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滥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陈酒点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和哥说,不然和你嫂子说也可以。”
陈酒:“知道了。”
陈汀打着方向盘:“在大学里有看到中意的男生吗?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多去交朋友。”
陈酒视线没动,平静地说:“哥,我比他们都大。”
“那也没事,姐弟恋多时尚。”
陈酒卡顿了下,一提到“姐弟”两个字,她避无可避地想到陈群,紧接着又想起岳濛和她说起的那幅画,放在他的卧室里……
画的好像是她。
陈汀:“酒酒,不喜欢姐弟恋也没事,其实我觉得魏老师挺不错的,你们也认识很久了,彼此知根知底的,你看……”
乔禾又嗔怒地拍了下他,冷哼:“那魏老师还离过婚呢,你居然想着给他和酒酒牵线,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啊陈汀。”
陈汀说:“我就是觉得他对酒酒挺好的,之前他不是也说……”
乔禾摘出颗新买的葡萄,往陈汀嘴里塞。
一颗不够,堵不上他的嘴,又加了两颗。
陈酒无语地看着她这傻乐呵的哥哥,轻声说:“哥,你别想这些了,我不喜欢魏老师。”
乔禾附和:“确实这事儿不急,酒酒刚上大学,你别给人家那么大压力。”
陈汀吧嗒吧嗒吞着葡萄,被两个女人随意应付了过去,只是傻笑,完全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
陈酒回家两天,除了去乔家父母那儿看了下陈小豆,其余都是百无聊赖。
期间黎念紫倒是很体贴,替她要来了陈群的联系方式,她发送添加好友的请求,半天没得到回应。
她瘪瘪嘴,觉得心塞极了。
星期天的时候,乔禾开车载她回学校。
车子停在职工停车场,刚好是晚饭时间,乔禾星期天晚上有讲座,怕麻烦不想出去吃,挽着陈酒一块儿去食堂。
没想到会在门口碰见陈群。
彼时已经十一月,温度更低,傍晚五点多便是黄昏,天色也不再是暖红,青灰色的天幕透着冷峻,自成萧索。
陈群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他太瘦了,像被风衣包裹住。背后背着个同色双肩包,手插在衣袋里,和面前一个男生说着话。
与陈群的低调不同,那男孩儿浑身显贵,从头到尾都是名牌,除了一张脸蛋和陈群有七分像外,气质截然不同。
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大声,拔高嗓子对陈群说:“爸妈让我转告你,下周是爷爷的七十大寿,你记得回家!”
陈群眼神淡淡的,只点了点头。
男孩儿嫌恶地看他一眼,话语里冒出烦躁:“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不会吱一声?大学就这么读的么!”
陈群:“听见了,我会去的。”
男孩儿撒尽了恶意,撂下一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尽兴而归。
独留陈群孤零零站在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受着周围人饶有兴致的打量,默默不语。
乔禾见陈酒一直往这儿看,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是美术系的一个男生,你认识他吗?”
陈酒低声应一下,觉得心口有些发堵,像尖细的针扎在了心头最柔软的位置,火辣辣的。
陈词滥调 十四
她问:“刚才那是谁?”
乔禾:“是他弟弟,叫陈旭,也是我班上的学生。脾气不太好,总和他哥闹。”又感慨:“两兄弟的脾气性格南辕北辙,一点也不像。”
陈酒失魂落魄的,看着陈群,脸上怏怏,很难受似的。
乔禾敏感地发现了什么,目光落在远处的陈群身上,意有所指:“这个男同学倒是挺文气的,听艺术分院的老师说过,他很有天赋。现在读大四了吧,已经和朋友合开了家工作室,是个对自己蛮有规划的人。”
陈酒眼里闪着碎光,神态似愤懑似气恼。
乔禾这时忽然笑起来,笑容很软,她拍拍陈酒的背包,问:“这件衣服是他的?”
虽是疑问句,实际已经笃定。
陈酒这次回家,还带了件男款的外套回来,不愿借家政阿姨的手,非要自己洗净、烘干,再折叠整齐。
陈汀和乔禾两口子虽然还算富足,但生活中若要买一件这种春夏新款,也需要考虑一番。
陈酒更不是个追求奢侈的人,这件衣服显然不是来自陈酒。陈汀偷偷看过,尺码和他的身材完全不合,碎了一颗期待收礼的心。
倒是给面前这位男同学正合适。
乔禾心想,陈酒对待这件衣服小心翼翼,总不是因为它名贵,还不是爱屋及乌。
陈酒点点头。
乔禾看着她,略带试探:“酒酒,你认识他?”
陈酒咬唇,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乔禾:“你喜欢这个男生?”
陈酒垂眸,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陈群被拉长的影子。
她眼里的影是他的影。
“喜欢?”陈酒勾唇微笑,目光在陈群孤独的背影上流连,被迷住心窍一样:“他讨厌死我了。”
他不喜欢她是应该的,甚至讨厌她都是应该的。
陈酒知道,她当初做了选择,现在一切都是报应。
是她选择丢下李欢,可她不后悔。
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陈酒道别了乔禾,背着包匆匆跟上了离去的陈群。
陈群个头高,步子大,低头闷不吭声地走,陈酒攥着包带费劲跑了几步才追上。
“陈群!”
陈群停下,回头望见她,眉宇一蹙,“你怎么……”
他那晚自认把话说得难听,总以为她再也不会来找他。
乍一见她,表情失控,一时分不出是喜悦还是烦恼。
陈酒笑笑,从包里拿出个塑料袋,袋上印着“陈红日用百货”,装着那件五位数新款外套,瞅着越发委屈。
“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她递给他,吐舌,“我哥只找到这种袋子,你别介意。”
陈群接过,摇头:“没事。”
说话时很自然,他仿佛把“情绪”这种东西戒掉了。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总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模样。
够高贵,也够冷漠。
陈酒忍不住瞄他。二十三岁的陈群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成熟的性感包裹着青涩的稚嫩,站在小道边低头不语的样子让她回想起那晚的烧烤摊,那时他多鲜活,不像现在,局促到让她手脚不安。
陈群轻咳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酒暗暗腹诽,伸手拉住他袖子。
陈群跟被烫着似的,往后一躲避开了她。
“……”
“我……”陈群才惊觉刚才的动作有些过重,却苦于不知如何找补。
正像陈酒所说,他和她一样,早就忘了该如何和对方相处。
陈酒倒是极其自然,收回手,乐呵呵道:“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了,你得感谢我吧。”
“……谢谢。”
“用行动来感谢。”她提点。
陈群:“你想我怎么谢?”
陈酒想了想:“要不你做顿饭给我吃?”
陈群摇头:“我不会做饭。”
骗鬼。
陈酒退而求其次:“那你不如教我学日语。”
她读日语大一,五十音学不会,口语、听力更是一塌糊涂。
陈群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片刻,忽而叹气,说:“我也不会日语。”
“……”
陈酒捂着脑袋,冥思苦想。
陈群被她这副誓不罢休的样子逗得轻笑,微风正好,她也很好,衬得萧索初秋都不再阴郁。
他当然知道陈酒是谁,却猜不透她的意图。
她垂眸思考,露出的脸蛋精致小巧,发丝黑亮,半遮住额头,长袖衬衫勾勒出玲珑的路线,袖口手腕白嫩精巧。
和那天在路灯下惊鸿一瞥不同,睡着的她少了份艳丽的攻击,多了份乖巧。
她以前也很好看,但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时不过含苞待放。
陈酒终于想到,她笑得灵动,对他说:“你陪我看场电影吧。”
陈群弯着嘴角无奈至极:“你怎么这么无赖呢?”
陈酒理直气壮:“我没说你不能拒绝。”
陈群嗯了一声,说:“那我现在拒绝你。”
“……”陈酒默然。
陈群忍着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说:“生气了?”
陈酒摇头。
他又说:“这几天工作室很忙,实训也开始了,我确实没什么时间……”
陈酒打断他,“陈群。”
“嗯?”
“你拒绝了我。”她说。
陈群说:“嗯?”
“我不接受你的拒绝。”
“……”
陈词滥调 十五
学校的电影剧院每周三、周六定时播放,不同于院线电影,每晚一场,每场随机。
也真是天意,等陈酒和陈群入座,荧屏亮起,才发现今晚播放的竟然是日语版《哆啦a梦》。
日语配音,中文字幕,播放着熟悉的童年回忆。
陈群忍俊不禁:“好好听,说不定就是考试内容。”
陈酒默不作声,撇撇嘴。
太坏了。
她心里美,但脸上不显,觉得他这样幼稚,比之前淡漠好多了。
蓝胖子是很多人的童年,独独不是陈酒和陈群的。她看了半天,觉得盯着字幕费眼睛,听也听不懂,只看个热闹罢了,半闭双眸,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了开始歪脑袋,左边是空的,便往右边歪。
边上的人影动了动,一只温热的手掌扶住她额头,把她脑袋托正,清瘦的肩膀靠来,陈群挺直身体,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
“唔……”
听着声儿,身边的男人稍低下头,嘴唇贴近她脸颊,问:“怎么了?”
“对不起。”她支支吾吾,半梦半醒。
陈群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别过头,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没说话,任由心酸和怅然满溢。
荧屏还在播放,幽光映在脸庞,冷幽幽的迷幻。
大雄做错事,总有哆啦原谅他,它不计较,也不生气,气也气不久。
但陈酒不是大雄,他也不是哆啦,所以陈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望着前方,心想,装不知道好了。
这么多年,他也都是这么装过来的。
电影很长,陈酒睡得不舒服,动来动去,从左边换到右边,最后干脆半躺在椅子上。
陈群扶了几次,没一会儿她又乱动,嘴里嘟囔着烦人。
陈群失笑:“是你让我陪你看电影的。”
怎么自己还先睡得这么香?
但睡着的人不会回答他。陈酒换了个姿势,难度系数看着更高,可她睡得安稳。
陈群怕她摔倒,正要去搀,目光忽然顿住。
陈酒的口袋浅,里头掉出张纸,正落在她脚边。
陈群弯腰捡起,看到正面随笔写的五十音。
她的字不算好看,有点歪扭,带有连笔,涂涂改改也挺多,总之是那种一看就不太爱学习的人。
陈群带笑瞥了眼熟睡的人,把纸折了折准备塞回口袋,却在翻了个面后愣住。
做工粗糙的草稿纸,背面用同样的笔迹写着中文。她的日文写得不好看,中文也是,但无论是“陈群”还是“李欢”,都不难辨认。
一笔一划,笨拙地写着自己不经意的想念,还有积沉多年的遗憾。
*
晚九点,天际如墨,夜色静谧,从电影院出来时,陈酒一直揉脖子。
风吹动她的发梢,她望着地上两个并行的影子,不无怨念地对身后的人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害我落枕了。”
“倒打一耙。”陈群温声道:“你睡得那么熟,我怎么也叫不醒。”
陈酒撇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陈群讶异:“居然被发现了?”
“……”
他们漫步走着,陈群打算送陈酒回回寝室,她乐得答应,然后逼着陈群通过了她的微信申请。
至于他为什么之前迟迟不通过,他们都默契地不提及。
没想到在寝室楼下会碰见魏知遇。
见到他时,陈酒明显有点意外,不由升起一股烦躁。
这种情绪就和高考时她正在背单词,可陈汀非要她出去吃水果有点像。
都是专注被打断的不爽。
魏知遇垂着头抽烟,见她过来,把烟灭了,随手挥几下散味道。
陈酒皱眉:“你怎么来了?”
“你好像很不高兴。”他挑眉。
“没有。”陈酒说,“你有事吗?没事的话……”
“有。”魏知遇微笑,“陈酒,我们谈谈。”
*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封闭的车厢里,魏知遇自嘲般笑着问道。
陈酒动作微滞,否认:“我没这么觉得。”
“不要骗我,陈酒,我了解你。”他了然,笑容有自嘲,“你刚才明显很不高兴,你觉得我打扰了你们相处。”
陈酒揉弄太阳穴,一阵头疼,“魏老师,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魏知遇的声音柔软得像水,“陈酒,嫁给我好不好?”
陈酒放下手,解开从刚才上车便扣住的安全带,“不好。”
魏知遇毫不意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问:“能抽烟吗?”
陈酒点头,他才点起烟,微蜷起的指尖泄露情绪,他需要冷静。
车内一片死寂,陈酒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等魏知遇一根烟闭,摇下车窗,才说:“魏老师,我很感激你。”
魏知遇笑笑。
“但抱歉,我不能以身相许。”陈酒缓缓说,“你当初救了我,也救了很多人,你是英雄,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魏知遇:“但那里面的人不包括你。”
陈酒无奈:“所以我很抱歉,你救了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我已经离婚了。”
“你别那么说。”她转头看他,“你离婚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你受不了日复一日的琐碎和永无止境的争吵,这些不是我带给你的,你不要把一切推给我,以爱我的名义来掩饰这些,未免太不公平。”
“公平,你和我谈公平?”
魏知遇笑容淡去,“是我把你带出村子,是我挽救了你的人生,你和我谈公平,怎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所以我说我是个自私的人。”陈酒很坦然,“我不爱你,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不会快乐。为了自己的快乐,所以不好意思,魏老师,我必须拒绝你。”
魏知遇攥紧拳头:“你不爱我,那你爱谁?爱刚才那个小毛孩子吗!”
他冷笑,仿佛被激怒的野兽,极尽克制依然挡不住火气:“他是个什么人,你了解他吗?你就喜欢他!陈酒,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而他根本不配!”
陈酒被他这番话弄得又气又笑。
英雄的外衣披多了,内在也飘了,总觉得自己了不起,霸总人设害人不浅。
但他对她有救命之恩是事实,陈酒抿唇,叹道:“他是李欢。”
“谁?”
“李欢。”陈酒说,“被李德富和魏金霞‘收养’的那个男孩子。”
魏知遇沉默许久,再去看,满脸不可思议:“陈酒,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
他的表情就跟见到火山喷发一样:“陈酒,他是你弟弟!”
陈酒:“我知道,但我爱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爱。”
“那还能是什么?”魏知遇纠正她,“陈酒,你清醒一点。那是可怜,是同情,但那不是爱。”
陈词滥调 十六
“魏老师,在你眼里男女之间就没纯洁的感情了是吗?”
魏知遇微笑:“你俩可不纯洁。”
陈酒觉得脸上有点热,她还没开口,魏知遇又讲:“起码他对你不纯洁。”
陈酒顿住,“为什么这么说?”
“你问为什么。”魏知遇又点了根烟,侧脸在烟雾里显得沧桑,他讽笑:“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否认。”
他伸手,点住陈酒心口的位置,笃定道:“陈酒,你这里有鬼。”
*
“有鬼?什么鬼?”黎念紫翘着二郎腿,活像一大爷,“哪路的江湖艳鬼,让姐姐尝个鲜。”
陈酒哭笑不得,“你别闹了。”
她刚才告别了魏知遇,着急忙慌地回到楼下,果真没见到陈群。
他早就走了,空荡荡的大片地只站着她孤零零一个人。陈酒望着影子,突然有点眼眶发酸,恍惚着想,原来被丢下是这种感觉。
黎念紫说:“我可没闹。”
a大课程安排不科学,在前几天上了颇为密集的整天课后,现在寝室里走得只剩下陈酒和黎念紫。
黎念紫在阳台围观了全程,陈酒隐晦地和她提了一点点,她万花丛中过惯了的人,一猜就猜到。
“你管别人说去,你喜欢那小弟弟,追就是了。”
陈酒:“你不懂,我和他之间比较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念紫:“你管我想的哪样,我就知道你对他满脸割舍不下。我说你也老大一人了,白比我多吃几年饭,既然有感觉,上就是了,你看电影里都说了,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陈酒否认:“我对他是怜爱。”
黎念紫哼唧:“都说爱了,还特么分那么清楚干嘛。”
陈酒说不出话。
她脑子里又开始想着魏知遇的那句话。
清醒一点。
清醒一点,他是弟弟。
她找了他九年,九年啊……
黎念紫晃荡着腿,说:“不过怜爱也能理解,就那种看起来纸片人一样的男生,那气质,啧啧,的确招人怜爱。”
陈酒疑惑:“什么气质?”
“艺术家的气质。”黎念紫端起水杯,一副智慧的模样,“或者说,颓废的气质。”
“……”
陈酒没去研究过他的气质,对她来说,这个男人就是个非常独立的个体,他是扁的圆的,高的矮的都无所谓,他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这个世界上男人分三类,陈群,陈汀,其他人。
可黎念紫非要说他颓废,那陈酒真是万分不同意。他哪里颓废了,一点也不颓废。
温文尔雅,端庄雅正,简直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别否认。”黎念紫敲着杯沿,“酒酒,你不要觉得我年纪比你小,我见的男生比你多得多。像陈群那样你,防备心一看就很重,看着温柔其实骨子里透着凉,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很累。”
陈酒不搭腔,低下头抿了抿嘴,心跳得很快。
越来越快,快到荒谬。
黎念紫爬上床,把顶灯关了,躺在床上敷面膜,“早点睡啊,别想那么多了。”
陈酒坐直,翻出手机发消息给陈群,她早就将他的微信置顶,点进去是空白的背景。
【睡了吗?】
那边没有回应。
她又打字:【你过得开心吗?】
没一会儿,昵称转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酒屏息等待。
但只是几秒,又归于平静。
过了没多久,那一栏又是正在输入中。
如此反复,大概变了四五次,最终却什么也没发来。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陈酒将手机扣在桌面,仰头。心口被魏知遇点过的位置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有点疼,血液倒流进去,她不由自主地想着陈群的脸……
清、醒、一、点。
她也开始对自己说。
不敢多想,忍不住多想。
自从陈群再一次出现后,她的生活完全被他占据,几乎每时每刻都想围绕着他转。
他们有过漫长的少年时代,彼此相依,彼此温暖,度过了山中难熬的六年。
再接着年岁以逃离黄金街开始划分成两道,一道是少年,一道是成年,他们根本没有青春岁月,时间被撕裂被划分,摁了快进键,青春没露过面就已经告别。
那样长的时光里,他替她赶过野狗,垫着凳子去厨房偷馒头分一半给她,掰着手指和她学基础算数……他曾经靠在她肩膀,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听她讲王子如何打赢恶龙,鼻间偶尔会闻到田野桂花香,蝉鸣声声,夏夜宁静……
他和她一样,本该有不同的人生,本不该就这样被大山埋葬。
所以她做出了决定,而且她也没有后悔。
但她很遗憾,这份遗憾支撑着她不断寻找,她找到了陈群,看到了他现在的生活。
无论是五位数的外套还是半山上的跑车,都昭示着他现在过得并不差。
她应该没有遗憾了,可她还是想找他。
甚至到现在,她还在想念他。
……
陈酒心跳紊乱,有些兴奋,也有些焦躁。
她把脑袋埋进双臂里,克制着尖叫:“啊啊啊,我是变态吗!!!”
黎念紫吓得面膜差点掉了,“你干嘛啊你!”
陈酒大口喘气,回想起那一幕,他在大排档闹哄哄的街口,为她遮住双眼的模样,只觉得有一丝明光照亮了心底最深处的黑暗,驱散了阴寒,带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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