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累金铄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付一钱
洋不洋古不古的糟糕样式,一看便是青王氏族的制服。
“警署那些人这次一定会被折腾得不轻,”他又问了一遍,“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问我?”
“你们难道不是对立方?”
“你和我是对立方吗?”
“老用问题回答我……”对富酬滴水不漏的应对感到气馁,须王说,“警署那些人遵从上级命令,恪尽职守的维护社会稳定,你为何为难他们呢?这样的为难又能起什么积极效果?”
“消费者勤俭本分,柔顺肥硕,商人为何赚他们的钱?”
“商业需要市场。我觉得建立在价值平等交换上的交易是加强人们之间联系的好事。商业连接密切的社会,大家互相依存,如果在各个世界之间有这样的联系,也许战争将永远不会发生。”
“其中的不平呢?”
“那是少数。一个庞大机体中,没法照顾到方方面面。事情就是会这样发生。”
“你既然明白,就没理由问我什么。”
“还是不一样。”
须王摇头微笑着走开了,他走后不久,富酬看到许久不见的桃矢。
“简直是传媒界的盛宴。”
桃矢把今晨的新报递给他。
安藤陷入了性骚扰案,舆论刚开始发酵,态势已十分迅猛,荒川以参与邪'教的名义被调查,富酬虽然有所预料,却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注重起了脸面,一旦决定速战速决,反而显得更不要脸了。”桃矢问,“里面在做什么?”
“陪审团的实验。”
“实验?”
“不给当事人休息是否算作虐待。具体方法就是模拟他们的审讯方式。”
“如果没出这档事,我会觉得你手段极端。”
当然他知道,出没出这档事富酬都不温和。
“陪审员里有个叫八轩勇吾的,尽管是我提议的,他真的执行了。”富酬看着报纸说。
“我知道他,中产家庭高等教育出身的新型农民。数十年如一日的耿直认真。”
“这么高尚的品质怎么能不利用。”在荒川报道的版面,富酬锁定一个字眼,“零?”
缺席的神父陪审员接触的就是这个教会。
“它也不是边缘角色,态势越来越复杂了,只盼安藤能自证清白。”桃矢走前说,“这次来就是想说,我们难以跟进这案子了。注意安全。”
好些天不见的富酬一回来就不停打电话,大江隐约听到是有关遗体和筹备葬礼的事,他大概很快能联系上右京的亲属了——右京世界的裂缝刚被发现,正在建井。
富酬回房间拿充电线,大江迎面问他。
“你怎么买了个冰柜?刚才工人还搬错地方了,鬼使神差的把厕所当厨房往里搬,幸亏我路过。”
“买来用。”
大江突然开心:“我可以把护士发的布丁放进去了。”
“他不介意的话。”
“谁介意——艹里面是谁?!”大江跌到床上,“我看到人脚了!”
富酬过去一手扶着冰柜门,一手平伸向大江。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朝日奈右京。”然后他把头转向冰柜,“这个怂货是大江守。”
“……失敬。”大江向冰柜微微点头致意,再爬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警局不再收容遗体。火葬场不殓不明世界的死者,再说不联系他家人就不能确定殓还是不殓。”
他合上柜门倚在上面。
“相关部门卡死亡证明手续,我一时怎么都没法把他下葬,更没有太多时间处理这些。现在是伏天。”
“大概你没拿他的死出来炒作,被察觉了。”大江感到的寒意更深了。
富酬掏出烟盒,白的都吸完了,只剩下蓝烟嘴的了。
“安藤留下认罪书自杀了,你是不是也快被自杀了?”
“我没做防御,有人要动我我早没了。”
“这桩官司对于全局来说比较鸡肋,也许之前还没轮到你……”
“富酬!”
护士过来喊道。
“楼下有人找。”
富酬下了楼,顺手拿上烟,打算扔到确保不会被人误拾的地方。
她悄声问大江:“他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感觉会有血光之灾。”
没等大江回答,护士忽然想起一件事,跑到楼梯口冲楼下喊:“厕所门坏了!支着呢别关严!”
隔壁大楼装修的电钻声嗡嗡阵响,富酬依稀听到护士说什么。
对面来找他的人有四名,样式相近的黑服,领头的是皮鞋被翘边瓷砖蹭脏,表现得十分介怀的人。
富酬本能的厌恶这种穷讲究,明明身上一股挥之不散的腥气,没少沾人命的主。
此人边打量富酬,边用干手绢擦了擦鞋边,没擦净,四下环顾了,估计是在找哪有水,接着他随手从富酬手里抽出支烟,点着火走向卫生间。
富酬想拿回那烟,余下三人将他团团围住。
他眼看着那人走进去,患ptsd的病人走出来,里面传出形似枪击的灯泡爆裂声,围在他周身的三人鱼贯冲去,他们的某种气势顿时使患ptsd的病人有了发病趋势,捡起支门的棍子自我防御,幸而三人急于救主,旋风般冲入门中,还带上了门。
护士听见厕所门关合的声响,气愤的跑下楼:“不是说了门坏了,关上就开不开!”
“得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富酬过去拧了拧门把,确认没法打开。
“能让患战后心理综合症的病人犯病,来者是军方的。”
“我发邮件给开锁公司好了。”大江说。
“我觉得最好在五分钟之内开门。”富酬说。
“我去拿我的电锯。”护士说。
“……”
她居然真的有一把电锯。
等待的过程中,富酬把想上厕所的病人劝去楼上卫生间,随后问大江:“门什么时候坏的?”
“搬冰柜碰坏的。”
门内门外静寂无声。
“……我出钱换门。”
出判决的庭审中证人当庭反悔。
以及宗像作为富酬前雇主出现在证人席指证他伪造身份时,他是不惊讶的。
陪审员大部分倾向被告的陪审团投出了重罪的结果。
输了。
大江问过他知不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怎么不知道。知道是一回事,付出巨大得不偿失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干,自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可惜捞钱的官司他赢了一辈子,最该赢的却输了。
是他的错吗?惯于投机,失去了作为法务人员正当去赢的能力,践踏过法律和人权,没资格再为之战斗了。
“你看看你,用心去做就失败。”西本出现在他背后,啧啧叹道,“可怜的小米佳,本来就谁都不敢相信了,又被逼得自我怀疑。”
人群陆陆续续撤出法庭,富酬坐在原地,怔然的望着桌面做满记号和标注的案件卷宗。
“你不是已经决定不再全部归罪于自己了吗?你大可把错推给世界,恨自己比起恨世界不是解脱。
“人类的律法本身就是一种必要之恶,每多一条立法,都是在剥夺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的自由而利好那些有权势关系的上等人。人人生而平等,有些人比其他人更为平等。
“你的理想是你的大半生,在世界却是个玩笑,没人承你的情,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披着假皮居心叵测的人渣,生活在恐怖主义下的人民群众在骂政府时捎带冲你吐口吐沫,这就是你努力的意义。”
听到这,富酬动了动指尖。
“在一个拜金物欲的商业社会中,上天只辜负有心人,理想之路只会直达幻灭的终点。你认清了吧?”西本滔滔不绝,“基础教育告诉大家理想和现实是对反义词,难道你还没受够教育吗?妄想得到现实的回报……”
“我终于发现了。”
富酬打断他时平静得甚至出乎自己意料。
“我不仅没在对抗你,反而一直以来都在依恋你。”
他未尝回头看一眼西本。
“自怨自艾是有快感的,愤世嫉俗让我好过得多,为了摆脱本质的痛苦而沉溺浅层的痛苦。”
西本走了,一去不回不太可能,距离下次出现能有一阵子。
宗像与他错身而过,走到富酬对面,对此富酬没什么感想,也不在乎他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精神分裂的新幻象。
“你真的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正义的吗?”
不是幻象,幻象不会问这种富酬不屑一顾的问题。
“站在法律工作者和一个人类个体的角度上,是的。”
不过他倒乐意跟真实的人类来谈谈这个问题。
[综]累金铄骨 四六章
“赤王迭代有惊无险,无色之王的问题勉强解决,王权算是稳定了,你又满口人权的引起这种骚乱。”
虽然富酬知道宗像与周防尊关系深厚,但一码归一码。
“人的基本权利是谁赋予的?神?神才不管人这些琐碎的破事,难道不是宪'法和政府赋予的吗?”
“我坚持的是,没有人应当被这样对待,无论什么情况,公权碾压个人都是灾难。”
“难道他们没有犯罪吗?个体触碰政府就应当让道,因为政府的存在同时保障着数以千万计的人的权利。”宗像淡漠的说,“最政治不正确的极端说法,政府是代表人民的冷酷机器,却难以受制于人民,因为它集中,人民松散,所有赋予人的权利,不过是稳定政府的施恩。我的任务是维'稳,让它持续施恩,让王权世界的大多数人民得以保障。”
“果然,错误的政治否定一切,法律、良心、信仰乃至未来。大多数罔顾少数,残酷淘汰老弱病残,人也不过是动物……那还宣扬自由平等公正法制做什么?”富酬哂笑,“哦,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特意给相信正义的傻瓜准备的是吗?”
“如你所愿的把公权力锁进笼子,人们就会蔑视法律,反而放纵了暴力。”宗像表情有了些变化,“结果不美不代表全盘错误。王权世界还要考虑其它因素,现在时期特殊,你却将此案置于全界眼下,职责所在,我必须维护国格。”
“王权世界就应当这样,时期特殊有辱国格……国格竟如此脆弱,容不下公民受到任何公正对待?宪'法里明写着人民主权原则和人权保障原则,为了国格践踏个人的时候,国格已不复存在。”
宗像却是默然。
“我毫不怀疑这个国家以后会更好,但现在它总得走在变好的路上。怎么变?什么都不做的等独'裁者大发慈悲交还国家吗?”富酬问,“既然认为这是个伟大的国家,那为什么反而为错误狡辩,将错就错拒绝改正?”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外部环境有多恶劣吗,”宗像有些疲惫了,“其他世界虎视眈眈,独'裁是一时的灾难,没有稳定的政府是亡国灭种的危险!我并不是要维护独'裁统治,我要维护的是我的世界,我的国土和人民不被分割。”
“你比我还悲观,然而在另一层面上你又太乐观了,你觉得独'裁是一时的,就像一颗草种在庄稼地里,过段时间拔走它就好了,但事实是这颗草是毒草,它会毒害周围庄稼,改变整块土壤,比起外部的分裂势力,内部打根底的溃烂才最为致命。”
“未来的多变还用我说吗?你不着眼于现实,不切实际。”宗像说中了关键。
“你倒是着眼于现实,关心国家稳定和公共治安。”富酬承认自己是披着务实皮的梦幻家,“恐怖政策的恐怖之处,就是只要假定公共治安遭到威胁,任何行动都可以认为是对的。”
可惜不做梦的人也未必知道自己务的什么实。
“你全然不了解你治下的人民,断定他们是一群不采取手段镇压就会破坏的暴徒。”
“你的意思是,”宗像目光凝于他,“我是不自知的走狗鹰犬?”
“我不想这么说,但希望多年后的历史证明,你的爱国情怀没有败坏国家,你没有把肥料浇在莠草上。”
天已有些黑了,宗像立在窗前,窗外有鸽子盘旋,他的脸向着那面,久久的凝望,一言不发。庭上庭下辩论的许多话富酬说得累了,亦不再开口。
“不过说实在的,这算什么?”宗像忽然笑了一笑,“历史进程中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罢了,国家的未来和民族的命运不寄托于此,自有天定。”
“我们是无奈的观潮者,理智是知道的,感情不相信。”
富酬说着,已觉多言。
“……人和人类社会是不共融的,得对抗它,不能和解,和解就是妥协。”
“我看是你和人类社会不共融。”
虽是冷嘲,却无恶意,准确得近乎辛辣。宗像向门口走,在富酬跟前停了,轻描淡写的敬了一礼。
“对不起。”
因为出庭指证自己?将将反应过来他道的哪门子歉,富酬回:“我在乎你道歉吗?”
宗像向他摊了摊手。
“如你所见,为我自己。”
富酬向他竖起中指。
“无意冒犯,为我自己。”
宗像仍笑。
人走,门关。
富酬四下环顾,红漆黑布,法庭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和别人的道歉,那他就在乎这桩案子了?他身上唯一属于这个国家的律师证都是现考的。
社会不会因为一桩错判的案子完蛋,正义不会因为一纸不公的判书消失,但它们会在一个又一个错误,一次又一次不公,一人又一人失望的凝视中崩解倾斜,最终颠覆,而这种颠覆终将像瘟疫一样传播。
……
案件结束后富酬被吊销了执照,没进一步追责,他宵禁前去找了趟,死亡证明顺利开示了。
富酬把那死亡证明放在冰柜上时,心里起了种奇怪而悚然的感觉。
井联通已久,但富酬没联系上右京家人,有信息管制,双方世界没有向普通民众开通,即便没有,联络的方法目前也没有简便稳定的。唯独时间不能再拖,必须下葬了。
疗养院天台,楼建好了,安静了,富酬琢磨着场地和火化与否的问题,听到液体嘀嗒的砸在地上,那声音渐渐清晰,踟蹰地慢慢靠近。
“那栋楼挡了一半的天,为数不多可见的风景又缺了一块……在喝闷酒?”
“解不了闷,解馋。”
“看样子你是翻篇了。”
近了,富酬发现大江脸色苍白,袖子挽了一只,露出横贯他手腕那道旧疤的,纵向的撕裂性刀伤,血从那流下,滴在地上。
“叫护士吗?”
“割的浅。”大江摇头,从富酬手中夺过酒瓶,“护士小姐说割腕得纵向沿血管割才行,我又没找准位置。”
他灌了几口酒,把酒瓶放回富酬手边,自己隔着酒坐到富酬旁边。
“这儿是疗养院视野最好的地方,你可不能独占。”大江倚着墙,望夜空下残缺的四野,又抬腕看看自己一新一旧的两道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狂热基督徒呢。”
“为什么?”
“因为它很像十字架啊。”
“为什么割腕?”
“右京先生的葬礼……”大江说,“我和几个朋友想去悼念一下。”
“还不知道,我明天去当事人的探监,顺便选定棺木。你们根本不认识他,有什么理由。”
“住在疯人院的是你,要上法庭的也是你,输的是你,看开的还是你,你又有什么理由?”
“愚人船,听过吗?”
“西方中世纪,政府把精神病人交给水手,通过船放逐到异域,和流放罪人一样。”大江说,他见过富酬读那本书,“它居然有盲文版,有钱的瞎子很多吗?哪家出版商的书?”
“什么时候精神病可以瞧不起视障人士了?”富酬继续话题,“福柯形容船上的人是最典型的人生旅客,是旅行的囚徒。”
“他将去的地方是未知的,正如他一旦下了船,人们不知他来自何方。”大江接下去,“只有在两个都不属于他的世界当中的不毛之地里,才有他的真理和他的故乡。”
“法庭就是我的不毛之地。”
“想这么明白挺好的,自己把自己弄疯就太不值当了。我有时候觉得精神病是比癌症还可怕的顽疾,癌症终止于死亡,疯病可以贯穿死亡。
“另一层面疯病还是比癌症甜蜜一些,想自己是十三岁就时光倒流,想正义遍布大地,世界就没有了阴暗,但是另一种疯病,痛苦就永无止境了。”
仿佛陷在什么之中的大江言语中不乏对疯癫的迷恋。
“有个说法是,当一个疯子无由来的空前清醒,是死神在叩他的命门。我倒觉得正相反,死期将近时会有纯粹而完整的幻象。”不管富酬在不在听,大江近乎执迷的说。“你知道有种味痴的人,舌头不敏感,几乎只能尝到苦和辣,相比其他人吃东西肯定比较痛苦。一样的,天生精神上对喜悦不敏感,沮丧和悲伤却久久不散,相比其他人活得更难过。高的道德标准,也纯粹是给人难堪了。”
大江似乎才意识到富酬的存在,发现他竟然还在听。
“天,你的确是有魔力的。”
说的话令人费解,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疯。
富酬摇晃酒瓶,空了。
“喂。”
大江把刚点起的卷烟让过去:“渴了喝点别的。”
富酬绕过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烟卷,握着他手肘扯过来。大江只感到一点轻微的鼻息和柔软湿热的什么扫过他皮肤,实在掠过他开裂的血肉,电流般的麻痒伴随着刮骨割肉似的痛。
大江求证的看了看手臂,然后不可思议的望向富酬。
“你个疯子!”
※※※※※※※※※※※※※※※※※※※※
不要把肥料浇在莠草上 使它们格外蔓延起来。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疯癫是人身上晦暗的水质的表征。水质是一种晦暗的无序状态、一种流动的混,是一切事物的发端和归宿,是与明快和成熟稳定的精神相对立的。
——福柯《疯癫与文明》
[综]累金铄骨 四七章
一早奥田母亲就等在富酬门外,她穿得很体面,憔悴的面皮一如既往是那副听天由命的柔顺可怜的模样。
此次探监是最后一次,亦是奥田及其同伴遵从判决移监他处的前一天,往后连奥田母亲也不能知道他在哪。
这天总是有些特殊的,奥田一反常态,对着面前泣涕涟涟的苍老女人,十分严肃专注的问。
“妈,你知道我在判决下来时想什么吗?”
她哽咽得说不出半个字。
“你怎么那么穷,没地位,得不到尊重,中学时也是,你当时在工地工作,一开家长会我就突然低人一头。”
闻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孤鸟似的悲鸣,哆嗦着说:“对不起,妈对不起你,要是我……”
“我一直亲口想告诉你,”他不住摇头,“这方面我很满足,我就应该是妈的孩子。”
摇着摇着他低下头去,声音也不是那么冷静了。
“如果这个社会能给你和你这样辛苦努力但是没挣到钱的人更多尊重,我做什么都愿意。对不起,闹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成功,让你为我担心了。”
说着奥田快速抬头看了富酬一眼,这迫切而窘迫的一眼,有着独属于年轻孩子的哀伤和软弱。
富酬因而叫看守人员扶几乎哭昏过去的奥田母亲出去。
转过头来,却看到奥田几乎恢复了常态,甚至笑了笑。
“笑得出来?”
“我们都做过理想的斗士,都尽力了不是么,有什么办法呢……会好的。”
“你面临的是十五年刑期。”
“嗯,我还年轻。整个世界有的是人年轻,何不乐观点。”
他跟富酬做检察官时认识的那个革命者很不一样。
他从监狱逃脱,成功发起了运动,在全国烧起了革命之火,但他说不会更好了,而奥田说还会好的。
“我还得谢谢你,不然估计我被判个三五十年乃至无期,即便赢了官司出去也要无故暴毙。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妈——”
他忽然止住话,思维跳脱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方才的专注像烟气般无法凝聚住,散开了,他断断续续、漫不经心地哼着歌,与初见时同样的调子,不同的是这次富酬听到了后面的词。
“no more prayers,no more fears,nothing left,why go on……”
拘留所沿街的樱花早已落尽了,这里是全城落的最晚的。
然而光线不减刻毒,富酬刚迈出大门,不得不眯起他脆弱的眼睛,有几秒几乎失去了视野。
来探望的家属们缓缓的失力的向外挪动,沉默迟缓如同僵尸。
富酬眼睛勉强适应了,沿墙向外,偶见一个极为突兀的青年女子的高挑身影,她的红裙边在死气沉沉的人群中跳跃,中长的发扎成一束,发梢在其肩颈间游荡。
富酬没看到脸,却觉得自己认识她,不由自主的远远跟着走了一段路。
一家正粉刷的店面前,遍地红漆点点,她让道给工人,等待的过程中无聊张望,看向富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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