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

“当然懂，不就是要征收附加费嘛。你哥都诉苦多次了，说这附加费里的名堂，实在诡异！不但没个定数，有时比那物品本金还多，真是高利贷中的高利贷！瞪我也没用，要瞪瞪你哥去，这是你哥的抱怨话，不是我的。”
小伍子面转谄媚的奉承笑，语变讨乖的巴结声，“小雨，我对你的态度，一向是要多好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就是偶尔被敲诈勒索的稍微过头了，你又何尝听到我发过一句牢骚话！是不是？我对你可是百依百顺，体贴入微，不比你哥差哪去。”
“我现在就在受用你的牢骚话呢！”
莫雨眉梢轻扬，眼珠滑动，“我哥怎么还没洗完澡哇！小伍子，你去看看，好不好？”
小伍子满身毫不上心的神态，随口作答：“用不着。你哥和小秦最后收工，自然也是最后去洗澡，自然现在没洗完，不过应该快了。小雨，别傻站着，帮忙把碗筷端进去。啊！这风吹在身上实在清爽，看样子夜里可能要下雨。”
一段时间后，桌边聚餐的莫雨，倩笑着婉语：
“哥，三马路那边新开了一家美容美发会馆，正在开业大酬宾。我进去观摩了下，手艺不错，而且价格大打折扣，一套洗烫染全餐只需八九十，最多一百出头就可以搞定。如果再办个会员卡，以后……”
“以后什么？你现在是学生，烫什么发，更别提染发了。八九十！哪怕只要八九块你也不准去。”
莫寒见莫雨被自己训斥得、一副软弱无力病怏怏可怜模样，只得转言；“小雨，你吃不吃点饭呀？不吃面前放个空碗干什么？”
“我不吃……似乎肚子有些饿了，出来时吃得饱饱的，怎么走过来走饿了？那我就吃点吧。”
莫雨猛然瞪向小伍子，声大如雷，“你笑什么！帮我盛饭，行不行呀？我只是随便说说搞着玩的，就这么粗声粗气的吼人家，多没风度呀！是不是，小伍子？怎么不开腔？你不才说对我一向体贴入微嘛！比我哥都强。把那个大铁碗给我，你又不用，看什么？我舀鸡汤喝，不行吗？”
莫寒看向埋头塞饭、胡乱点头不已的小伍子，张大眼睛沉声训斥：“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背后还挺会甜言蜜语和损人利己。注意事项给我记牢，别节外生枝惹出事来。还有你，小雨，你现在是学生，坚决不允许……”
莫雨眼瞅桌面，唇舌快速出言：“知道知道知道，我只是没事找话说，活跃活跃气氛。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没





苍凉夜 第168章 人间之道（二）
有丝毫指望，所以才故意说出来，让哥哥你骂骂我开开心。哥，你当官涨薪了怎么不告诉我？连妈你都隐瞒！是何居心？”
莫寒直视莫雨，声调骤高，“什么是何居心！我没什么居心。这么个加钱不多的芝麻小官有什么说头。倒是小雨你专门提问此事，反而应该是有所居心吧！”
莫雨心里直奇怪：怎么哥哥今晚言语颇为机敏伶俐？处处针锋相对。似乎这芝麻官当上了，人也慢慢聪慧灵巧许多。
她不禁低头猛喝鸡汤。
桌子下面，她的脚尖踹向小伍子。
小伍子瘪瘪嘴，一脸正气急忙开口：“莫雨姑娘，看你这么高的个子，而且诸多方面成熟感十足，你的岁数肯定不小了吧？”
莫雨接言的速度无限的快，“就是，我都十七岁了，而且就快满十八岁啦！”
小伍子正义之色勃然秾聚，“喔，确实不小了！须知年满十八岁就已经完全成年，拥有选举权，是堂堂中华人民共和国一正式公民，充分享有公民的民主自由权利，对吧？莫班长。类似烫个小头染个小发、喝个夜啤酒跳个健身舞什么的小小事情，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举动，完全不是问题，完全能独立自主、自我决定，是不是？莫大姑娘？”
莫雨一对乌黑大眼扑闪不停，“就是就是。哥，你看，我个头基本超过你了，相貌也比你好看几分，是吧？言谈举止优雅大方更是完胜于你，你没二话可说吧？我完完全全像……是个大人了！你再管东管西说这道那的，是不是涉嫌好如多管闲事的、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的东西。”
莫寒冷冷的听，冷冷的看，冷冷的说：“嫌我多管闲事，那我就放手不管好了。谢谢妹妹你帮我节省钞票。只是提醒下，没看到几个染发烫发的高中学生妹，到时老师施行起了教育法，别哭哭啼啼来找我去赔礼求情、领过讨饶，那我就没意见，不阻拦你。”
“没关系，小雨，有我呢，我从精神和物质上，都义无反顾诚心实意地支持你。”
小伍子异常高兴。
“你小子存心添乱是不是？莫雨才多大！高中还没毕业。你这样胡宠乱惯迁就她，什么意思？”
莫寒脸带怒气瞪视小伍子。
小伍子一脸无辜的委屈表情，讪讪地言道：“别这样，班头，我害怕。说真的，班长，小雨如今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标致大姑娘了，好多男子见了都欢喜得忘乎所以，就你这当哥的成天像管教小猫小狗一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确实对小雨禁忌约束太多。要不是小雨喜欢且尊敬你这位哥哥，事事不跟你这位一本正经的哥哥计较，真不知道你们兄妹俩要闹出多少矛盾！”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吃饭，没说完也赶紧吃饭，这红烧肉凉透了就不香了。小伍，我们兄妹俩的事不劳烦你关心。今晚只有我们三人在，就略过不提了，以后如果你再当着他人的面说起这档子事，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莫寒手中的筷子，时不时指向小伍子。
“哎呀！你俩都别说了。莫名其妙，我染不成烫不成发，我没急，你俩到杠起来了！”莫雨看这阵势火药味十足，难得地劝解起他人。她满脸露出婉柔的笑，谦虚的亲善而言：
“哥，你消消火，把这块会扇风灭火的鸡翅膀啃了哈。小伍子，你也别生气，把这块爽口无比的肥大块吃了哈。哥，今天那个醉鬼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喝成那个傻样？半疯半癫的！”
莫寒掏出烟盒，甩给小伍子一根，自己点燃怡怡然吸了几口，“这个……小雨，我还没吃饱，问小伍子吧。这种事他最感兴趣，他那对猪耳朵用处很大，听的细微末节无一遗漏，而且嘴巧舌厉，说得头头是道，趣味横生。”
“别听他的。小雨，你哥想偷懒就满口打胡乱说。算了，让他吃吧，撑死他。提起这事，真是件伤心事。
小伍子吐出一口烟，慢声开说：小张女朋友自小和他同在一个村长大成人，村头不见村尾见，称得上日日相会语语相闻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出来打工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一直亲亲密密的同甘共苦。后来问题就出在共苦二字上，两人辛苦打工多年，没挣到几个大钱，女方终究不愿意再继续共苦下去。风闻前几个月和一位大款好上了，自然跟小张的关系日渐疏远，终于今日女方亲自来此摊牌断情，两人至此彻底分手。小张十万个不愿意也没法呀！思情欲罢不能，只能借酒浇愁，自恨自叹了。此事我等旁人看来，小张女友虽然出身农村，但是很漂亮又颇有气质，应该享受票子房子车子皆有的上等生活。当真跟随小张这么个长相平凡又贫寒、而且成天脏兮兮的修理工确实挺委屈，但是背叛爱情贪慕金钱，总归悖情逆理，令人嗟叹唏嘘。小雨，我问你，你也是位人见人爱的靓丽女子，你如果遇到爱情和金钱难以两全时，你当如何抉择？”
单纯和善良占据主导地位的年轻少女心，让莫雨只能看到充满希望的明亮阳光、前途无限的美好未来。
莫雨两只手掌慢慢蜷拢成拳头状，神气傲然冲劲十足的坚决表意，“我嘛。我是两手抓，一手抓钱，一手抓人。人是爱情本质，但是金钱是爱情的根基，两者缺一不可，所以我是两边都要抓到手，而且要一抓到底，誓死不休。”
看着莫雨的凌厉气势，听着莫雨的无畏语态，小伍子不由搓着耳垂瑟缩着身、自惭形秽的轻声感叹：
“呀！小雨，你确实非同常人，两边都要，委实厉害！这两手抓男人说出来还有理有据，勉可行之。可是从你这样柔弱纤美的年轻女子口中道出来，就不对劲，不中听也不雅细，似乎离经叛道，大逆不道。”




苍凉夜 第169章 寻亲（一）
莫雨嘴角微撇轻轻哼了一声。心怀广意的她，以轻视兼含不满的目光看向小伍子，满颜正气凛然道：
“管你什么道不道，你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男人之道，一派胡言乱语的胡说八道。而我是合情合理的能言善道。我只要遵循人间之道、恪守妇道外加持家有道、生财有道就行了。我想呀，以后如果自己做生意当老板，第一需要就是大把的钞票。其次嘛，当然是……”
人人曾有的远大志向，使她的清纯颜显露有傲狂气。
人人具有的卑劣贪欲，使她的水亮眸含带有黑浊影。
莫寒极少插言，脸上略许惆怅之色，绝大部分时间皆静静吸烟，默听二人谈笑。
黑暗夜的凄冷悲凉，人间路的残酷无情，只能在身心成长的漫长历程里去慢慢体会。
三十二
寻亲
“吴总，你收拾好了吗？我马上就到，已经上最后的坡了……哦，稍后见。”
邱燕挂断手机，手上换挡脚下加大油门，黑色奔驰越野车轻吼着向坡路顶端轻快驶去。
待到接近方家别墅外墙，邱燕逐渐降低车速，拐过花园围墙大弯来到别墅正面，赫然看到一位斜背着个青色皮包的高个黄衣年轻女子、站在道路中央正向别墅观望，手上急忙拍动喇叭按钮。
年轻女孩转身看向车辆，并不移动身体。
邱燕连忙大幅减速，步行般速度的车头接近黄衣女孩时，女孩方才缓步移动到路边草地上。
黑色车身缓缓前行，邱燕双目与黄衣女孩清亮亮的目光对视着。
当看清女孩的面容时，邱燕心头一震，下意识停住车。她扭头凑近侧窗，细致地看视黄衣女孩。
黄衣女孩直立不动，微眯着眼看着邱燕。明亮的阳光笼罩着她全身，让她白而美丽的脸庞，清晰完整的显露在邱燕眼前。
邱燕观察几眼后，果断开门下车，徐步来到女孩身前，面带淡淡的笑轻声问：“小姑娘，你找人吗？怎么一个劲的往别墅里看呢？”
黄衣女孩仔细打量一身米白色礼装的邱燕，又瞅了瞅邱燕身后的黑色奔驰车，巧笑着说：“我猜你是来找、或者是来接别墅里某位很有身份的人，而且是位中年女人。”
“嗯！你猜得十分正确。”
邱燕心机轻转，脸露微笑，“只不过无论是谁，动点脑筋都可以猜到七八分。”
黄衣女孩微偏着头，美唇微翘，“为什么？”
邱燕微微地又笑了笑，“我的性别和装束，还有马路终点是在别墅里边的花园里，以及这辆奔驰车，综合起来分析分析，就可大致揣度出来。那么，小姑娘你是做什么的？前面没有路了，难不成，你也是来找别墅里的某个人。”
黄衣女孩微笑着答：“不仅如此，我想我们两个找的都是同一位女人。”
邱燕紧张起来，对以干笑，“小姑娘，看你年级不大，找我们吴总有什么事情？”
“吴总！”
黄衣女孩淡然一笑，缓声轻语：“我找你们吴总，是来解决十七年前的一桩旧事。我今年恰好十七岁。”
邱燕脸色骤然严肃起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女孩傲然反问：“你是谁？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叫邱燕，是吴总的贴身秘书。现在就是来接吴总去公司上班，处理政务。”邱燕语声平和。
黄衣女孩双眸一眨，问：“哦，那吴总很信任你喽？”
邱燕微然一笑，答：“如果说公司里吴总只信任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黄衣女孩紧紧盯视邱燕，唇角微撇的脸隐隐透出一丝迷之微笑，“那就好。邱姐姐，我现在的名字叫莫雨，但是我很小的时候，还有个名字叫……
唇形凝住的她，双眸盯着邱燕的两眼，缓缓出声道出后面的字眼，“吴……冰。”
听闻此名，邱燕的脸，不禁极为轻微地痉挛了两下。头脑敏锐的她，抬眸望了望四层高别墅主楼，迅速转回作出微笑的模样嚅动着嘴唇：
“莫雨姑娘，你先上车，好吗？太阳已经出来好久了，你那样干晒着皮肤要晒黑的。”
莫雨憨笑一声，“其实我也是才来没多久，正在寻思，是去直接按铁门门铃好呢？还是在外边守候更好一些呢？还没想好，你就来了。正好，也省得我瞎动脑筋。”
邱燕急忙打开车门，满脸堆笑轻声温语：“莫雨姑娘，那就上车吧。”
“好吧，奔驰车坐的次数很少呢！记得最多只坐过两三次。”
莫雨边说边上车。坐定在副驾驶座位上后，她转过脸笑问邱燕，“请问，吴总总是这么晚才去上班吗？这都十点多了！”
发动车辆的邱燕微偏着脸看向莫雨，“不是，今天是公司有点急事，我才慌忙赶过来接吴总。吴总今天要在家陪……你坐好，车子要动喽。”
黑色奔驰越野车随即行驶起来，驶离基本看不到方家别墅时，方才停靠路边。
邱燕眨眨眼睛呡呡嘴唇，转头对莫雨微笑着柔声说：“莫雨，你就在车里等一会，我出去给吴总打个电话。”
莫雨神色随和，笑嘻嘻道：“行呀，邱姐姐，你去打吧。如果吴总不想见我，你就提醒她，我这里有张她年轻时的照片，照片背面还有她写的几行字。我猜想，这张照片，如果曝光给报社或者电视台，那就热闹了。”
邱燕听得心尖又抖又颤，面上仍一如常态，“哦，我知道了。这张照片你一定要收好，千万别掉落它处。”
“放心，绝对掉不了。”莫雨眸光轻蔑，声音懒慢，“这张照片可是无价之宝，比生命还要珍贵。”
“就是，珍贵的东西更加需要保管好。我这就下车打电话，马上就回来。莫雨姑娘，你稍安勿躁。”
依然微笑满颜、柔语对答的邱燕，此时内心反倒镇静许多。
她不急不慌打开车门正欲跨步下车，耳中听到莫雨一句“等等”，急忙回转上身，软声笑问：“什么事？尽管问。”
莫雨笑悠悠的说：“没什么大事。我看这一片山头，修建的都是独门独户的豪华别墅，有花园，有车房，有的还有泳池，必定价格不菲，过千万吧？”




苍凉夜 第170章 寻亲（二）
邱燕一愣不明所以，随口答道：“有的少一些，有些还不止这个数。你乖乖地坐在车里别乱跑，我就在车外不远处打电话，马上就回来。”
莫雨不耐烦的答道：“知道了，你都说了两次了。快去禀告你的领导，再认真聆听她的指示。”
邱燕闻言眉头暗暗皱起。她下车走到离车十多米远没人的地方，自兜里摸出手机，快速拨打起吴雪手机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吴雪迫不及待的声音就从邱燕手机喇叭孔内传出，“燕子，怎么还没到？你那里出事情了？”
邱燕急忙答话：“没出事，我没出事。但是，有另一件要紧事。阿雪，你仔细听好。我驾车在你现在住的别墅外边，碰到一位女孩，个子很高，模样有点点像你，今年十七岁。她说她的名字叫莫雨。而且，她还另有其名，叫吴冰。”
手机音孔中吴雪粗重的呼吸声，顿时传入邱燕耳内。
邱燕停口不语，默默倾听，目光屡次瞟向黑色奔驰车。稍后，吴雪略显沙哑满含急躁的声音传来，“燕子，这个女孩还说了什么？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具体位置？”
邱燕连忙回答：“我把她劝到奔驰车里了。我们如今在三坡口这里。我特意避开她，在车外给你打的电话。这位莫雨姑娘说是专门来找你的。还说你如果不见她的话……情况是这样的，她手头上持有一张你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上还带有你的字迹。她还威胁说，如果这张照片曝光了，会对你造成很大影响。”
“照片！什么照片？先不管这事，燕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闯进别墅来闹事。另外，明确向她表态，言明我一定见她，地点就约在我们去过的雨花路望江亭那里。燕子，你要尽全力招待好她，她要什么你都满足她。花费你先垫起，我随后就给你。记住，一定要把她稳住。我这边应付好雪美父女俩，就开车来找你，手机开启随时联系。对了，你有空给公司打个电话，随便找个托词，说我今天去不了。”
吴雪的声音依然急促，但语调已经基本回复平稳。
“明白了，我这就打电话。随后就把莫雨姑娘送过去。吴总，再会。”
邱燕手握手机面色沉重，微垂着头向黑色奔驰车缓步走去。
时间已过正午，太阳正慢慢的向西边移动。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紧挨树荫里的黑色奔驰轿车车尾停住。
戴副黑色太阳镜的吴雪，迅速下了银色车，急步走到奔驰车旁。她低头看向车内，急声快语：“怎么就你一个人！吴冰丫头呢？”
问话时，吴雪抬起了头望向江岸石亭，“就是亭子里那位姑娘？”
坐在主驾驶席上的邱燕，点了点头轻声答复：“就是她。她不喜欢坐在车里等你，我不喜欢呆在亭子里等你。”
“你们吃饭了吗？”吴雪的脸依旧对着石亭方向。
“吃过了。这丫头胃口真好，边吃边笑边说，叽叽喳喳嘴巴不停，一顿吃下去的东西够我吃一天，特别招人喜欢。”
邱燕浅笑着回答。
“喜欢！”
吴雪摘下墨镜，拿在手上轻轻抖动着，“你的意思是花费不少，发票呢？拿来，我给你报销。”
“算了，这点钱我还花得起，用不着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吴总，这丫头好高的个子，比你还高小半头，体态丰美，脸蛋也俊，跟当年江边的你……”
见吴雪阴森的目光笔直射向自己，邱燕急忙停语低下头，默默吸烟。
“你们谈了些什么？”
吴雪的眼神复杂难辨。
邱燕木然回答：“称不上谈，只是河东河西的随意说话聊天。”
“把你的烟给我？”
吴雪瞅着远处亭子里、时坐时站乱动不停的莫雨，眉心紧锁一脸哀愁。
邱燕悄然把烟盒塞到吴雪手里。见吴雪转身就要走，她急忙叫道：“吴总，你光拿烟走，却不要打火机，你准备嚼烟吗？”
吴雪闻言，转回身摊开手掌，“给我。”
邱燕取出银色钢制火机放入吴雪掌内，抬头温声问道：“阿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吴雪略一沉思，轻叹一句：“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为好。”
她重新戴上墨镜，一步一停向石亭艰难走去。
三十三
观景亭
看着大框墨镜遮眼的吴雪走近自己，莫雨俊秀的脸充满了温柔甜美的微笑。她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她的头微微偏向一边，几丝凌乱长发从她绾落脑后的发辫里、偷偷跑出来飘散在她耳畔肩头。
对站的二人默然对视着，亲情之喜难堪之苦，尽都被这短瞬又漫长的光阴蹂躏在骨血相连的两颗心中。
不长不短的时间后，吴雪木呆呆干巴巴地问道：“莫雨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应该称呼我吴冰。我今年十七岁，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两眼直视吴雪的莫雨，快语答完已是一脸傲冷的笑。
吴雪涂抹口红的嘴唇微微颤动，手向兜内摸去缓缓取出烟盒，慢慢将烟衔入唇间，板动火机上盖，接二连三打着了火却点不燃香烟。她仍不放弃，依旧麻木地扳动机盖打火点烟。
厅内，哑然无声的两人面对面站立着，只有数声金属撞击的脆亮声回响在她们身畔。
莫雨咧咧嘴，面色冷淡声音清冷，“想起十七年前，无情抛弃给你带来麻烦的女儿往事了。看你一副惊恐又胆寒的样子，竟然手抖得连烟都点不燃，这个打火机还是防风的高级货呢！还是让我给你点吧。”
她上前一步，夺过木然而立吴雪手上的打火机，手指巧动按下机扭，一小团青蓝色火焰，平稳的出现在吴雪嘴前。
她弯而上翘的眼梢大开，寸寸幽冷眸光盯向吴雪苦涩呆滞的脸。
微微反光的白色烟纸出现一圈黑色，黑圈里有一点红火。
莫雨立即将火机塞回吴雪手里，抬眸直视吴雪双眼冷然道：“妈妈，本来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看到你这副惊惶不安的样子，我现在百分百肯定，你就是我的生母。”




苍凉夜 第171章 观景亭（一）
“不是吧。莫雨姑娘，你误会了。”
吴雪自觉自己的声音语调、嘶哑枯涩的似乎来自地狱深处、鬼魂的惨厉哀音，不由连声轻咳，清理嗓子。
“漫长的十七年光阴，妈妈你依然年轻漂亮，我做女儿的又高兴又羡慕。只是你不老的青春，是把亲身女儿奉献为祭坛上的牺牲品换来的，青春美丽和荣华富贵的背后，全是残忍和狠毒。牺牲亲身女儿换来大把金钱、尊贵地位和长青不败的亮丽容颜，如果我的人生旅途前方，也有如此动人动心的诱惑，想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它，哪怕终生内疚，终生活在痛苦的回忆里，也会毫不在乎的选定它。只是，妈妈你有过内疚吗？有过痛苦吗？看你青丝飘飘一副容光焕发、神采飘逸的摸样，应该是觉得心安理得，理应如此吧，虚荣人性已经占满你的心。这样想着，我就不禁万分痛恨你，鄙视你。可是我内心深处，又非常喜欢你雍容华贵的高雅，明艳醉人的风采，想必妈妈你，当初肯定深有苦衷。现在看你越是惶恐不安，我就越是喜欢你，爱慕你。你很犹豫，心里面必定是再三衡量，难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