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

莫雨冷冷的看，冷冷的说。
吴雪垂下脸避开莫雨直视的阴冷目光，似乎无动于衷的小声咕哝：“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不懂，不明白。我要走了。”
“你能走吗？你敢走吗？我可是还有一个名字。呵呵，我应该不止两个名字，恐怕也不应该姓吴吧？是姓方吗？还是另一个，我不知道的姓？”
莫雨静静注视着生母，已变冷漠的心带出了冷漠的语。
随着每个字音的出现，希望就在她的心里，一点一点的萎缩。
随着每句话语的结束，失望就在她的脑内，大片大片的膨胀。
石亭里一阵沉寂，只有远远传来的城市喧哗，击破沉默里的沉静。时值阳光火盛之刻，亭外的野地和小道上，只能见到少许的玩客和行人，各尽其兴各赶其路，绎出一派人生多景之色，渲染人间的朦胧心开出鲜艳的花。
“说话呀！难道保持沉默，你就能躲过去？还有你鼻梁上的那副大眼镜，以为遮住半张脸，我就认不清楚你了！”
莫雨的声音愈发冰冷。
吴雪长吸口烟，心一横决然道：“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说有张照片，拿来给我看看呀，谁知道是真是假？”
莫雨两眼怒睁，嘴角轻撇，撇出丝丝冷笑。她从皮包里迅速摸出照片，往吴雪手心一塞，“看吧看吧，看完了，看你还装不装哑巴。”
吴雪看完照片上自己年轻时的正面容颜，再翻过面仔细审视背面上颇为熟悉的娟秀字体时，只觉脑内嗡嗡作响，内心惊悸几乎昏厥。紧咬双唇的她急忙伸手扶住石桌，眼里已是泪水盈眶。
极短的时间过去，吴雪一把抓下墨镜，红赤双眸婆娑泪眼显露无遗，声音已是哽咽欲哭，“冰儿，当年遗弃你不是娘的本意，我是实在没有办法，被逼无奈才那么做的。我……我现在有些条件了，我一定尽量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莫雨一直冷眼观察吴雪的神态，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缓缓伸手抽回照片，“真的吗？我想见我的生父，想要一个有真正亲情的家，可以吗？”
吴雪侧向垂头静默不语。
莫雨盯视着吴雪的脸轻声说：“我还想当时装模特，以后开办公司，自己当老板。”
吴雪立即应答：“这两点完全可以，妈妈绝对保证，会让你梦想成真。”
“可是，我想一直呆在你身边，完成这些理想。”
莫雨的话语略带柔音。
吴雪手扶厅柱沉默着。
“那我就降低要求，给我个几千万，我就回家。”
莫雨的声音冷意深深。
吴雪抬头转眸，惊惧间讶然叹问：“几千万！”
“难道不行吗？”
莫雨满含讥刺的冷语声。
吴雪再次转开了脸，低眸怯声低语：“……妈妈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不过，只要你回去收养你的家庭，我一定会尽全力送给你一大笔钱。并且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给你们丰厚的一笔钱。还有，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全力帮助你。冰儿，你想想，你就这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的养父养母该多么伤心呀！”
莫雨裹动在漩涡里的执着心，犹如翕动的吸盘，吸进吴雪的每个字音，犹如扭动的触角，触感吴雪的每个字意。待吴雪说完，她已然唇角轻撇心冷如冰。
飘转心空孱弱的美丽气泡似已戳破，融入大气，无影无踪。
莫雨愤怒的目光离开了吴雪的脸，望向侧畔奔流之江水。难以压抑心海怒火的她，无比幽愤道：“你别满口假惺惺的假话连篇，连我没有养父只有养母都不知道。每年给我们钱？恐怕明天你就会矢口否认。我就明话明说，好让你听明白、听真切，我来找你，不是为钱。”
吴雪急忙转头看向莫雨，红红的眼眶里再次泪光盈盈，神色更为仓皇声音愈发哀戚，“我明白。钱我一定会兑现。可是，冰儿你要执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妈妈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那样，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有任何能力来满足你的要求，实现你的梦想。”
“是是是，那样你什么都没了，包括我。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莫雨的目光，一束多色的光，笔直射向吴雪的脸，
吴雪迷惘的眼神呆看着莫雨，蓦觉手指火辣辣的痛，急忙扔掉烟头。她再次定目把莫雨看了又看，转身垂眸缓缓走出石亭。
她身后的莫雨，静静看着步态飘浮、梦游一样离去的吴雪身形，嘴唇紧抿目光冷凄。
雨，何以直下九天，飞来执着的执念。
雪，何奈浮曳人间，飘走虚美的虚幻。
天上人间，雨雪缤纷凄迷时，是雪化雨？撩起哀心生虞虞愁思？抑或雨化雪？激荡少颜现绝绝怒意？再问何为雪？何为雨？又何必去区分！冷到终极皆为冰。





苍凉夜 第172章 观景亭（二）
“怎么了？吴总，谈的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黑色奔驰车内，邱燕看着呆坐自己身旁，半晌一声不吭的吴雪，无奈发问。
吴雪耷拉着脑袋，苦着脸哼哼着咕哝：“谈什么？不谈了。这个蛮丫头，愿意怎样胡闹，就由她闹去吧，大不了我还给她一条命。”
邱燕又惊又疑，连声急问：“那她真是你的女儿喽？奇怪，她也是十七岁！那雪美又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呀！阿雪。”
内心烦躁不堪的吴雪，蓦然抬眸大为气恼地高声快语：“说什么？这个叫吴冰的丫头，的的确确是我的亲生女儿。其它的事情以后告诉你，今天没心情。烟呢？你的烟呢？我还想抽。”
“烟在你那儿呢！真是一团糟！”
邱燕望望亭子里趴在石桌上长久不动的莫雨，又瞅瞅身边憔悴不堪、叼着烟混吸一气吴雪苦闷焦愁的脸，心下暗暗叹气。
她呡呡嘴唇轻声地说：“吴总，我就说出我的想法。我估摸吴冰这丫头，既然找到你了，一时半会绝不肯返回现在的家。但是我们绝对不能丢下她不管，毕竟只是个年轻貌美的任性小姑娘，情绪不定行事难测，如果放任不理，万一流浪街头，危险太大太多。二则，她可能闹到你家里去，说不定导致家破人伤。当务之急，是给吴冰找一个隐蔽的容身之处，这样对大家都好。你和她毕竟是亲生母女，血终归浓于水，再大的矛盾都可以慢慢协商解决。怎么样？赞不赞成？”
“赞成。我头晕得很，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都听你的安排。”
愁郁满身的吴雪，头沉重的似乎抬不起来。
邱燕注视着吴雪颓丧哀愁的颜、和她那缩拢成一团萎靡无力的身，脑中极力盘动心思筹谋划策，嗓音愈轻但是语意更重：
“这样就好。我琢磨宕子山上的别墅，独门独户，偏僻清静，离最近的邻宅都有上百米距离。而且去年夏天，你的亲戚还去那里避过暑，短暂住过，家具用品都比较齐全，只需要简单打扫打扫，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人，我看把吴冰丫头，先暂时安置在那里比较合适。”
“行行，就听你的。”
吴雪咬咬下唇，思忖而语：“只是让谁来照顾吴冰，必须要极为可靠的人，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邱燕诧异的接话，“谁？还有谁！我和你呗。这事肯定不能找外人，忙不过来就把小贤叫来。人手还不够，就把你的那位好姐妹喊过来帮忙呀！”
吴雪一闻此句，倏然双眉倒竖无比愤恨地怒道：“好姐妹！现在我一想到她就浑身冒火，恨不得一巴掌煽死她。就是她害得我如此狼狈伤神。”
邱燕满心讶异，急忙追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吴雪双目怒张，恨恨而语：“那张照片上的字迹我熟悉的很，就是她的笔迹。说明那张照片，就是她留给吴冰的。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非得找她算账去，扒掉她一层皮！”
“先别气了，来日方长，账以后有你算的时间。”
邱燕轻轻拍下吴雪手臂，柔声转语：“看，冰儿也很伤心呀！头一直趴在手臂上的，抬都没抬起来一下。”
吴雪转头望向石亭里的莫雨。她泛红的眸，里面有泪光在闪动。
满含深情的短暂望视后，她柔声请求，“燕子，你去把冰儿劝过来吧。”
邱燕眉毛拧动气愤地斥责，“你混账，你这当妈的能不去嘛！走，我们俩一起去，哪怕硬来，也要把冰儿架进车子里。”
天穹悄见风起云涌，江滨颓剩余愁残痛。
观景亭里，吴冰依旧垂着头坐在圆石椅上。形态萧瑟的吴雪，双眉深锁呆立一旁。长久俯身劝解吴冰的邱燕，双唇频动吐语不停。
偶尔，一阵急速的暖风，掠亭而去，飞过江岸蕤蕤芳草，飘璇在一江清流之上，吹漾层层连绵心的涟漪、卷生波波缠绵情的微澜，相依相惜、相守相护
良久良久，吴冰方才起身，跟随邱燕吴雪两人，向窄路边的两辆车缓步走来。
三十四
求助
“王师傅，今天大采购呀，买了这么多东西。”
超市里的货架旁，一位在超市工作的中年妇女，莫寒的母亲谢玉兰，淡淡微笑着向王焕宇打招呼。
“不多不多。别看一大堆，倒是不重，都是些只占地方不压秤的泡货。本来还想把东西一次买全，考虑到外面风大雨大，提行不便，那些分量重的就等下次来再买。”
推着购物车的王焕宇，乐呵呵地笑语对答：
“小雨妈妈，莫寒莫雨兄妹俩，有一阵子没有来看我了。莫寒上班忙还有情可原，小雨应该没开学吧？怎么也不来找我玩了？难道嫌弃我招待不周。这丫头格外精灵又顽皮，下次见面时，我可要好好的批评她一顿。”
谢玉兰颔首附和：“就是就是，这丫头有时我都管教不住。你放心，我会提醒小雨，她有空暇时，就让她到你那里，陪你聊天解闷。”
“那敢情好。”
王焕宇仔细观视、身穿超市配装橘色长围腰的谢玉兰，“小谢，你脸色不好，说话虚弱无力，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昨晚下雨，气温骤冷，着凉了好像有点感冒。忙过这会我就去买药吃。”
脸色苍白的谢玉兰，微声回话。
“哦，那就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吧。”
两人寒暄着点头示意，相互告辞。
随着环形电梯隐约的轻柔运转声，王焕宇一手持伞，一手提物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
虽是正夏早间时辰，但值天降甘霖，火热山城难得的盛夏凉爽天，街里街外人影满目，万伞攒行。
王焕宇来到宽敞的大门口，见满天白细雨丝依旧纷飞如帘、天空绵长青云仍然散布成幕。他撑展开黑色自动绸布伞，沿着街沿人行道缓步而行。
行之不远，倏然一道人影拦阻在他身前。
王焕宇抬目看去，莫寒焦愁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苍凉夜 第173章 求助
“王伯伯，我等你半天了。”
左手持伞的莫寒，伸出厚实的右手掌，声音诚恳，“我来帮你提。”
“不用，看上去一大堆，其实并不重。”
王焕宇再次观察下莫寒的脸色，脚下迈开步子，“我现在准备回家，我们边走边说吧。等我半天！莫寒，有什么事？”
莫寒缩回右手，收缩着步距与王焕宇比肩同行，一时并未开口。他两眼时而瞟向王焕宇，时而胡乱扫视街面，一副心事缠身满怀不安的模样。
两人步行数十米后，莫寒方才哑声说道：“小雨不见了，妹妹失踪了。”
天空，密密的……青雨织纱凉；地野，冷冷的……莹丝流连伤。
王焕宇惊骇地停住脚步，双眉紧皱，惊疑的目光望向莫寒惨白的脸，满脸满身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态，“你说得当真？小雨是个大姑娘了，怎么会突然失踪！”
“小雨就是消失不见了，四邻学校，亲戚朋友，小雨同学家，各个地点各个场所，我和妈妈都找遍了，能想到的人都问遍了，能想到的地点也都去找过了，都没有小雨的消息，没有，到处都找不到小雨，小雨肯定出事了。”
莫寒倾身向前靠近王焕宇，哀声诉说。他茫然大睁的愁郁双眼里面，显现出几道骇目血丝。
“别急，莫寒，遇事莫慌。莫雨年龄虽小心智却高，不会出大事，兴许只是出去玩几天散散心，这丫头爱玩贪玩，担心你们拦阻，故而不与家人联系。这样，我们先到前面那颗大树底下，边避雨边细说。”
王焕宇沉稳的声音，掩盖住了他内心的惶恐和悲痛。
两人继续缓步前行。少时，他俩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站定。
王焕宇抖动两下伞面上的雨珠，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小雨不见的？报警了吗？”
莫寒急忙回答：“昨天，昨天早上，莫雨说约好了同学一同上街玩耍。九点多钟，我在车间打电话给小雨，他跟我还有说有笑的。中午吃午饭时，我再打小雨电话提示关机，我不放心，下午又多次打小雨手机，总是关机状态。觉得事情不对，急忙给小雨同学去电询问，都说没见过小雨，而且都否认与小雨有逛街约定。我愈发着急，急忙拜托小雨同学再去向其他同学打听，依旧毫无音信。于是就打妈妈电话说明状况。妈妈一听急得不行，连忙请假回家和我一同四处寻找小雨，仍然音信杳无。我不甘心，一直寻找到半夜，还是寻觅不到小雨。”
“哦，这样呀。”王焕宇略微思索后，心里虽不自认如此，但还是提问，“莫雨没和家里人吵架吧？”
莫寒苦笑一下，凄然悲语，“哪有吵架！没有吵架。要是小雨为吵架赌气离家，我早就找到她了。小雨能躲到哪里去，无非是亲戚朋友同学家，这些地方我都找遍了，都没有。有点点希望小雨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仔细寻找过了，都没有小雨的消息，没有。”
“那么说莫雨是昨日中午时分失去联系，距离现在时间已经不短。”
王焕宇再次思考短时，反复权衡后方道：“莫寒，你应该赶紧去报案。寻找失踪人口，求助警方是最好、最为高效的办法。”
莫寒眉头皱得更紧，忧愁升得更深，“别提了。昨天傍晚时分，我就去辖区派出所报了案。可是值班民警记录了几笔，安慰了几句，就劝我回家安心等待。妹妹不见了，我能安心等待嘛！多说几句，那位民警就说这种事情见多了，当事人离家理由，种种不一，千奇百怪，而且往往过几天就会自行回家，大家虚惊一场，让我尽管放心。还说什么即使要立案，必须等待二十四小时后方能办理，还需要我提供线索和证据。我都知道完了，还找警察干什么？还要警察干什么！今天一大早我又去了派出所，得到的还是大同小异的那些话，我感觉这事光是依赖警察不保险，这才下定决心来找王伯您。本来想直接去你家里，路上给妈妈打电话时，才知道你正好在超市里买东西，这才在店外守候，专门等待你。”
“哦。莫寒，这种案子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尽如此。摸准了线索，往往迎刃而解，一蹴即就。最为顾忌无头无序无因无由，不但费时费力，往往是徒劳无果，不了而终。那位民警也是照章办事，无可指责。这种寻人案，有些警员确实是不太上心。出力不讨好的活，誒……”
王焕宇愁郁满满的目光，望向飘满雨丝的灰蒙天空。
雨，飘个不停，濡润着枝头绿叶，丝丝雨水汇聚，顺着叶尖滴落树下，滴在两柄黑布伞面上。
滴滴雨露瓣瓣雨泪，依附伞骨四沿柱头滑落地面涓涓细流，激溅起朵朵小小的水花，哀婉这悲悲切切的心伤。
莫寒愈加愁闷，无神的双眼呆望前方，口中喃喃戚声低语：“难道就这样徒自坐等，任由天赐的妹妹梦里来梦中去。偏又今日春雨绵绵，融入大地，归附江流，果真老天爷真要狠心收回小雨！”
他猛然伸出右手，拽扯下身旁梧桐树低枝上的一片绿叶，凝目细看。俄尔，他牙关紧咬，手指狠力揉搓绿叶不止，遽然甩掉手里残叶，面向王焕宇恭敬而立，沉声出语：
“王伯，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小雨，誓不停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真心恳请您老，务必帮助我寻找妹妹，拜托您了。您老曾经做过刑警，我百般思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有能力找到小雨。你若不出手相助，我再能求助何人！”
王焕宇眉皱语慢：“莫寒，不是我躲事推托。常人有事相求。我皆是尽力帮忙。如今你当面诚心求助，何况失踪的人，是我尤其怜爱的莫雨！我是心重如山，虑及自己已退职多年，又是白发老人，体能和精力都大不如前




苍凉夜 第174章 照片（一）
前，担心徒有雄心，无力破案，误你大事，害了小雨。”
莫寒目光坚毅，言辞恳切：“我能理解。但是我相信您，王伯，您一定能找到小雨。就凭你对小雨的爱心，一定能成功。”
“爱心……爱心！爱心！”
王焕宇感慨不已，豪情壮志缕缕汇聚油然升扬，尽归于心，“莫寒，面对你这句话，我这枯朽老头真是惭愧。我同意了，哪怕拼掉这副老骨头，也要找到莫雨。从现在起，这就是我剩余人生的第一使命，寻找无踪的小雨，非我其谁。来，小伙子，帮我提东西，我们回家详谈。”
“谢谢王伯，不，谢谢王警官。有你出手，小雨就有救了。”
莫寒恭恭敬敬对王焕宇深鞠一躬，伸出大手接过王焕宇所提物品。
三十五
照片
王焕宇将鸡蛋纯奶等所购物品，整齐有序的逐一放进冰箱，然后在沙发上坐定，开口大声吩咐：
“莫寒，去泡两杯热茶来。这下雨天，楼道里还是发闷，上个四层楼，竟然微微冒汗，感觉有些口渴。喂，茶叶罐就在茶几的下层玻璃板上。”
已不是第一次来王焕宇家的莫寒，应声起步，手脚轻快地泡好花茶，两只宽大手掌捧着一杯热气蒸腾的茶水，端坐沙发上注视对面正在啜饮茶水的王焕宇。
王焕宇凝神思考片刻，出言发问：“小雨最后一次接你电话时，说了些什么话？”
莫寒稍微一想，开口答道：“就是几句平常的问候语闲聊话，没什么特殊，比如注意安全，别乱吃东西，早些回家之类的闲话。”
“莫雨说话的语气呢？与往常有区别吗？”
莫寒闻言即答：“听起来挺高兴。还开我玩笑，说是以后有机会请我吃烤鱼，喝啤酒。”
“你知道通话时，莫雨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但是手机里听得到喇叭声，还有其他人模糊的说话声和嘈杂声，应该是在车里。”
莫寒苦着脸拼命回忆，“对了，我那时随意问过她，现在身在哪里的话，记得小雨回答说是在坐车，什么车呢？应该是公交车的可能性大。”
“哦。近断时间，小雨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比如行为和语言方面的细微变化。”王焕宇话音轻缓平稳，透出冷静的宁和气息。
莫寒的脸，倏然被疑惑的表情完全占据，“若说反常，我感觉没有。但是有件事，觉得有点奇怪，只是直觉，说不准。”
王焕宇轻语一句，“说来听听，或许有所帮助。”
莫寒挠挠头，身体不自然的动了两下，“这事情真不好说。王伯，你也知道莫雨贪玩好吃，对金钱嘛可以形容为是有追求吧。以往小雨也偶尔说要挣大钱，帮助我独立发展，自己当老板，那时感觉小雨就是说着玩，大家逗乐而已。但是近来小雨再说起这类话，神情好像比以往较真许多，虽然还是一副戏言漫语的玩笑模样，但是我感觉与以往不太一样，小雨的语气也有些微小变化。此外小雨还添加了些新话，几次提起也要让妈妈，过上富裕舒心的好生活。”
王焕宇老练的眼神，打量着莫寒略为扭捏的神态，“你是担心小雨已生邪心，走上歪路去挣不该挣的钱？”
“当然有这方面的顾虑。王伯，你看小雨个子高大，发育完美，从身型体态来看，宛如成熟女子。但是学业未成，此时撇下家人私自独闯社会，不大可能，除非被人强迫。其实……”
莫寒瞥视一眼王焕宇，起身端起王焕宇的茶杯，走到角落里的饮水机前加水。
“就是这点最令人害怕，路途上遇到坏人裹胁，导致的无头无序偶发事件，其线索最是不易追查。莫寒，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王焕宇的目光，时刻跟随着莫寒。
坐回沙发上的莫寒，呆思少时方才回答：“具体时间想不起来。可以肯定的是在今夏，天气已经比较炎热。”
“这似乎是个线索。你再好好想想，凭你的直觉说也行。”王焕宇已经心有所动，话含所思。
“直觉……”莫寒又一次垂眸思索，“如果一定要说个时间点出来，我觉得就是那次学校看球后，莫雨就开始有些变化。那次把我和徐胭都急坏了。”
王焕宇往沙发背一靠，提高了声音问：“徐胭！徐胭是谁？学校看球怎么回事？”
“徐胭是莫雨的同班女同学，和莫雨交情很好。那次是看足球赛……”
莫寒于是将那次莫雨胭脂等人、助威校园足球赛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这件事情虽然不尽合理，但是发生在莫雨身上并不奇怪。”
王焕宇嘴上虽然轻描淡写地说来，其实心底已隐隐冒出一股寒气。
他又沉眉想了想，面露疑色言外有意地说道：“说来奇怪，刚才在超级市场里还见到了你母亲，她却只字未提莫雨的事情。哈哈，还是对我这个外人心存顾忌呀！莫寒，你母亲脸色不好，但还在坚持上班，难为可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