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修清道的侯府公子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梨衣不急
尤酌扑哧跪下,脑袋挨着地,酒壶举在头顶上,“公子举世无双,惊为天人,奴婢从未见过比您更好看的人,一时之间望痴了,冒犯公子,请您恕罪。”
尤酌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怂过,除了她师父,她就没跪过任何人,如今为了明哲保身,铤而走险方为上策,只求他别再盯着她看了,那夜黑沉,没有月光,她故意击灭了所有的烛火,门窗紧闭,她就不信这假道士能窥探她的样貌。
内心虽然有些底气,尤酌还是很怕。
被某道士支配了数半月的恐惧,小娘皮表示扛不住。
亭子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包括还在跳水袖舞的姬女,坐在对面的一名贵公子挥手叫人扯下去,没了中间的舞姬阻隔,郁肆这边被人瞧得那叫一个清明。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
“公子!”鸢溪匆匆赶来,她其实一直在亭外观察动静,毕竟尤酌年龄还小,当差的时间又短,就怕她在这里出什么差错,果不其然,所以见到尤酌跪下来后,鸢溪就上前替她解围了。
“公子,尤酌初来乍到不懂事,您要罚便罚奴婢吧,是奴婢没有教好她府上的规矩,冒犯到您。”
尤酌抬头看着鸢溪,揪着嗓子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鸢溪姐姐。”
郁肆听这娇软的声气不经意挑了一下眉,对她更加格外感兴趣了,原因无它,荒唐一梦的小娘皮年岁不大,她虽然刚开始时刻意掩饰,但受不住疼爱时唤出的几句破碎哼哼,也如她这般稚语,会在无意之间挑起他的引头。
鸢溪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怕,尤酌可算是心定了一些,她再小心一些,老道士应当是不能够发现她的,拿人要有证据,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婢女,咬死局面,他又能如何。
贵公子在旁边看戏,想要知道地上的桃纱衣小婢女到底如何招惹了郁肆的不快,这小婢女样貌生得不错,有些活络心思的贵公子,在心里打着算盘,等郁肆发完一通火气,他再出言替小婢女求情,再将她要过来,人带出府去,触碰捏搓,还不是看个人的喜好。
与尤酌不合的婢女幸灾乐祸,乐在唇齿边,要是尤酌被公子赶出府去,那她们岂不是少一个威胁了,鸢溪因此受罚再被贬二等婢女,清竹苑就是落樱姐姐为大,她们再也不用多看一人脸色了。
水榭亭中,气氛骤然一窒,仕女图后的琴倌听到动静也停下抚琴的手势,就怕徒然惹怒了公子。
静默之中,亭外的绒毛小雨转成淅沥点滴,砸在池水里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尤酌匍匐在地,身体的曲线越发起伏,纱衣本就遮不住什么,这样暴露,叫人看清她整个后颈,和起伏的背/部,再往后去,郁肆目光停顿在尤酌的腰窝处。
一声爽朗的轻笑,比池水的叮咚还要爽耳。
渣了修清道的侯府公子后 第4节
郁肆起身从向真手里取过预春寒的披风,对着地上的尤酌说道,“起来。”
尤酌听的清楚,这声音是对准她的,但鸢溪陪她跪着,她岂能自己就这么站起来了,充耳不闻罢了,毕竟小婢女诚惶诚恐,害怕得罪有权有势的主子。
郁肆似乎明白她所想,把鸢溪也叫起来了。
尤酌扮演好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婢女,郁肆展开手中的披风,给她围系好,临了凑近对她低头一语,展颜笑道,“春风携寒,多穿一些才是。”
说罢,也不顾亭子里鸦雀无声吃了几惊的众人,兀自出亭去。
尤酌真不知道老道士葫芦里卖得什么汤药,反正不是要毒死她,就是要让她的日子不好过就对了,要是眼神能杀人,尤酌已经血溅当场,他这么做不是要把她推向多人针对的风尖浪口吗。
正主儿扬长而去,宴会自然早早散了。
尤酌没想好要怎么说,鸢溪带她离席,宴会的残局交给其余的婢女收拾。
尤酌心里想着要怎么跑路,没注意到鸢溪带她回的不是婢女房,而是清竹苑的一个安静角落。
“尤酌。”
“啊!”某小娘皮沉溺于如何全身而退的思路当中,就这么措不及防的一声喊,惊吓了她一跳,神经紧绷的她差点没被吓成神经衰弱了,这一天天要都来这么一出,谁经受得住啊。
“鸢溪姐姐,我害怕......我只是生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多看了公子几眼......”一边说着话,一边装模作样打起害怕的小颤抖来。
她身上还围着郁肆的披风,这披风是男子用的,款式极大,尤酌人很瘦弱,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物,披风逶迤拖地,越发衬起她的小。
尤酌伸出一只手,抓住鸢溪的衣袖,眼框子蓄满了水汪汪的泪花,“鸢溪姐姐,我娘早死了,我爹也早死了,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好好活着,我没有亲人,只认识姐姐你,你救救我吧,公子要是罚我还好,他这样我好害怕。”
好害怕这句说的是实话,假道士对她笑得这般花枝招展,她更怕了.........
鸢溪抬手抹去她眼角噙着将掉未掉的泪珠子,“公子没生气,我也没怪你,你哭什么?”
尤酌哭腔哼起软哄哄的小调子,“我害怕嘛,鸢溪姐姐,公子会不会赶我出去,他虽然现在不说,是因为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快把她赶出去吧,求之不得。
鸢溪被她逗乐了,“我也不过是个婢女,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早些时候听人说过,公子养在道观,也算是有几分好心肠吧,你也不必怕成这样,他或许真的只是逗你玩玩,至于你身上的这件披风,想必是因为公子见你衣着清凉,怕你冻着吧。”
“真的吗?”尤酌才哭了一会,眼睛就红得不成样子了。
“真的。”
尤酌想问出府的事情,鸢溪就给她一个大大的定心丸,“你的卖身契是夫人看着签的,为期两年,若非夫人点头,公子也不可能擅作主张将你逐出府去。”
“真的吗?”小娘皮面色带笑,实则内心老泪纵横,她真是太感动了,谢了假道士的娘,谢了两年之期。
“莫哭了,这披风你亲自洗洗就给公子送去。”
就披了一会就要洗?什么富贵人家的讲究?小娘皮笑得像一朵小白莲,“好的。”
宴会上的菜大多偏荤菜,油比较重,郁肆食素,没吃几口菜,他大多数选择不吃,今日心情不错,叫向真传了几道素食。
尤酌马不停蹄洗了披风,用内力把披风烘干了,赶忙给假道士送去,就怕夜长梦多。
尤酌将披风对角折得整整齐齐,捧着去敲响了郁肆的房门,郁肆休憩的院子不让婢女守着,尤酌守书房守到晚上,从小路过去没遇到什么难缠的人。
向真刚从厨房端来一些素菜,才端上桌,门就被敲响,他以为是清默去而复返,没想到是尤酌。
向真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这个有心机的小婢女,举止轻浮就罢了,竟然一直盯着公子瞧,长相倒是无辜清纯,谁知道内心怎么样,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向真对郁肆身边出现的女子,是一再防备二防备。
尤酌伸手将披风递过去,“公子的披风已经洗好了,奴婢给公子送过来。”
向真半信半疑,打量了许久,才接过来,“你可以走了。”
尤酌福了福身子,转身返回。
房门关上又被打开,向真不情愿的声音传来,“公子要见你,进来吧。”
假道士见她做什么?
“愣着干嘛?没听见我说的话。”
“来了。”要不是地点不合,尤酌真要把他的天灵盖拧下来。
垂着头没敢多作打量,她走了几步停在正中央。“公子。”
郁肆挥手叫她过来,尤酌犹豫再三还是过去,她主动拿起公筷给郁肆布菜,“公子,您要吃些什么,奴婢给您夹。”
郁肆无需小娘皮帮忙,叫她进来不过有事要问,他慢条斯理夹了土豆丝,咀嚼下肚之后,才问,“披风你洗过了?”
尤酌轻点头说,“洗过了。”
“披风不薄,今日天气不好,时有小雨淅沥,本公子实在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披风在半个下午的时辰就干透清爽?”
这披风的确洗了,郁肆能摸得出来。
筷子搁下,眸子紧盯着尤酌的脸,似乎不让她有丝毫的思考空间。
尤酌吓得哆嗦,公筷抖落在桌上,提着裙摆跪下来,“公子明鉴,奴婢的确洗了,至于披风干透的方法,是因为奴婢把披风放在了烘炉房。”
向真在旁边骂道,“公子的衣物何其珍贵,你竟然将公子的衣物放去烘炉房!”
第6章
也难为向真想要口吐芬芳,因为烘炉房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侯府烧弃废物的一间房的隔壁房,里面温度很高,许多婢女都喜欢将湿漉漉的衣裳放到里面去,不消多久,衣裳就会干透,方便换着穿。
三等婢女只有两套衣裳,尤酌是个爱干净的,三头两头洗衣裳,洗干净的衣裳穿在身上,其余一套衣裳洗了,她也不想拿在婢女房外面的树丫上晒,就喜欢往烘炉房钻,要是挂树丫上保不齐要被看她不爽的婢女整蛊一番。
犯不着啊,烘炉房里没有灯,每次尤酌都是偷偷摸摸进去,将她的衣裳做了不易被人看见的小记号,再和旁人的混在一起,避免被那档子总爱找她麻烦的婢女发现,在上面吐口水,倒馊水之类的。
她原也是想将假道士的披风洗了,往烘炉房放去,但这件披风的料子华贵,与周围出现的衣裳显得格格不入,就怕被人议论,所以她选择捷径。
还了披风不就好了,还要神经兮兮的问这问哪,披风不放烘炉房难不成还是她拧干的,用内力烘干这种事情这么可能说出来。
小娘皮在心里好一顿吐槽,样子却装得滴水不漏,她跪下磕头道歉,“公子,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的衣裳向来都是往烘炉房里放的,奴婢担心您着急穿,就想着快些洗了,烘干给公子送过来。”
向真破口大骂,“公子的衣裳披风都是要清澈的水合着皂角清洗,放到太阳下晒干,最后用香包熏香,你把公子的披风放到烘炉房,那么脏的地方,披风还能穿吗!公子的披风是用上好的云锦织就的,花了不少的人力钱力,都没穿过一次,就被你给毁了!”
尤酌跪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件披风,要真贵成这样干脆就别穿了,放在神台上日日供着,也算全了这贵重。
小娘皮双肩颤抖,垂下的眼睫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那我.........赔............”
郁肆盯着尤酌,向真在一旁继续诈她,“你拿什么赔?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你说说你要怎么赔。”
“呜呜呜呜呜呜......”
尤酌小声啜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装装可怜耍耍赖皮吧。
“公子......奴婢.........”也只敢小声喊喊,东西是赔不起,人也不敢看,这老道士长得着实好看,有些不得已的罪孽犯一次就够了,第二次不敢想,也承受不起。
那日她是被孙子下的药冲昏了头脑,误惹了不可一世不该惹的人。
哭声持续了好一阵,向真头次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这个小婢女哭起来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的手袖都湿了,满脸泪痕,不过向真震惊了第二把,她生得真巧,泪水洗濯了她的脸,她几乎真的粉黛未施,脸蛋儿看起来很有弹性,她身后有一盏烛灯,灯火给她全身隆了一层金光,眼睛哭得红通通的,还不收声,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正在遭受非人的拷打。
向真转身无声询问郁肆,公子,还要不要继续试探了。
这小婢女猫大的胆子,经不住吓又胆小,才提着声气骂了她几句,就哭成这个怂样,能是那个凶悍的江南小娘皮吗,两人咋看咋不像。
清默直言没把握拿得住那个小娘皮,这小婢女莫说是清默,向真不消动手,她都能吓晕过去了,弱不禁风的样子。
郁肆好整以暇,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饭菜。
向真得了授意,将人驱走,“好了好了,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下去吧。”
“谢谢公子,谢谢您,奴婢一定离您远远的,再也不来您边上犯事儿了。”
又嗑了几个头,尤酌撒腿就跑。
假道士,受了她的跪恩,看她不早晚祝他折寿,最好英年早逝,撒手人寰。
适才尤酌哭得恐怖,时辰长泪水多,郁肆的菜都冷了,向真问,“公子,属下重新给您热热吧,或者换一些新菜也行。”
郁肆也不是真的吃,不过是找用饭的借口,趁机将尤酌谴出去。
“不必。”
他本来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心血来潮,几口下肚,解了那点来潮。
向真想起正事,“依属下看,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侯府上的小婢女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娘皮。
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事情,未免太过于扯淡,公子派了那么多人手顺藤摸瓜去寻人,她要真是候府上的人,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挠破头也找不到她。
江南离梁京有千里之远,谁会想到她躲在梁京。难道说小娘皮不知道公子的身份?
但这婢女不是啊。
“哦?说来听听,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是她。”
向真给郁肆斟一盏金骏眉,“小娘皮热情骄横,小婢女性情娇软。同样有一个骄/娇字,给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不怕您,一个怕您怕得要死,那小婢女,属下声音大一点,她就哭得快断气了。”
茶水刚好,郁肆喝了一口,良久才说,“万一这正是她的权宜之计呢,想要误导我们。”
今日给尤酌递披风的时候,郁肆有心比对了两人的身高差,小婢女的确比小娘皮矮了那么一点,增高有法子,若是降矮了,若非缩骨,郁肆想不到别的法子。
武功一事,必要找人试试。
郁肆接着说,“所谓吴侬软语,江南美人的腔调大多偏软偏嗲,小娘皮是地道的江南人,这婢女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她说话时你可有注意到这一点。”
“公子您吩咐以后,清默已经去找管事的查小婢女的背景身家以及她进府的时辰,至于您说的需要注意的这一点,那日小娘皮掷酒砸门,属下只听到呵斥一声,声音在属下听来颇有些字正腔圆,反而不像江南女子的嗓音,还未得见其人,属下被她一掌击晕了,再有别的...或许公子......有所印象............”
怎么越说越在揭露自家公子血淋淋的伤疤口,虽然如此,向真这话却真切,毕竟接触小娘皮更多的还是公子,要想寻人,蛛丝马迹什么的线索,主要靠公子提供。
要是那小娘皮身上有些啥凹凸之类,还不是公子更知道一些。
提谁谁来,清默拿着一章卖身契敲门入内,将它交给郁肆。
卖身契的第一行写的便是尤酌的名字。
尤酌。
卖身契的名字必须是本人亲自提笔写,这两个字小而秀气,你就是单看着字也能感受到,书写这张酒方子的人的认真还有投入的专注。
简直比刻在石碑上的还要更加板正。
向真站在郁肆旁边,自然也瞧见了,他呵笑一声,忍不住赞道,“果然字如其人!”
“这也太出入了吧,小娘皮留下的那张酿酒方子,上面写的字,实在与这......压根就是两个人写出来的,太不像了。”
渣了修清道的侯府公子后 第5节
酿酒方子上的字迹,不如卖身契上尤酌名字这么小,它没有一点秀气,狂草缭乱,颇有些张牙舞爪。
“公子,属下查了,尤酌是梁京人士,双亲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后流落到江南混迹一段时间,最后又回到了梁京城,就在半个月前来了候府,她的卖身契是夫人亲自看着签的,属下去管家哪里找尤酌卖身契的时候,他提了这件事情。”
清默回禀完,向真说,“小婢女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那她说话带着一些江南的口音,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承情之时,小娘皮哼出来的软嗓可不只是带着一点点口音这么简单,毫无准备的娇哼,就好比埋在骨子里的,这些东西是改不了,也是隐瞒不了的。
郁肆摩挲着薄薄契纸,俊颜淡然无波,“尤酌在清竹苑哪个位置当值?”
“书房。”
似乎是错觉,妖异的狐狸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盯紧她的一举一动。”
候府公子在水榭亭子里面的举动,给自己揽了一波迷粉的同时,又给尤酌竖了一波敌人,清竹苑离婢女房有些远,尤酌就怕被人瞧见,她现在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已经被人盯上了,假道士身份尊贵,身边高手云集,还是小心为好。
没敢用轻功,尤酌走到婢女房的时候,发现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些嫉妒心贼强,心眼还没鸡屁眼大的丫鬟,祝她们一辈子嫁不出去,即使嫁出去了生的孩子也不健全。
知不知道,作孽作多了迟早要还的!
婢女房从来不锁的,因为有各院夜晚当值的婢女,不定时换岗回来。
这门就是故意锁尤酌。
真当她愿意回去和她们睡一起,一群邋遢的丫鬟婢子,十天不洗头,头发油腻且臭,身上也不常洗,臭烘烘的,真当她愿意和她们一起住啊!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尤酌心里难过又说不出来,她要真爆了粗口,只怕又落在假道士哪里口舌了。
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尤酌去了清竹苑的书房,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臂可怜兮兮地看着远处的竹林。
她从怀里掏出今日去书铺拿的姑姑寄来的信。
第7章
信条比较小,写不了几个字,尤酌姑姑怕尤酌取信不及时,信被人捡走或者遗失,没写几个字,还要尽量伪装成这是看书人所作的书签。
“一切顺利,遥望玉安。”
酒坊表面是尤酌的姑姑打理,幕后的老板却是尤酌,这个酒坊是尤酌白手起家所得,为她赚了不少钱,几年下来,酒坊不止是她的铺子,更是她在江南的家。
得知家里一切顺利,简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消息。
春夜霜重,尤酌虽然早把纱衣给换成婢女衣裳,也没能挨过这场风寒。
抱臂在石阶上迷糊昏睡一晚,第二日鸢溪早起来值岗的时候,惊叫唤问她,奈何尤酌被烧得找不着北,头重脚轻,勉力抬眼看眼前有几重幻影的鸢溪,张口喊了一声,人就倒地不醒人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尤酌正襟危坐起,警惕地辨别了四周,看隔间的布局,思虑这到底是哪里,还没想出来,就闻到一股飘香四溢的鸡汤味,她一天多半没进食,这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半蛊鸡汤合着一碗米饭,尤酌吃得极香,低头奋战没多久,被她吃得光亮,一粒残渣也不剩,她拍拍肚子,心满意足抬头,满眼泪花喊,“鸢溪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就是我的亲姐姐。”
水榭亭宴会,剩下不少糕点吃的,但大多数都被那些手快的婢女抢走分净,像鸢溪这样一等婢女,厨房会给留一些,二三等婢女,全靠自己出力,否则啥也没有。
鸡汤啊喂,搁以前她都不爱喝的,放到现在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太美味了,太好喝了,尤酌抱着鸢溪的手腕子蹭蹭她,实在感激涕零。
鸢溪揉揉她的脑袋,在床榻边坐下,又给她递过去一包糕点,“吃吧,你病体初愈,多吃一些才能好起来。”
包成一团的糕点是金丝枣泥糕,桔绿豆糕,虽然已经揉烂散乱,没有最好的卖相,仍然把尤酌感动得不行,鸢溪姐姐和她的姑姑一样。
她看着摊在手中的细碎的糕点,垂下睫哭起来,平时惯爱装哭,这档子却是真的,“鸢溪姐姐,除了我娘,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不,鸢溪姐姐年轻貌美,是我的仙女姐姐。”
鸢溪捂嘴小声笑开,她压低了音量说,“小嘴抹了蜜还是嘴里含了糖,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快些吃吧。”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鸢溪的形象在尤酌心里瞬间就竖起来了,比以往高大不少。
趁着吃糕点的间隙,鸢溪心疼看着尤酌的柔弱的小身板说道,“就这么软乎乎的性子要不再强硬一些,早晚要被人给捏坏了,别人见你好欺负,都会跟着强势的人来欺负你,长点心吧。”
尤酌嘴里塞着糕点,两腮鼓鼓,好不容易腾出嘴来答话,“这不是有鸢溪姐姐在吗,姐姐人美心善,会护着我的。”
“就会耍嘴皮子,我要真能随时护着你,你今日也不会染上这场风寒,梁京在新君的治理下地方国泰民安,但也不会面面俱到,有一些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垃圾。”
尤酌听进心里,暗暗赞许鸢溪的远见和眼界见解,嘴巴没有说话,也腾不上嘴巴说话,不得不说,平津侯府的厨子有两把刷子啊,手艺一流,她吃饱了饭,再吃下这些糕点完全不是问题。
尤酌的模样一派天真,尚未及笄的少女,能懂些什么,“罢了罢了,能护你的,我尽量护着,护不到的地方,你需自己上心一些。”
尤酌点点头,口齿不清说道,“有坏人的地方就会有好人嘛,我运气够好,遇见鸢溪姐姐,已经是爹娘在天保佑,姐姐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尤酌是小风寒,鸢溪的房里有一些上次看郎中留下的药,她找药罐子煎药给尤酌喝下,到了晚上果然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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