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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夜
文森特安下心来道:“小心脑袋,别磕坏了。”
郗良斜斜靠着车窗,脑袋随着车子的行驶一下下磕在玻璃上。挡风玻璃外是融入夜色的漆黑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郗良呆呆地看着,神情平静而恍惚,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我们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
郗良眨了眨眼睛,“回家……”
“很快就到了。”
杀完人,郗良总有些不安,她坐直身子靠着椅背,双手环抱自己,从窗缝吹进来的冷风令她心头荒凉,有麻醉神经的感觉,她因而希望车子不会停,一直行驶着。
“带我回家。”
文森特迟疑地看着她。
“我想去看看我的母亲。”
祁莲是她的母亲,江韫之也是她的母亲,是上天赐给她的母亲,只是现今,这个母亲也走了。
良终于要回家了,到这里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要更新一下关于江家姐妹的番外,可能会有点突兀,我也想过放到最后,但想来想去放在这里最合适。江韫之是郗良的信念之一,她的生和死奠定了郗良的命运。
还有就是已经快30万字了,很多谜底得揭开,再不揭,后面就是另一个女主的部分,另一个女主和这边没有什么牵扯。而且还有一些铺垫,包括新人物什么的。剧情是一定会连贯的。
番外我会尽量精炼一些,会有两条gl线,全员……不是善茬。
今晚回家过年了,好开心*?( ??? )?*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一:昨日(1)
一九一七年,二十岁的江韫之如愿以偿地离开望西城,在纷乱的战争里到了遥远的法兰西。没有因战争感到畏惧,没有因死亡感到惶恐,自记事以来,她第一次如释重负感到自由、轻松,七岁时不堪的记忆如梦魇一般缠绕她多年,至此,终于被她如抛垃圾似的遗落在梦一般的望西城里。
那是一九〇四年的一个夜晚,具体是哪一天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晚很暖和,月光很柔和,黑空中高高点缀着无数明亮的星星,微风徐徐。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她丢下已经熟睡的江玉之,一个人从寝屋里跑出来,坐在凉亭里陪她的小猫玩。
不远处,母亲的房间通亮,她时不时仰起脑袋望过去,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母亲出来赶她去睡觉。
小猫在她的赤足边打滚,黑白相间的毛发茂盛又柔软,时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爪子上的白毛。当江韫之伸出手指头放在它的嘴边时,它也会顺势热情地舔舐她的手指头,湿润的感觉总能让江韫之想起这猫更小的时候,还没长牙的时候,她伸手给它咬时,那种轻轻的、力道正好的钝感,给了她一种好玩又舒服的感受。
就在江韫之玩得尽兴的时候,一声惊悚刺耳的惨叫声倏然在她耳畔响起,惊得她打了个冷颤。小猫也吓得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警惕,耳朵向后压去。
江韫之不安地把猫紧紧抱在怀里,小手有意无意在它的脑袋上按压式地抚摸,似是在安抚它,也是在安抚自己。
声音是从母亲的房间里传来的。江韫之跪着挪到了凉亭的边缘,透过围栏的缝隙,借着月光遥望母亲的房间。
门是紧闭的,里面光线明亮得透过窗户,就只有一声惨叫,然后万籁寂静,江韫之只听见自己和猫的呼吸声,猫滚烫的气息打在她的手臂上。
蓦地,房门开了又关上,出来叁个男人,一个是她父亲的下手,两个是家仆,他们拎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匆匆忙忙离开,一路低头疾步穿过长廊走了。
一瞬间,江韫之机智地挪了位置,在看见他们拎着的小东西的脸蛋后,她像被雷劈中一般僵硬了。
只一眼,那惨白的小脸蛋在月光倾照下泛着融融的白光,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小唇,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是她的弟弟,江学之。
江韫之靠着柱子,瘫坐在地上,莫名的寒意袭来,她的手脚都在发软。怀里的猫蹭着她,柔软的身体十分温暖,十分有分量。它眨了眨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冲她叫了几声。江韫之缩起肩膀,将猫放下后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跑向那叁人离去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地跟踪他们,抵达的目的地是父亲的书房。书房里的光亮不亚于母亲的房间。他们叁个人推开门进去后将门关上。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蹲在紧闭的窗户下面,听着里面传出来父亲的声音——
“等一下把这野种扔河里去,我可不想看见他浮上来!”
“是,老爷。”这个应答的声音的主人便是她父亲的下手。
“老爷……”这个欲言又止,嘶哑的男人声音,是家中的管家的。
“你也跟着你的野种去喂鱼吧!”父亲残酷地说道。
就是这个温度适宜,清风吹拂的夜晚,江韫之似懂非懂地知道了属于父母的秘密,属于江家的秘密。
江韫之躲在草丛里,耳边是嘈杂得令她害怕的声音,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望着黑暗的天空,满头星星忽然都黯淡无光。
翌日清晨,江韫之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望着帷幔出神。
江玉之在房门外和母亲说话,她问:“妈,为什么弟弟好像变了个样子呢?”
“因为弟弟在长大,长大了就变个样子了。玉儿也会长大的。姐姐人呢?”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昨晚的月光。
“姐姐还在睡觉呢。”就这样,江玉之忘了弟弟为什么和昨天长得不一样的问题了。
仿佛有疾风骤雨摧残了一整夜,一切人事物本该被改变,事实没有,一切如往日一样平静祥和,颇有风和日丽的氛围。孩子玩孩子的,大人忙大人的。树头的知了仍在孜孜不倦地叫着,小巷里回荡起成群结队的孩子奔跑的脚步声,田野里的大人赤着脚担着水,脚下是湿凉的泥土,燕子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没有任何人提出什么疑问,因为理由在天亮的时候就已经解释了,带着一种命运所拥有的权势。
江家的管家走了,离开西川了,带着江家里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了母亲的女仆,还有那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男孩子,一起连夜走了。他们似乎是一家叁口。
江韫之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个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男孩子、那个和她的弟弟一样年纪的男孩子、那个明明是年轻女仆的儿子、那个名叫小林的男孩子、那个现在叫江学之的男孩子,最后冲他露出了一个姐姐的微笑。
她害怕会被沉入河里,假如晚上被发现的时候。她相信了他们的说辞,当然,整个西川也都相信了。
过几天,家里来了个新女仆,叫阿秀。阿秀长得也算清秀,五短身材,矮矮的,微胖。
一九一五年的夏天,在父亲打算甄选大女婿的时候,在媒人快把江家门槛踏破的时候,江韫之决定独自离开西川,为此在家中大吵了一架。
离开的前夕,她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床边。她背对母亲,母亲一直抚摸她的长发,问她,“韫儿,你没有话要和妈说吗?你就要走了。”
江韫之沉默了很久,脑海里一直重演着那个夜晚,那张小脸,最终她开口问道:“你喜欢小林吗?”
多年来,女人麻木又清醒地过着每一天,俨如一个被活埋的不死的生命。她睁着无法闭上的眼睛,数不清的泥土将她覆盖,沉重地压得她不能呼吸,她本该窒息死的,偏偏她还有知觉。黑暗的视觉,冰冷的感知,狭隘的空间,她多想翻身从厚重的泥土下挣脱出来,但她早已没有力气。泪水从眼眶里冒出来,她看着女儿的肩背变得朦胧,“韫儿……”
“那时我七岁了。妈,你总是提醒我,我长大了,我是大人,我要照顾妹妹弟弟,可是那件事,为什么在那件事上面,你却当我是个小孩子一样……糊弄我?”江韫之闭上眼睛平静地问道。
“韫儿,对不起……”她哭着,从未想过女儿是这样长大的,她竟是什么都知道。
江韫之听着母亲的低泣,听着她的诉说,却半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真相,正如她长大以来逐渐猜测的那样,母亲和管家有了私情,父亲和那个女仆私通,各自都生了个男婴,后来也都各自察觉。母亲懦弱地退了一步,天真地以为能救得了自己爱上的男人和儿子的命。
然而身为一家之主,身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容忍妻子的不忠?更何况这不忠的行为还留下了一个活生生的印记,成为镌刻在他脸上的耻辱。他杀了他们父子,让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名正言顺地进了江家的族谱,成为嫡子。他遣走了那个下贱的女仆,他仍爱着自己的妻子,这是他最大度的做法了,他没让她颜面扫地,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荡妇,被人谩骂、唾弃。
江韫之明白,那天晚上母亲也跟着死了,存活至今的不过是一个头脑空空的奴隶。
在望西河上,江韫之望着平静的河面。河水是深色的清澈,它很干净,但它看不见底。她幻想着,很多年以前,很多年以后,在人活着的时候,在所谓的爱情、欲望、名声存在着的时候,有多少鲜活的、死去的肉体如鱼料一般被沉入这深不见底的宽阔水域,和吃了他们的鱼一起,在别人的肚子里消化并排出,不知轮回了多少载。
在望西城,江韫之没能上学,在一个中年寡妇的裁缝店里当女工,自力更生。
在这期间,她认识了几位被称为“洋鬼子”的外国女客人,语言不通,她常看着老板用夸张好笑的手势跟她们交流,这时的她仍未想到自己应该多学点什么,好走得更远,直到之后遇见一些青年才俊,这其中甚至有人向她求婚,但都被她婉拒。
江韫之正是不想成亲才独自到望西城来,媒人叁番五次去江家给她说媒,什么富甲什么商人,家里干纺织的卖酒的制烟草的,通通往她这儿塞,她坚决不要就说她不识抬举,父亲更是有意在自己的生意往来对象里给她挑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只是年纪会大一点。
江韫之自己认识的青年才俊,好歹年轻,还出过国。她林林总总听他们说了在外的见识后才明白,外国人说的那些奇怪的语言是可以学会的,它们也有自己的文字。她开始产生要学习某种语言的兴趣,渴望自己能远走到不一样的国度。
刚入秋的时候,江玉之和江学之都来望西城上学。多年来,江韫之一直无法忘记那件事,她对这个江学之表面客气和善,实则心底厌恶至极。她自认她是公平的,即便江学之不是这个江学之,是那个死去的,她也会是这种态度,假如她知道他是管家的儿子的话。同时,她也厌恶父亲,他让她感到恶心。至于母亲,她的心里只是空空的。
她唯一还在意的,是她的妹妹江玉之。
次年深秋,不谙世事的女校学生江玉之离开望西城,很突然的,她被一个叫黎蔓秋的女人带走了。江韫之只剩落寞。母亲早就在做某种打算,她来返于西川和望西城,找人,找关系,总算在这个时候送小女儿去正在战乱的国度。
江韫之迫切地也想要离开,她知道从望西城到西川不过大半天的距离,根本不够远。
两个月后,母亲终于来找她。母女面对面坐着,江韫之冷冷地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余光中看见母亲轻颤的双手放在桌上,互相绞着。那一双犹如枯死枝杈般的手,青色的血管狰狞地暴露出来,显得十分骇人。
母亲轻声说着,声音依旧温柔,“韫儿,我本想让你和妹妹一块儿走的。我知道,不管是西川,还是望西城,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混账的事,它带给你的伤害。那个时候,蔓秋她只能带走一个人,我本来想让你先走的,但是,韫儿,我对不起你,我仍想着,姐姐要让着妹妹……”
江韫之的双手在大腿上攥成拳头,紧紧盯着茶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韫儿,对不起,我不指望你原谅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没有颜面求你原谅我。这一次,蔓秋不会再来了,我也不能要求她来。现在的世道乱,走哪儿都不安全。你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若是害怕,就暂且先留在城里,若是不害怕……”
江韫之终于抬眼看着母亲,她蹙着眉头,几十年如一日的澄澈双眸莹润得像黑空下的大海,在夜风里波澜起伏,具有毁灭一切的气势和力量,也有悲悯的呼啸。纵使生活将她折磨得枯槁不成人形,这双眼睛却依然能为她辩解,她曾经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她有幸能够像她,以前人们都这么说。
“若是不害怕……”母亲的双唇颤抖着,似是极其不忍再说。看着女儿稚嫩冰冷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她知道,那是一个已经被无情伤害摧毁掉的灵魂,那里面的幽深是任何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冷漠。她咬咬牙,继续说,“若是不害怕,就去吧。我知道你也想离开,硝烟战火,我想也拦不住你。”
“妈……”江韫之微微张合了双唇,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韫儿,我永远都爱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把一切都给你了。”她自顾自摇着头说着,“已经没有机会……没有机会,母慈子孝,承欢膝下。能弥补这些年的,能替代这些感情的,大概就只剩钱财了。”
“妈,你不跟我在一起吗?”江韫之冷静地问。
母亲摇了摇头,“走不了的,这是我的命。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自由自在,无论什么活法,但永远不要委屈自己,让自己变得卑微不堪……”
江韫之承认自己很不孝,但这是一个机会,她要走得远远的,即使这有极大可能使她死于战争,也有可能令她重新开始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因此,她接受了母亲娘家可观的资产,接受了母亲的教诲,接受了必须独自踏上战乱的旅途。
母女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别,今后是再也不能相见了,从此母女陌路前行。
这一天傍晚,江韫之送母亲到码头去。码头的人已经很少了,望过去一片光秃秃的残败景象,大风刮着,是渗骨的凉。
母亲上了船,单薄的身影站在船尾,冲她微笑。她望着船渐行渐远,驶过的地方河水翻腾着冒出了泡沫,接着消散,恢复平静。远处天边的冬日残阳如血染一般出现在船上女子的身后,余晖将云彩渲染得耀眼,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茶色的衣物在风中扑腾。
直到船走得很远,江韫之依然能看见,母亲还在凝望着她。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一:昨日(2)
一九一七年的欧洲大陆沉浸在喧嚣可怖的战火里。江韫之没有找到那个叫黎蔓秋的女人,自然也找不到江玉之。她躲在一个人口极少的小镇里,那儿的房子白墙红瓦,道路宽广。在此之前,她只会日常交流的英语,日后她在为人热情的房东和邻居那里学会一口流利的法语。
这一年,军队死伤惨重,在浓烈黑灰的硝烟里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屠杀的意义和生的希望,士兵从战争前线退了下来,整个法国陷入了更加沉重的恐慌。但很快,这场兵变就被解决了,屠杀继续,战争继续。子弹与炮弹在欧洲大陆上掺混着肉体与血液无止境地沸腾,更多的妇女穿上了丧服,悲恸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洒在这片已经备受摧残的土地上,却无论如何也灌溉不出新的生命。
江韫之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沉闷氛围里平静拮据地生活,默默地牵挂着江玉之。战争总会结束的,她们应该都能捱到和平的时候。事实如此,一直到一九一八年十一月,这场规模史无前例的浩大战争终于结束,法国苟延残喘地胜利了。
在圣诞节过后,江韫之离开了小镇,开始了在法国境内的孤旅。她希望自己能在某一个地方,某一条街道,某一个角落,遇见江玉之。
一九二〇年年初,江韫之在佩皮尼昂认识了拜尔德·法兰杰斯,一个刚从西班牙离开路过法国的商人。他很年轻,浅浅的金色短发配上一双翡翠般的绿眸,英俊潇洒,身材高大挺拔。谈笑风生中拜尔德所流露出来的性感声线和儒雅的幽默令江韫之及身边的女性友人都对他有了好感。
江韫之没想到的是她从此走进了一个圈套。
拜尔德·法兰杰斯在得知江韫之无所事事后便说要聘请她。虽然江韫之也想赚点钱,免得坐吃山空,但她发现自己除了做衣服、缝缝补补以外什么都不会,便婉拒了他。
拜尔德只是淡淡地笑着,提醒她说:“你会汉语。”在看见她疑惑地点了头后他又说,“我的妻子对于你的国家很感兴趣,一个遥远神秘的古国,她很想学习这一门语言。”
他有妻子了,江韫之顿时了然于心。她莞尔,“可是,我的英语不太好,交流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我的妻子是法国人,你完全可以用法语跟她交流。”
如此,江韫之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暂且放弃寻找江玉之的旅途,在与拜尔德约定的一月底独自踏上了前往美国的客轮。
拜尔德的妻子玛拉·法兰杰斯来自法国的一个富有的家庭,原本幸福快乐的家在战争中被摧毁,家人丧命,她在最无助的时候认识了拜尔德·法兰杰斯,这时她十七岁,拜尔德带她回到美国。在战争结束后不久,他们便结婚了。
江韫之第一眼看见玛拉·法兰杰斯就觉得她和拜尔德非常般配,她有一头可爱的深褐色及肩卷发,细长有韵的栗眉下是与拜尔德如出一辙的绿眸,明亮睿智,笑容可掬,年轻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柔美的野性。她是个极其活泼和善而朝气蓬勃的姑娘,即便挺着个大肚子她也能带着江韫之在皇宫般的家里绕来绕去参观各个房间。她的脚步轻快,红润的薄唇张合着说个不停。
江韫之有些担心她近乎轻率的举动会伤到胎儿,她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分娩了,因此她总盯着她的肚子,对她自来熟的长篇大论完全听不进去。
“噢,天哪。”玛拉忽然捂着嘴停下脚步,眨了眨眼,浓密长翘的睫毛扑动了两下,“我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
江韫之略带茫然地摇头,“不。”
“我希望你不会感觉我很奇怪,或者我的话实在太多了,我知道我的话确实有点多,但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在圣诞节那一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拜尔德就不让我出门了,直到现在我除了看见管家佣人以外,一个什么人都没看见。说实话,当拜尔德跟我说他在法国遇见一个来自东方的姑娘,并且很有可能会远渡美国来教我……汉语,我每天都在期待,而你的到来对我来说就像是和平的到来一样,我欣喜异常。”玛拉无比真诚温存地说,“你实在太美丽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来自东方的人,我真希望能跟你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江韫之听得有些不自在,神情不自觉地变得腼腆。面对玛拉灵动如猫的眼睛,精致红润的脸庞,她感觉她是法兰西盛开得最璀璨的玫瑰,她有那些遭受战争摧残的法国年轻女子所没有的生机与风情,如此可见,拜尔德·法兰杰斯对她这个妻子有多好。
“我相信我们会的。”
叁月份,玛拉在分娩的过程中大量出血,经过抢救后才保住了性命,但她从此丧失生育能力。她为此十分沮丧,她对江韫之说,假如孩子保不住,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江韫之极其不忍,她替她难过,白天尽心尽力地陪伴她,晚上则由拜尔德亲自陪着。
法兰杰斯夫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遗传了拜尔德的金发和两人共有的绿眸,他的名字叫霍尔·法兰杰斯。
在玛拉痊愈以后,她很快恢复匀称苗条的身材,同时也恢复了往日的精力和开朗,带着江韫之重新出现在以往的社交场合上,向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们介绍了江韫之。
然而,玛拉本身在一堆贵妇人里就是被排挤的对象,哪怕她的丈夫是拜尔德·法兰杰斯,她在别人眼里仍是一个欧洲乡下来的野丫头。
江韫之更不受欢迎,在别人眼里,她是亚洲来的野丫头,又穷又廉价,人人都当她是法兰杰斯家的女仆。
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一场场宴会上,在玛拉看不见的背地里,江韫之遭受了数不清的羞辱——光鲜亮丽的贵妇们有权有势的丈夫都来挑逗她,在他们看来她已经被拜尔德·法兰杰斯上过了,是拜尔德的玩物,正好他们都想试试拜尔德的玩物的滋味,光是想着都觉得刺激。
相继掌掴了五个男人后,江韫之的名声开始败坏,不少男人在私下的言谈里都暗示自己已经上过她。一时之间,上过江韫之,和拜尔德·法兰杰斯共用一个玩物,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
江韫之为此消沉了几日,气得要吐血,为此也没脸面再见法兰杰斯夫妇。玛拉热情地来缠着她,邀她到家里共进晚餐,宽慰她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拜尔德风趣地对她说了一声抱歉,是他们两个不受欢迎的人拖累了她的名声,希望她能不嫌弃,继续和他们做个朋友。
经此一事,江韫之更加明白金钱的重要性。人无论身处何地,金钱至上的法则永远在那里。她一心忙着想方设法赚钱,用积攒许久的财产在有前景的行业投资,在拜尔德的庇护和指导下,她的投资稳定,收益不菲。
这个时候,江韫之没心思去管别人对她的看法,她知道她要往上爬,爬到一个就算对方有权有势,走过来言语轻薄她,她一巴掌扇过去,对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高度。
当然,她也没心思去想法兰杰斯到底为何对她如此友善。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江韫之受邀去了费城,法兰杰斯夫妇在斯托克庄园举办了一场酒会。
江韫之因此认识了康里·佐-法兰杰斯,通过拜尔德的介绍。
对于江韫之来说,眼前这个脸庞具有冷峻精致的线条,又有柔和含蓄的神韵的俊美男人完全不逊拜尔德·法兰杰斯,他沉稳优雅的言谈举止和深邃幽暗的眼眸触不及防地击中她的内心,他的领带、衬衣、西装、袖扣,连同他手上拿着的那杯在灯光照射下泛着奇异光芒的白兰地看起来也都那么引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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