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地铁(真骨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是鸦仔
深不见底的沉闷间,梁迦又淡淡说:
“留着结婚,我换门面的事,等我找到男朋友再说。”
梁池用指腹捻搓烟蒂,随后降下车窗扔了出去。他这人想象力一直很丰富,梁迦的话语使他有了画面,她和别的男人相拥、唇舌互濡,躯体任由另一双手肆意游走。
他感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从脑海里抹干净画面,再盯紧前路时双眼已经发红。
与江水并行的小街拥堵难走,梁池艰难将车停在一家照相馆门口。
梁迦跟随他下车,棉服衣襟微敞,泄出内里纯白的衬衫领。
这家店主营简易证件照,拍单人,也能拍双人,后者算特色项目,专为情侣夫妻而设。店老板年事已高,纵然他们每年都来,也还是轻易将他们的面貌遗忘在数万张照片里。
梁池递给他一根烟,说:“照双人照,两寸红底。”
梁迦一度不出声,仰脸的瞬间听老板感慨:“你们两个,好有夫妻相嘛!”
梁池谑笑着回到她身侧,手搭上她腰,不避嫌地揉摸。
他贴紧她附耳呵气,说:“你听到没有?堂客。”
“我听到了,”梁迦对上他眼睛,“哥。”
这一年一张双人照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也得追溯到八九年前了。
当初他们都觉得好玩,认为有深刻的纪念意义,一开始的几张照的都是蓝底。某一回凑巧,老板说只有红布,照完二人在店口拿出成片一看,说不像结婚证照片,也没人会相信。
于是毫无悬念,梁池皮夹中积藏的照片逐年更迭成红底。
照片比时间还有哄骗意味,哄着哄着,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它们无法痴望一本证去保存,现在得不到,以后也不可能。
但是梁池觉得,不要紧。
梁迦把新照片合袋放进兜里,跨出门时,日风好像更凉了。
梁池把手伸进她领口,惹出她一个寒噤。她回头,他指指路边一家自助成人用品店。极小的门面,招牌暗藏在紫粉色灯光里。
梁迦闹了个脸热。
“幺儿,”梁池抽出手牵住她,揪住那只手埋入自己口袋,“你的照片都存在哪里?”
“……不告诉你。”
梁池鼻间轻出一声,语调使坏,“小东西。钱还是我出的,你有没有良心?”
街头人来人往,在山峦下像蚁伏行。
梁迦看着他们,心里一片茫然。她想跟身畔这人说“我没良心,以后就别照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如糖霜化作无形。
袁娅维唱红了《开往春天的地铁》这首零三年的老歌,现在,便有店铺开大音响在放。
梁迦听到的一刹那,又记起许多年前头一回看这歌的同名电影。
那是张一白的处女作,讲一对年轻夫妻七年之痒的文艺片。不过她起初接触这电影,竟是跟着目不识丁的魏娟看的。
没错,魏娟毫无精神诉求,却格外……
喜欢这部电影。
开往春天的地铁(真骨科) 05
这天梁迦并未九点开张。
她帮魏娟整理家中杂物,一并拖到附近的废品站变卖。
这地方原先是钢厂传达室,在记忆里拥有日夜怒吼的烟囱,和奔泻不息的污水。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零八年的一声炸药轰响,这儿从此沦为了石角颓墙。
钱货两讫,梁迦走到院门口,脚步又被铁门跟的一辆积灰二八杠拦停。
长得像她父亲的那辆,惹她多看了两眼。
当然,它们不是同一辆。
梁父那辆虽留给梁池骑了几年,后来人一走,车也同样被时代淘汰。
梁池脑子好,跳过一级,零七年已上高二。
兄妹学校都颇远。
梁迦偶尔会随哥哥早起,搭个风吹日晒的颠簸便车。
魏娟一路送他们下楼,又是往儿子手里塞白煮蛋,又是为女儿拧正书包带。直到他们再看不见,她才会转身返回。
同样,梁池待车拐至母亲的视线死角,会立即脚刹逼停,下车抱妹妹换到前杠坐,复上车蹬动踏板。
大部分时候,梁迦半睡不醒,呵欠在他臂围中一个吞一个。
梁池失笑,嗓音落在她呵出泪水的眉睫上。
“瞌睡虫,你是不是渝中区第一瞌睡虫?”
有一回,梁迦因他失误从车上摔落。
只小腿蹭破点皮,她涂完紫汞上学,跳皮筋踢毽子照样不在话下。晚上和魏娟卧床入睡,甚至都感受不到伤口的存在。
母女睡得早,黑暗习惯了梁家的九点钟。
而梁池下自习到家已是十一点多。
魏娟已然熟睡,被窝里亮着梁迦的那只二手mp3。
鼾声为梁池的脚步打了掩护,他径直掀开被子摸准妹妹的伤口。
她惶惶一跳,这才感受到疼。
确认一旁魏娟未醒,梁迦趴着声音道:“干什么?”
“起来,让我看看。”
梁迦轻手轻脚挪出被子,还挂着耳机,梁池将她背到自己房间。
他翻卷那条纯色睡裤,露出光溜溜的小腿搁在自己怀里,借微弱壁灯涂换药水。棉签蘸紫汞,拂在伤口只觉凉柔。
隔壁鼾声未受惊扰,响到房墙都像在呼吸。
梁池换完药,手仍罩在腿上。
梁迦奇痒难耐,吃吃笑了一阵,撑起双臂向床里缩。右边耳机蓦地被摘掉,换他气息钻进去,好似游鱼在热水中曳动。
“幺儿,对不起。”
再三再四,他重复得不知厌倦。
梁迦闻声粼粼的眼神,说:“不关你的事,别说对不起。”
可梁池置若罔闻。
梁迦有些恼火,蹦起半身以掌捂住他的嘴,紧跟着手被他揭开,双唇袭下,他趁势压抱着自己栽进被褥。
那姿态假如换作站立,会有一种考拉抱树的滑稽感。
梁迦的双手双腿都盘虬胶合在哥哥身上,睡衣中的丘顶像撅起的嘴。
梁池上衣的纽扣被耳机线剐到了。
他停下抬头,俯视妹妹问在听什么歌。
梁迦将另一半塞进他耳道。
“古巨基的《谁愿放手》。”
“不得了啊,你还听粤语歌了,这不是那个五阿哥吗?”
“你就记得五阿哥啦?”她在下方曲起膝盖戳戳他的腰,“人家唱歌也很好听的好不好?”
“我还记得何书桓。”梁池双臂杵于两侧,低声同她打趣。
说笑归说笑,他细听良晌,也的确品出滋味,于是翻身紧挨她平躺。
左耳默记歌词,右耳长一颗心脏,为魏娟时高时低的鼾声忽缓忽紧。
那歌不管过多少年,梁池都觉得好听。
“曾某年某一天某地,时间如静止的空气,你的不羁给我惊喜。曾说同你闯天与地,曾说无悔今生等你,也不担心分隔千里。”
其实梁迦的mp3中不止存了歌,还下了几十本网络小说。
她没有手机,半个月前看同桌抱本封面粉嫩的小说在看,馋虫心起借来一览,自那以后迷恋上这种不必计较雅俗,时不时甚而会共鸣到她心底的东西。
那会儿校门口都有专门提供下载资源的书店,自成行规,一元十兆。
梁迦是愣头青,随意挑别人用过的资源下进来,末了返家一本本窃看过去,其中不少是用词赤裸的高h文。
她从未提前预料过,待后知后觉,梁池冷不提防握起mp3,兀自按键在里面翻索。
“操,你别瞎翻!”她伸手去抢。
梁池盯紧屏幕,惊异之后促狭地笑,“这些你看得懂吗?”
“我怎么就看不懂了!”梁迦嗤道。
“就这……私处间的肉片吞吐着……”
“梁池!”
她气到声颤,又只能低到近乎耳语,挣扎着爬过去,眼泪简直就要漫过堤坝。
梁池照旧不收敛,嘴里念念有词。
梁迦喘息一声,像人工呼吸,弯腰跋扈地封住他的嘴。
那次亲吻应当持续了很长时间。
不过他们彼此都有点遗忘,因为记得再深都比不过,后来他们都不知隔壁的鼾声是何时止息的,更不知魏娟是站在房间里的哪个定点,嗓音撕破黑夜,问:
“大半夜的啷个不睡觉嘛……在吹垮垮(聊天)?”
*
梁池又遇见那个站街女。
事出意外,他原本是率分队去杨家坪夜总会,有线人漏消息说佛老大今晚就会在这里。
他们几路人马轻枪包抄,振奋异常,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收队后,梁池不甘心地留在车里。
小刘来电问他怎么还不回。
“我再待会儿,万一呢。”
“梁队,不是我说你,”对面背景似是夜宵摊,“你对这个案子也太盯着了吧?”
声调倏尔降低,小刘单手掩嘴,隔绝了油辣子淋上食材的刺啦声,“队里有那么几个嘴闲的,说你急功近利。虽然我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可想一想也有道理啊,几个元老都要退了,你还不把风光的机会让给人家……”
“有必要吗?”梁池点根烟,喷出去后哂笑,“管他妈谁抓到,最后挂他们的名号不就行了……”
“你这么想得开?”
“我本来就无所谓立不立功。”
“日妈,那你还留在那做啥子?赶紧过来一块喝酒!”
“你们先喝……”他注视烟雾漾进错落灯火,“我再等会儿。”
只是这一等,着然没等到他脑海里的严虎。
梁池手臂半搭窗沿,指尖微垂任烟蒂跌落,将欲收回,被只透凉的手猝不及防一拍。
他旋即坐起,右手警惕地按向配枪,看到窗外女人的一瞬,眸底猛禽似的寒光立时熄灭。
梁池说:“是你?”
女人同时道:“我一瞧这只手,就晓得是你咯。”
上回照面匆匆,这下梁池才察觉,女人的重庆话是刻意拿捏的,十分蹩脚。
她环臂站在凛风中,抵住下唇敲敲玻璃,“你让我进去坐一哈哈儿,得不得行?”
梁池续了一根烟,说随意。
后座门敞门阖,寒气裹挟进浓郁香水,在整间车里漫了开去。
“我跟你说,你上回摆老子一道,老子现在都记得!你得把钱给我!”
梁池听得一笑,扭头欲言,话语又在齿间勒马。
他眼底凝固,目光研判。
女人这次只带淡妆,接近素颜。梁池才发现这张脸的五官丝毫没有攻击性,甚至偏于文秀。
她似乎在找什么,双手埋进包里掘地三尺,抽闲抬头,也不惧他直白的视线,“你看啥子?”
“你不是重庆人吧?”
“你这都能看出来?我是江苏嘞,家里头穷,我还有个弟弟在念书,走这条路完全是为了他。”
街肆漫是人声乐声。
梁池望着门面挡雨棚积水掉落,也以同样的姿势弹落烟灰。
“那你……不走这条路不行吗?你父母呢?”他权当是与过路客闲聊。
“我才初中文凭嘞,哪一行的钱有这个来得快嘛?我老汉老妈早死咯。”
话语间,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身份证,问:“对咯,你晓不晓得,外地身份证到期了去哪块办嘛?”
梁池斜睨过去,看见“姚欣慧”三个字。
他收回视线,说:“现在都能异地办理,你到居住地派出所去问就行。”
姚欣慧“哦”一声,忽而将五指摊开在他眼下。
梁池眯眼,以示不解。
“你把钱给我撒,”她不克自持,下巴高高翘起,“你欠我嘞,做人不能这么没诚信,说话要算话!”
城市上空掠过一阵狂风,是有轻轨转山而过。
梁池笑,“我怎么晓得你那个答案是不是在骗我。”
顿一秒他直截了当,“那钱你别想了。”
姚欣慧看起来是真的见钱眼红。
她露出诧异的表情,乌亮眼眸里尽是不满。
“你勒个人,真是个神头儿(神经病)!”
梁池也是没想到,某天能遇见比现在的梁迦还爱财的女人。
他将烟送回嘴里,笑得烟头频频颔首。
姚欣慧说:“要不这样嘛,你不是警察嘛?下回你要是需要我给你打探什么消息,你就找我,好不好嘛?我不要你好多钱,一次五十就行咯。”
一边说,她一边扯张纸大笔疾挥,留下名姓号码扔给了他。
梁池才将纸捡起来,姚欣慧已经推开车门,溜得无影无踪。
他囫囵把纸塞进口袋,魏娟的短信翩然而至。
梁池睇向屏幕,一愣。
城市的上空又起一阵狂风,巡夜轻轨转水而过。
那条短信寥寥六个字,却有两个都是错别字——
小加去香亲咯。
开往春天的地铁(真骨科) 06
八点半,巷子里卷闸门声四起。
梁池抽完两根烟才上楼。
他感到奇怪,都这时辰了,家里似乎尤其热闹。站在门口他拿出钥匙,一股油香不容分说地跑进鼻腔。
门似帷幕被拉开,方桌周围相谈甚欢的四个人,就像叫了ng后停下台词望向他。
梁池巡睃一圈,看见他妹妹、魏娟、巧姐,还有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人。
年龄估计同他不相上下,身量中等、打扮新潮。
巧姐殷勤地替他解了惑。
“梁池回来啦?勒是我远房外甥,叫林靖博。”
梁池面无表情颔首,一大把钥匙坠落鞋架,清而脆的鸣响。
林靖博较之更为欢跃,挥手说了句“hi”,分外自来熟。
魏娟抓起空碗盛鱼汤,说:“累了吧?你先喝点汤,喝完了我再给你瓦饭(舀饭)。”
“勒个哥哥是干刑警嘞。”巧姐拎起林靖博衣袖往上提,“噫,你啷个不注意点嘛?搞得油叽叽的。”
“哎呀没关系。”
梁池听见这声“哥哥”,落座间腹内伸出只手,挑得他额角神经一蹦。
魏娟不以为怪,“小娃娃就随他去嘛。”
她自然不屑林靖博袖口的油渍,对她而言有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靖博在四川还要待好久嘛?你说楞个公司是国企,转正是不是好难哦?”她扭头看向巧姐,笑容欲出,额面就差补上四个字,兹事体大。
林靖博抢白,“阿姨,我年后回公司就能转正了。”
顿一秒,他又转顾梁迦,“来重庆的话,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反正我们公司在这里有分部。”
梁迦迎视他示好的笑,眼神与表情都很淡。
这个男人在三个小时前被塞进她的店里,始作俑者便是巧姐。
她自圆其说是领外甥来照顾生意,很快就原形毕露,撺掇他们互相交流了微信。
那一秒梁迦看着巧姐雪亮的目光,觉得她的神态不像在看人互换微信,而是在偷窥一场圆房。
梁迦破天荒很顺从。
因为她记起前几日魏娟的问题,你哥怎么还不找女朋友。
那句话是在凌晨说的,母女俩并排而躺,曙色从江面一点点上爬,染白了窗玻璃。
梁迦听见魏娟转身,一扭头对上她的双眼,那里有比寒冬黎明还要清冽的目光。
魏娟大喜,“来重庆要得!成都太大咯,还是重庆住得巴适!”
言毕她手肘推推埋首饭碗的梁池,说:“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嘛?”
梁池不言声,筷子即刻向桌中央送。
没料想梁迦的筷子和他落向了同一盘菜。
四点筷尖触离的瞬间,梁迦感到自己的右腿在桌底被缠绞、勾拽,随后由一双温烫的腿相夹。
巧姐拍拍林靖博的手背,说:“不管啷个说,你要听大人的话,以后买车买房、生娃娃,我和你妈都是过来人,我们讲的总是为你好,晓得不?”
“靖博还是好办,”魏娟撑住下巴笑,有自嘲之意,“我家勒个,当初没得好好学习,落得今天勒个哈场,我每天都急她嫁不出去哦。”
“不会的不会的,梁迦勒样能干,长得又好看,啷个嫁不出去嘛?你说的话,当初你妈肯定也讲过一模一样的,结果你不还是嫁了嘛?”
“时代不一样了嘛!”
梁迦第一次发现自己嘴这么拙。她被这张饭桌上隐形的世故算计排除在外,又无时无刻不在话题中央。
俯首间碗中落下一块带鱼。
她扭头,林靖博筷子还未收回去,冲她庄静一笑。
梁迦迟钝地夹起来,挨即送进嘴,腿又被狠狠一拽,鱼块从她筷子崖口跌落。
那厢巧姐和魏娟嘴尖舌快,正聊在兴头上。
她轻轻“嘶”一声,别过脸偷瞄梁池。后者好似未有察觉,照旧风轻云淡地喝汤。
这顿饭结束得拖拖拉拉。
客人要走,魏娟停下收拾碗筷的手,凝视梁迦指挥,“你啷个坐着不动嘛?送送他们噻!”
她于是被动地起身,踱到门口换鞋。
梁池从卧室走出来,抓起外套道:“这么晚了,我送吧。”
巧姐说:“都莫要送咯!又不是要走好远的路,客气啥子诶?”
斜觑一眼梁池后,魏娟放下抹布,疾赶到梁迦身后,一双沾着洗洁精碎沫的手将她推前了好远。
“要送的要送的。”魏娟发出喜迎财神的嘻笑。
她叠声重复这句话,背一只手对梁池摆了摆,间或回头朝他眨眼睛。
梁池一度默不作声,左手已经探入了衣袖。
当看见梁迦忽而迈步主动跟上巧姐,他那只手像骨头在食管中被返流呛回,呆顿片刻,终究抽出了衣袖。
梁迦送二人下楼,巧姐识趣地先走一步。
山城的冬夜并不干涩,它带着丝丝蚀骨的潮寒。
林靖博恋爱经历近乎空白。
他在梁迦面前刻意扮出一种坦然,可是眼神满是局促与紧张。
说来也无怪,毕竟他们的初见面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编排,又遑论食色性也,梁迦姣好的面容和冰山似的态度,使他对其的好感度在短暂的时间里飞速蹿升。
林靖博搓了搓手,垂落时已贴向梁迦的掌背。
她抬头看他,随后遂他愿接纳了那只手。
“你……恋爱过吗?”
“没。”
“真的假的?”他难以置信,“你这么好看……都没人追你吗?”
夜晚时分,山上山下的所有建筑物都是不同的表情。
或笑或哭,不过都没有林靖博的表情来得有趣。他涨红了脸,又惊又喜。
梁迦是真的被他逗出笑意,抬抬脚尖说:“真的没有,我比较克桃花。”
“那现在有了!我追你!”
她淡淡道:“我这人挺没意思的。”
“说什么瞎话呢?我觉得你这样的性格特别有魅力!”
林靖博嗓门高,一刹那喊亮了远近好些楼道的感应灯。
梁迦看他在原地心花怒放的模样,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她觉得看到了自己,一个像副人格被杀死后,再不能回去的自己。
窗帘之后的夜色又暗一层。
梁池收起食指,不再窃望楼下的情景。
寂静加重了呼吸声,一出一进,告诉他有多厌恨那双缠在一起的手。
“操!”他捻下烟一看,过滤嘴竟被拦腰咬断了。
*
初三上学期,梁迦成了及格线以下的常客。
老师对她亮起了红灯,严令要求每次考后都要家长阅看试卷并签名。
适逢伏天刚退,重庆仍在火炉中燃烧,人的心火也因之极旺。
那阵子魏娟牌风不幸,十赌九输,梁迦觉得不到五十的分数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她悄悄出房间,问魏娟为何还不去玩。
实际上,那段时间兄妹都更希望母亲着家的次数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魏娟前脚刚说“我今天不想打”,后脚即被手机里的牌友勾走了身魄。
梁迦一颗心狂跳,等魏娟再没有中途折返的征兆,握着试卷去隔壁找梁池。
她求他装作魏娟给自己签名,梁池看到分数毫不留情地笑,提住她腋下抱到自己腿上。
“我没那个胆。”他撒谎,就为了看她着急而皱起来的脸。
“哥哥,我求求你,”梁迦臀部颠动两下,晃得他双腿也跟着动,“就这一次,字写丑点,不会被发现的。”
梁池眸色倏然变得低迷。
他的反应来得极快,那两瓣圆润还在无知无识地挑逗自己。
更要命的是梁迦卖乖娇糯的嗓音。
她说哥哥,求求你了,幺儿求求你。
梁池低头,看她拔开笔盖,那一下洞穴由实转空的视觉刺激,真让他就算是柳下惠再世,也没本事抵挡。
他托抱着她伏向床,三两下将她剥剃得赤条条。
等她腿间被自己手指的抽进引出湿泞,他很快将饱胀的欲望送了进去,在她深处肆意地挺送搅弄。
梁迦开始低声啜泣、呻吟。
床单那么大片的潮湿都是因为她吗?她羞耻地揪紧了一切近在手边的、能够宣泄的东西。
梁池突然抱她坐了起来,手臂冷不防脱力任她下落包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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