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往事4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上了车,我问他怎么回事?
杨宇一脸的气愤,说老马在处理一个猥亵案,涉案人员里,有一个小兔崽子他爸是药材公司的老总,使了点关系,结果老马压力太大了,有些抗不住。早上提审的时候,准备让当事人和解了。没想到那个小兔崽子发疯了一般,竟然扑到老马的面前,一口咬到他的大腿处。旁边的几个人一阵忙乱,终于把那小子给扯开制住了,问老马怎么样?老马说咬一口算啥子,就出了一点血,没事。
结果九点钟的时候,老马在办公室晕倒,他手下的兄弟送他到医院,发现整个被咬的大腿处,一片黑肿,畸形得不成样子。医院当时看了,就说是病毒感染,问是什么病毒呢,也讲不清楚,只是说已经入骨髓了,来不及送市医院了,唯有截肢―― 当然,截肢也不一定会保住性命。
他没有办法了,只有求助我。
晋平县城很小,新街到县人民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杨宇刚讲完车子已进了医院,我们匆匆赶往急救室,只见马海波那个在二中当老师的妻子和他九岁大的女儿都在门口,与一个戴白口罩的医师交谈着。旁边站了一圈人,都是马海波的手下。
见到我和杨宇走过来,一群人全部围了上来,纷纷跟我打招呼。马海波的妻子也带着女儿走过来,一脸的泪水,拉着我的手说陆左兄弟,你可一定要帮一帮你马哥啊。他要去了,我们娘儿俩可怎么活啊?
她女儿也紧紧抱着我的腿,哭着喊陆叔叔,救救我爸爸……
我摩挲着小女孩的头,然后双手抱拳向众人说道:“老马是我陆左的铁哥们,能帮的,我义不容辞。救人要紧,就不跟大伙儿废话了,一会儿再说吧。”我推开马海波女儿,往急救室走去,那个白口罩拦住我,说,你是什么人?急救室哪里是说进就进的?开什么玩笑!
杨宇笑嘻嘻地拉住了医师说,这个人是我们晋平县最厉害的医者,你别挡着路了。
我走进病房,里面还有两个护士在,我让两个认识的警察把她们全部带出去,很抱歉地双手合十,然后将急救室给关上。走到手术台前面来,只见马海波面如金箔,牙齿一直在打颤。掀开白色的床单,只见他右边的大腿处局部肿胀得如同西瓜一般,那一排牙印被撑得大大的,皮肤薄而亮,透着一股子黑色,不断地有黑红色的浓浆从牙印破口处流出来。
这只腿与左腿相比,尤其让人触目惊心。
杨宇跟我说是一个小屁孩子咬的,我有些不信,依这种离奇的病情,莫说是小孩子,便是一条眼镜王蛇,都不可能让老马变成这样。当然,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双手合十,清声朗诵道:“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肥虫子十分给面子地出现,很自觉地附在马海波的右腿伤口处,开始吮吸那黏稠如浆的脓血,咕嘟咕嘟,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我扭过头去不看,心中一阵恶心。
不过,看来马海波这病,倒是跟金蚕蛊的专业对口。
肥虫子足足吸了有十分钟,那肿胀如西瓜的大腿方才消了肿。它也并不好受,飞到了手术台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广口烧杯旁,憋着肚子,往里面吐。一种鼻涕一样清亮的黏液从它的嘴里流出来,很臭,味道如同死去的蟑螂。看来马海波中的这毒,连毒中饕餮的金蚕蛊,都不屑于吃。
肥虫子吐完,又回到马海波的身上,这次是钻进了大腿里,游来游去,吸毒,也疏通筋脉。
吸完吐,吐完吸,如此反复三次,直到那广口烧杯五百毫升的界限将满未满,马海波的腿才消肿,脸上气色也好转一些。肥虫子却累得够呛,也许是不喜欢烧杯中的毒素,小东西显然并不乐意做这事儿,完成之后,疲倦地返回我的身体里,深藏功与名。
我将桌子上的烧杯拿起来,感觉到杯壁温热,但是却传导出一种让人生寒的感觉。
我立刻有一种感觉,这毒,跟矮骡子有着强烈的关联。虽然矮骡子无毒,但是既然已经有害鸹出现在罗福安的病房中,那么其他的鬼东西,是不是也会随之出现呢?那个小孩子,只怕是被脏东西附了身。我心中有些方向了,如果不能够将这一批卷土重来的矮骡子直接打趴灭绝,只怕我们后面的日子会更难过。
要不然,让所有当事人都远离晋平,远离这十万大山?
当我把广口烧杯放回桌子上的时候,马海波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了我。他苦笑说,晕的时候,老子就感觉着了道,当时最后的意识想着能救我的,恐怕就只有你了,现在一看,果然……陆左,多谢了。我说,谢就不必了,我救得了你初一,救不了十五,现在的情况越来越诡异了,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海波依旧苦笑说,老子刚刚醒过来,鬼知道怎么办啊?
我走过去,按着他的腿问,感觉好点没?他说,不错,有知觉,不知道能不能下地。他坐起来,左腿下地,右腿刚一触地,就疼得要跌倒。我扶着他,笑了,说,看来你得和罗福安做两天伴了。不妨事,我这里有副药方,是专门驱毒养体的,一会儿给嫂子,让她给你熬两天便是。马海波连声感谢。
我出了手术室,跟外边翘首以待的人们点头,说没事了。马海波他妻子腿一软,差点跌倒,旁边一群糙老爷们纷纷跑过来跟我握手,表示感谢。那个医生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跑进病房里去核实。
趁着一堆人涌进房间里去探望马海波,我一把拉住杨宇,把他押到了楼道口前的大树下。
他笑容满面地问我,干吗这么严肃,难道老马还有问题?我摇头说,不是,老马过两天就能够下床,活蹦乱跳的。他没事,但我有事。杨宇愣住了,问怎么了?我说,我昨天遇到黄菲了。
“啊……”杨宇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黄菲调往黔阳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他有些尴尬,解释说是黄菲不让他告诉我的。作为双方的朋友,他只能够站在中立的位置,两不相帮,当作不知道这事儿。我问她什么时候走?杨宇说,你不是昨天还和她见面么,你还不知道?黄菲已经调走一个多星期了,手机号码都换了!
我蹲了下来,在树荫下面,感觉天空的阳光有些刺眼,问杨宇有没有烟?
他从兜里面掏出一包软中华,递给我一支,然后给我点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让呛人的烟草味流到肺里去,结果呛得我不住地咳嗽,咳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杨宇蹲在我旁边,犹豫了一会儿说,陆左,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说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说:“其实一开始哥几个很看好你和黄菲,郎情妾意,珠联璧合。不过后来我和老马都发现你们两个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了。谈不上配不配的事情,你陆左的本事,我杨宇没见过更厉害的,黄菲漂亮得像电影明星,但是郎才女貌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实质上来讲,你是浪子,漂泊无定,而黄菲,无论她有多么漂亮,终究还是一个柔弱普通的女生,她需要有人理解,有人关心,在伤心的时候,需要有人陪伴。她要的不多,只是这个。可惜,她要的你不懂,或者你给不了,所以,她心冷了,才下决心离开你。说实话,我不想劝你去追回她,除非你能够给她最平静的幸福。你能吗?”
我扪心自问,我能吗?我也很想像赵中华一样金盆洗手,然而,有太多的事将我牵扯,三叔的伤我不能不管,小妖朵朵、顾老板……我欠了很多人的恩情,要还。我若不管,即使我和黄菲幸福地生活在这小城里,我也是不快乐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不是黄菲变心,也不是我变心,只是,这命运曲折离奇。
不是不爱,是不能爱。
我和杨宇在大树下面抽了两根烟,呛得我眼泪水直流,我说你这烟是不是假的,辣烘烘的。
杨宇笑,也不作答。没有一会儿,我接到了吴刚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语气沉重地告诉我,那三个退伍兵有一个西川兵在家修猪圈的时候,墙垮下来被砸死了,而两个调走的,有一个失踪了,生死不知。他已经联络了剩下的三个人,务必要赶回来,不得有误。
他还告诉我,上头相当重视这个情况,又增加了人手,来解决这个问题。他还问我怎么马海波的电话打不通。我把我这边的情况,讲给他听。他说他赶紧请示上面,务必把上次行动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然后商量一个办法出来,我说好。
刚挂电话,有一个来电显示出现,我一看,立刻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杂毛小道特有的嗓门:“小毒物,你们这个地方真穷,车站都破破烂烂的……速来接驾!”
金蚕往事4 第十一章 青山界,我们来了
·第十一章·
青山界,我们来了
在晋平汽车站,我看到杂毛小道正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而虎皮猫大人则蔫不啦叽地站在他肩头,不知道是睡是醒。在我们这偏僻的小县城,人们整日忙碌,奔波生活,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养鸟?少有人能够瞧见这花花绿绿的虎皮鹦鹉,所以这一对活宝,惹得不少人侧目观看。
我走过去,把杂毛小道拉到一边,说你看看你有多拉风!
杂毛小道天生就不怕别人关注,扬扬得意、顾盼生辉,与我互诉离别之情,倒是虎皮猫大人翻开眼皮瞧我一眼,便继续眯着眼睛。杂毛小道笑嘻嘻说,到你们这里二十来个钟头的长途汽车,把这肥母鸡坐得直吐血。我问怎么不坐飞机?杂毛小道郁闷极了:“一周两次的航班,等到飞机来,黄花菜都凉了……”
显然是听到杂毛小道在说它,虎皮猫大人顿时来劲了,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败家玩意儿,大人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助拳,居然这么黑我?谁肥母鸡?你丫才肥母鸡呢,你全家肥母鸡,你们村一村的肥母鸡!”
我苦笑不已,肥母鸡可不是我说的。
不过,要跟大人讲理,可真是白费唇舌。我连忙认错,然后出了车站,打了辆出租车,将他们带到了新街的住处。然而当我准备上楼的时候,脚步僵住了:我刚才出来得匆忙,卧室里可什么都没有收拾。杂毛小道这鬼精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瞒得住他?然而都已经走到了二楼,我也转道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
果然,进了屋子,杂毛小道转了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气,赞叹说,多么美好的味道啊,小毒物,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在外面是个苦行僧,回到家里的夜生活,竟然这么精彩啊?
我苦笑,也不解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指不定这家伙还有更多龌龊的话会说出来。看着杂毛小道准备往主卧室里面走,我连忙拦在门口,指着斜对面说,你暂时住客房,主卧勿扰。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我懂的”的笑容,有些猥琐地嘿嘿直乐,说里面不会藏着美女吧?是黄菲吗?
我心中一痛,脸色便有些冷,说,让你住对面就住对面,费这么多话干吗?
杂毛小道哂然一笑,知道我情绪不好了,背着包就进了对面的房间放行李,倒是虎皮猫大人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声音严肃地问我:“你办事的时候,朵朵没有在旁边吧?”它这个学术性问题,让我不由得一愣―― 对呀,昨天只顾着鱼水之欢,倒是把朵朵和金蚕蛊给忘了。
它们两个,不会在旁边强势围观吧?
我努力地回想着,然而昨天的记忆模糊,全部被黄菲填得满满的,一点儿空隙都没有。所以我越想越糊涂,不一会儿,冷汗就流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和杂毛小道在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陪床,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我接到吴刚电话,说想让我去市里面开会,商讨一下关于矮骡子报复的事情。
我问都有谁?他说除了我们这些当事人之外,还有“有关部门”。
我说我可以不参加吗?
他苦笑着说,你就当是拉扯兄弟们一把,毕竟都是共过生死的战友,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我说,帮忙倒真没问题,不过就是受不了某些人一身的官僚气。吴刚叹气,说其实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明了,清楚圆滑得很,但也保不齐有一些恃才傲物之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当她更年期提前,忍一忍,都是为大局,你身上的印记也要解开的,是不是?
吴刚好是一番劝,我勉强答应,中午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乘县局的车子,与带病在身的马海波、罗福安以及两个当时参加任务的警察,一同前往市里。
在市区某一个会议室里,关于清剿矮骡子的会议正在召开,与会的人员除了参与任务还活着的人外,另外还有武警系统、公安系统的相关领导,以及有关部门派驻下来的人。这些人除了前面提到过的胡文飞、杨操、贾微外,还有两个面色严肃的老者,一个做苗人打扮,一个则是中山装。
胡文飞给我们做了介绍,说中山装是他们小组的领导,叫做洪安国,而苗人打扮的是特意从同仁请过来的生物专家,叫做吴临一(苗姓除了最初的十二房姓外,大多都是编户籍之时的赐姓)。
当然,这场合少不了我的好友杂毛小道萧克明和精神导师虎皮猫大人。
会议召开之前,洪安国先跟我碰面,同我握手,说已经跟南方省的同行取得了联系,知道是内部的同志,所以一切都好说。然后又指着吴临一说这个老同志也是蛊师,应该多多亲近才是。吴临一年纪约有五六十岁了,本着尊敬长者的心情,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点了点头,并不亲热。杂毛小道后来跟我说,同行是冤家,蛊这东西相互吞噬,少有和睦共处的,养蛊人也是如此,你不知道?
我原意是想低调一些,奈何档案一旦入了户,只要权限达到,我想“隐身”都不行。
信息化社会,便是如此麻烦。
会议从晚上六点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大部分人都是旁听打酱油的,主要的话事人也就各部门的几个领导、特勤局的胡文飞、杨操,在后面介绍矮骡子习性的时候,养蛊人吴临一也出来说了一段。
和我知道的不同,吴临一解释说矮骡子是一种地下生物,常年栖息于地底的溶洞或者地下河流中,也常见于丘陵山地的树林、灌丛、草莽等各种环境,掘洞穴居,昼伏夜出,能爬树游水,以白蚁、黑蚁、昆虫的幼虫以及各种野果为食,也吃肉,最爱吃老鼠肉。因为长期吞食地下一种叫做“黑麦浆”的茎根,通常会分泌出麦角酸二乙铣胺的迷幻物质,能够惑人……
听到这个头上包裹着蓝色粗布的老头口中滔滔不绝地蹦出一些专业术语名词,我才知道,人家是与时俱进的蛊师,而不像我,仅凭着一本破书,傻乎乎地认为矮骡子是常年来往于什么虚无缥缈的“灵界”。
听到了吴临一的这些解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时代的局限性”。
百年后的我看洛十八的备注,即使知识面不广,也知道里面有很多都是枉自揣度,毫无根据。然而再过百年之后的后人,又会用怎样的视角,来看待我所记述的所有奇闻怪事呢?
冗长的会议内容,在此我不再赘述,直接进入会议的结果:大家一致认定我们身上所携带的黑气(诅咒),是来自矮骡子曾经驻足的溶洞,而上头对我们曾经见过的壁画十分感兴趣,认为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个地方,如果能够将那里的源头给镇压住,我们身上的黑气就将消失。
失去了坐标,矮骡子就不会来寻仇了。
杨操提出,所有身上有黑气的人,都需要重返青山界,将一切因果了结。
所以在三日之后,各部门将抽调精英,以科学考察的名义组成探险队,再次前往青山界的千年古树之下,重探那个溶洞,争取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不是单独存在的凶杀案,而是两种生物之间的战争了。
值得一提的是,有两个人很幸运地避过了这一任务。
一个警察和一个战士。
他们上次在进山的过程中落水,中途便没有再前行。杨操并不知道此事,但是他还是一眼就指出了这两个人身上没有被诅咒的痕迹。由此可见,杨操此人,果然是个火眼金睛的家伙。
我和杂毛小道自然也是队伍中的成员,所以队友越强大,心中越觉得慰藉和安全。
开完会,我们到食堂聚餐,相互认识和熟悉,因为是同僚的缘故,所以特勤局的五人对我还算是亲热,洪安国还有心招揽我,问我既然是这边的人,为何又跑到南方省去效力?我们这边的人手十分薄弱,不如回来!
我说主要是之前在那边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就被拉进去了,我平时不怎么在家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开始做各种准备,制订计划、筹备物资、选择线路以及人员的挑选和磨合,最终确定了一支拥有三十多名成员的队伍,这里面有军人、警察、特勤局的专业人士以及……杂毛小道这种闲散人等。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中,我作为最了解溶洞的相关人员,忙得不可开交,连闲下来想想黄菲的时间都没有。
要知道,此次的目标是揭开矮骡子卷土重来之谜,在确保完全平息祸乱的基础上,尽量少死人,不死人。
国庆长假结束的第二天下午,我们乘坐四辆小车和两辆军车,从市区出发,在晋平县城休整了一晚,然后驱车前往距离青山界深处最近的村子。当然,要路过青蒙乡,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个当事人,向导老金。
金蚕往事4 第十二章 坡下传来的惨叫
·第十二章·
坡下传来的惨叫
在前往青蒙乡的县道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矮骡子虽然时常出现在我们童年的传闻里,但是若说如同草丛里的野兔长蛇一般常见,这自是不可能的。我小叔守了一辈子山林,我之前跟他谈及,他也只是回我一句话:“扯淡!”是的,像我小叔这种整日里在深山老林中护林防火的人都认为仅仅只是传言,那么我基本可以认定,矮骡子很少出现在这世间,它自有着固定而隐秘的活动范围。
矮骡子除了少数恶作剧之外,很少犯人,这个连洛十八在破书的备注里,也不得不承认。
然而从色盖村的那两起碎尸案开始,矮骡子凶残的手段就开始暴露到我们的面前。
它们为什么要将两个无辜之人碎尸杀害呢?
一开始我们不得而知,在溶洞子那间尽是壁画的大厅里,我看到了石台上的内脏,便觉得有些奇怪。后来,罗二妹的堂兄、中仰村七组的罗聋子告诉我,这是一种很神秘的黑巫术,算准了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死期,然后杀十一人,分别取五脏、四肢、阳物以及头颅,精确到时刻,融入到有邪性的石头中,召唤出一个大黑天来。
如此恶毒的黑巫术,难道是一群智慧未开的矮骡子,所能够施展出来的?
我当时就深表怀疑,而罗聋子并没有跟我说完,就与我斗起蛊来。
之后,他也再没有提及此事。
前两天我曾经问到罗聋子的下落,马海波告诉我,这个老人在劳改期间死了,是自杀。用磨尖的塑料牙刷柄将自己脖子和大腿的血管割裂,流了一地的血。据监狱的朋友说,当时的那个状况很惨,同牢房的狱友没一个发现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几道伤口都变成了白色,场面特别恐怖,血流在地上,好像一幅古怪的图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寒。
死去的欧阳指间老先生曾经跟我说过,这几年的怪事,特别的多啊……
向导老金这一年过得不错,他早年先是色盖村的农民,常年在山林子里采药材、打野物,后来搬到了乡上做起生意来,专门从乡民那里收药材,然后贩卖到外面去。因为上次是乡里面派的任务,他也就带着去了。这次我们又来找他,他有些不愿意,即使跟他讲明了利害关系,他也不信。
后来好歹是乡里面的领导说了话,他才不情不愿地同行。
车开到了色盖村就再难前行。一路颠簸,我的屁股痛得要死,走下来揉了揉,望着这熟悉的乡村景象,那条乡间土路上,似乎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嘻嘻笑着朝我跑来:“给你们看,我捡到一坨金子呢……”,而朵朵,也是在这里被我当作小猫小狗儿一样,给捡了回去。
一晃一年多,旧地重游,感慨良多啊。
杂毛小道站在我旁边,看着远处那片田洼和陈旧简陋的民居,皱着眉头说,你们这儿可真穷啊!
我默然无语,谁不说咱家乡美,可是风景如画能当饭吃?
王宝松四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就是因为穷。
当下所有人都下了车,整理装备。此次前来,上面特批了一批防化服,能够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总共十五套。这是为了进洞的时候,给普通人防范毒蛇和爬虫用的。除此之外,一应给养、防蚊虫的药物、防范矮骡子迷惑的甘草以及新鲜糯米之类的应对物资,也都准备齐全。与上次不一样,这是一次有准备的行动。
队伍的总指挥是特勤局的洪安国(我们叫他洪老大),而军事指挥员则是吴刚。马海波、罗福安的病刚刚好,和一个姓刘的警官(他曾经进过洞子里)在队伍中间慢慢地走着。我和杂毛小道走在队伍的最末端,慢悠悠,像是来野游一样。
说句实话,矮骡子最大的威胁,在于它能够操控人的思想。除此之外,或许也能够引导毒虫。而就其肉体的力量强度,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要不然我仅凭着钢头劳保鞋,也制服不了它。矮骡子能够迷惑人,口嚼甘草或槟榔即可化解。因此在我看来,这次的行动有些大惊小怪,杀鸡用牛刀了。
不过万事需谨慎,人多了,也好有个照应。
进山的路并不好走,望山跑死马,这话不假,所幸的是这次过来天气还不错,并没有如同上次一样下毛毛雨,所以没有多少烂泥路要走,这也节省了很多的体力。路过色盖村七组,我特意指了一下罗聋子的房子,给杂毛小道看,说看到没?中仰苗蛊最后的一脉,就在这里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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