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园泡
她确实这样做了,可是苏水湄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在意陆不言的手筋断没断,他们想要的是让陆不言流血而亡。
伤口是皮外伤,可是不止血,人终归会死。
“不准止血。来,把刀给我吧。”守门人抬手,拿过了苏水湄手里的刀,然后推开门,露出了敞亮的院子。
院子破旧,一看就是临时之地。
看起来这群人可能不是苏州城本地的,而是从其它地方汇聚过来的。
苏水湄看到陆不言任由自己的右手流着血,他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去。
地面是泥土,那泥汇了血,那血珠落在上面,像蒙尘的血色珠子。
苏水湄疾奔过去,一把按住陆不言的腕子,死死掐住他的伤口。
“别碰我。”陆不言坚定地抽开苏水湄的手。
苏水湄的手上沾满了陆不言的血,她颤抖着唇道:“可是你会死的。”
“死我一个,能活四个,很合算的买卖。”男人的面色已经白到接近透明。
苏水湄眼前泪水氤氲,她几乎看不清陆不言的脸。
“可是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我,就是我杀了你。”苏水湄声音哽咽,她垂下眼睫,不可抑制地恸哭起来。
赵家大郎走到苏水湄身边,将她扶起,然后抬眸看向围在胡离他们四人身边的江湖人。
为首的江湖人一袭青衫,一副书生装扮,看着不似江湖人,反而像一个酸儒秀才。
可苏水湄知道,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才越有威胁。
绣花刀(锦衣卫) 第50节
“陆不言?黄金万两,真是笔大数目,也不枉我布局多日。”那江湖书生走到陆不言面前,垂眸看了一眼他满是鲜血的手,笑道:“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只手就这么废了。”
“放人。”陆不言声音嘶哑的开口。
那江湖书生却摇头,“我要的是你的脑袋,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放人。”
“如果我死了,你没放呢?”
“陆大人放心,我们江湖人最重规矩。只要你死了,我立刻放人。”
“老大……”胡离声音嘶哑的开口,他动了动自己被捆住的身体,“别管我。”
郑敢心也醒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姜娘,然后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不言。
“老大!”郑敢心的反应比胡离大,他挣扎的时候,古树都在颤抖。可惜,郑敢心身上的药劲还没过,不管他如何挣扎,终究是挣脱不开。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四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别动,会救你们。”陆不言十分的言简意赅。
胡离咬牙,怒视着周围的人。
郑敢心也是一副愤恨之相。
他们两个这些年也是刀剑相伴,死门常过,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们被绑成了人质,正在用来威胁陆不言。
身上被下了药,浑身无力,连绳索都挣脱不开。
“老大,不用管我。”胡离突然道:“我孤身一人,不比你,还有高堂要养。”
郑敢心也想说这种话,可是,可是姜娘就在他身边,他说不出来。他死无所谓,可是姜娘要怎么办。
“闭嘴。”陆不言不耐烦的打断胡离,然后身体踉跄了一下。
苏水湄赶紧扶住陆不言,就在这个时候,玉面郎突然向前,朝那江湖书生撒出一泼白粉。
那书生反应迅速的往后退。
虽然退了,但书生还是吸到了一点。他眯眼看向玉面郎,神色阴狠,“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玉面郎摊手道:“我这种人啊,没办法,有钱就是爹。”说完,玉面郎朝赵家大郎喊了一句,“是不是啊,爹?”
赵家大郎:……
赵家大郎没有理会玉面郎,他上前,与那江湖书生拱手道:“在下赵家大郎,此人乃我亲友,还请诸位给赵某人一个面子……”
“呵,”那书生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
赵家大郎叹息一声,他道:“你们是新来苏州的吧?”
江湖书生一帮人确实是新来苏州的,他们得到消息,说陆不言在苏州,立刻就要来取他性命。
黄金万两,那是怎样一笔大数目,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那又如何?”江湖书生一脸警惕之色。
赵家大郎道:“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吗?”
江湖书生上下打量赵家大郎一眼,嗤笑道:“你是地头蛇?”
赵家大郎看着十分文弱,再看身形,也不像是习武的人。比起赵家大郎,明显是陆不言更有威胁。
虽然陆不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但他依旧跟个铁柱子一样杵在那里,挺拔如松,丝毫没有表现出退缩之意。甚至于,他下意识的还将苏水湄跟赵家大郎护在了身后。
赵家大郎摇头,“我不是什么地头蛇,我只是一个商人罢了。”赵家大郎的话刚刚说完,院子门口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正是对面棺材铺子的老板。
苏水湄:……这是什么情况?
“书生,你要出手也得先看看地盘吧?我们苏州城可不是能让某些人随地撒野的地方。”棺材铺老板身形矮小,面容干瘪,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不过苏水湄知道,这种时候能站出来说话的,哪里是一个普通老头那么简单。
果然,那书生看到老头,面色一变。
大家都是江湖人,几斤几两都清楚。书生明显怵那老头。
老头继续道:“别想找人过来了,你的人都已经被我药倒了。”
玉面郎也笑眯眯道:“今日这事其实也好过去,你放人就成。”
这是给台阶了。
现在的局势非常明显,江湖书生完败。现在让他放人也只是跟他客气一下,毕竟他不放人也得放。
“陆不言的脑袋值得黄金万两,我与你们一人一半。”江湖书生已无余地,却还在讨价还价。
玉面郎摸了摸脸,“黄金万两啊,真是笔好数目。”
那江湖书生见玉面郎意动,立刻加大筹码,“我可以给你们三分之二,只要你们杀了陆不言。”
看着一本正经的江湖书生,玉面郎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刚才不是说,江湖人最重义气的吗?”
江湖书生面色一变。
这时,玉面郎也在瞬时收敛了脸色的嬉笑之色,声音冷然,“我们跟你不一样,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不会拿,是我们的钱,我们分文不少。”
那棺材铺老板也道:“情意重万金,就算是万两黄金,也比不过江湖一个义字。”
苏水湄想,这老头应该也是受人之托。
难不成是玉面郎找来的?
苏水湄正思索着,突然,站在她身边的陆不言极速上前,藏在长靴内的锋利匕首瞬时就割断了那江湖书生的脖子。
更多的血,愈发温热,如泉水一般喷洒而出,溅落,浮起。
江湖书生倒了下来,陆不言亦不停歇,手中的匕首翻动着,一一划过那些江湖人的脖子,一个未留。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陆不言那双杀红了的眼。
他身上都是血,不止是他的,还有那些江湖人的。
好多血,比天际处的晚霞还要多。
那江湖书生显然是死不瞑目,他大睁着眼,从宽袖内露出来的手中攥着四把飞刀。
苏水湄想,这江湖书生方才是狗急跳墙,想让胡离他们四人陪葬吧。
玉面郎和那老头显然也被陆不言的身手震撼到了。
老头一脸赞赏地看着陆不言道:“早就听闻陆大人武艺非凡,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可惜,这位英雄受不住夸,当时就要仰面倒下去。
苏水湄立刻上前,用后背抵住陆不言倒下来的身体,然后在赵家大郎的帮助下,将陆不言扶到一旁坐下,并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半跪在地上,替陆不言包扎好伤口止血。
陆不言已经体虚力弱,几乎站立不住。刚才那一击,将他的体力全部耗尽。
也怪苏水湄,伤口划的太深。
玉面郎上前探了探那江湖书生的鼻息,“死了。”然后上前,去替胡离他们解开绳子。
除了胡离和郑敢心,杨彦柏与姜娘还昏迷着。
地上的血刺目鲜红,如果放到以前,苏水湄是怕的,可现在,除了怕,另外一种更强烈的情感主导着她。
苏水湄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她不懂,她还太小。
苏水湄只是觉得,她突然想了解陆不言。了解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坐在陆不言身边,看到男人微微扬起的脸,在夕阳下变成细腻的白,眼睫垂下,苍白而脆弱。
苏水湄一怔,想,原来像陆不言这种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吗?
“大人,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吗?”
男人似乎是没想到苏水湄会问这种问题,他偏头看她一眼。
小娘子低着脑袋,小小声道:“大人不想说就不用说。”确实是她逾越了。
陆不言背靠在树上,微微仰头,看到晚霞漱云之色,他的声音很轻,微哑,穿透冬日冷凝之色而来,“头一次杀人,我去睡了棺材。”
“棺材?”
苏水湄震惊了,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去睡棺材?等一下,等一下,陆不言也不是正常人,因此他睡棺材很正常。
苏水湄努力说服自己,然后悄咪咪地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儿远离了陆不言半米。
嗯,还是慢慢了解的好。
不能太冲动,不然万一小命玩完就糟了。
这边,棺材铺老板朝赵家大郎一拱手道:“郎君之恩,永记在心,日后有事,随唤随到。”
赵家大郎也回礼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苏水湄看到这一幕,一脸震惊。
这老头竟然是赵哥哥找来的吗?
.
大家从危险之中脱身,那个黑客栈是不会再去了,在赵家大郎的建议下,暂住到赵家去。
苏水湄想起今日之事,没忍住,去寻了赵家大郎。
彼时,赵家大郎正在书房内吃茶看账目。
男人一袭儒雅青袍,怎么看怎么干净。
苏水湄坐到赵家大郎对面,开门见山,“赵哥哥,你是……地头蛇?”
“噗,咳咳……”赵家大郎一口茶水呛出来,喷了苏水湄一脸。
苏水湄:……
“对不住。”赵家大郎立刻替苏水湄擦了脸,然后解释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赵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些江湖人大多受过我赵家之恩。身在江湖,情意二字最重,因此我想着,或许能一搏。”
顿了顿,赵家大郎又道:“在下只是一介商贾而已,不是地头蛇。”
苏水湄想,果然商人多狡诈,连她的赵哥哥也不例外。
看着温和可亲,实则骨子里冒的都是黑水。
绣花刀(锦衣卫) 第51节
想到这里,苏水湄突然又联想到何穗意。
她本来觉得,赵哥哥是选择放手,成全了何穗意跟王朗,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赵家大郎猜到苏水湄所想,轻笑一声,“我们做生意的,难免涉足一些江湖人。”赵家大郎给苏水湄倒了一碗茶,他道:“其实,王朗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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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赵家大郎开始跟苏水湄说起那件事。
“当初娘子路遇山匪, 恰好我送货路过。我不会武,便让王朗去救。”赵家大郎吃了一口茶,跟苏水湄解释道:“王朗是我救的一个江湖人,我救了他之后, 他说要报答我, 那次送货便是他一路替我保驾护航的。”
苏水湄托腮, “虽说是赵哥哥你让王朗去救的,可救人的确实是王朗。”
“所以娘子倾心于王朗, 也无可厚非。”
“然后赵哥哥你就成全了他们?”
“先前是想成全的, 可偏偏她嫁给了我。我之前并不知王朗所救之人就是何家女,直到洞房那日,她与我说起那日山匪之事。”
“既然赵哥哥你不知道,那王朗总该知道吧?他知道何小姐要嫁给你, 都没有什么表示的吗?”
“事关女子闺誉, 此事自然隐蔽, 王朗也是在她与我成亲后才知道的。”
“那他们……”
“娘子心系王朗, 我作为她的夫君, 自然是要帮她的。”
苏水湄:……
苏水湄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的赵哥哥。
“那赵哥哥你现在是成全他们……”
赵家大郎却微微摇头打断苏水湄的话,“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自然是各凭本事了。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如果没有抓住, 那就别怪我横刀夺爱了。”
苏水湄看着面前微微笑的赵家大郎,下意识一抖身体。
她的赵哥哥果然不是以前的赵哥哥了。
“可是何小姐不是已经跟王朗走了吗?”
赵家大郎微笑道:“我想, 她会回来的。”
赵家大郎的表情十分笃定,就像是精心饲养的珍贵鸟儿不小心跑出去玩了,迟早有一日会重新回到他的手掌心中。
苏水湄仔细盯着面前的赵家大郎, 忽而笑道:“赵哥哥,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赵家大郎一笑,“我也不认识湄儿了。其实,我很意外,你自小便不喜欢暴露情绪,可今日……”赵家大郎未尽之言,皆在后面的无言之中。
苏水湄捏着指尖,眼帘下垂。
她知道,今日的她失态了。
她情真意切的为陆不言哭,为他担忧。苏水湄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跟陆不言之间不可控起来。
这种东西是不应该存在的。
至少不应该存在于“苏水江”跟陆不言之间。
想到苏水江,苏水湄又想起了那件事,她转移话题道:“赵哥哥,还有一件事,我想见见玉面郎,我有事想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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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苏州城的那条江湖街上。
这是当地人给这条街取的诨名。因为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江湖人,所以便被取名江湖街。
苏水湄寻到了昨日那个棺材铺。
老头正坐在里面,歪着头,睁着眼,身型一动不动的恍如入定。
“那个,老前辈?”苏水湄想起昨日这个老头一出现,就将那书生吓得面色惨白的气势,她心中惴惴,忍着害怕上前,“我有事想寻玉面郎。”
老头眨了眨眼,没有动。
苏水湄从怀中掏出赵家大郎写的纸条,双手递给那老头。
老头看一眼纸条,原本干枯如老树皮一样耷拉下来的脸上立刻扬起笑,“原来是赵郎君的朋友,请。”
苏水湄松了一口气,“我想找玉面郎。”
老头点了点头,抬手拿起柜子上放置着的毛笔,往上一甩。
墨汁横飞,苏水湄下意识抬手挡脸,房梁之上传出一道哀嚎之声。
“哎呦。”玉面郎从房梁上摔下来,他那张青葱的少年脸上不仅带着被猫儿抓出来的三道爪子印,还有被甩上的墨汁。
反观苏水湄,她站得离老头这般近,却连一滴墨汁都没有溅到。
玉面郎暴躁起身,“老头,你干嘛?”
“有人找你。”
玉面郎转头,看到站在一侧的苏水湄,皱眉,“是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问问那个玉佩的事。”
“玉佩?哦,那个啊。”玉面郎回想了一下,“一个聒噪的女人给我的。”
果然是长公主!苏水湄脸上难掩激动神色,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她是一个人吗?她现在哪里?”
玉面郎道:“她是一个人,我不知道她现在哪里。”
“那她是在哪里把玉佩交给你的?”
“一个寺庙里。”
“哪个寺庙?”
“苏州城外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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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准备去寒山寺,可她现在身上没有银钱,要回去问赵家哥哥借些银钱坐船去。
走在街上,苏水湄看着天色,似乎要快落雨了,她加快脚步,拐角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像是……大胡须王朗?他怎么会在这?
苏水湄顿了顿步子,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了上去。
大胡须手里提着刀,一双眼黑沉沉的左右四顾。
苏水湄赶紧躲到墙角,等了一会儿,再探出头时,便见大胡须正抬脚跨进一间当铺。
铺子很破,又小,只门前挂着一个布帘,让苏水湄勉强认出这是一个当铺。
大胡须身形高壮,一进去,那当铺立刻就变得挤挤挨挨。
大胡须没有磨蹭很久,他进去后就出来了,出来时手上的刀不见了。
苏水湄见大胡须走远,便上前进了当铺,问那掌柜的,“掌柜的,刚才那人是进来典当东西的吗?”
掌柜的一抬头,看到是一粉面小郎君,便笑道:“是啊,喏,一把破刀。”
苏水湄顺着掌柜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确实是一把破刀。不过从保养上来看,主人应当也是精心呵护的。
“掌柜的,这个换刀。”一道声音从苏水湄身边传来,苏水湄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何穗意。
“何小姐?”
何穗意似乎并不惊讶,她道:“我看到你跟着王朗了。”
“我只是……”被当场抓包,苏水湄有些不好意思。
何穗意道:“没关系,反正我也跟着他呢。”
何穗意将手里的一对珍珠耳环递给那掌柜的。
掌柜的上下打量何穗意。
何穗意虽换了一身粗布麻衣,但姿容出色,明显是大家小姐,他提醒道:“这位小姐,您这对耳环价值不菲,真要换这破刀?”
“嗯。”何穗意没有犹豫。
苏水湄抬手阻止道:“不换,我们先典当,然后再买。”
掌柜的还算良心,虽压了价,但并未压太多。何穗意用耳环换了银钱,然后又用银钱买了大胡须的那柄破刀。
“居然还能这样。”何穗意掂量着手里多出来的银子,一脸惊喜。
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苏水湄无奈摇头,“何小姐,王朗为什么要典当他的刀?”
何穗意脸上的笑渐敛,“他没钱。”
苏水湄再次打量何穗意。
身上的衣服真是很粗糙,而且看的出来也不是新衣。脸上未施脂粉,发髻挽的也不好,真真是从一位小姐变成了一个乡下农妇的感觉。而且还是一位不谙世事,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农妇。
“家里的米快要没了。”苏水湄跟何穗意从当铺里出来,何穗意突然盯着一旁的米铺开口。
苏水湄脚步一顿,她想,这位何小姐看来已经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之贵了。
“你们才出去几日……”苏水湄斟酌着用词。
何穗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她拉住苏水湄的胳膊,把她拽到一个馄饨铺子上,各自点了两碗馄饨。
虽点了馄饨,但何穗意盯着那油腻腻的碗,却怎么都下不去嘴。
“我们出去第一日,我用手上的镯子在城外买了一处小院。”
“嗯。”苏水湄倒是吃的很开心,她一口一个馄饨,听何穗意说话。
绣花刀(锦衣卫) 第52节
何穗意继续道:“我用身上的衣裳,换了米、油、盐、被褥……”何穗意一件东西,一件东西的掰扯出来。
“换了多少米?”苏水湄问。
何穗意道:“一缸。”
“那怎么会吃的那么快?”
“王朗他带了朋友来吃。”
王朗的朋友自然是江湖人。何穗意虽是个傻白甜,但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之理,每当王朗的朋友来时,她便躲在里屋。
“我不见王朗的朋友,王朗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他的这些江湖朋友。我说这是我家从小的规矩。王朗却说,他们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的。”
何穗意盯着面前的馄饨,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我以为,我以为我抛下一切跟了他就会开心,可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才短短几日,我们便已经吵过许多次架了。”
苏水湄年纪尚轻,男女之事自然不懂,她只知道,何穗意跟王朗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出生。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何穗意向着这条鸿沟迈出了一步,她淌水而来,王朗却站在那头,迟迟不肯走一步。
苏水湄想,王朗在面对何穗意时,定然是自卑又怯弱的。他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江湖之地才是他的舒适地,是他的归宿地。
他将何穗意拉入他的江湖。是,他的江湖肆意又洒脱,可他忘记了,何穗意是只刚刚飞出笼子的雏鸟,她适应不了他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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