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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别和老夫玩一语双关,都是老夫玩剩的。”左经纶道,“到书房里谈吧。”
说着,背着双手便走。
转身后的一瞬间,他脸上却是浮现出些许喟叹来。
后生可畏啊。
虽只是小小的一段插曲,却已然证明这小子有与自己这些老头子掰手的实力。
怪不得文博简踩不死他……
~~
过了一会,宋兰儿抱着茶叶过来,却见院中一个人也没有,不由颇为奇怪。
她沿着小径走了一会,方才看到左明静正躲在月亮门处,探头探脑地往左阁老书房那边瞧。
于是宋兰儿拍了拍左明静的肩。
“明静姐……”
“嘘,噤声。”
左明静便拉着她退到一边,轻声道:“正要找你呢,我想听祖父与王笑谈什么。”
“为什么?”
左明静却没想过原因,只好答道:“好奇。”
宋兰儿又问道:“谁在守着门?”
“我哥。”
宋兰儿脸上便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泄气表情,皱着眉道:“好吧好吧,下不为例啊。”
“兰儿最好了。”
“好什么好,总没好事找我。”
两人又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便各分两路。
左明静故作慌张地从书房面前跑过,果然被左明德拦了下来。
“你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左明德淡淡道。
左明静道:“哥,我想去祖父屋里要点舒筋活络的药。”
“怎么?”
“脚扭了。”
左明德微微皱了皱眉,带着些关心的语气道:“你怎么不小心些。”
左明静低头道:“不是我。”
“那是谁?”
“兰儿啊。”
“什么?!”左明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兰儿的脚扭了?!那怎么能只用活络的药呢?你怎么不照顾好她?她在哪里?我得去看看……”
左明静白了哥哥一眼,随手指了一指。
左明德便一下窜了出去。
“对了,祖父和宋先生在里面和人谈话,你替我看着门,别让……”
话音未了,已不见了人影。
左明静眼睛一瞄,确定四下没有旁人。
于是,往日里最是知书达礼的左家小姐便冲着兄长跑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方才三两步凑到书房的门边偷听起来……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32章 小歪理
“老大人是秉国重臣,又何苦吊着小辈消遣呢?”
王笑的声音极是笃定,竟还带着些从容不迫的打趣语气,笑道:“老大人若是再这样,我这个作为朋友的也看不下去,便要搅了这桩好事。”
左明静躲在门后偷听到了这一句,便知道王笑是在说秦玄策与左明心的婚事。
过了一会,她竟是听到祖父道:“好吧,这件事老夫答应了。”
王笑道:“老大人深明大义。”
“准附马若是只为此事而来,此时便可以回去了。”
王笑道:“此事只是顺便一说。小辈今日过来,其实是给老大人献策来的。”
愈发笃定的语气。
左明静刚才稍稍回想,便知道王笑是故意赖在地上与祖父讲条件的,此时又听他如此侃侃而谈,不由有些吃惊。
他不过是与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就算耍了赖皮,怎么就能与祖父这样的秉国重臣站在同一个层面上对话呢?
“呵,献策?不过是怕被文博简踩死……”
左明静正听得认真,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来。
她倒颇为淡定,低下头,行了个万福:“宋先生。”
宋礼站在门内,淡淡道:“二小姐若是想听,进来便是。”
左明静便缓缓进了书房,对左经纶行了个万福,道:“祖父,孙女正好路过,想问问祖父是否要添茶?”
左经纶点点头,道:“坐吧。”
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左明静便坐下来。
左经纶方才转头看向王笑,道:“准附马接着说吧。”
王笑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道:“前几天,有一位名叫张永年巡捕营都司找到我,说了一席话,颇有意思。说是当今我大楚的问题在于‘不均’,老大人觉得呢?”
左经纶与宋礼对望一眼。
两人之所以让左明静进来旁听,便是想看看王笑的养气功夫。
不管他表现得再如何镇定,但依然是个慕艾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见到同龄的曼妙少女,情绪上多少会有些起伏的,有些人会更紧张些,有些人会更爱表现些。
当然,左经纶自然不是有别的意思。只是正好发现左明静在门后,便顺手一试罢了。他是人老成精的,自有随手施为的分寸。
没想到这个王笑,却是一点也不紧张。
要么就是不好女色。
但更像是……花丛老手。
左经纶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开,沉吟道:“何止是不均,这世上富者之富、穷者之穷,岂是‘云泥之别’可以形容的?”
王笑道:“虽然我认为这个看法太片面了,但我们可以先解决这个问题。”
“呵,好大的口气。”宋礼面沉似水,道:“解决?准附马不如说说你为何觉得这说法片面?”
王笑叹道:“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还没总结好。但有个万金油的说辞——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有巨大的矛盾。”
他也知他们听不懂,便直接解释起来:“农夫耕作种粮食,这是生产力。而生产关系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各种关系。比如,农夫与地主的关系,土地归谁所有,牛和农具是谁的,粮食怎么分配……”
“楚朝面临的问题,复杂处在于太多地方。一方面,生产力受到了生产关系的巨大束缚。比如权贵有太多田地而农夫没有;比如繁重的税收;比如更有效率的生产模式被打压;比如各种腐朽乱政,其中就有你们说的宗藩制度。但这只是这一大点中的一小点……”
“另一方面,严重的自然灾害突然破坏了原本的生产力,使它瞬间满足不了整个天下的需求,这又是另一个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同时,这个生产关系是在不断恶化的,比如流寇,比如满清,都在争抢生产力,使得整个社会秩序越来越崩溃,造成停不下来的恶性循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直到……”
宋礼忍不住问道:“直到什么?”
王笑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直到人死得差不多了,生产力能满足社会需求了,恶性循环终止,再重新分配生产关系。
书房里静下来。
几人各自思忖,最后还是左经纶先吐了一口气,叹道:“人家说你是痴呆,想必是你从小到大都在想着这些歪理……”
王笑讪讪一笑:“晚辈胡言乱语,老大人估且一听。”
“这些话老夫还要再想一想。”左经纶又道:“你刚才说‘解决’,你打算如何解决?”
王笑却是又笑了笑,一派从容地转过话题,道:“老大人想拉拢边军来削宗藩、改法度,不怕天下震动乎?”
“竖子,你也敢以这样的口气与阁老说话?”宋礼眉毛一挑,冷笑道:“若依你之见呢?”
王笑理所当然道:“当然太平司这样的天子亲卫。”
本来宋礼听了他的一席话颇受启发,对他的观感好了一些。
他此时‘太平司’三字入耳,宋礼又是眉头一皱。
奸佞还是那个奸佞,本当他说的是什么金言良玉,绕来绕去,又是为了太平司指挥使。
他便讥笑道:“太平司指挥使的位置今天已经定下来了,拟旨、批红,只等明日早朝宣布。人选还是你推荐的,邱鹏程。呵,怎么?现在发现他被文博简釜底抽薪了,急巴巴地找来让老大人救你?告诉你吧,这事改不了了。”
王笑听了,依旧从容不迫,轻笑道:“若是能改?老大人愿意帮我吗?”
……
钱承运对王笑有所图,所以变着法地打探王笑的底牌。
左经纶却知道王笑对自己有所图,所以并不着急听他的底牌。
此时听了这句话,左经纶摆了摆手,岔开话题,叹道:“老夫记得,当时我们安排罗德元弹劾你。因我们得到消息,你与一名唐姓女子有染,还杀了人。可结果却被你翻案了,为此,老夫甚至与钱承运分道扬镳……此事,是卢昆山设得局吗?”
王笑一愣。
他为何突然将话题岔到这里?
为何呢……
王笑沉吟了一会,目光无意识地扫去,只见左明静危襟正坐,有点紧张的样子,似乎颇为忐忑。
对了!
因为左经纶在害怕——
他怕自己这次来,又是卢正初设的局。
因为他踩不死卢正初!
耳边,钱承运说的那句“郑元化与卢正初是一个牢固的政治同盟”再次响起。
果然是一通百通,拨云见日啊。
下一刻,王笑看着左经纶的表情,再次恍然大悟……
~~
“呵,老大人还以为自己当时是与郑首辅联手,一起对付卢次辅吗?”王笑不急不徐地道:“那你们的消息何处来的?可曾想过这消息的来源不对?”
左经纶再次与宋礼对望一眼,眼神中精光一闪。
宋礼向前两步,道:“你与白义章有亲,又替昆党打理账目。没想到你却是郑元化的人?”
这句话却是在试探了。
显然,当时他们的消息来源是郑元化。
王笑摆了摆手,笑道:“你们不用再试我了。我不妨直说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极是有力:
“事实上,一直是郑首辅与卢次辅联手对付你!”
左经纶与宋礼同时脸色一变。
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有猜到,但,一直不敢相信……
却听王笑侃侃而谈道:“他们给你们提供假线索,让你们弹劾我与白义章,然后反手一击,重开东厂。接着,再借由白义章的贪腐案,引得天子大怒,再次反手一击,以南巡之事将天子的怒火烧到你这边来。要不是钱承运顶着,现在丢官落狱的便是你。”
“斗来斗去,你们得到了什么?!辽东秦成业一直以来只是一个勾着你们的诱饵而已。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南巡!有东厂、有钱粮、有京营,陛下才敢提南巡。可笑啊,老大人一直以为自己在与他们斗。”
王笑说着,猛然站起,振振有词道:“其实,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过你。他们只是牵着你晃了一圈,将自己要做的准备一点一点做完,现在东厂有了,京营整顿了,只等他们高呼一声,弃了锦绣中原,便去南边继续位极人臣。”
“可你呢?到现在,连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在与他们对弈。像只蒙着眼的驴一样,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笑停了,王笑才继续叽讽道:“你混成这样,钱承运倒了、文博简居心叵测。你一个同盟了都没有了!还妄想削宗藩?还兴邦之志?哈哈哈,怪不得钱承运说你才能平平!”
“不可能……”宋礼面色愈发苍白了起来,喃喃了两声,跌坐在椅子上。
“闭嘴!”左经纶猛然站起,手一指王笑,怒叱道:“竖子!你闭嘴!你安敢满口胡言?你休想蒙骗老夫!”
“是吗?!”王笑大喝一声。
他三步上前,睁大眼对视着左经纶的一双老眼,高声道:“是否胡言,你心里有数!”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233章 朕的刀
乾清宫。
只有御案附近火烛光明,延光帝停下手中的御笔,望着门外,皱了皱眉。
宫门快要落钥了。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外臣都已经退了下去,陈圆圆便会过来陪着他,让他在这空旷的大殿、磨人的政务中感到许些慰藉。
但今晚,延光帝已是第三次看向门外了。
“陛下可是在等什么人?”陈圆圆问道。
延光帝干脆放下御笔,带着些自讽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朕算是在等淳宁的附马王笑。”
陈圆圆自己也不过是只碧玉年华,却是老气横秋道:“一个孩子也值得陛下这样等?”
长辈的语气,但她学得还不太像,惹得延光帝笑了笑。
延光帝有些心事,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给朕出了个主意,朕便将事情托付给他。如今太子遇刺,对他而言是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了。”
陈圆圆笑道:“既然是给陛下出的主意,怎么却是他的机会?”
延光帝道:“朕贵为天子,又岂有躬身做事的道理?事情托付给谁,便是谁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用这个孩子?”他有些萧索地样子,道:“天下英杰,朕却无人可用呐。僻如说内阁三人,郑元化刚愎自用,卢正初万事求稳,左经纶……晚了一步了啊。”
“晚了一步?”
“当年他丁忧三年,再回朝便慢了卢正初一步,从此一步慢步步慢,位置落了半截,眼界、手腕便再也跟不上这个首辅与次辅了。”
延光帝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陈圆圆一眼,又道:“你也知道,这天下的问题在于‘不均’,洛阳城破,雍王富可敌国,西安城破,秦王又是富可敌国。你问朕愤不愤?你问朕气不气?但朕怎么办呢?削藩?我楚朝有两代隐帝都曾起过削藩之念,结果呢?丢了帝位不得好死!他左经纶连秦成业都拉拢不住,朕怎么敢用他?!”
“这江山传到朕手上,近三百年的沉疴宿疾,多少的冗腐堆积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全天下人都在看着朕,指望着朕,这个说这样做就行,那个说那样做就行。却只有朕一人站在这至高处无从下手。他唐中元能均田地、免税赋。因为田地不是他的,因为他的银钱是抢来的!朕呢?均了田地,谁来守朝?免了税赋,谁来守国?!”
“陛下啊。”陈圆圆轻叹了一声,低下头。
延光帝倚在龙椅上,叹道:“若朕是个昏君,万恶皆因朕一人起,便让那些泥腿子们造反杀了狗皇帝,从此天下太平,也未必不好。可惜,事不是这样做的。杀朕一人,不够啊……”
陈圆圆低着头,眼中泪花闪现。
延光帝拉过她的手,笑道:“哭什么哭,朕是何等的胸襟气度。”
“人家与陛下一条心,陛下难过,人家便也难过。”
“一个女人,操心这些做什么。”延光帝轻笑了一句,道:“朕不过是与你说说,心里好受些。不然朕还能和谁说呢?”
过了一会,他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着,沉吟道:“淳宁这个附马,很有意思。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其实有颗七巧玲珑心。”
陈圆圆道:“我却只看到他呆呆傻傻的。”
延光帝哂道:“傻?他想给朕出主意,先与朕说什么小冰河、弄什么产业园。等水到渠成了,便在朕面前装疯卖傻,故作天真,装成听不懂朕的意思。呵,说什么‘陛下请恕我愚钝’,他与何良远打架,像是在替朕气不过,其实是在向朕展现他的脸皮厚。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最后这个主意。”
“那……这岂不是欺君大罪?”
“谁不欺君?满朝大臣,有哪个办事是直说的?朕还不是要陪他们一个一个演?”延光帝讥笑道:“若不如此,他们说的话便应该是‘陛下,国库没钱了,臣提议抢魏王府的银子’,这就……未免太直白了些。”
陈圆圆便捂着嘴莞尔一笑。
延光帝道:“朕也只能陪着他们演呐,比如,还是说这个王笑,他被遴选为附马时,必然是个痴呆。”
陈圆圆目露好奇:“陛下怎么知道?”
“朕查都不用查,一看便知。”延光帝淡淡道:“只看王笑其人的相貌、家境、才学,以皇后那个心胸,怎么可能给庶公主选这样的附马?”
陈圆圆惊道:“那这也是欺君之罪啊!”
延光帝道:“还是那句话,朕又能如何呢?祖宗家法、天下臣民,一条一条将朕绑的死死的,如木偶一般。依祖制,附马只能从平民子弟里选,哪一个不是歪瓜裂枣?朕当年不信邪,亲手为长女德阳选了一个所谓人品好的。结果呢?软弱可欺,见了那些老宫女都怕,最后被那些宗室欺负到郁郁而终,提起这事朕就来气!到死都不懂进宫觐见的窝囊废!”
“宗人令瑞王,论亲戚的话,算是朕的六叔爷。三朝以降,皆是他在执掌宗人府,清廉端正,铁面无私,算是难得的清官。但朕有时候真的恨他!恨他为什么不去学别的权贵贪一贪,学别的权贵去侵占民田,欺压百姓。”
“国库有多穷朕不想提。总之压着这些皇亲勋贵的禄银不发。呵,他们当然也不差这点银子。偏偏就这个瑞王,不肯自己去收刮……宗人府没银子,朕的公主嫁出去也没银子。德阳附马是个老实的,老实人在这个世道不会有好下场!总之,朕选来选去,害了长女的一辈子。这次,他们选了个有钱的,痴呆就痴呆吧,家底厚就好。朕累了,管不动了。”
“朕能如何呢?一国之君,天下表率,所有人都在看着朕。人说天家无情,却不知天家的无奈。朕难道还能劝瑞王贪些银子让朕的女儿好过一点吗?他是三代清廉的宗人令,朕动得了他吗?”
延光帝兴意萧索地道:“为帝者的难处,有几人能懂?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呐。”
说到打江山与守江山,他又是忿忿不平道:“想到百姓拥护唐中元朕就来气!只不过是会抢而已!论治国……朕去他娘的!”
最后一句话入耳,陈圆圆美目圆睁,一时有些惊愕住。
过了一会,延光帝却又自己调整好情绪,道:“如今这个王笑又不痴呆了,他有主张,想替朕办事,这很好。他长得酷肖朕年轻时,又有缘成了朕的女婿。总之,少年热血有意气,不像那些老头们身后都有数不完的利益纠缠。朕也想试试,看他能不能成为朕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话说到这里,殿外忽然有钟声响起。
宫门落钥了。
“可惜。”
延光帝叹息了一声。
“可惜,少年热忱,却还是失之老练。”他摇了摇头,道:“钝了,成不了朕的刀……”
陈圆圆有些不明所以。
延光帝叹道:“意料之中的事。等朕批完这几道奏章,我们便歇了吧。”
说着,他提起御笔,目光再次落回案上……
没想到过了一会,却有小黄门跑来道:“陛下,左阁老请见。”
“左经纶?”延光帝微微皱眉。
“宫门关闭前匆匆赶过来的,想必是有要事……”
~~
“臣叩见陛下。”
片刻之后,左经纶便到了御前,他跑得有些喘,半白的胡子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还夹着雪花,眼中却是目光炯炯。
“左阁老何事深夜进宫?”
“臣是为太子遇刺一案而来的。”左经纶高声忿忿道:“竟有凶徒敢行刺一国储君,这是何等大逆不道?!臣听闻此事,冲发冲冠,夜不能寐,思来想去便连夜进宫求见陛下。这大案,必须彻查!”
延光帝眯了眯眼:“爱卿想如何彻查?”
“这是谋逆大案,三司衙门查不了!”左经纶道。
“所以呢?”
左经纶深吸一口气。
“太平司、东厂身为天子亲卫,十数年来却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王芳虽忠心,却年老乏力,又要伺候陛下,难担这样的大任!”
“太子遇刺这样的大案、要案,必须重查!不论事涉何人,哪怕是王公贵胄、文武百官!凡是涉案者,必须强有力地逮捕审讯,不能让凶手凭恃身份,逍遥法外;也不该让律法羁绊,耽误了办案时间!”
“所以臣提议……”
左经纶说着,抬起头,注视着御案后的天子,一脸的忠义坦荡。
“乱世用重典!臣提议,再开一个天子亲卫!辖制东厂与太平司,直属天子管辖,只遵天子号令,不受百官约束,赋其强权,赏其荣宠,以彰天子之威……”
延光帝目光如电,猛然看向左经纶!
——左爱卿你进益了……
!!
屏风后的陈圆圆听着左经纶这一席话,却是突然想起陛下刚才说的那句——陛下,国库没钱了,臣提议抢魏王府的银子。
陛下,国库没钱了,王芳抢不到钱,臣提议换别人来抢钱!
她不由心道:“原来直白了来说,真的是这个意思呀。”
……
延光帝面沉似水,沉声道:“爱卿觉得,何人可以统辖这个新的天子亲卫?”
左经纶身子一颤,吐字如雷地高声道:“现任巡捕营都司张永年!”
沉默了片刻。
延光帝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内阁的票拟……拿来了吗?”
——朕的大印,已经准备好了!
左经纶手一颤,将怀中的封章缓缓呈到御前。
延光帝眉毛一挑。
——王笑这孩子,穿针引线,绣得一手好花活啊。
殿中,明黄的帷幔轻轻晃动。
也许是沾染了少年人身上的热血气息,君王与阁臣,似乎都觉得自己离心中的理想近了一步……
“这个天子亲卫,便叫,‘锦衣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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