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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夜
佐铭谦平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外面在战争,很危险,可他就是想出去,此前没有原因,现在有了,他想和母亲在一起,不希望她孤身一人涉足险境。
也许,带上他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不强大,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母亲,可是,假如危险致命,他宁愿和母亲一起死,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深闺大院里盲目活着,更可怕的是再也看不见母亲。
江韫之喝了水,放下瓷杯,擦拭唇角的水珠,发现孩子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暗眸苍茫而悲悯。
“怎么了?”她问。
佐铭谦抿唇垂眸,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一步,抱住江韫之。
江韫之微愣,终究也没问什么,只是回抱自己的孩子,轻抚他的后脑勺。
这时,郗良抓了一瓶子蜻蜓和几只草蜢来了,轰轰烈烈,未见人先闻声,直接打破书房里静谧的母子情深。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
佐铭谦一点儿也不想回应她,站在原地揉揉耳朵,郗良就跑来了,气喘吁吁,“铭谦哥哥,有老鼠,好大只!”
江韫之无奈摇头,“老鼠而已。你又跑去哪了?”
“江娘,你回来了。”郗良将装蜻蜓的瓶子和装草蜢的罐子放在桌上,用手比划道,“我在花园里,看见了一只好大的老鼠,有这么大。”
“大惊小怪。”佐铭谦蹙眉盯着她抓来的小昆虫,太阳穴突突地跳。
“铭谦哥哥,我才不是大惊小怪,老鼠很毒的,被咬一下会死的。”
“好了,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来咬你。你抓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去把它们放掉,然后把手洗干净,还有你的脸。”江韫之说着,又从她的头发上弄走蜘蛛网,“真是哪都能去钻,怎么这么不嫌脏?”
佐铭谦默默看着郗良被训了一顿,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
整理干净的郗良被罚在书房门口站着。
江韫之忙别的去了,佐铭谦在书房里,刚要静下心来写点什么,余光里一个小脑袋探出来,“铭谦哥哥,我想喝水。”
佐铭谦放下笔,拿着水壶和杯子走出去,亲手倒一杯,郗良喝一杯,一共喝了四杯。
没一会儿,小脑袋又探出来,“铭谦哥哥,你在干什么?”
佐铭谦头也不抬说:“罚站的时候不许说话。”
“噢。”小脑袋灰溜溜缩了回去。
半晌,小脑袋又探出来,幽幽说:“铭谦哥哥,我看不见你。”
没完没了,佐铭谦叹息一声,拿起一本江韫之刚买的英文书走出书房,在郗良面前坐下,背靠柱子,长腿屈起,打开书籍。
郗良看着佐铭谦淡漠的侧脸,心满意足地笑了。
佐铭谦能察觉到郗良的欣喜之情,多么天真无邪,可是,他用眼角余光睨着她的手,洗干净的白皙小手隐隐透着血色——这是一双实实在在杀过人沾过血的手。
“铭谦哥哥,你在看我吗?”郗良惊喜地问。
佐铭谦连忙收回目光,不回应她一字半句。
善良的良,却有杀人的胆子,并且没有一丝后悔。
佐铭谦听过江彧志说以后要参军,上战场杀敌,打打杀杀在江彧志嘴里,显然是生为男人该做的事,如此才有男子气概。
佐铭谦不敢想象亲手杀人是什么感觉,他心甘情愿承认自己没有男子气概,连郗良都比他有男子气概。
不由自主,他又看她一眼,她朝他咧嘴笑,稚嫩,灿烂。这一刻,他发觉她像投在墙上的影子一样庞大、畸形,像个嬉皮笑脸的怪物。
1出自《诗经·鲁颂·泮水》
虽然后来杀人如麻,但现在的哥哥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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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七:如影随形(10)
一九四〇年,季节更迭的日子里,一个下午,佐铭谦被江玉之叫去厨房,说是提她看灶火,她在炖鸡汤。佐铭谦想也没想就去了,顺便带了一本《聊斋志异》。
江玉之独自在厨房等他,见他来了,还带着书,她拿过来一看,含笑问:“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母亲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江玉之笑着,美眸望着门外的天,说:“我却不信,一点儿也不信。”
佐铭谦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玉之回头,将书还给他,又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上面四本封面老旧得快要不能辨认的书塞给他。
“这书,是小姨专门给你找的,这里面所写所画,都是人会经历的。想来你母亲不会教你,这是不对的。你如今也长大了,再过两叁年,就是男子汉了,要是连人之常情都不懂,那可就太笨了。”
佐铭谦云里雾里,但听着就觉得这四本书是必须得看的样子,他认真起来,“母亲为什么不会教我?”
江玉之哭笑不得,“你母亲不方便,你自己看,看了你就明白了。对了,这书别叫你母亲看见,要不然她得跟我吵了。”
佐铭谦恍然大悟,“你不是叫我来看火的?”
江玉之抿唇一笑,摸摸他的脑袋,径自离开。
书是她偶然所得。在每天看着郗良巴巴地渴望佐铭谦后,江玉之决定帮她一把,让佐铭谦开窍。
佐铭谦坐在灶边的小凳子上,灶内只有两根粗长的木头,并不猛烈的火焰烧着它们,烧着锅。
他翻开第一本古旧的书,带着必须隐瞒江韫之的忐忑心情看了起来,里面还有精美的配图,人物画得栩栩如生,不外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他们衣衫不整,下体赤露,或在塌上,或在案上,亲吻呀,抚摸呀,含乳呀,含……
厨房里只有他一人,除却柴火声,万籁俱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灶内的两根木头早就烧没了,佐铭谦心不在焉地塞进两根,烧到现在,申时了,也只剩下黑炭,隐隐裹着红焰。
之后,郗良揉着眼睛啃着苹果走进来,“铭谦哥哥,你怎么在厨房里呀?我找你好久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佐铭谦抬头,怔怔地见她走近,猛地回神,立刻合上书,极为不自然道:“没什么。”
“你在看书呀,是画吗?我看见画了。”郗良在他身边坐下,边吃苹果边要看他腿上的书,“铭谦哥哥,给我看一下嘛,我喜欢看图画。”
佐铭谦不得不作出反应,除了最末的《聊斋志异》,他一把将四本老旧的书扔进灶内,眨眨眼,烟雾带起火,开始烧起来了,慢慢地猛烈又晃眼。
郗良盯着灶内,眼睛发亮,近在眼前的火焰熊熊燃烧,灼热她的小脸,熟悉的感觉,像是昨日才经历过。
“你很喜欢火吗?”
“你说危险,我就不喜欢了。”
佐铭谦也盯着灶火,余光却局促不安地观察郗良的反应,发现她在出神,他悬着心拿起铁钳将四本书摊开些,好让大火彻底烧毁它们。
火被弄得越猛,在场的两个人却没人关心火上的汤烧干了没有,郗良见火更大,痴痴地笑起来,“铭谦哥哥,好暖和呀。”
闻言,佐铭谦放心了,“嗯。”
郗良一心一意看着骚动的烈焰,唇角的笑意不泯,一双通透的眼睛几乎被炙热的火团填满。
用纸点的火,烧得快猛,也灭得快速。两个人盯着,盯到火没了,书没了,眼眸黯淡下来。
佐铭谦冷静下来说:“小姨的鸡汤应该好了。”
郗良继续啃苹果,“鸡汤,我能喝吗?”
“嗯,晚上喝鸡汤。”
“我还要吃鸡翅。”
“嗯。”
“对了,铭谦哥哥,你为什么要把书烧掉?”
佐铭谦不禁屏息,缓缓抬眸,对上郗良懵懂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微启薄唇道:“那是没用的书,小姨拿来点火的。”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四本书已经看了叁本,虽然还没看完,但烧掉书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他完全知道那本还没看的书会是在写什么。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江玉之说江韫之不会教他这些,真是托了江玉之的福,他现在明白,他和郗良的区别在哪里,以及郗良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可他根本不想明白,当初江韫之跟他说的话他还铭记在心。
“你们的身体不一样,有些东西她有,你没有,有些她没有,你有。这些东西,都很脆弱,都需要通过衣物来遮掩,保护。等你们长大,结婚,你们就能看见伴侣的身体,也能从伴侣身上知道,这些东西的区别和……它能带给你的感觉。”
当时的他微微一想,看见别人的身体,大概是一件神圣的事,或者至少是庄严的,要有仪式感。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邪恶又淫秽,明明还没到那个时候,却偏偏好奇早早吃了禁果,而且还要瞒着江韫之,他的负罪感更重了。
纯洁和淫秽,这两个词的区别,佐铭谦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他不想让郗良看见那些书,那些内容,是本能地想保护她,她不善良,但她仍然纯洁无暇。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江玉之给每人倒了半碗鸡汤,蹙着眉头想不通,自己明明盛了很多水,佐铭谦那不靠谱的小子再怎么把握不好火候,也不至于把一大锅水都给烧没了。
佐铭谦决定忘掉这个下午,继续日复一日过以往的日子,江玉之也没和他谈及那四本书,一个眼神多看他也没有,他于是安心。
不久之后的一天早上,吃完早饭,散步后回到书房,佐铭谦看见江韫之站在书架前撕了一个信封。他给自己倒一杯水,随口问道:“母亲,刚刚阿秀说外面有人找你?”
江韫之摊开信纸,触目一愣,随即冷声骂道:“混账东西!”
佐铭谦愣了,“母亲?怎么了?”
江韫之瞥了他一眼,一脸愠怒地将信纸塞回信封里,“没什么,做你的事吧。”
两天后的下午,佐铭谦午睡刚醒,就看见江韫之坐在自己房里,一脸沉重。见他醒来,江韫之上前坐在床边,“铭谦,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你的父亲在美国,明天,我想送你去见他。”
有时,郗良午睡总会睡过头,像这一天醒来,下午就已经过半,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吃晚饭了。
她揉揉眼睛离开卧房,隔壁的声响吸引了她,她走过去,江韫之正在给佐铭谦收拾衣服,佐铭谦站在一旁,像一座雕像。
“江娘,你们在干什么?”
“铭谦要走了,我帮他收几件衣服。”
“要走了?”郗良顿时宛如雷劈一般僵住,“要走去哪里?”
“去见他的父亲。”
闻言,郗良遍体身寒,呆呆看向佐铭谦,眼眶盈满泪水,“什么时候回来?”
“以后再说吧。”
佐铭谦回神,木然的目光看着郗良,她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紧紧地,“不要走,铭谦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她崩溃了似的,江韫之也料得到会这样,抬头命令道:“良儿,去书房待着。”
“铭谦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佐铭谦只觉怅然如梦,他要出门了,渴望已久的事,到了成真的关头,本该欣喜若狂,可不知道为何,不知道是出于从此要离开江韫之,还是出于舍不得郗良,他的心里没有一丝高兴,一直到夜里躺在床上,他睁眼看着黑暗,整颗心都是空的,像大火过后的山头,光秃秃的。
翌日一早,佐铭谦从屋里出来,隔壁的房门紧闭,没有半点声响,空气中只有清脆的鸟啼声。
郗良整夜不得安眠,直到天亮,她仍躺在床上,像与床融为一体。
如今正是南方最好的季节,天高气爽,比起当时雨雪交加的寒冷及南,现在温暖又安全。郗良却蜷缩起来,像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的往事里那样,她的心冰冷僵硬,丝毫感受不到生气,一个人静静的,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具不起眼的尸体,银霜覆盖。
一个人伫立在廊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佐铭谦也没去吃早饭,直到看见江韫之的身影,他的眼眸不自觉黯淡下来,欲言又止。
江韫之目光淡漠地睨了一眼郗良的房门,昨天她闹得昏天暗地,今天总算安分了。
“带上你的东西,该走了。”
“母亲,她……”
“走吧。”
郗良坐起身,大眼睛盯着房门,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最后又是一片死寂,她沉重地呼吸着,耳边一阵轰鸣。
父亲,又是父亲。
父亲,该死的父亲。
……
“母亲,为什么你和良儿不跟我一起走?”佐铭谦缓慢地走在江韫之身后。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和你的父亲分开了?而良儿……她又不是你父亲的女儿,去到那边,没人会照顾好她。”
佐铭谦又回头看了一眼,廊下的风景依然陈旧,郗良站在书房门口,偷偷往门里看,接着他拿着书走出来,在她面前坐下。那时他觉得她像嬉皮笑脸的怪物,现今再看,她欣喜窃笑,眼角眉梢分明都是童稚天真。他不禁眨眨眼,眼角湿润。
屋里,郗良拿起碎镜片,这是江韫之给她的镜子的一部分,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脑海中极力回想,却再想不起家人的模样,还有泽牧远,像被偷走了一样,已经都忘记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得缓慢,令人煎熬,她不知道拿着碎镜片在身上比划了多少回,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来挽救自己再也看不见的以后。
江韫之回来了,似乎是特意走过郗良的房门前,她吓了一跳,小手拿着镜片抖了抖。
苏白尘,死得真难看。
郗良脊背阴凉,将镜片扔在床里面,肚子就像内心一样空无,脑子却沉沉的,仿佛装满了什么。
她呆坐了好久,最终决定起身,打开房门,幽灵一般飘到江韫之门前,叩响房门。
无比漫长而苍白的一天,在太阳下山后,终于快速地有了颜色。
听江韫之讲完过去的故事,郗良魂不守舍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惊雷起,一道闪电劈开夜空与乌云,将她惊得小脸煞白,顿在门前。
豆大的雨珠接连砸在屋檐上,一眨眼就将干燥的土地湿润,一股热气腾升了起来。
郗良疾步推开佐铭谦的房门溜进去,关上门的瞬间雷声震耳,闪电晃眼,大雨倾盆,声响猛烈,像要砸坏房屋一般令人心慌。
昏暗的房间内,时不时被雷电照耀。郗良挪着发颤的双腿,跌坐在床边的踏脚凳上,环抱双膝,她缩成一团,小脸枕着床上的藤席,凉凉的触觉,上面还有熟悉的佐铭谦的冷香。
“铭谦哥哥……”
泪水夺眶而出,闪电烁亮的一瞬,郗良哽咽着只看得见藤席的编织纹理。
泽牧远走了,佐铭谦也走了。
都走了。
全文终
到这里算是把故事写完整了,关于这个故事,这些人,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故事完整了,但我心里满是遗憾。
就这样吧。
衷心感谢大家陪我到这里???
有缘下个故事再见*?( ??? )?*
然后,he番外,在写了,等我!
更新时间不定,我尽量在这个月写完直接发上来吧。
之前说不写了,但想来想去,还是想给良和安一个好结果,就算是梦,梦一场圆满也好。
所以这一次,女孩们的亲情、友情、爱情,梦想和未来,都不会被毁灭。
就……应该会治愈的(/w\)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he番外:今夜月明(1)
安格斯忽然醒来。
他在梦里惊醒,醒来时嘴巴不受控地叫了一声,“良——”
房间里仍是漆黑的,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光线,安格斯眨了眨湿润的蓝色的眼睛,不以为然又闭上了。
然而他再也睡不着,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味着方才的梦,冗长的,凌乱的,诡异的梦。
他张了张嘴,想再喊出和梦醒时一样的音符,却已喊不出来。那个音符仿佛来自某种他未曾听过的语言,是一个人的名字。
在梦里,那个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处躲藏。她哭,她笑,一幕幕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脏为她所牵动。
在梦里,他和她仿佛度过了鸡飞狗跳却又沉静如海的一生,然而最终,她举起利刃,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鲜红的血流下皓腕,那一刻,他一声声唤着她,可是,她听不见。
“名字……”
安格斯不禁绞尽脑汁去回想,梦境天马行空,但又真实得令他难以忽视,那个人的来历,那个人的背景,那个人的……
“阴原晖?”
猝不及防想起这个名字,安格斯惊得坐起身,脊背微微发凉,一时难以相信梦里与他缠绵悱恻的人居然是阴原晖。
“不不不——”
他的长指插进发间,抱着脑袋继续钻牛角尖似的回忆梦境。梦很长很长,长得叫人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只要他想,他就能记起来,蛛丝马迹充满魔力一样指引着他。
梦里的那个人,是阴原晖偷偷生下的,不为人知的女儿。
……
上午十点,难得闲来无事,便从拉斯维加斯赶过来纽约看望安格斯的约翰·哈特利终于抵达庄园,一来就被几个小子索要礼物。
“现在过年了吗,就要礼物?”约翰脸不红气不喘说,“还不去工作,都闲着没事?”
“医生,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再忙也要抽空陪的。”比尔笑道。
约翰闻言愉悦地笑着,忽地想起来,便叫杰克把东西拿出来,大方说:“这东西你们应该没吃过,给你们尝尝。”
“是什么东西啊?”
几人好奇地凑在一起看,杰克别扭地说:“它叫‘月、饼’,吃起来甜甜的,里面还有鸡蛋。”
这时,安格斯走进大厅里,神色平静地与约翰打了声招呼后,注意力被比尔拿在手上的奇怪点心吸引了去,“这是什么?”
杰克重复说:“它叫‘月、饼’。”
约翰道:“是一种中国的传统点心,我们在火车上遇见一家中国人,他们家世代都在制作这种点心,因为说他们的什么节日快到了,就请我们吃,我觉得还不错,就跟他们买了几盒。”
“中国?”
安格斯对这个从未去过的国度向来敏感,因为无论是有一面之缘的阴原晖,还是远在非洲的祖父,都不约而同要他学会汉语,就是中国的语言。
昨夜他做的梦,也和这个国度有关。
约翰沉吟道:“算起来那个节日好像是今天,叫什么‘中、秋’,大概是秋天的中间的意思,说是亲人团圆,思念故乡的节日。可惜中国现在不太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像这卖饼的一家,庆幸逃得快,但还有亲人在那边,逃不掉。”
话毕,约翰看向安格斯,他一脸怅然地发愣,看起来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一个梦,安格斯不知道该不该当真,当真了又该如何。
“今天是几日?”他问。
“十九。”约翰说。
“安格斯,你吃吗?”波顿将一块月饼用小碟子装好,送到安格斯面前。
月饼是圆的,烤制后泛着淡淡油光,饼面的纹样繁复精致,还有安格斯看不懂的汉字。
安格斯接过碟子,转身木然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月饼不出声。约翰端详着他,想了想让其他人拿着东西离开大厅,自己走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安格斯有口难言,今天是一九叁七年九月十九日,在他的梦里,那个人很快要家破人亡,约莫在年底,时间不多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约翰,如果要说的话,我忽然觉得很累……”
疲累,这对于才二十岁的安格斯来说前所未有,他一直是个精力充沛、意气风发的人,即使曾经被蔑视被打压,他也从未感到疲倦和挫败。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约翰紧张问。
安格斯摇摇头,拿起月饼轻轻咬了一口,美丽的纹样缺了一角,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慢慢散开,他微蹙眉头。
约翰清楚他不爱甜食,便道:“想喝咖啡还是茶?”
“红茶吧。”
这一天,安格斯一直心不在焉,到了夜里,他闭上眼睛入睡,又梦见那个人。
屋里没有开灯,他和她坐在一起,看着壁炉里的火光摇曳,像世界上最孤独的两个人,静默无言而内心平静。
她喝着酒,自说自话道:“这个样子,好像在家里的样子。”
“嗯?”
“以前在家里,天黑了,只有油灯和蜡烛,一切都好安静。我喜欢在走廊里坐着,看天井里的夜空,有好多好多星星,但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只知道北斗七星。所以我给它们取名字,但是隔天晚上,我就不知道哪颗星星叫什么了。”
她望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安格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心尖微微颤动,对她平静而孤单的过去不禁感到憧憬,如果,如果,如果他能在那个时候遇见她,陪她看星星……
“你都给星星取什么名字?”
她眨眨眼,想了一下,举起手指着天花板道:“那一颗叫妈妈,那一颗也叫妈妈,还有那一颗也叫妈妈。那一颗叫姐姐,那一颗也叫姐姐,还有那一颗也叫姐姐。那一颗还是叫妈妈,还有那一颗也是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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