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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蚕往事6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关知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而我给她轻轻盖了一张毛织被单。
经过了长时间的招魂,我终于从关知宜的意识中,剥离出了一直缠绕着她的那个小小的怨灵。这是一个形同黄豆芽一般的小东西,连人形都没有,虚空中,像一根肉芽般随风游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它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阴风洗涤,对关知宜十分亲热,就像普通的孩子对待妈妈一般,用那根小肉芽不断地撩拨她,撒娇。
只不过它那没有发育的智商,并不知道,它视为妈妈的这个女人,并不喜欢它。
关知宜的意识里,恐惧大过了一切的感情。
我叹了一口气,这小东西现在表现出来的,还仅仅只是对于人间的留恋,倘若时间渐久,随着它的成长和无数次初一十五的阴风洗涤,它最初的善良和可爱就会逐渐地消失,那阴风之中的“恶”就会表现出来,然后逐渐蚕食关知宜的意识,甚至将她整个的生命,都化为自己成长的营养。
最后,变成一个新的鬼物,邪恶而强大。
我胸前一动,朵朵和小妖悬浮于空中,这一对姐妹花泪眼婆娑,看着这并不知晓情况的小东西。
它的可怜,不在于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亡,而在于它被自己的母亲,给生生地吃掉了。
这种情况常常会出现在口渴的母兔子身上。养殖户经常在养殖场所见到的绿光,就是这种微弱的怨力。然而这根小肉芽并没有怨念,只有对这世间的向往。我摇起了杂毛小道的招魂铃,叮铃铃、叮铃铃,开始与这简陋的意识作沟通。不过它并不乐意被我超度回幽府,虽不能言,但还是给我传递了一个又闷又狭窄、平扁无光的空间感,然后拼命地摇动身躯。
我告诉它:它与它依恋为母亲的这个人,只有一个能够存活于这人世间。
于是它放弃了,轻轻地摆动身体,在我超度亡魂的经文中,朝着天上那不可知的地方飞去。
两个朵朵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小家伙,一直到消失不见。朵朵咬着嘴唇,用不能理解的表情看这个明星阿姨,她目前还停留在卡通动漫和恐怖片的程度,但多少也认识这个阿姨,却不能够相信电视上面的那个阿姨,会是这般模样。
小妖牵着朵朵的小手,给她揩干了眼泪,然后飞进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
她们给那留恋于世的小东西送完了行,便不愿意再见任何的丑恶。
我放回了招魂铃,念完一段咒语之后,打了一个响指,关知宜便从深沉的睡梦中醒了过来,眼角处尽是湿热的泪水。见我从草蒲团上站立起来,她揭开身上的被子,含着热泪看着我,说她梦见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叫她妈妈,然后跟她告别――是它吗?它走了吗?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从火盆里取出那尊略有些烫的泥塑娃娃,这是我之前在休闲山庄的时候朵朵捏的,有一定的灵力,刚才放在火盆里面烘烤,就是要借助它这个媒介,与关知宜身上的那个小家伙作沟通。
我问关知宜,说:“你会想她吗?”
她点点头,说:“我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后悔,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把那可爱的小孩子给生下来,然后好好抚养成人。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荧屏风光,哪有这小东西珍贵?”我把这泥娃娃递给她,说:“这个什么也不是,留给你做一个念想,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以后的人生道路,自己要负什么样的责任……”
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我又用沾了净水的艾蒿再次给她洒了一遍,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做噩梦了。
关知宜问我需要多少费用?我挥挥手,说:“看着给吧,我累了,就不送你了。还有一点,那个舒娇,最好不要再接触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邪门。”她向我深深一鞠躬,说谢谢,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我虽然没有说出数目,但是苏梦麟却是个中好手,从关知宜身上刮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虽然赚了一大笔钱,不过我并不开心,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感叹那逝去的生命。
我无法批评自己的客户,只是希望她们能够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多为那渴望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去想一想。当天晚上小妖对我一阵凶,说我不该给那个女人驱邪,让她一辈子都陷入那种恐慌,不好吗?这也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这便是嫉恶如仇的小妖朵朵,而且似乎朵朵都站在了她的那一边。
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表示了中立的围观态度,幸灾乐祸。
然而倒霉的事情很快就来了。一天,轮到我出去忙碌,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发现几乎人人都苦着脸,杂毛小道的房门则紧闭着。我拉过老万来,问怎么回事儿?这个老油条无奈地告诉我,说城东的金星风水咨询公司和万江的福通源、萃君顾问公司联名来访,找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的两位主事人,于周六锦绣阁上,约谈易学堪舆之道,到时候也会邀请业界同仁,来看一看两位大师的本事。
我脑子一转,我日,这不是来踢馆的吗?





金蚕往事6 第七章 集训营的坏消息
·第七章·
集训营的坏消息
根据“有关部门”的调查统计,在2009年,中国从事职业、半职业风水行业的风水师(含算命、神婆兼职赤脚医生)有一百一十万人,整个行业年产值超过一千亿――据传说,北京的金融街、上海的陆家嘴、海航、海尔的总部大厦、奥林匹克公园,甚至武警总医院的大堂,都有着风水的奥秘。
风水行业因为没有受到相关政策的允许,一直处于半地下状态。
虽然风水已是企事业单位、政商各界人士间流行的“业务”,但它依旧属于灰色地带,不为大众所知。
我之前提过,整个南方省的市场基本上已经成熟,各个城市都有一些行业翘楚,这些我们也调查过了。老万跟我提起的金星、福通源和萃君这三家,基本上垄断了东官乃至周边卫星城镇的相关行业,是航空母舰型的存在。只是我有些奇怪,这三家大公司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风水师和武馆一样,都属于注重旧传统的行业,就像叶问先生流落香岛时开武馆需要证明自己、去拜码头一样,在东官开这么一家风水公司,也必须要向他们三家联盟递帖子,尊重一下长辈的意见。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得到三家联盟的入场许可证,然后才能够在东官这个地界,开门做生意。
以上,便是三家联盟过来邀约讲数,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和杂毛小道拉上窗帘,躲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面,一齐骂娘――这些狗东西,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当自己是旧上海青帮常申凯的拜把子兄弟了!不过骂完之后,我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这里地头蛇赵中华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破烂掌柜的思索了一会儿,告诉我们:金星的老板李永红是解放南方的东野老部队子弟出身,红三代,跟南方很多老首长都有关系;福通源的朱意是南方特勤局张伟国的人;而萃君顾问公司的吴萃君,是香岛易学研究会的成员,而香岛易学研究会的背景又是港府。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得,都有大来头。
我问如果不鸟他们,会怎么样?
赵中华沉吟了一番,说:“你们应该是在什么事情上面惹到他们了,到时候肯定会泼脏水,黑得你们连屎都要出来。而且还会设立行业壁垒,让你们处处碰壁――我估计这一次多半是朱意打的先锋,因为你们毕竟刚刚得罪了龙虎山,而张伟国又是袖手双城赵承风的人……”
我两眼一翻,感情这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道道。
杂毛小道一拍大腿,说:“丢,怕个毛,三个欺软怕硬、胯裆里没卵子的老油条公司,老子未必会怕他们?我们文的武的都在行,外面这一伙人看着,何必露这个怯?”――我知道杂毛小道说的是什么:湾浩广场在那莞太路上矗立了十年,年年闹鬼,这三大风水公司也没有放一个屁。现在来欺负我们这种新开的小公司,倒是底气十足,我们怕甚?
当下我们把窗帘拉开,外面少有的艳阳天。推开门,我对外面的一众员工笑容满面,激动地说:“我们茅晋事务所扬名立万的日子,就在周六了!”
听到我这自信满满地话语,所有的人都笑容洋溢,欢呼起来。
人前撂狠话畅快,我们在背后却自然要做足功课。三大公司联名邀约的事情经过苏梦麟之口,传到了远在香岛的顾老板耳中,立刻就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还问有没有把握?杂毛小道说:“无外乎是文比武比两种情况,咱走南闯北,见过的怪事比这些风水老爷们弄过的宅子还多,怕个鸟?”
顾老板满意地点头,说周六他一定赶过来助阵。
我一阵无语,这货莫非是过来瞧热闹的?
随后公司的另一个股东李家湖也打来电话,他已然知道了情况,向我们道歉,说这事情的由头,估计还是他那里引起的――我们现在接的那个楼盘,老板本来是打算给萃君顾问公司做的,后来碍于面子就交给了我们。这样一笔大单,像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萃君顾问公司的女老板吴萃君自然怒火中烧,估计旁人再撺掇一下,就出的这事儿……
不然,就我们这么小的一个草台班子,人家也未必能够瞧得上我们。
就像武馆,人家是正正经经地开门招徒弟,而我们则还属于街头卖艺的那种。
我笑了,说:“如此甚好,我最近还在担忧如何打开局面呢,这下可好了,三大公司跑过来给我们当垫脚石,这种瞌睡了有枕头的感觉,不要太好了噢?”李家湖听我说得如此自信,也来了兴致。说他把最近的行程调整一下,周六也一定过来捧场,免得让人家弱了咱们的气势。
我笑着说好。犹豫了一阵,问他女儿雪瑞是不是已经去了缅甸?
李家湖说:“是。那妮子倔,那么危险的地方都硬是要一个人去,本来说好和她师父一起去的。后来不知道听了哪个短命鬼的话语,便想着孤身前往,我哪里敢让她冒那个险?好说歹说,才安排了一个女保镖――就是崔晓萱,跟我手下结婚的那个――一起去了。一个星期了,据说还在山窝窝里。”
我汗颜,好像我就是他口中诅咒的那个短命鬼。
我开解他,说:“你家女儿是个有福相的人,而且她跟苗寨里的那神婆十分投缘,出不了问题的。”
李家湖摇摇头,说:“搞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反正我现在对她的想法不多,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就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最大的心愿了。”
第二天是周四,杂毛小道坐镇事务所,温养他的血虎红翡和雷罚,而我则跑到城南去找收破烂的掌柜赵中华,商讨对策。赵中华也正好想找我。他告诉我,本年度特勤局春季集训营的名额,陈老大已经帮我给弄到了,手续已经在这边办理了,过几天会正式通知我去集训营报到的。
我问去哪里,赵中华说:“有两个地方备选:一个是皖南黄山,一个是滇西怒江。最终定哪里,现在总部还在紧急磋商。不过这次集训营的总教官已经确定下来了,是总局业务一司的慧明大师。他可是西南局的老资格了,甘省悬空寺出身,精修佛法,一等一的厉害。他为人严厉,从好的方面来讲呢,你出来之后的进步会很快;从不好的方面讲,估计你要吃很多苦头了――为了提高实战能力,一般这种集训,都是有死亡指标的,务必小心。”
我一听到“慧明”这两个字,顿时就一阵头大。这位大师,不就是在青山界死于武警小周手里的那个贾微的父亲吗?一想到贾团结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的高龄,还要参加我们这帮菜鸟集训营,我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问能不参加吗?赵中华像看怪物一样瞧我,说:“陆左你没毛病吧?你知道陈老大为了给你增添这个名额,花了多大的劲儿吗?别说这种没有用的话,争取在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也不枉陈老大为你奔波忙碌。”
我十分郁闷,大师兄的情分我领了。但倘若这总教官是慧明老和尚,我怕我就是那个死亡指标。
我一时间头疼得厉害,竟然忘了最开始过来找赵中华的目的。
直到他问我,我才想了起来。
赵中华跟我分析,说:“李永红这个人呢,虽然是根深苗正的红三代,但是为人精明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得很不错,他专门做衙门里的生意,能量很大,按理说应该是被后面两家绑上了战车,所以这个人可以团结,不要死磕。朱意这个肥猪,以前是张伟国的小弟,后来在老张的帮衬下搞起来的福通源,为人嚣张,手下有两个风水师,一个叫做翁天翔,一个叫做蒋楠,都是易学研究会的成员,有些本事,估计他也正是那挑事儿的人。至于吴萃君,这个女人是香岛一个收山老师傅的小女儿,家传的本事,十分厉害,到时候你们都得小心了。”
我问跟这些人讲数,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
赵中华一脸怪异,说:“你有没有用脑子想问题?倘若是武斗,这些人加在一起,都顶不住你一条金蚕蛊的毒性,自然是跟你文斗啦――不过也说不准。朱意和吴萃君这两个人的性子,一个阴沉一个暴烈,既然这么有把握地下战帖,说不定会请外援镇场,到时候打斗起来,自然也能够将你俩压住的。”
我和赵中华商谈了一下午,他说他到时候会过来给我撑场子的,至少不会让他们乱来。
我依旧觉得心有忐忑,三大公司来这一手,自然准备充分、觉得万无一失的,而我们却属于被动的一方,见招拆招,自然十分不爽。我回去之后,将这些情况作了汇总,说与杂毛小道听,他浑不在意地说: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一阵无语。想到文斗的事情,当夜不眠不休,又重新温习了几遍《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坛蘸、布道的内容。
星期六早上,我、杂毛小道带着老万和小俊,乘车前往东官讲数最有名的茶楼锦绣阁。




金蚕往事6 第八章 文攻
·第八章·
文攻
锦绣阁是东官喝茶讲数出了名的老场子,坐落于老城区。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虽然不能和新开的那些酒楼、茶楼比豪华,但是底蕴斐然,是大多数老派人士经常聚会的场所,会员制,一般人还进不去。
我们几个到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差十分,这时,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提前过来了。
这些都是三大公司请过来的业界、经济界的重量级人士,说是见证,但多数也就是瞧个热闹,打一壶酱油后走你。顾老板头天晚上就从鹏市赶了过来,昨天与我们碰面之后,早上又先行前往打探消息。我们刚一落车,他便和阿洪以及那个美艳的私人秘书赵研迎了上来,然后带着我们穿过门廊、一楼大厅,走到二楼。一路上帮我和杂毛小道介绍这些身份尊贵的酱油党。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房地产商人,其次就是金融和贸易公司,在这个暴富而浮躁的年代,商人们的安全感其实很低,找不到寄托,所以很多人会笃信风水这种“虚无飘渺”之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宜透露姓名的人,衣冠楚楚,大概齐是一些官员吧。
顾老板跟这些人还算熟络,相谈甚欢――人和人都是有圈子的,随着身份、地位或者兴趣而转变,所以真正到了一个程度,这些圈子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用狭窄来形容,譬如我们进入风水行业,便怎么也逃不过金星、福通源、萃君这三家公司的影响。
二楼大厅空间敞亮,老摆设,放着十来桌八仙台,来了差不多有三十多号人,各自落座。我们走进大厅,门口立刻有人高声唱名,说茅晋风水咨询事务所萧克明、陆左到……酱油党们纷纷站起鼓掌,我们朝四周拱手致意,由一个自称是福通源公司的职员带着我们,在靠正中的桌前落座。
李家湖也来了,和顾老板等人在我们的斜侧面安坐。而在角落,赵中华、曹彦君朝我挥手。
除了这些人,大厅里还有一些早已安坐着,或板着脸,或三两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老家伙,看模样,似乎是这周边几市的玄学宿老,或者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算得上是专家吧?
正中有四家,除了我们外,三大公司各坐一桌。主持这场讲数的,是一个叫做李俊增的白胡子老头,据说是在整个南方省都十分有名的玄学大师,本身很有名望,而且在道上也是十分活跃,故而被请过来镇场。不过,在我心中,真正的高人应该如同死去的欧阳指间那样低调的老人,像他们这种热衷于追逐行业垄断和利益的所谓“德高望重”之辈,想来多数也只是嘴皮子利落而已。
因为赵中华之前提供了翔实的资料,而且李老又给我们作了介绍,所以我大致分清了这几家人。
梳着大背头的五十岁老男人是李永红,身边有个头发斑白的瘦老头子;福通源的朱意是个跟香岛男演员肥猫一样身躯庞大的中年腹黑男,旁边有两个穿着白色绸衫的风水师,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看着似乎还有些熟悉;而那吴萃君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女人,穿着打扮像办公室女郎,严肃而规整,旁边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眼镜,气质儒雅,如同大学里面的教授,桌子后有一个又瘦又矮又猥琐的老头儿……
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摆放着几盏洁白如玉的骨瓷茶盏,几碟时鲜果品,我们刚刚就座,立刻有身穿蓝色青花旗袍的窈窕美女服务员,过来沏茶。
当请茶完毕之后,我们拱手为礼,说了一些场面话。朱意笑容满面,将我们给捧上了天,说因为是同城同行,所以才冒昧地邀请过来,也是想让同行和社会贤达,见识一下两位大师的风采,也好有个底数。
我实在不明白这三家为何要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仅仅乾美国际的那一个楼盘,就让他们如此炸毛?
高级风水公司的气度呢?高级风水大师的气度呢?节操呢?
好吧,我仅仅只是想抱怨一下而已。
朱意话锋一转,开始攻击起我们来,说两位如此年轻,据说竟是中国周易学院的荣誉教授,还是什么世界易学百强精英,这让我们名列其中的翁、蒋两位先生情何以堪,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二位同僚,所以想请二位佐证一番,并且一起论道论道。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沉稳中略带着活力,而杂毛小道穿着一身紧束的青色道袍,只可惜头发没长好,没有挽出道髻。如此这般打扮,说不上有多么装波伊,但多少却也合乎沉稳平静的气质。
所谓的周易研究学院,其实就是个函授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办学资质,只要交钱,什么名头都好办。我们和朱意手下这两位师傅的区别,只在于我们直接把那名头拿过来用了,而他们则是交了钱的。
这情况,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的潜规则,而朱意拿这个来攻击我们,也实在是如同挠痒痒一般,没有什么攻击力。杂毛小道最擅长诡辩,双手抱拳一拱,说了些绕圈圈的话语,云山雾罩,让大家听得头晕,三两下就应对过去了,接下来,便由白胡子李老提出来,说要印证一番学问。
我所学的《镇压山峦十二法》,虽然也有相关风水的章目,然而却与现代风水学大有不同,讲究的是镇压那大山大河,波澜壮阔。诚如苏梦麟所言,我还真的是个实用玄学的代表人物,做的比说的要多,所以文斗一事,则有杂毛小道披挂上阵,与三家大师,坐而论道。
他们比斗的方式,就我个人看来,就如同古时候科举考试,现场作八股文,你说我对,引经据典。
杂毛小道这人嘴皮子极其利索,十分钟的咒文他可以用三分钟念完,且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忽悠的人排成排,可绕球场两周半,是学以致用的典范;而且身怀着虎皮猫大人授予的半部《金篆玉函》,史诗般传奇的杰作,微言大义,一语中的,哪里是这三家所能比拟?
所以如此坐而论道半个小时,三大公司的所谓大师,脑门子上全是油津津的汗水,顺着脸流了下来。
南方三月份,已然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这汗水流一流,也是正常的。
他们平日里与坐在深宅中的同行交流,或凭名气,或凭地位,定可力压别人一筹,养尊处优久矣,彼此都重视身份和架子,哪里有杂毛小道这种从街头忽悠中不懈累积出来的战斗力?
即使是久负盛名,据闻已入重要部门开展业务的铁齿神算刘,他老人家教导徒弟,也是必须要与民亲近,时常混迹于街头地摊,这才能够有所进步。所以郭一指有房有车有公司有小秘,偌大的身家还要抽空在金陵学府路广场摆摊,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着自家的师傅在杂毛小道咄咄的话语中,有退缩、应接不暇之意,朱意便有一些急了。他站起来,伸手终止了这场旁人看来无趣而枯燥的比试。擦了擦额头汗水,说:“言语交锋,见不出真章,众所周知,干我们这一行的,主要是研究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微观物质和宏观环境的学说――‘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中国人之所以看重风水玄学,是想让其为我们服务,趋吉避凶,时来运转,测算运势,依势而为,如此才能财源亨通,天人合一。”
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终于讲出了重点:“厉害的玄学大师,能够分辨阴阳,通晓生死,从复杂的线索里,明了往昔和未来的走势,算法贯透。我们还是讲一些能够立竿见影的事情吧?”
杂毛小道端起洁白如玉的茶盏,美美地抿了一口水,然后很有风度地说:“请讲。”
见我们这般配合,朱意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又沉了下来――如此胸有成竹,倒是让他们怀疑起自己搞这场讲数,是不是正确的。不过所谓“骑虎难下”,朱意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接着说道:“推算八字,乃风水玄学师所必备的本事,一叶而知秋,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受人尊敬的原因。我们场中的来客,每人写一份自己的八字,然后交给李俊增老先生手里,由我们各方抽取一份并测算,正确且最快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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