,你一个文官该问的是钱粮、兵源。该想的是如何避免秦皇、汉武那般穷兵黩武的暴政。”
左经纶说着,又道:“当年便是在这间书房,晋王告诉了我一个词,叫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而现在这老旧的生产关系无法推进生产力以满足晋王开疆扩土的志向了……明白了吗?”
“明白……一些。”
“人和人是不同的,你不是能锐意进取之人,非国相之材,老实守着安稳日子吧。”
左明德有些艰难又有些释然地说道:“是,孙儿明白祖父的意思了,请祖父放心。”
“有你这一句话,老夫也就能安心退下去了。”左经纶最后又说道:“王家大郎近来躲在家中著书,往后你可多与他来往。”
“是。”
这般交代完,左经纶挥了挥手驱退了孙子,老眼又看向桌案上的地图,盯着上面的西蜀看了许久,仿佛在看自己仕途最后的时光……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81章 走一趟
“我也想学珍大哥,在家里著书立传。”
王珰睁开眼,趴在床上不起来,嘴里含含糊糊道。
碧缥早已起来了,正坐在床头刺绣,闻言也不惊讶,竟是一本正经地问道:“相公想著什么样的书?”
“这倒是没想好。”王珰打着哈欠稍想了想,道:“写一本《蟋蟀经》如何?你说笑哥儿能答应吗?”
他又在床上翻了一圈,抱着被子舍不得松手,道:“这事也是真怪了,珍大哥想干嘛就干嘛,笑哥儿就从不管他。”
“珍大哥毕竟是晋王兄长,岂有弟弟管哥哥的?”
“哼,我也是兄长啊。”
“相公若是再不起来,上衙又要迟了。”
“反正是又要迟了,又何妨多迟一天?”
“相公不怕被罢官,可怕被发配到哪里办苦差不是么?”
王珰翻身而起,露出牙洞,惊奇道:“好碧儿,你怎么知道我怕这个。”
“你昨夜梦话说的。”
“是吗?那这是大凶之兆啊。”
王珰嘟囔着爬起来,懒洋洋地站在那任碧缥带婢子给他换了衣服。
又有婢子拿了两封信件进来,道:“少爷,你的信。”
王珰也没空看,往怀里一收。
吃早食之时,又听府里传来吵闹声,王珰头也不抬,问道:“今日又是吵什么啊?”
不必说他也知道,是孟古青和王思思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碧缥道:“孟古青说要到南苑看老虎,思思不让她去。孟古青又说以后是思思的三嫂,是长辈,把思思惹恼了……”
“爹和大伯也不管管,一天到晚的吵吵吵,烦死了。”王珰叹了一口气,又道:“大哥也不怕那蒙古丫头把思思带野了。”
“相公,你要迟了。”
王珰渐渐了有了精神,终于感到了迟到的慌张,动作快了不少,可惜赶到衙门时果然还是迟了。
今日好在他来得不算太迟,上午时他的部堂大人苏明轩又召集所部官员议事。
王珰支着脑袋无精打彩地听着苏明轩在上面长篇大论,莫名又觉得有些困。
他想起来怀里还有两封信没看,于是又趁着这会开始看自己的私信。
一封是周先生写的,王珰看过之后咧着嘴笑了笑,想着有空了再回一封。
接着拆开另一封看了一会,他却是愣了一下,暗道不好,心里认定王笑肯定又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果不其然,才到下午,便有晋王亲卫找到王珰,道:“晋王召王大人过去。”
“唉……”
~~
王笑之前多在建极殿务公,如今干脆在东暖阁边又收拾了一间公房出来。
王珰向来是对这地方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却没逃掉。
他心里慌得很,脸上却带着笑容道:“笑哥儿,这地方不错啊。”
王笑却懒得与他废话,径直问道:“收到周先生的信了?他怎么样?”
“他过得很好啊。”王珰道:“他回了山东,在兖州住下来,娶了个妻子,生了个孩子,邻里都很敬重他,平时就制琴,空了就游山玩水……”
“没人去打扰他吧?”
“没有。”
“银钱够用吗?”
“够,我大哥前段时间刚给他送过一大笔银子。”
王笑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问题。
王珰才松一口气,又听他问道:“我早就让孙知新、胡敬事他们进京来了,人呢?”
“这我就不知……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哪根筋错乱了。”
“是吗?”
“好吧。”王珰老老实实道:“胡敬事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说,去年年末,他们遇到一名西军将领名叫李如靖,其人率军过境,秋毫无犯,且宗太冲、顾宁亭先生亦在他军中。”
王笑冷然一笑,道:“我看,不仅是宗太冲、顾宁亭吧,郑元化之孙郑昭业早前逃出南京城便是向西投奔了西军,是吗?”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王珰道:“信里只说去年年初,江南政变之后宗太冲就到了李如靖军中,与这次又遇到孙知新、胡敬事等人,他们凑在一起,说是‘相谈甚欢,乃平生知己,畅聊数日不觉疲惫’,最后决定到李如靖的封地上做一点事,就……就不来京城了。”
“这人的封地在哪?”
“凉山。”
“把信给我。”
“哦。”王珰应了一句,一边把信递过去,一边又道:“笑哥儿,信上……有些说你不好的话……这个,但也没有怎么说,就是说你‘欲为人主,忘却大志’,这个……你也别太生气。”
“没什么好气的。”王笑接了信,也不马上拆开,手指在信封上敲了敲,道:“胡敬事上次接走周先生,好在他没有挟制周先生,否则他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哦,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想给周先生……自由。”
王笑其实话还没说完,却被王珰打断了,白了他一眼,又道:“我放过他与孙知新一次,他们却觉得我在纵容他,越来越放肆。”
王珰道:“是,他们太放肆了,我们马上要剿灭献贼,他们居然从贼。这样吧,我修书一封,让他们劝降那李如靖,戴罪立功,晋王觉得如何?”
“不必了。”王笑道:“秦山河病了,我打算调唐节往西蜀平贼……”
王珰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同时心里已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王笑的后一句话就来了。
“你随军去一趟,若遇到孙知新、胡敬事、宗太冲、顾宁亭、李如靖这些人,亲自劝一劝他们,他们若不肯降,就捉起来,但不必害了他们性命。”
王珰登时就苦了脸。
但这次他却是没说什么。
几年前中原一战,他流落河北,确实是受过孙、胡等人的恩惠,彼此又是朋友。
唐节那个性子他也知道,他若不去,没准唐节平定张献忠时,打着打着火气上来,一刀……哦,一槊就把那两个书生还有铁豹子张嫂他们打死了。
“那……去就去吧。”王珰委委屈屈道,“我还能怎么办?”
王笑点点头,拉了拉旁边的绳子,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年轻将官。
“末将洪承志,见过晋王。”
王笑于是向王珰道:“这是我身边的亲卫,他会一路保护你。”
王珰转头看去,只见这洪承志极是年轻,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眼睛极亮,但身穿盔甲却还透着一股书卷气。
他不由暗道:“这小子行不行啊,别到时还要我保护他……”
~~
待王珰与洪承志离开公房,王笑目送了他们的背影,又拿起案上的一封折子看起来。
那是左经纶的辞呈,当然不是现在就要批准的,而是要以天子的名义挽留几次,来来回回的,等真批下来时大概西边也平定了。
一则有个缓冲时间交接,二则这是三朝老臣该有的体面,王笑再重效率,也会给左经纶这个体面。
而这天下之大,庙堂之高,总有旧人走,也总有新人来……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82章 李如靖
川南。
李如靖站在山顶上望去,远远能望到泸沽湖,那湖水极是清澈。
他的眼神也很清澈。
李如靖是张献忠的义子,排行老二,时年二十九岁,器宇轩昂,仪堂堂堂,威武中又透着一种纯粹干净的少年气。
“我这一走,此间诸事便拜托各位先生了。”李如靖说道。
如今楚朝已平定江南,下一步就是要征伐大西,李如靖打算领兵往成都攘助张献忠。
宗太冲抚须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不知是该祝将军旗开得胜,还是盼着楚朝早日一统。”
李如靖道:“我但求尽力,胜与不胜就看天意了,若侥幸胜了,我们尽力治理好自己的地盘就是。就算败了,以后天下太平,也好。”
“将军何必要去打这一仗呢?”胡敬事问道。
李如靖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报。”
胡敬事听了,露出不敢苟同的神情,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孙知新拍了拍他、止住他接下来的问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随将军一起去吧。”孙知新道。
李如靖问道:“孙先生不是一向讨厌我义父吗?”
“我来,从来不是投奔反贼或所谓的大西。”孙知新道。
他语气极为轻蔑,显然对大西反感到了极点。
他缓了缓,又道:“我愿随将军去,不是为了帮张献忠。我说句实话,张献忠绝不是晋王的对手,这一仗他必败,甚至会败得很快。不过,若是张献忠想要投降,我可帮忙联络,以全将军之忠孝……”
去年早些时候,张献忠与孟世威在襄阳附近打了几仗,当时有西军进入孙知新他们所在的村落劫掠,被铁豹子打了回去。
这一来,反倒恼怒了张献忠的另一个养子孙可旺,孙可旺当即派兵要屠掉这个村落。
此事是李如靖出面阻止的。
之后,李如靖与孙知新等人打了交道,彼此欣赏,便提出请孙知新为军中幕僚,说法是这几个村落位于大西与楚朝交界,这次孙可旺能放过,下次难免还要来劫掠,还不如带上这些村民到他的封地去,他可放手让孙知新尝试那所谓的天下大同。
倒不是李如靖想要逼迫孙知新,而是如果不这样,李如靖也没有办法向张献忠交代。
不然他拿什么理由阻止孙可旺打粮?
李如靖这份苦心,孙知新也理解,而且真被裹胁到凉山之后,他发现李如靖是真心的。
凉山州军政分离,由民公选、不划等级……这些,李如靖是真的放手让他们与宗太冲尝试。
这个反贼的养子,从小饱受人间疾苦,天然对普罗大众有无尽的怜悯,与宗太冲、孙知新等交流之后,很快就能接受新的思想,甚至有些理解还远远胜过他们这些书生。
孙知新敏锐地感觉到,李如靖不同于王笑。
王笑对天下苍生始终有种从骨子里带来的隔阂,是高高在上的,所做的永远是引导、规划。总之,王笑给孙知新的感觉,是一个超越众生的存在。
李如靖不同,他就是众生之一,长在最贫苦的人家,吃过寻常百姓吃的所有苦。小小年纪就造反,对王朝的腐朽有深刻的认识,却不脱离众生。
换言之,在孙知新眼里,李如靖远比王笑有革命性。
另一方面,李如靖这人又极为矛盾,在痛恨腐朽的同时,自己却被困在对张献忠的恩义之中,被“忠孝”深深缚束。
孙知新极讨厌这种忠孝,也极讨厌张献忠与大西。
此时他说着,停了一停,把心中的厌恶稍稍压了下去,方才又继续道:“我愿与将军、宗先生、顾先生同心协力为天下之大同。那便愿为将军去联络一两,一则早弥战火,二则,只是盼将军还了张献忠之恩义,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我不能对不起义父。”李如靖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孙先生既认为楚朝必胜,当时我或许不该硬把先生掳来。”
孙知新道:“我不关心战场上谁胜谁败,只知我的政治抱负与晋王不同。我从未想过要反他。但,天下之大,该容下一个不同的政治理念。我不是被将军掳来,实为这理念而来。”
“说的好。”宗太冲迎风而立,缓缓道:“就算那位晋王囊括四海、雄据天下,我等也该有自己的理念。”
……
这几人在那谈着谈着,又谈起往后对这小小凉州的规划,畅想着一个“适彼乐土”的大同天下。
独眼的郑昭业站在他们身边,始终默不作闻。
郑昭业在心里想着:“一群狗屁东西,做点事婆婆妈妈。”
但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郑元化交给自己的那本书拿了出来,让李如靖在走之前帮忙刊印。
他不愿按郑元化交代的那样向王笑摇尾乞怜,却也不愿让祖父一生的心血埋没。
总之这一群人,竟是没有一个不矛盾,不拧巴的……
~~
数日后,成都城外西军大营。
“当时秦山河连破荆州、枝江、宜昌,一路沿江而上,好在他行军到巴东之后病倒了,楚军还有不少士卒水土不服,天助我大西。”
孙可旺说着,眉毛一挑,又道:“据消息传来,秦山河病得很重。父皇已点齐老营兵马,准备趁机偷袭楚军,我等也尽快领军赶上,此战若胜,可灭楚军士气,以后天下二分也未可知。”
他也是张献中的义子,排行老大。
李如靖与孙可旺并肩走在校场上,沉吟道:“即使秦山河病重,楚军换一个人来有何区别?我大西与楚朝相比,输的是国力,如何能守住四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孙可旺喝问一声,眼神中颇有不满。
李如靖略作沉吟,道:“大哥可愿与我一起劝劝义父,归降楚朝,使四川百姓早日免于战乱之苦?”
孙可旺似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李如靖,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轻蔑。
好一会,他才吐出两个字。
“懦夫。”
李如靖道:“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我的,我绝不怕死。可这样负隅顽抗有何意义?只会平白连累许多无辜……”
“有何意义?”
孙可旺微微冷笑,也不回答,只告诉了李如靖一句话。
“父皇已杀尽妻妾、子女,已示绝决。他一世豪雄、一身刚烈,岂有伏地乞降之理?”
李如靖一愣,似没反应过来。
良久,他喃喃道:“大哥……你是说,义父杀了幼弟?那……那是他亲生儿子啊。”
“父皇说了,只要守住四川,有你我可继承他的基业,要亲子何用?”
李如靖身子一晃,恍如失了魂一般,却是转身,向营外走去。
他不信,他要去看看他的幼弟。
孙可旺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不屑之色愈浓……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1083章 孙可旺
“我方才听人说了一个消息。”
李如靖的大营内,胡敬事脸色微白,向孙知新说道:“据说张献忠出兵前,先杀了他妻妾数十人,包括他一个年幼的儿子……”
孙知新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胡敬事又道:“未免过于残暴了。”
“他们管这叫英雄。”孙知新道:“对于张献忠与他那些追随者而言,这并非残暴,相反,他们只觉刚烈、豪杰。”
“怎么会?”
“因为这是乱世,白骨露于野,饥民相食。”孙知新道:“古之名将,杀掉妻妾喂食将士者多不胜数,杀妻能让将士用命、人人感动,觉得这个将军重手足、轻女色。
你不是在和张献忠一样的环境里活,自然觉得他残暴可怖。但他们那些人,只认为这是英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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