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虹霁雨念奴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念念不忘
“皇上忽然昏倒。”来人左右看看周边,重复一遍,“晚膳时分。”
“有何异动。”
“无,太医院安插的人回复说是忧思过度,茶饭不思造成的。”
哒、哒、哒指尖敲击椅子扶手的声响。
声音不急不缓,似在思考什么,许久之后问道,“楚相当时在场?”
“原本是和楚相一起用膳的,突然之间就......”
“没说什么?”
“没有,楚相早朝之后一如之前陪同皇上,并没有多言。”
“后来呢?”
“后来太医瞧病,熬了药,楚相就走了。”侍从突然想到什么,“楚相有交代内官好好照看皇上,当时很多人都在,交代之后就离去了。”
那人点点头,细长的眼盯着某一处发神,眼下的一颗泪痣给他添了几分妖娆。
“下去吧。”
“是。”来人抱拳施礼随后退开。
说是忧思过度,但官家愣是一病不起,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朝了,太医院更是急的团团转,有些医官建议以针灸之法医治,可天龙贵体哪能说扎就扎的。
眼看皇上每况愈下,这时候朝中有人提议暂且选一个皇子临时掌管朝政,以便日常处理事务。
“胡说,官家能过百年,尔等是何居心。”一武官严声呵斥,嗓音洪亮回响殿内。
“话可不能这么说,云州的旱情,宜州的灾荒,你倒是等的起,百姓可等得起?”文官尖瘦的脸,笑着看向魁梧高大的男人。
“你......”四两拨千斤的话,若是再继续下去,定是说不过的,男人撇撇嘴不跟着继续。
“哎,楚相今日可有来啊。”有人问道。
“听说楚相伤风连着好几天了。”
“今日也不来?”
“张大人,你心中清楚还来问我作甚。”
楚相不来就是为了不做这个替罪羊。
官家一病,势必有人站出讨论立太子之事,当然有人同意必定有人反对,最为折中的法子无非是找出朝中权位之高者,除了楚相没有第二个。
楚相一旦接手,得罪的可不仅仅是一小部分人。
俗话说木高于林风必摧之。
一个叁岁孩童都会背的诗词,这群混迹官场见人眼色的官宦会不懂?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断虹霁雨念奴娇 看病
相府的书房房门紧闭,有管家在外敲门,禀报说又是哪个府上下了拜帖亦或是请帖。
萧燕然坐在榻上手上翻阅着书籍,翻看一页又一页,书页一片片的划拉出清脆的声响 ,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养伤,黑色外套下青丝掩盖其中,混为一体,只叫那尖瘦的脸称的格外柔弱。
案桌上的丹青一不小心染上一点墨迹,楚相脸色不好,也是沉得住气让下人打发了去,但手上稍稍用力,刚写好的一个字现下又不能看了。
萧燕然一目十行突的就停了下来,他揉揉鼻梁似乎是很累,终是放下手里的书卷“叔叔,小侄有些累了。”似乎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疲惫不堪。
楚相手上一顺,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个满意的字。
“贤侄抱恙在身,还需多多休息,晚些时候我叫人送些滋补的汤药来。”随着关门声响,另一处的帷幔闪出个人来。
待萧燕然看清,慢悠悠的半阖双眼,“怎么样了。”
“你猜的不错。”青竹走到案桌上拿了个杯子沏上茶,眼睛瞥到上面的字,笑出了声,“这相爷的字......”
不过尔尔嘛。
萧燕然听闻唇瓣一勾,重新拾起丢在一边的书,不知怎么想的募地问道,“沉落如何了。”
如果沉落身陷牢狱,怕是这位好汉是要去劫狱的,再不济也会找他帮忙,如今看来,沉落那小儿倒是有些头脑,左谦虽直爽性子,但不是个手软的,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提到沉落柒,青竹扶额头疼,回想纸条上的内容,稍稍没有忍住啪的一声杯子捶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见他不说,萧燕然不追问,心里明了大半。
看样子应该过的不错。
萧燕然笑着,长指挑开书页翻起,“劳烦你帮我继续盯着。”许久之后,空荡荡的书房了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与此同时,住在客栈的沉落柒敲着算盘,手指飞动,只听一下下的算盘珠子相互碰撞,噼里啪啦的有序节奏着。
忽然敲门声响起,她停住手上的动作,一个机灵站起身将桌上的银票一股脑的塞在衣襟里,她近日都穿的女装,因为是临时起意买的,衣料粗糙、款式单调不说,衣裳还有些大,这么一塞,鼓囊囊的看起来居然有了几分风韵。
“谁啊?”沉落柒问道,要是阿荣敲门,声音节奏并不如这般。
外边人影晃动,“沉姑娘是我。”左谦的嗓音响起,态度恭敬有礼,今日他不当值,少许的空挡,既然是答应了别人 自然是要许诺的,“正巧今日有空,沉姑娘若有空可带上兄长一同随我去见医师。”虽说自己今日空闲,但是医师每日都守在医馆,是抽不开身随同前来的。
原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沉落柒并没有多大的期待,趁着空挡还可以将生意做一做,没成想左谦一来就是看病的事,她哪有不答应的,直接狂乱点着头,一路小跑直奔隔壁房间,把不知所以的阿荣拖着往外走。
果然左谦找的医者不同寻常,这汴京大大小小,有名气的或者没有名气的皆是在繁华的街边上,而她去的地方却不同,从繁华到冷清,从街市高楼到粗陋简室。
要不是和左谦这人相处过几日知道他是个爽直的性子 ,沉落柒还真会在半路动手,让阿荣绑了他。
还没走到屋舍,就听见一老妪低哑苍老的嗓音发出哭腔,地上的担架上躺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正值壮年,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哪里,脸色青白,没有一丝活气,老妪旁边默不作声的还坐着一位老翁,他眼神死死地看着躺着的人目如死灰,约莫是一对夫妻带着将死的孩子过来寻求一线希望。
“为何无人救他。”沉落柒问道。
未等左谦开口,一个声音闯进来,“那人昨日就抬了过来,只是那时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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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年纪轻轻着靛蓝色粗布麻衫,一副采药的模样,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筛子的药草,因无法作揖就屈腰道礼。
他与左谦相互认识,礼数周到自然,到了沉落柒这边,倒是有了几分拘束。
“师父今早嘱咐,你若来了直接见去他,他老人家有事同你讲。”说完冲着沉落柒和阿荣又是一礼,态度谦和,“请姑娘先随我来。”
沉落柒想着,那位医师应该同他有不足外人道的话,她家阿荣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一时半刻的,索性再等等。
对于那对老夫妻,她好奇的很,“既是死了,为何不早早入了尘土。”
小师父笑了笑,那疏离淡然的表情看着不似一位忧患的医者。
那对夫妇原先小医师也是见过的,也并非是在医馆,而是几年前的一场喜宴上,那时师父被请了好几次,似乎是因为老来得子,亏得师父出手相救才有了儿子如今美满,师父盛情难但不喜热闹吩咐让他去吃酒,顺便备下贺礼。
之后再见便是昨天,送来的时候即便是他也瞧出了竹席下的人已没了气息。
“老来得的子嗣,难以接受乃是常情,况且师父医术素有华佗妙手转世之称。”故而只要一线希望,论谁都不会放弃,“只是活人哪能同阎王抢人命的,一时方可,却保不了一世。”小医师低着头淡然一笑。
沉落柒听这意思,隐约觉得那老医师并非不近人情,这逆天救人,也分命数的,不是不救乃是不可救。
沉落柒看看身后的阿荣,“请问老医师救与不救可有什么条件?”方才那话言明之前老医师是救过的,然而如今不救了,应该是有原因的。
小医师眼中一怔,未料到对面一个女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师父确实是有他老人家的规矩,不知她是如何知晓的,“确实,不知姑娘您如何得知的。”思来想去也只有左谦可能会告知,顿时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蒙着而已。”沉落柒显然不想正面回答。
竟然是猜出来的,小医师也不纠结原由,回答道,“不忠不义不救,救不过叁不救,贪官污吏不救,外番不救。”
其他还好,但救不过叁?
有点意思了。
该是救不超过叁次。
左谦顺着熟悉的小路,绕去后院的茶社,老医师救人无数,施药无数,可最最拿手的却是制茶,每每过来老医师都是要请他喝茶的。
茶社的门敞开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带着少许的花香味随风飘散过来。
看来老医师制了新茶。
“来啦。”像是算到他来的时辰,老医师跪坐在蒲团上推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左谦跪坐尝了一口,“今年的新茶?”
“嗯,独此一份。”老医师语气意味深长。
“独此一份?”
“茶乃采撷清明之前,花须折朱门之下,混合天地正气浑然天成,汲取朝前露水,沸腾而下,翻涌能成。”老医师看着对面人脸色凝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剥开胸前遮挡的茶壶,自己桌前的茶盏里,空无一物,哪怕的一滴水渍都没有,他重复一句,“我说过独此一份,只能你喝。”
“可是……家父。”他顿了许久,后顾之忧的小声说道。
“此茶味道清幽,淡香而不散,入口柔软不涩,回味甘甜,是一味好茶。”老药师又给他满上一杯,“然,茶是好茶,花也是好花,虽是不同,却亦同,只不过是相辅相成罢了。”
左谦思想片刻,只听炉上炭火煮茶发出的呲呲水声,烧了半截的香袅袅青烟向上,直至化成虚无。
如今这叁伏月天,一口茶下去逼出一身的热汗,顿时叫人心旷神怡,这会儿方才的顾虑一上来他热的心烦气躁。一杯茶推过来,热气氤氲在茶杯口上环成圈。
他定定的看着那个圈入神,好似过了很久一般,老医师看着他缓缓抬手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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