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找谁呢?自己又没有朋友。
想了一会他才想起来,京中有个名叫范学齐的举子,出身富贾、为人周到,颇有仗义之名,还曾经邀请过自己去参加文会。
而且说起来,自己还曾有恩于范学齐:两个多月前,有一个丑丫头要打范学齐,自己便冲上去……替范学齐挨了一顿打。
但虽然挨了打,但自己还是用一番大道理,骂走了那个丑丫头。
虽说君子不挟恩图报,但自己找范学齐借钱也是为国家写奏折,等发了俸禄再算利钱给他罢了。
如此想着,罗德元昂首阔步,往芳园走去……
~
芳园。
“找到那她了吗?”
“没有。”
范学齐叹了一口气。
“公子,以你的身份人品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何必非要找那个丑丫头呢?”
范学齐叹道:“你不懂的。芳园之中美女如云,我早看腻了。她却不同,天真直爽率性,说打人就打人。还有,那么多青年俊才在她眼里,都不如一个炉肉火烧,这是何等的格调与气度?”
他说着,兴意阑珊地倚着椅背,折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又自语起来。
“我一生为人周全,接人待物处处谨慎,活得好没意趣!你看我,冬天还得拿着折扇故作风流。呵,书生。”
“那花姓女子却不同,洒脱不羁。一言不合便是一巴掌掴在我脸上。你知道吗?当时我只觉得,原来,做人还可以这样啊。”
又是反复喟叹了良久。
过了一会,范学齐再次骂道:“都怪那个罗德元!说话好生讨厌,将她气走了。”
“三天,我让那个卖炉肉火烧的在芳庭门外摆摊,她连着三天都来了。偏偏就是这个罗德元不知好歹,多管闲事,说出那样讨厌的大道理来,害得她再也不来了!”
“你知道他那些话有多讨厌吗?就是因为远远听到他在门外说的那些大道理,王珍兄连马车都没下,掉转车头就走,连着十几天都不来……”
范学齐的小厮心中摇头不已。
每天这么念,有意思吗?
自家公子怕是疯魔了,要不就是中了那丑丫头的毒……
~
罗德元便是在这时候来求见的。
他不知范学齐每天都在骂自己,绷着一张臭脸便开口借银子。
范学齐还是在笑,极有礼貌地道:“诶,说什么借?这是范某上次向罗大人借的,这次还给罗大人。”
说着,银子便推过去。
没想到罗德元竟是眉头一皱:“范公子这是在贿赂我?!”
范学齐一愣。
我贿赂你?小小的七品御史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还有,是你来向我借银子的啊。
罗德元倏然站起,朝天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我身为朝庭命官,断不可收此贿赂。今日我若拿了你的银子,往后你找我办事,我应还是不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范学齐眨了眨眼。
他早知道罗德元讨厌,但每一次见,都忍不住有些震惊。
“若是范公子肯借钱,我们说好利钱,我有借有还,概无其它条件。往后我也不会碍于情面替你办事!”罗德元又道。
范学齐神色依旧,心中却骂道:目中无人的蠢货,我能要你个小官做什么事。
“哈哈,罗大人放心,只管借,定不会让你为难。”
罗德元此时若是拿了银子,他今天还是能借到钱的。
偏偏如云与玉梭两个姑娘打着伞从门外路过。
罗德元又道:“范公子,本官劝你一句,你开这个芳园,名为雅宴,却收容许多貌美女子,实非妥事。今日本官出来,是奉了经历大人的命令,巡视京城风宪的……”
范学齐耳边嗡嗡作响。
“……若是青楼,便应到顺天府办了文书,所应契税……”
范学齐一时有些茫然。
从六岁起,自己就没对人甩过脸子吧。
风宪?
青楼?
你当我是什么?
老龟公吗?!
脑海中,当时那个捧着炉肉火烧的丑丫头眉毛一皱,一巴掌就摔上来。
若像那样活,何等快意?!
“闭嘴!”范学齐大喝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趁老子打你之前,滚出去!”
唉,还是动不了手打人。
自己终究还是差她远矣……
~
崔老三正领了几个汉子在收账。
小柴禾是开赌场的,那自然要放高利贷,到期了自然要收回来,收不回来自然是要派人来将对方打一顿。
那赌徒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崔老三上去踹了一脚,骂道:“三天,再不还钱,老子绑了你家的……”
“他家还有谁?”崔老三向手下的汉子又问一句。
“还有一个二伯。”
“再不还钱,老子绑了你二伯!割了你们的蛋,卖到东厂去换银子。”
如此凶神恶煞地威胁了一句,他又告诉那赌徒道:“爷给你支一招,要想赚银子,到京郊挖煤种地只要肯下力气便能赚银子还钱。”
“愿意去的,到我们兴旺赌坊就能报名。”
说着,又踹了两脚。
正踹得高兴,忽然便听到一声大喝——
“住手!”
接着,一袭绿色的官服在雪天中走来。
崔老三揉了揉眼,有些奇怪。
这个官,为何穿得这么单薄?为何连个跟从也没有?为何要在雪天走路?
自己这一行五人的平头百姓,好歹还有一辆驴车。
“你们在干什么?斗殴闹事?!”那官员走到近前,大喝道:“本官乃都察院巡察御史,正巡视京城风宪,你们打架滋事,现在本官要……本官要……”
崔老三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迷茫起来。
这绿袍上绣的好像是个小鹊,总之是个小官,但竟有这么大的官威?
还有,这个官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官爷,您是要做什么?”
罗德元有些尴尬起来。
自己又不是捕快,又不能将这几个人拿了。
但自己要弹劾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巡捕营、太平司……
罗德元道:“你们,跟我到都察院走一遭,录下证词。”
“官爷,我们没打架,我们是闹着玩的。”
“是啊是啊,我们闹着玩的。小的借了柴爷的银子,心中不好意思,挨两下才快活。”
……
一堆汉子竟是将罗德元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讨饶起来。
崔老三四下一看,见四周没人。
他不由心想:这个官臭着一张脸,出门竟连个人都不带,要是这会自己把他做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啧啧,自己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可不能这么想,杀官可是不得了。
罗德元却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道,因见这些百姓求饶的样子也可怜,他便道:“罢了,饶了你们这道,不可再闹事了,知道吗?”
“是是是。”
崔老三便打算带着人走。
下一刻,却听那官员又道:“慢着。”
“官爷还有何吩附?”
“你们是放印子钱的?”
崔老三只好将底牌亮出来,道:“不错,我们是西城柴爷手下的。”
罗德元却不知什么柴爷不柴爷的,斟酌着道:“你们的利钱……是怎么算的?”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13章 澄瑞亭
皇宫,后苑。
松柏如盖,一场雪下来,更添景致。
澄瑞亭。
淳宁公主看着外面的雪花,眼中显出一抹悲伤。
钱朵朵坐在石凳上,见她神色不好,心中便有些彷徨起来。
她有些害怕淳宁公主。
害怕中又带着羞愧,羞愧中还带着感激。
她只好将淳宁放在桌上的铁炉子扇了扇,让它能更暖和些。
淳宁与秦小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白乐天作‘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一句,每每想起都让人觉得艰难。”
“建奴今年怕是又要入寇了。”秦小竺皱了皱眉,看着亭外道:“这样的雪天打战,他们能打,我们却不好打,人与马都不如他们耐寒。”
“秦老将军可有准备?”
“自然每年都有准备。”秦小竺道:“但关外两千里山河,各个关口都有可能破关。建奴又擅长骑射,野战无敌,本来据城而守是上策,但一旦建奴绕过关锦防线,我们不出击也不行,一被动,这仗又很难打。而且一旦开战,朝庭又急,一道一道调令,一道一道援书,文官又颐指气使……”
她皱着眉,倒不是在抱怨,脸上带着的是一种恼意。
打架打输了的恼羞成怒!
淳宁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道:“你别急,相信秦老将军便是。”
秦小竺道,“娘希匹,老子迟早杀了奴酋给你看。”
话虽这么说,她当然也知道,连三叔那样一身武艺胆略的,最后也不过是兵败被俘……
但她就是不服气。
而且此时站在两个可爱的女孩子面前,她秦小竺自然是更不能露怯了。
淳宁便看着秦小竺的侧脸,抿了抿嘴。
纵使她们出身不凡,却也只是豆蔻之年的少女。哪怕在许多事上有些见地,想法终究还有些过于天真。
但钱朵朵却已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愈发有些敬畏起来。
下一刻,有小太监快步跑过来,对甘棠低语了一会,又匆匆往金禧阁去向许贵妃报信。
甘棠便上前禀报道:“王笑和何大学士打起来了,说是因为两人在御前辩论风水,何大学士说不过他,便动手打得他头破血流……”
“什么?!贼杀才,我去揍这老货!”
秦小竺今天也是穿了一袭宫装,此时便觉得宽袖长裙颇为不便,将袖子一撸、裙子一扎,便要往前朝走去,却是被淳宁拉住。
“他真的打不过何大学士吗?”淳宁轻声道:“那是在御前,你说是被打的吃亏,还是打人的吃亏?”
秦小竺恍然大悟,道:“那他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
钱朵朵早已吓了一跳,脸上尽是焦急,此时听淳宁如此一说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淳宁安抚好秦小竺,向甘棠道:“你接着说。”
“陛下本打算让人送王笑去太医院,他不去,反而是作了一首诗讥讽何大学士……”
秦小竺打断道:“大学士个屁。”
甘棠便不敢再称‘大学士’,只好道:“王笑作诗讥讽,被何良远痛批了一顿。于是他便要与何良远比试诗词。”
“比试诗词?”
淳宁微微有些诧异,又问道:“何良远答应了?”
“他本不想应,但被王笑用言语激得没办法。一开始王笑说谁输了就……就……”
“就什么?”
“就……叫对方三声爷爷。”
淳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赌注未免太不公平些。
亭中另外两个姑娘却皆在担心王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甘棠又道:“后来,王笑改了赌注,说是谁输谁便替陛下办事,何良远不得已只好答应了。现在翰林院的官员都过去了,三位内阁老臣也过去了。”
淳宁点点头,道:“再让人去探,细细地探。”
甘棠便连忙往外跑去。
诗词这种事秦小竺不懂,淳宁便向钱朵朵问道:“你觉得,他可有胜算?”
钱朵朵被淳公一问,有些慌张起来,道:“笑……笑兄先前几首词都是传世之篇,何公则是今朝文坛大家,谁赢都有可能呢,只看今日的发挥……”
她心中是认定王笑能赢的,只是不敢说出来。
淳宁却微微摇头,道:“何良远也不傻,翰林院的官员都过去了,显然是去评断的,王笑哪怕真作的比何良远好,却也难赢……”
过了好一会,甘棠才跑回来。
“奴婢又派了五个小太监来回打听,陛下不禁消息传出去,文华殿现在去了许多人,如经筵时一般热闹,各宫都有派人去探。”
淳宁心中了然。
父皇这是要替王笑扬名,今日不论输赢,只是比这一场,王笑在文坛的名气便不可同日而语。
过了一会,甘棠又过来禀告道:“题目出来了,是郑首辅定的——论史!”
淳宁心道:“郑首辅果然看出今日之事的起因是父皇想要青史的名声。”
秦小竺虽不懂诗词,但见那些太监跑来跑去很紧张的样子,一颗心便也跟着紧张起来。
钱朵朵更是紧张,不停捏自己的帕子。
又过了好一会,方才有太监跑过来。
“何大学士先作了一首诗……满堂喝彩!都在叫好……”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句,接着便连忙递过一张笺纸,上面是抄录好的诗。
淳宁便让秦小竺来念,自己则在钱朵朵对面坐下。
秦小竺虽不太懂诗词,声音却蛮大,念得抑扬顿挫:
“神明台歇茂陵鬼,六宫火灭刘郎死。芙蓉仙掌惊高秋,雄雷掣碎铜蛟髓。魏宫移盘天日昏,车声辚辚绕汉门。铁肝苦泪滴铅水,石马尚载西风魂。青天为客惊晓别,天籁啼声地维裂。铜台又拆当涂高,夜夜相对渭城月。”
钱朵朵脸上有动容之色。
淳宁叹服不已。
秦小竺虽不懂诗,却也知道这首诗有些厉害,于是一诗念毕,她便骂了一句:“娘希匹!一点也不留手。”
淳宁道:“何良远厉害啊,此诗气魄雄浑……哪怕王笑再作出传世名篇来,也无法压住他的气势,那翰林院的那些官员们便会说他输在格局,赢了也是赢不了。”
钱朵朵低着头,轻声道:“这题目对他来说,就是不好赢的。”
“不错,以史为题作诗词,他难胜对方这样的老道之人。”淳宁叹道,“青天为客惊晓别……何良远人品如何不说,确实是今朝的文坛大家。”
亭子里便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淳宁见两个姑娘都不太高兴,不由笑道:“怎么?能比试一场已是占了便宜,你们还真想他赢不成?”
突然,风雪中有太监飞快地跑过来,嘴里高呼道:“准附马的词作出来了!”
接过那张笺纸,淳宁先是问道:“殿中大人们反应如何?”
“奴婢出来时,还没有人说话,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淳宁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那词,便愣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秦小竺不耐,径直接过她手里的笺纸。
……
这一天,大雪在黄河以北簌簌而下。
被肆虐得纷纷乱乱的中原大地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江山万里如故,而宫城中的一方小天地里,有人高声吟唱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14章 太飘了
“……还看今朝。”
当着满殿群臣、文坛大家的面,白衣少年最后一句词念毕,心中猛然涌起万丈豪情。
群儒俱静,满坐俱惊!
!!
看着何良远那支离破碎表情,王笑淡淡一笑。
天下文宗?
看我用中学语文课本便能压你!
但接着,在这一片寂静中,王笑忽然愣了愣。
自己用这样一首词,去拍这个楚朝皇帝的马屁?
这世上,是真有人见到了世间苦难便会迎上去的!
而自己真的要逃吗?
逃到江南、再逃到海外?
往后自己那样的所作所为,是否会辜负这一场侥幸而来的新生?
……
大殿上,有人沉浸在指点江山的磅礴气势中,有人震惊于这个竖子年纪轻轻就能如此……不要脸。
延光帝被这马屁拍得极有些羞愧,含羞带燥地转过身,担心被群臣看到自己的脸色,那一袭龙袍都缩起来不少。
而才出了大风头的少年却有些冷静下来。
他此时立身于皇宫之中,脚下是金砖,头上是雕花龙纹。
这里是世间权力的中心,他刚在这里将新学会的权术运用了一次,有些融汇惯通之感。
权势与胜势如一颗初熟的果实,散发出的气息,让人的心境陡然有了些变化。
此时此地,有一些蜕变在王笑身上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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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午这首词,太过了。”
延光帝冷着脸,淡淡道。
因下午这样闹了一场,延光帝落下了不少政务,因此忙到现在,方才能借着‘用膳’的名义让王笑过来细谈。
但现在一句话说完,他却是少有的没能管理住自己的表情,微微咧了一下嘴,道:“朕怎么能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相比?这点知自之明,朕还是有的。过了过了,太过了……”
他居然还微微有些羞赧的样子,道:“朕这一生,能得汉宣帝那样的成就,已是心满意足。”
王笑颇有些无语,嘴上却还是道:“陛下切勿妄自菲薄。”
“你别学那些人说空话。”延光帝叹了一口气道:“唉,汉宣帝以一己之力中兴天下,一挽颓势,重振汉室气运数百年。朕,还是差之远矣。”
太远了!——延光帝心道。
是太太太太太远了好吗?——王笑心道。
王笑心里翻了个白眼,劝慰道:“陛下,慢慢来嘛,比如今天,我们就压服了那个老学究……”
“什么老学究?!”延光帝叱骂了一声,“没大没小!”
王笑鼓了鼓腮帮子,显得有些孩子气。
“总之,以后少拍这样的马屁,朕受不住,会让士林中人耻笑的。”
王笑不忿道:“他们怎么敢……”
延光帝摆摆手,心道:敢不敢的多说何益?全天下读书人在心里笑朕,朕还能全杀光了?
“但,你今天做的不错。”延光帝控制着语气,淡淡道。
想到何良远,又有一些按耐不住的雀跃又从他的脸上洋溢出来。
“朕很欣慰。”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夸了一句。
虽只是‘欣慰’二字,但若换作普通人的语句来说,却是“我对你满意极了!”
“陛下要那老学究做事,他竟敢不依,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王笑忿忿不平道。
延光帝心中一暖。
多纯良质朴、恭俭孝顺的孩子啊。
“胡闹!人家是翰林大学士,你竟也敢顶撞。若非朕护着你,那些文官的唾沫都淹死你。”如此喝骂了一句,他便又温言道:“头上的伤如何了?”
王笑心中实在无语——陛下你这样说话累不累啊?
“其实我没流血,我就是赖皮他的。”王笑道:“我不敢欺君,但……但那些人脸皮太厚了!我若是不豁出去,便拿他没办法。对付厚脸皮的,只有比他们脸皮更厚。”
话是孩子气的话,道理却戳人心。
延光帝心中一叹。
朕就是脸皮太薄了。
“胡说八道!”又是这般骂了一句,延光帝才道:“何大学士既然已经答应修书了,你便要配合好他,通力合作,办好这桩差事,明白吗?”
“明白。”
延光帝淡淡道:“真能办到吗?”
担心王笑听不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大学士可是很刚正的。”
王笑道:“陛下放心,他怕我。”
延光帝一愣。
烛光下,少年的面如冠玉,带着些天真意气。
长得真像朕年轻时啊。
但朕当年可要比他聪敏得多。
心思这般一转,延光帝哂道:“他怕你?”
却听王笑道:“今日我才知那些文官的嘴脸,怪不得王公公拿他们没办法,若脸皮不如他们厚、心不如他们黑,如何能为陛下出头?”
“他们有的怕死,有的怕出丑……我只要能豁得出去,便能捏住他们的软胁,让他们乖乖替陛下做事。”
两句‘为陛下’入耳,陛光帝下意识骂道:“蠢才!钱承运便是这样,才被他们合伙弄下去了。”
王笑一愣。
延光帝自知失语,微微有些着恼起来。
“但我又不是文官。”王笑这般说了一句。
忙了一整天下来,终于引导着延光帝说到了这里……
王笑目光灼灼——
陛下,来吧,你需要一个更凌厉的鹰犬爪牙。
忽然!
延光帝眼中精光一闪,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
气氛有些压抑,王笑屏息凝神。
这几息功夫,他便感觉到了来自帝王身上那种生杀予夺的威势,心中莫名便有些恐惧起来。
如一只羚羊,忽然感受到了猛虎在侧。
下一刻,延光帝阴晴不定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王笑整个人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邱鹏程和张永年,你想让哪个当太平司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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