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相(民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十六郎
她心头飞快算计着要怎么样将这件事抵赖过去,有叁太太在只要她一概不认,叁少爷应该是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云开什么都不问,直接让行刑的小厮开打。
叶楠还让人堵了嘴,云开直接是想要曼娥的惨叫给叁太太提个醒。在府里兴风作浪是个什么下场。
夜晚空气微凉,正是缅桂花香气最盛的时候。但伴着曼娥的惨叫和金竹条的噼啪声,让人疑心这这香气中隐隐夹着一股血腥味。
乌云散尽,月色明朗。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景色,却让人感到一股肃杀之气。院中跪着的人都认为,二少爷今晚要开杀戒了。
叁太太如筛糠一般抖了一阵,听着曼娥的叫声越来越无力,她终于忍不住叫喊起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云开恍若未闻只是招了招手,几个健壮的妇人便站在叁太太身后,叁太太刚想起身便被按回椅子上。
云开一反刚刚的凶神恶煞,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朝叁太太笑:“叁太太就是心善,见亲近之人受罚心有不忍。可是这刁奴借着您的名头行下作之事,不教训是不行地。你好好歇着,这等粗活就让我来,您看着就好。”
曼娥被打得卧在地上,青石地砖上也因她的挣扎而染上血迹,等她连疼都喊不出来云开才让小厮住手。
他吩咐俸二道:“把这个奴才给孟定土司府送回去,告诉他们,下回往叁太太身边送人就送老实点的,这种奸猾的奴才叁太太使掌不住的。”
叁太太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了透,夜风吹来大了一个寒颤。她看着地上浑身是鞭痕的曼娥她恳求地看着云开:“回孟定她命就保不住了,二少爷发发慈悲,撵她出府也就算了。”
云开一脸假模假式的愁云,向俸二叹气道:“家里的女人都心软可怎么行?”
俸二把腰拱得弯弯的拍印太马屁:“印太一心向佛,下面的太太也是有样学样。”
云开两手搭在圈椅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对跪在院子里的奴仆道:“看看,府里的太太是多么仁慈,你们不思量着回报,竟然还对主子不恭不敬,你们对得起谁?不要以为仗着有人撑腰就在府里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说到这,云开眼睛看向叁太太:“这个土司府姓罕,好日子过腻味了不想呆,有的是地方安置你们。”
叁小姐在屋内看着婢女给月明擦身、喂药,外面的动静她不是听不见,只是她比叁太太更明白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是她父亲、是厉阳、是云开,就因为他们是男人,就因为他们手中有着无上的权利,在这种权利面前印太都要退避叁舍。
她也做过正室太太,明白印太对叁太太这种跳梁小丑的行为一直不干涉是因为什么?
印太就从没拿她当个玩意看过,无非争点吃穿、脸面,印太手指缝漏出来的给了你又怎么样?
再有志气点争罕土司的宠爱,可争到了又怎么样?花无百日红,罕土司要是个长情的还能有八太太和叁弟么?这些年府里来来去去的女人还少么?可对印太有什么影响,她的儿子以后照样要做土司。
倘若叁太太今天不吃下这个教训,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被送进庙里和四太太、五太太做伴。
听到外面人群散了,她让艾玉留下照顾月明,自己亲自扶了被吓得站不起来的叁太太回院子。
到了自己的地盘,叁太太提着的那口气总算舒了出来。她用帕子捂着脸哭道:“二少爷一点脸面都不给我,这是要逼我去死呀!”
叁小姐没有象往常一样她脾性一不对头就劝慰她,吩咐小丫头去打水给叁太太洗脸后才淡淡对叁太太道:“逼死你倒不至于,可能想送你去庙里修行。”
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诧异的看着叁小姐,不明白平日温和的女儿为何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叁小姐端了杯茶递给她:“您还不明白吗?您年轻时千娇百媚的都没争过印太,现在厉阳他们长大了您就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叁太太一掌挥掉叁小姐手中的茶盏,厉声道:“你浑说什么?”
门外守着的小丫头听见屋里的动静掀了帘子准备进来,被叁小姐厉声喝止:“滚出去。”
小丫头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叁太太吓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你发什么疯?”
叁小姐重新给她端了茶放在桌子上道:“您要是真为了我好,以后就收敛些吧,您就算不顾及我也要顾及阿公他们。舅舅不在了阿公带着表弟支撑着也艰难,您就不要给他们招祸了。”
叁太太撇着嘴不服:“孟定府这些年靠着我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我能给他们招什么祸?”
叁小姐叹了口气:“往年这时候阿公他们都要来借粮,今年怕是借不到了。”
叁太太先是不解,想清楚关节喃喃道:“不会吧,为了个小丫头出头。”
“胳膊折了,也是藏在袖子里,这个道理您自己好好琢磨。”
说完掀了帘子出门交待小丫头:“叁太太今晚怕是会梦惊,你们晚上惊醒着点。”
道理她都讲完了,阿妈还是要犯倔她也没有办法了。
允相(民国) 你别走,我害怕
昨晚闹了那么一场,云开身心俱疲准备早上睡个懒觉,结果天才蒙蒙亮佣人就来禀报月明的情况。直说拉小姐看着不对劲,却又支支吾吾不说清楚哪里不对劲。
云开以为月明病情有变,连忙掀被起身,喊俸小赛去请大夫。衣服也顾不上换到门口趿着鞋就急忙赶到月明房中。
一进屋就见昨晚照顾她的婢女跪在床前,月明好端端的坐在有木架子床中,背对着众人捧着奶粉罐一边哭一边拿勺子挖奶粉吃。
这是什么情况,怪不得那个奴才支支吾吾的。这哪里是不对劲呀?这是很不对劲!
他扬声问:“兰月明你干什么呢?”
月明听见声音回头,烧应该是还没有退。面色潮红,干燥微烈的唇瓣上沾满了奶粉。看见是他月明眼眸微动,晶莹的双眼虽满目水雾却目光深远,似委屈似愤懑,万千心绪最后化作一声可怜兮兮地:“我饿。”
云开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兰月明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很惨,但太呆太好笑了,他差点就想捶墙狂笑一番。
他忍着笑问地上跪着的婢女:“小姐饿了为什么不给她端饭过来,让她吃那东西?”
婢女头贴着地道:“艾玉姐姐已经去拿了,可小姐硬是要吃……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
这帮下人昨晚被云开吓破了胆,半点都不敢逆了月明的意思。她让拿勺子就拿勺子,她让开柜子就开柜子,她让拿奶粉罐就拿奶粉罐。
云开无奈,走到床前对月明温声道:“这干奶粉干吃多噎得慌呀!别吃了,我让下人给你泡了喝。”说完伸手准备去拿奶粉罐。
月明转回头侧过身子避开他的手,搂紧奶粉罐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狠狠挖了一大勺奶粉往嘴里送,一个气没匀顺被嘴里的奶粉直咳嗽。整张床弥漫着粉雾,云开捂着脸连忙躲开。
看着铺了一床的奶粉,月明哭得更伤心了。
听着月明魔音穿脑的哭声,云开捂着脸的手都不想放下来。这要怎么哄?怎么哄?!
不一会月明的哭声都哆嗦起来,眼见她哭得都要背过气了云开无奈地在床上挑了一块没被奶粉殃及的地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道:“不是说饿么,怎么还有力气哭?你想吃什么就说,我让下人给你弄。”
月明吸着鼻子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真的么?什么都可以?”
云开点点头:“想吃什么你就说。”
月明满脸希冀道:“我想喝盐汽水。”
这个死孩子,昨晚烧得一脸茫然很是荏弱可怜,一醒过来真是比叁太太还会作妖。云开双眼一瞪:“没有,打人沾竹条的盐水倒是可以给你一碗。”
月明扁了嘴又要哭,艾玉正好提着食盒进来了。看见一屋子跪的跪,站的站很是奇怪。但屋内气氛不是太好她也不想多嘴,朝月明笑道:“小姐等急了吧,今天厨房熬了牛肉汤,您现在不能吃得太油腻,我撇油花了些功夫。”
说完她打开盒盖,牛肉汤的香味引得月明忘记了哭、也忘记了盐汽水,伸着脑袋往热气腾腾的汤碗看去,两顿没吃饥肠辘辘,闻着香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见月明被安抚住云开长舒一口气,但看着月明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几个婢女只会呆呆地跪着又有些恼火。他带着火气道:“愣着干什么?不知道给小姐换换被子么?少爷我也饿了,去把饭给我拿来。”
艾玉服侍月明很是精心,大清早的怕月明着了凉,让小丫头重新拿了床被子裹住她后让她靠在床头,给她围上布巾端着汤一勺一勺的喂给月明。
月明虽然饿,但毕竟烧还没退不是很有胃口,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摇着头说不吃了想睡觉。
云开在桌前吃早饭,大块的牛肉的铺在米线上,再撒上多多的芹菜和小米辣,吃得他浑身冒汗。
他这边吃得痛快,兰月明却跟病西施一样,吃了两口就又躺下了,搞得他吸米线都不敢太大声。
俸小赛领着大夫进来时,月明又变得昏昏沉沉的。
大夫见大清早云开只着睡衣在月明房中吃早饭很是诧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揣测云开和月明的关系。
云开见大夫不去给月明看病,只是东一眼西一眼的瞟他有些不悦,扔了筷子沉声道:“大夫请先去看看兰小姐吧!”
大夫这才梦如初醒般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俸小赛端了个凳子放在床边,艾玉将月明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大夫坐下手指搭在月明的腕子上,细细感受着月明的脉搏。
不一会他放下手对云开道:“小姐的高热已经没有昨晚厉害,吃上几副药就应该没事了,只是吃食上得注意这两天吃清淡一些,等烧退了注意给小姐进补一下,很快就能恢复了。”
云开让俸小赛送大夫出去,他吃饱了也准备回房间补觉。才到门口月明却突然开口:“你别走。”
云开转身见月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他:“你别走,我害怕。”
云开问:“怕什么?”
一双眸子盛满泪水:“我怕那个蒙着白布的人追我。”
她昨天真是被吓狠了,云开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让婢女等俸小赛回来去他房间给他拿本书。又让人把床前的圆凳换成圈椅,他坐在圈椅内对月明道:“你睡吧,我不走。”
听见她的保证月明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俸小赛拿着书一进门就看见他家少爷坐在圈椅内头靠在架子床的柱子上睡得正香。看着熟睡的少爷和兰小姐,他把书轻轻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艾玉端了一盘糕点正要进去,被俸小赛拦住。
他对艾玉笑道:“姐姐你忙了一晚上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伺候呢!”
艾玉照顾月明一晚上的确感到疲累,但二少爷不发话她哪敢回去,对俸小赛道:“照顾主子哪里能论什么辛苦不辛苦,再说你一个爷们哪会照顾小姐,你还是好好伺候二少爷吧!”说完就要进屋。
俸小赛伸出胳膊挡在门口:“你就算不累也得去和叁小姐回个话不是,她怕也担心兰小姐呢,你放心去,我不方便照顾的还有其他姐姐呢!”
这俸小赛一再阻拦让艾玉起了疑,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让她进去。二少爷在里面干什么?但她这个人最是识时务,俸小赛敢拦他想必是二少爷的意思,她从不跟主子对着干。
对着俸小赛粲然一笑,把手里的糕饼盘子递给他道:“既然这样就辛苦你了。”
俸小赛笑着接过:“就像姐姐说的,照顾主子哪里能论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姐姐你慢走。”
艾玉带着满肚子疑惑走了,俸小赛捧着盘子站在门口。昨晚半夜下了一场雨,雨后的清晨草木气息浓郁,俸小赛深深呼吸了一口后,抒发道:“正是春光好啊!”
一旁擦地地婢女互看了一眼,这小子发什么癫?这都入夏了他不知道啊!
允相(民国) 小乍巴虫
在厨房的小红泥炉上,临时调来服侍月明的婢女摇着扇子守着正在熬的汤药。沸腾的汤药顶得盖子扑腾扑腾,药汁从顶开的缝隙溢了出来。
她用布巾垫手掀了盖子,中药那股子苦臭随着蒸汽一起散在厨房里。一个厨娘骂道:“倒药不会出去倒呀?弄得一屋子味。”
另一个厨娘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悄声道:“是兰小姐的药。”
听见是给月明熬的,骂人的厨娘噤声,讪讪地继续切她的菜。
婢女在空碗上放了一片小竹沥,隔了药渣后把药碗盛在托盘端去给月明。
隔着老远,门口的俸小赛就闻到一股药汤味。
他问婢女:“这是兰小姐的药吗?”
婢女点点头:“大夫吩咐熬好就马上让兰小姐喝。”
“你先等一下。”俸小赛转身进屋,将靠在床柱上睡得正香的云开叫醒:“二少爷、二少爷。”
云开睁开眼,刚想动就觉得脖子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心道,昨晚真是累到了,这样都能睡着。
他揉着酸痛的后脖颈问俸小赛:“什么事?”
“兰小姐该喝药了。”
云开本想说句,那就给她喝呀!忽然想起让人看见自己在月明房里睡着了不太好。站起身扭扭脖子对俸小赛道:“让她们进来伺候小姐喝药。”
婢女端了药进来,看到月明还在熟睡。有心想叫月明起床喝药,又怕她睡得正好冷不丁被叫起来发脾气,二少爷只怕会发作了自己。不叫她大夫又交待了熬好了就给她喝。
罕云开不知道婢女心中正左右为难,见她在床前呆呆站着,就去喊月明。
也许是知道有人陪在身边,月明睡得很安稳,云开见她睡得又沉又香甜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她脸上血色都没有,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不喝药是不行的,还是伸手推醒了她。
“兰月明、兰月明,起来喝药了。”
月明睡得正好被人打搅有些不快,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云开道:“我不想吃,我要睡觉。”说完还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云开差点气笑了,他扯着她的被子斥道:“药是你说不想吃就能不吃的么?你以为是吃蛋糕吗?”
月明听见这话倏地睁开眼,翻身撑起身子激动地问:“你说什么?喝完药就能吃蛋糕?”
云开揪着她的被子怔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说了?他没有,不可能。本想一句你做梦喷她个满脸开花,但她因为生病愈发显得大乌乌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他,他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这个,喝完药马上吃这个有点困难,但今天之内让你吃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只能是鸡蛋糕,奶油是不成的。”
听了云开的保证,本来还有些病歪歪地月明立马觉得自己有了精神,她坐起身朝端药地婢女招手:“端过来吧!”
婢女虽然听不懂月明说了什么,但招手她还是明白的。走到月明床前跪下,高举手中的托盘。等月明端了药,她又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站在床前等候着。
月明捧着药碗,看着碗里黑黝黝的苦药汁子下了一番决心,闭着眼睛将药碗凑到嘴边,一股子中药的涩臭味冲进鼻子,月明觉得反胃,张了叁次嘴都没勇气喝下去。
云开看得不耐烦,威胁道:“兰月明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你要是还想吃蛋糕就快把药喝了,亏你自己家就是开药铺的,喝碗药这么困难。”
月明不服,难道就因为她家是开药铺的,这碗药就能跟汽水、果汁一样好喝了么?她被骂出了脾性,端着药碗扁着嘴,头扭朝一边不看人。
罕云开看她这副样子简直想叫人拿金竹条来,他亲自给她一顿。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她还是个孩子,他不能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顺了顺气柔声哄道:“你别想着这是碗药,你就当它是杯没放糖的咖啡,。”
月明扭回头,怯怯地看着他:“可我喝咖啡还要加奶的。”
云开一窒,耐心瞬间告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卷起袖子准备掰开她的嘴亲自给她灌下去。
月明见云开脸色不对,摩拳擦掌地仿佛要动粗。连忙识时务道:“我马上喝、马上喝。”说完举起药碗,一饮而尽。
这孩子简直是条小乍巴虫(1),太考验人的耐性了。
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加之这两天她实没好好吃过东西,喝完药便干呕起来,婢女连忙递上水杯给她漱口。
月明漱完口把水吐在痰盂内,清了清嗓子对云开道:“把大夫给我开的药方拿给我看看,我自己照着药性弄药吃吧!这汤药我真的吃不了,太难吃了。”
云开没有答应她,吩咐俸小赛道:“去‘盛味轩’借个会做鸡蛋糕的厨子来,直接跟他说是给兰小姐请的。”
月明见云开说话算话很是感动,对他道:“你以后要是生病不用去找大夫,我有药给你吃。”
云开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谢谢,我心领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月明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抿了抿嘴对他道:“谢谢你!”
云开本以为她要牙尖嘴利的回击他,结果却等来一句谢谢。他默了一下对她道:“谢什么?这帮奴才早就该敲打,正好借了你的由头收拾一顿,不是光是为了你。”
婢女是月明有了精神,便去开窗让她透透气。月明睡着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支起撑杆撑起窗户便看到窗前的花木,经过雨水的洗涤更加青葱,开得正盛的山茶花上雨露要坠不坠,在太阳下闪着光,一派娇艳欲滴。
月明垂着眼,线长浓密的眼睫覆住眸子,云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低声道:“怎么能不谢呢?不管什么原因,你帮了我,就得领情。”
听她这么说,云开想起被他打得起不来床的叶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摸摸鼻子有些扭捏问道:“我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的婢女,你不生气?”
昨晚迷迷糊糊她是听见叶楠的哭声的,今早不见她来服侍,隐隐约约也猜出叶楠肯定是受罚了。
她抬头看他:“我在这个府里语言不通,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做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就算知道我的丫头服侍的不周到,知道叁太太折辱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以为要一直憋屈着,可你不惜得罪叁太太帮我出头了,我对你只有感激,哪里又会因为你帮我教下人生气呢?”
本以为她年纪小四六不懂,遇事只会嚎哭,那成想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把他架上高台下都下不来。他总不能说,叁太太老和我亲妈作对,我早就想收拾她了。
接受这谢意有些亏心,不接受他实是为她得罪叁太太,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沉吟半响,转了话题道:“你养病一定很无聊,我哪里有些小说,呆会我让俸小赛给你送过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作势要走,月明喊住他:“你等等。”
云开看着她:“还害怕蒙着白布的人追你?”
怕还是怕的,但现在这不是最要紧的。月明摇头:“柜子里有药,我想让你帮我带给叶楠,这事本不该劳烦你,可这些婢女听不懂我说话。”
云开轻笑:“你自己都病得一塌糊涂,还有闲心关心她?她要是尽到自己得本分,你那会成这副样子?”
月明看着他道:“她做错事就该罚,可罚完了也得给她改正的机会,麻烦你告诉她,伤养好了就回来吧!”
云开想起现在汉人学堂里也和外国学堂一样,教自由、民主、平等。这兰月明嘴上说他罚得对,心里却把婢女当做同等地位的人来看。这种思想在允相怎么能行得通?简直是小女儿的天真烂漫。
他忽然觉得兰月明有意思起来了。
?小乍巴虫:云南人把寸进尺的人喊作乍巴虫。
允相(民国) 鸡蛋糕
俸小赛来到马房,让马奴给他套马。
少爷身边的小厮总是比一般的奴仆得脸些,更何况他爹还是府里的二管家,下等的奴仆平日遇见他也是点头哈腰的。
马奴看看天,讨好地对俸小赛道:“俸小爷,今天这天气有些邪乎,阴一阵晴一阵的,你骑马半路下起雨来也不好办,不然我给您套马车?”
俸小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介,我哪配得上一声爷,你别惹哪麻烦事给我套车,府里的主子没发话谁敢坐?”
马奴以为他怕被二少爷知道了,有心卖好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您出去给二少爷办差也是为主子分忧,总不好让您差事还没办就先淋成落汤鸡。”
俸小赛拍拍他的肩道:“二少爷昨晚刚立了威,今天我就阴奉阳违地不懂事,这不是自己找竹笋炒肉吃么?你可别害我,真心疼我淋雨就给我再准备一套蓑衣和斗笠。”
见他不领情,马奴也不好再说什么,拿马鞍给他备马。
俸小赛到了盛味轩,喊跑堂的伙计去喊老板。云开没少光顾这里,跑堂立马跑到账房去喊老板。
老板听见土司府来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抛下正在看的账本去大堂见俸小赛。
来到大堂他对正在喝茶的俸小赛拱手道:“原来是俸小哥呀!”打完招呼又对跑堂的伙计道:“怎么就只有茶,快去后厨给俸小哥拿碟点心。”
俸小赛伸手拦下伙计,对老板行了个合十礼道:“杜老板客气了,我们二少爷想跟您借个厨子去府里伺候一阵子,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借人?杜老板闻言有些奇怪,土司府里饮食都偏酸辣,偶尔也会让盛味轩送几桌进去换换口味,但借厨子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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