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往事4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事久生变。为了避免再生什么事端,我们便不做停留,与雪瑞、罗恩平老人告辞,匆匆乘班机直飞金陵,准备去给三叔解除“银针追魂术”。
金蚕往事4 第二章 萧家
·第二章·
萧家
因为大雾,航班足足延误了二十几分钟。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好一阵子才落下,让我们心情都有些阴霾。
出行不顺是一件很让人忌讳的事情,世间万物皆有联系,我知道得越多,便越信这些。杂毛小道掐指一算,提议说我们最后下飞机,如此方才吉利一些。小莫丹第一次坐飞机,有一些兴奋,整个航程都没有休息,滴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一会儿看向舷窗外的蓝天白云,一会儿看向飞机内陌生的乘客,一会儿又羡慕地看着过往的漂亮空姐,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里有月亮一般的光芒。
我们的语言不通,虎皮猫大人能够勉强当翻译的角色,不过此刻大人憋屈地待在有氧舱,便无法话语交流。莫丹也乖,逢人就露出天真的笑容,默默地吃着我们从空姐那里要来的巧克力糖,也不说话。
小叔决定回家之后请一个会说缅甸语的家庭老师,教小莫丹说中国话。
因为不放心托运,我将麒麟胎贴身放着,杂毛小道在我旁边,两个人一同看守。心情终于轻松下来,我在飞机上免不了打了瞌睡,梦见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在我眼前晃荡。我是在黄金万两的美梦中醒过来的,流了一脸的口水。
我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半天神,才想起是我在地下基地安放人彘的白色房间里陷入的幻境。当时我以为真的只是幻觉,日本人掩藏的黄金只是一个传说而已,然而后来我竟然看到大师兄手下的包裹里,有类似于金砖的棱角出现,让我又一直心存怀疑。
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幻觉?
萨库朗盘踞在那地下基地几十载,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而大师兄却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直接就掏出来了?幻境当中的耶朗壁画是真是假?
好吧,我、我有些迷糊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若真有黄金,要么是被大师兄弄走了,要么就被地主吴武伦给征收了,定然没有我的份。话说回来,大师兄他们是怎么千里迢迢赶到缅北,又怎么离去的呢?缅北莽莽群山,穷山恶水,徒步穿越肯定行不通,难道是坐直升机?
还是有什么玄妙的道法?
大师兄身上谜团重重,神秘如斯―― 还好,我们不是敌人,要不然我只有哭的份了。
离开仰光之前,我曾经见过加藤原二的父亲一面,日本小子的尸体吴武伦已经交给了他,而我则将加藤原二临死前的遗嘱,除了帮他姐姐苏醒的那一段,全部都讲给加藤一夫听。这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对逃狱时加藤的表现和细节十分关注,问了许多问题,然后眼含着热泪,向我鞠躬道谢。
至于怎么帮助加藤的姐姐,我真的没有想过。毕竟,他们加藤家族都没能解决的问题,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出了机场,杂毛小道的大伯萧应忠已经在外面等待我们。
萧老爷子一共有六个子女。大儿子萧应忠,已经加入有关部门,隶属于新乡局,长年在那一带打击某些反动势力,工作最忙;二儿子萧应信,即杂毛小道的父亲,在家务农,照看家里;三子萧应文、四子萧应武,皆在外游历漂泊,各有一竿子事情;除此之外,杂毛小道还有两个姑姑,大姑嫁在邻市,小姑在茅山后院修行。
萧氏一门,多英杰。
因为某些原因,在2008年的时候,杂毛小道大伯分管的区域不安稳,即使母亲去世,他都没能抽出时间回来奔丧,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家大伯。这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威严之气的男人,眼神锐利,须发皆白。杂毛小道曾跟我说过,他大伯已经快六十了,然而此刻一见,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却仅仅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匆匆寒暄之后,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萧大伯带了两辆车过来接我们,小叔和莫丹上了第一辆,我和杂毛小道上了另外一辆,虎皮猫大人因为被困在有氧舱里,生闷气,谁也不鸟,自己钻进了第二辆车里,睡起了懒觉来。
这个家伙就连睡觉说梦话,都一直在骂人,可见它心情有多郁闷。
它恨飞机里的有氧舱。
从金陵禄口机场前往位于句容市天王镇的萧家大院,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到萧家之后,小叔把莫丹拜托给杂毛小道的母亲,然后我们直接奔向西厢三叔家,查探三叔的现状。进了房间,只见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用枕头高高垫起,而头上则插着十三根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银针,密密麻麻,形如刺猬。
针灸之道在十二法门中也有记载,我略微知道些。发现这区区十三根里,竟然包含了镵针、员针、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九种银针。
周林这家伙,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看着三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们都忍不住叹气: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人伤心、痛恨。小叔说周林之所以心性变化,应该还是在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导致走火入魔,中邪了。归根到底,还是他惹的祸端。萧大伯一巴掌拍在小叔的肩上―― 他这老弟的左手齐肘而断,现如今装了一支假肢,并不方便―― 他摇摇头,说不要讲这些屁话了,治好再说。
三叔新收的徒弟姜宝在床头守着自家师傅,也不说话,只是用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萧大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其实老三选徒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娃娃,十年之后,可堪大用;不像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像个黄豆芽儿,能干个啥?
姜宝的头被揉来揉去,又被夸得像一朵花,不好意思地笑。
小叔被自家大哥如此一说,也笑了,说本就是领回来当女儿养的,也不指望她能够有什么出息。
黄昏时分,并不是解术的好时辰。当下我们也不多说,吩咐姜宝在旁边好好照看三叔,然后出了房。晚饭过后,我们在堂屋商谈给三叔解术的细节问题。麒麟胎并不是一次性用品,它在给其中的一个朵朵寄托神魂之前,拿来给三叔镇压针上邪气,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当看到桌子上那美如迷梦的玉石吊坠,萧老爷子拿着放大镜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又翻出一本陈旧的书,根据上面的记载做对比,最终确认―― 是!
虽然知道果真是麒麟胎无疑,但是经过老爷子这一番鉴定,我们的心情是好上加好。
老爷子卜了一卦,说明天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给老三解术,是最合适的,大吉。解术的顾问自然是虎皮猫大人,经过小莫丹的一番松骨后,大人已经没有多少脾气了,在一旁跟明天拔针的萧大伯讲解其中的细节和注意事项。萧老爷子年高,眼力不好,小叔单手,杂毛小道并不精通医术针灸,所以萧大伯这次是特意赶回来做这拔针之人的。
说起来,若论针灸之术,萧家最厉害的还是三叔萧应文,这从他的徒弟周林身上就能够看出。
商量完毕之后,老爷子又跟我讲起如何运用麒麟胎,给双魂同体的朵朵裂魂。
自上次我过来之后,他便将萧家祖上传下来的古籍翻看了一遍,从一本笔记之中找到了记载。此事甚为简单,只需在子时阴气最浓烈的时候,将麒麟胎供奉于台上,再将灵体放置于前,撒下无根之水,不断洗涤,念安魂咒催眠,一魂心有所往;然后有一人往那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的气息,裹挟里面的胚胎,那分出来的魂体,便可以寄生在麒麟胎上,缓慢成长了。
之所以往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气息,是因为麒麟胎深藏地下无数载,早已磨灭了意识,而这道气息,将是引导分离魂体附着到上面最重要的灯塔。这个人,需要获得这两个魂体的完全信任。
好吧,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想我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谈完这一部分,我见杂毛小道他们家里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便不再停留,返回客房歇息。
帮我张罗房间的是杂毛小道的二弟,他那个水灵灵的小妹萧克霞回学校了,很可惜。
说实话,我有点想念那妹子做的菜泡饭和肴肉了。
躺在床上,朵朵在旁边陪我聊天。
在吸收了黄金蛇蛟的生命精华后,朵朵的实体感更加强烈了,有一种温温的、软乎乎的肉感。我掐着她肥嘟嘟的小脸,逗她玩。她的下巴有些尖了,眉目之间有些黄菲的模样,我看得入神,突然之间好想千里之外的那个女孩,她英姿飒爽的制服装和飘逸的长发,又进入我的心里来,挠动着我的心。
我想我要仔细考虑大师兄给我提出的建议了:有了大师兄这个牛人靠山在,我在有关部门里面,应该会很好混吧?而且是编外人员,应该会很自由的吧?这时,正坐在我腿上玩跷跷板的朵朵突然认真地问我:
“陆左哥哥,要是小妖姐姐离开我们了,怎么办?”
金蚕往事4 第三章 三叔醒转
·第三章·
三叔醒转
朵朵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对啊,如果小妖朵朵和朵朵本体分离成功了,她不就是自由之身了吗?依照这个小狐媚子的德性,她还不赶紧离开我们,跑到外面去惹风惹雨,逍遥自在啊?要知道,这个小妮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妖性不改,且腹中的墨水比我还多,一直以来都是个猛人。
当初若没有萧老爷子传我缚妖咒,只怕朵朵早就被她吞噬干净了。
虽然两个小妮子后来亲热得跟姐妹一样,可我却一直记得小妖朵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差一点儿就用手把我掐死的情景。我不是记仇的人,而且小妖朵朵后来也多次救我,但是,我总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忧,害怕她突然翻脸,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毁去―― 这也是我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小妖朵朵的最根本原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天天在一起的小狐媚子有可能要离开,我心里就空荡荡的,总有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十分惆怅。就像是学生时期总和我吵架斗嘴的同桌女生那一次转校,外婆的离去以及……我们会永远都不再见面了吗?
我莫名地慌了起来,拉着朵朵的手,说为什么会这么问?
朵朵吸了吸鼻子,说小妖姐姐说你对她不好,不跟她聊天说话,也不关心她,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事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她,这样的主人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怂恿我跟她一起离开,去深山里面,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黄精虫草、野参玉竹,而且山林里面的灵气重,对我们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她说着说着,见我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摸了摸我的刀疤,笑嘻嘻地说,我没答应她,没有陆左哥哥在的地方,即使是天堂,朵朵也是不喜欢的。我可舍不得你呢……
我看着朵朵萌得让人心碎的小脸,笑说,是啊,我也舍不得我家朵朵宝贝,你要跑了,我可不得伤心死?朵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食指放在了嘴巴里,望着我问:“那小妖姐姐呢?”
我:“……”
略微有些消肿的肥虫子在一旁,看着无语的我,强势围观。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起来了,在萧家大院子里练了一套固体练气功,浑身热气腾腾。
杂毛小道也起得很早。他没有打拳,而是坐在院墙边的银杏树下,用那把卡车底盘轧钢改制的刻刀,细细地雕着手上的东西。这东西时不时从身体里闪耀出一种红黑的光芒,透露着一股凶戾之气。
这是小叔从蛇蛟的下巴处刨出来的玉石,也就是从105号石头里面剖出来的红翡。经过虎皮猫大人鉴定,这玩意儿是吸取了远古剑齿虎精华而成的血虎玉,与麒麟胎一般类型,不过一股子狠戾之气无法磨灭,不好驯服。善藏法师当日获得此玉,便将其植入蛇蛟体内,以期能够尽快化蛟,没承想竟然转手就被我们干掉了,又取了出来。
相比之前提过的麒麟胎、青龙角、白虎鞭相……它品级低,没有那些的玄妙,只能够用来当攻击法器的材料。当然,若做比较,却比那黑鹀之骨还是要厉害几分的,而且持久。
杀蛟一事,杂毛小道出力最大。小叔也不贪功,况且这东西留在自己手里也无用,还不如给杂毛小道,毕竟这个家伙曾经跟随茅山近代符箓第一人李道子学过师,也是个制符炼器的高手,用来炼制法器,人养玉,玉养人,最好不过。
反正也是自家侄子。
杂毛小道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块玉,现如今已经有了大概的形状,是一把虎形弯刀,巴掌大,造型古朴,刀势凌厉―― 杂毛小道往往是静坐几十分钟,有了灵感才下一刀,所以制作慢。不过我相信,这作品若能够完成,杂毛小道的境界又将跃上一层。这个家伙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么挫?
我伏地大拜,腿腰碰起,做了一个十分困难的动作,然后完成了这一整套法门,缓缓走过去看。我还没到,他便睁开眼睛来,看我。我说,你的气感越来越厉害了?他嘿嘿一笑,将玉刀的刀尖指向我,说红尘炼心,老子已经参透了一些法门了。
我问什么法门?
他说此生千万秒,每一次流逝都让人感动。世间之人多如恒河沙数,唯有了解众生,方能够普度众生,我已立下誓言:这红尘滚滚,人性丧失,唯有将人们心中的真善美给唤出来,方能够解脱……
我耸耸肩表示听不懂。他左右看了一下,院子里只有姜宝在老老实实地打拳念经,凑在我耳朵边说:“这些日子素得慌。我知道金陵有条学府街不错,举目望去皆是正妹,而且最近又恰逢开学,新鲜妹子更多。我们给三叔解完银针追魂术,不如去那里嗨皮一下?不过说一句,我好久没有摆摊算命了,最近囊中羞涩,经费有些不充足,所以……嘿嘿!”
我眉毛直跳,见老老实实踏着禹步的姜宝朝这边奇怪地望来,不由得苦笑。
本以为这个家伙变了性子,没承想他隐藏得更深了。
终究是个好色的命!
我问他前段时间中了降头之术,肾不虚吗?他摸摸裤裆,笑嘻嘻,说自从善藏那屌毛挂了,又将那泥娃娃埋在槐树下,早就好了,不信可以一起去试试嘛。我耸了耸肩,不再理他,也没有去注意这个小子垂下的眼帘中会有着怎样的目光,返身走开,朝着刚刚起床的小莫丹走去。
比起杂毛小道这种猥琐男人,我更喜欢和这种天真萌态的小萝莉交流。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好得出奇,蓝莹莹的天空上竟然没有白云,像一块纯粹的蓝晶,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是很热,而有一种丝丝的暖意。日上三竿,我们吃好早饭,等待着良辰吉时的到来。为了这次拔针,萧大伯已经沐浴戒斋三日,除了昨天去接我们之外,一般都在后院的神台边,祈求神灵的护佑。
和南方苗疆祭拜的黑杀大将和赤帝不同,萧家祭拜的是二郎真君和华阳隐士陶弘景。
午时为太阳光最强烈的时辰。然而物极必反,阳极必衰,当阳气到达极限的时候,其实也是阴气产生之时,这一个极限时间仅仅只有一刻钟。萧大伯正是要在这一刻钟之内,将三叔头颅上的银针给全力拔出。十三针中有九种银针,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功用,即使有着麒麟胎镇压银针上附属的邪气,如果拔出手法不果断准确,也定会伤及三叔的大脑,导致面瘫、恍惚、失忆、脑淤血甚至脑死亡。
这些才是找萧大伯过来拔针的真正原因。
中午十一点钟,三叔被安放在一个齐腰高的木桌上躺着,接着被摆放在场院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站在木桌五米之外,院子外还安排着人执勤看守,防止有人贸然闯入。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萧大伯焚香净手,燃烧了一张净心神咒符之后,盘腿坐起,在他的前方,有用红布垫着含有麒麟胎的翡翠项链。
这项链异常美丽,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虎皮猫大人挂在银杏树的枝条上,眼睛似眯未眯,打着盹。
时辰未到,我们静静等待着。有蝉在叫,知了知了,虫儿唱秋天,风吹满庭院。
十二点三十四分,有风从北面缓缓吹来,搁置在桌子旁边的红铜罗盘天池处开始有规律地摇晃,一会东,一会西,而那翡翠项链越发地苍翠靓丽。我们所有人都吸气凝神,睁大了眼睛。萧大伯这时站了起来,一把抄起红布上面的麒麟胎,口中念着驱邪的咒语,将三叔紧闭的嘴巴启开,然后将麒麟胎放置于他的舌下。别人或许看不清楚,然而从“炁”之场域给我的反馈中,我能够看见三叔的生机在迅速攀升。
沉寂了半个多月的三叔,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萧大伯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此手印应该属于道家,跟我所熟悉的九字真言配套手印有着天壤之别。虎皮猫大人开始出声了,大声念着穴位和拔针手法,或捻或提,速度快慢、前后顺序皆由它一语指挥。关键时刻虎皮猫大人毫不含糊,完全没有撒泼骂街的半分模样。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同《笑傲江湖》中笑谈之间指点令狐冲的风清扬,那种高人形象。
自开始后,萧大伯没有一丝的犹豫,该果断的时候一针拔出,该细致的时候,就如同大姑娘绣花,认真至极。终于,十分钟之后,三叔头顶上的所有银针都已经放入了旁边的金属盘中。拔完针之后还不算完,萧老爷子也走上跟前,与萧大伯一起给三叔的身体挤按打穴,疏通经脉。
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钟,虎皮猫大人衔着一片青色的银杏叶飞到了桌子上,将叶子放在三叔的右眼之上,然后大喊一声:“醒过来哟,萧老三……”
仿佛为了应这话,三叔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长叹,睁开了眼睛。
金蚕往事4 第四章 雨红玉髓
·第四章·
雨红玉髓
咳、咳、咳……
三叔一阵猛咳,将口中的麒麟胎吐了出来。他想坐起来,伸手撑着桌面,却是一阵无力,差一点就栽下地来。萧大伯伸手将他扶住,然后把盛着银针的盘子拿到一边去。三叔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使劲摇了摇头,然后四处张望,问:“我、我这是怎么了?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都围了上去,将三叔扶下桌子,几个女眷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萧老爷子也高兴得很,胡子直颤。萧大伯将麒麟胎用红布包裹,递给我,然后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三叔。
旁人七嘴八舌地补充,三叔依旧还是很疑惑,仔细回忆,却头疼了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直跳。萧老爷子一看人这么多,便将妇孺全部赶走,叫人扶着三叔返回堂屋坐下,问起当日之事。三叔告诉我们,他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感觉从神农架回来之后,周林就有些不一样了。后来那小子回家了好长一段时间,再来到他这里,就看到周林眉间有一股很浓重的黑气。
那个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却也没在意。
万万想不到,周林竟会做出“弑师”这种事情来。
三叔是在午觉的时候被周林下了“银针追魂术”的。第一针就扎在了耳门穴,此为手少阳三焦经,下针后三叔立即陷入昏迷之中,而后浑浑噩噩,似乎有一种力量一直想要将其神魂吸收。然而三叔人虽昏迷,但是大脑的防御机制却并没有放松,所以一直在坚持,而后又有虎皮猫大人做了拖延布置,所以才无大碍。
周林到底为何会对三叔下手呢,而且还是在萧家大院里,明目张胆?我们不得而知。他从耶朗祭殿中偷拿的东西是黑蝠雕老玉佩,还是从姜宝的口中知道的。
三叔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体有些僵硬,而且眼神迷离,眉头皱起,头似乎很痛。萧老爷子拿来布垫,给三叔号起脉来。他眯着眼睛把了一会儿,然后说老三这是气滞血瘀,经脉不畅,有可能是头部有淤血肿块了。萧大伯不信,他自认为刚才自己拔针的手法十分利落,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于是顾不得老爹的面子,也探手上去号了一番。
过一会,他叹气,说真的是。用现代医学来说,老三这可能是因为神经受阻出现的不正常局部充血,血管壁被撑薄了,所以才会头疼。
我在旁边听着,不明其意。杂毛小道悄悄跟我说:“这意思就是三叔的头部终究还是受损,动不得怒,也集中不了精神了―― 道家法术需要聚精会神,动静之间一口气。如此一来,三叔的一身本事算是彻底毁了。周林,他定然是担心三叔醒转报复他,所以提前将三叔给废了。不过他却想岔了―― 萧家可并不只有三叔一个,我们这伙人,个个都能要他的命。”
他说是这么说,然而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地摇头,直叹气。
三叔的心态倒是很好。他说他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心倦了,现在年纪也大了,不如就留在家里,跟二哥一起种种田,伺候老爷子,闲暇之余再多带带几个小的,把姜宝这个臭小子培养出来……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无妨、无妨的……
萧老爷子本来是抽旱烟的,因为三叔刚刚醒转,身体没恢复,便没吸了,拿着烟杆磕桌子。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却是我们能够看到的。
萧大伯却是哈哈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三叔的肩膀说,老三你要能够这么想就对了。本事越大,责任越大。你看看我,常年奔波在外,老娘死了都不能够回家奔丧,这样的人生果真是一点都不快活……三叔摇了摇头,说大哥你这是为国尽忠。萧大伯含笑点头,话锋一转,说:“不过,这淤血肿块老是留在脑子里,是会压迫视神经和思维感官的,要是你变成了瞎子或者生出其他疾病,可就不好了。过两天带你去军区医院做一套全身检查,看看能不能用现代医学的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最好。”
萧老爷子点了点头,说,这事情很重要,老大你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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