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夜
明亮的大厅里,华美的欧式沙发上,清瘦的女子跨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唇舌激情交缠,下身隔着布料轻轻摩擦着男人的欲望。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炽热的气息,无形的爱火在轰烈燃烧。
蹲在楼上的柱子后面的卡罗尔从看到自己的小东家放荡地爬在情人身上开始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眼看着他们还要继续下去,她缩紧脖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禁干咽了一下。
不管江玉之再怎么热情主动,康里还是钳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轻而易举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随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江玉之跪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抽噎,湿润明亮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张冷漠的脸。
康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宠溺地对她说:“乖,你要是想回日本找你的姑姑,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话毕,他很快恢复淡漠的神情径自离开,无论江玉之怎么叫唤他都没有驻足回首,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眼眶里。
眼睁睁地看着空荡的厅门许久,确定那个身影不会再出现在那里以后,江玉之绝望地嘶喊一声,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声中被释放,她仿佛断气一般倒下去,蜷缩在还有一点点温度的位置上,淡淡的麝香味转瞬即逝。
柱子后面的卡罗尔被一声呐喊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看着小东家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知道她被抛弃了。
当卡罗尔端着牛奶和刚烤好的面包推开江玉之的房门时,滴水未进已有两天的她躺在床上,大病初愈没多久的脸色更加惨白,额间还有冷汗冒出。
她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
卡罗尔放下食物,凑近她,一股淡淡的酸水味扑鼻而来,她忙捂鼻后退几步。
江玉之懒懒地睁开眼,睨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干什么?”
“午餐……”
“不是说不吃了吗?”江玉之深吸一口气,眼前一片昏暗。
卡罗尔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忽然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把这两天想问的话都问了出来,“小姐,你要是死了,你的财产是不是可以给我?”
江玉之闻言,又睨着她,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失去生气的眼神已经没有半点威慑力,只听见她继续说,“这样的话你不能饿死,你饿死的话我会有麻烦的,要不你自杀吧?写遗书?”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江玉之艰难地撑起身,吓得眼里只看见钱和未来的大好生活的卡罗尔哆嗦了一下,“你、你这样子也离死不远了……”
“哼。”江玉之靠在床头冷笑起来,骤然间眼神冷厉,中气十足地喝道,“要死,也得他们先死!”
“他、他们?”
“拿来!”江玉之伸出手指着桌上餐盘里的食物,修长骨感的手指无力轻颤。
她怎么能死呢?她还要看康里跟她姐姐的“幸福生活”,怎么能这样就先死了呢?
然而叁个月过去了,康里跟江韫之一点交集都没有,一个来往于北美和南美,一个跑去欧洲至今没回来,她等得不耐烦,也有些累了。
七月即将过去,百无聊赖的江玉之决定去找一趟黎蔓秋,让黎蔓秋去欧洲勾引和母亲长得极其相似的江韫之。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发觉卡罗尔还杵在一旁当柱子,她于是不耐烦地问:“要不要跟我走?”
卡罗尔乌黑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在她瞪了一眼的时候才像拨浪鼓一般摇头,“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脾气不好的小东家会把她卖了。
她不走,江玉之也不强迫。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只能依靠于以往跟着黎蔓秋的时候学的一些经验,比如不要随便和人说话,问路可以,但别跟人走。临出门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翻出纸笔准备给江韫之写点东西,下笔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写了几次开头还都不自觉写成日文,烦躁的感觉蹭上心头,她便胡乱写了几个字,整齐对折以后塞进信封里交给了卡罗尔,让她拿去放在江韫之房子的信箱里。
叁更~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二:狂梦(14)
梦千代对于自己过去数月给黎蔓秋造成的麻烦和负担心怀歉疚,大病初愈没多久就坚持投身酒楼的管理,又开始了操心的工作。黎蔓秋怎么说都没用,见她坚持,她劝阻了几回后便也不再劝阻,干脆回家躺着休息,打算醉生梦死一段时间后再去美国看那蠢东西闹成什么样了。
一日,黎蔓秋刚送走打扫屋子的人,回到厨房里将近十瓶清酒悉数放进托盘里,端着准备走去院子里开始这一天的颓靡生活时,玄关处传来声响,她诧异地放下东西走去一看,熟悉的淡紫色长裙的身影背对她坐着,仿佛是在脱鞋。
“你瘦了……”
数月不见,江玉之面无表情地站着,供黎蔓秋泪眼婆娑地看着,双手捧着消瘦的脸颊左摸右摸。
“跟那个东西分开了,以后就不要去美国了,好吗?”
黎蔓秋看她一个人回来,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她和康里分了,谁知道一直不说话的江玉之见她提起,便咧开嘴,黑眸亮晶晶地闪着狡黠的光芒,道:“秋姨,你喜欢姐姐吗?”
黎蔓秋的神情瞬间黯淡,“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见过姐姐了,她长得和妈妈真的很像。”江玉之走进房间,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来,双手支在矮桌上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僵住的黎蔓秋,“秋姨,你会喜欢她的。她放荡得很,情人都不知道有几个,可康里居然要娶她。”
“你说什么?”
“秋姨,她在欧洲,你去找她好不好?”
“我找她干什么?”黎蔓秋被她看得云里雾里的,心里不安的预感极其强烈,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仿佛有什么巨大怪物正在残暴地打砸她的心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去勾引她吧?”江玉之风轻云淡地说,“你去勾引她,这样康里就会和我在一起了,好不好,秋姨?”
黎蔓秋闻言骤然明白,只怕是那个东西知道了自己的两个情人是姐妹,就舍弃一个了,而被舍弃的是她,可她……也亏她想得出来。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才忍住没打她几个耳光,当然,她也相信打是不足以打醒她的——她都疯了。
“秋姨……”江玉之见她不吭声,又乞求一般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所以你和康里玩完了?”黎蔓秋压下怒火问道。
“不,只要没有姐姐,他还是会和我在一起的。”江玉之斩钉截铁地说。
黎蔓秋什么都没有再说,起身自顾自走出房间,江玉之以为她要自己想想,便没跟上,一点都没想到黎蔓秋直往玄关处,翻开她的行李,将她的身份证件还有她随身带回来的钱全都拿了出来。
藏好东西以后黎蔓秋回到房间里,轻轻倚在纸门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以后乖乖待在这里,别想着找你姐姐还是康里的麻烦了,他们要是真结了婚,作为妹妹,你应该恭喜他们,恭喜你的姐姐。不管怎么说,你姐姐一个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江玉之闻言猛地站起身,“你做了什么?”
“玉儿,我永远不会害你。”
悠闲的午后,等到江玉之发现自己的重要物品都不见了的时候,黎蔓秋已经在院子里喝完一托盘的清酒。
醉意上头的黎蔓秋靠在削得圆滑的木柱子上,眼神迷离地承受着江玉之的暴怒,她疯了一样按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让她的后背在柱子上连连撞了数十下,喉咙里有了一股血腥味。
等到江玉之力竭崩溃地坐在她对面,一双清亮流泪的丹凤眼恶狠狠地仇视她时,她不慌不忙地回答:“东西我都烧掉了,你以后别想离开这里了……”
“黎蔓秋啊黎蔓秋,你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江玉之伸手揪住她的衣襟把她扯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而她回应她的,只有迷离的泪眼和醉醺醺的傻笑。
喜欢就应该去争取,何必管这感觉能否被接受,如果因为自己觉得不能被接受而从一开始就毫无作为的话,那么结果也就只能在深夜里酗酒、哭泣。这是她当初从黎蔓秋身上得到的鼓励,所以她才不想这样就放弃康里。如今看着神志不清,嘴里嘀咕着“东西我都烧掉了,烧掉了,烧掉了”的黎蔓秋,她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怒火也没有了,整个人平静得像是被掏空了七情六欲,只剩一副躯壳。
日子一天天飞快过去,很快到了雨雪霏霏笼罩京都的季节。
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互不说话的两个人精神都十分颓丧,由梦千代日日登门照顾才不至于像活在垃圾堆里的活死人,也不至于饿死。
一天,冒着大雪出门去买酒回来的黎蔓秋兴致勃勃地跑到江玉之房里,像是终于找到话题跟她说话一样。她把清酒放在矮桌上,又从木盒子里拿出一样样梦千代亲手制作的精致糕点摆放好,说:“吃吧,我有个事跟你说。”说罢便起身去泡了一壶茶来。
江玉之眼皮都没抬就爬到矮桌边,拿起一块樱花形状的和果子漫不经心地吃起来。
黎蔓秋给她倒好一杯冒着薄雾的热茶。
“还记得那个老妓女跟她女儿吧?小绿嫁给了西园寺,大概是在两年前,不过一年前他们去了东京,我就忘了这回事,梦千代刚才跟我说他们回来了。”
“关我什么事?”江玉之揉揉鼻子说。
“你不好奇吗?”黎蔓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清酒,“那个老妓女还真是一点都不安分,你知道吗?她可是讨厌死你了,当初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让自己的女儿跟西园寺亲近点,谁知道西园寺看上的是你。好不容易你跑了,她马上就勾引了西园寺的父亲,硬是让小绿嫁过去。”
“所以小绿嫁的是老西园寺还是小西园寺?”江玉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就不好说了。跟她结婚的是小西园寺,跟她上床的未必只有小西园寺,这个可是不能说的传闻。”
“你是说小绿跟他们父子?”
黎蔓秋点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说:“我回来的时候,西园寺还来过,像是来看看你回来没有,说的话也很可疑,大概是他不想娶小绿,他想娶的人只有你。那个时候梦千代就跟我说了这事,还说幸好你走了,不然跟他结婚,指不定还要被老色鬼玷污。现在害怕了吗?”
江玉之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难道你不该害怕?”
黎蔓秋突然被呛到,“你不胡来的话我永远不用怕。”
“秋姨,话说回来,你并不觉得我跟康里,是被玷污了对吧?”江玉之唇边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我是爱他的。”
“现在他该是你的姐夫了吧。”黎蔓秋平静地说,“之前,听说别人都在传你跟男人跑了,我没法跟西园寺家交代,也跟着跑。”
“这么说也没错。”江玉之莞尔一笑。
自此以后,黎蔓秋发觉江玉之跟自己的关系慢慢恢复,两人还会一起出门散步。
熬过冬天,春天来临,黎蔓秋早就期待樱花盛开的时候,能跟江玉之在樱花树下铺一张席子,喝酒品茶。粉嫩的樱花落在柔美白皙的江玉之身上,一定是画一般的景色。以前她实在不知珍惜,白白错过了。一想到当时缤纷的樱花树下,和江玉之坐在一起的人是西园寺雅弘,她就恨不能将自己抓去浸猪笼。
从叁月份开始,就可以赏花了,黎蔓秋想看,江玉之没有意见,也陪着,期间心情不错时还会哼一首《樱花》,还故意凑在黎蔓秋耳畔低笑。
在心里,黎蔓秋有千万感慨,最终却都抵不过一句,她快二十五了,她快四十五了……
“……昔日繁华今何在,故人知何方。”1
美好的梦境被无情打碎一般,黎蔓秋神情忧郁起来,看着对面玩弄茶具的江玉之,她漆黑的长发简单地盘在脑后,一朵伞状的粉白樱花落在上面,任由她不经意地动来动去也没掉下来。茶具在她的摆弄下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她嘴里在唱着的小曲,柔和的嗓音低声吟唱,听起来唱得十分随意,却莫名叫她动容。
“玉儿,吃一块。”
黎蔓秋随手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她面前,江玉之愣了一下,伸直脖子咬了一口,朝她露出笑漪,“你也吃呀。”
黎蔓秋受宠若惊般笑笑,将剩下的一半放在嘴边细细品尝,老脸微热,呢喃道:“梦千代的糖放多了。”
半晌后,梦千代带着几名婀娜多姿的年轻艺妓也来凑热闹。
绚丽灿烂的樱花树下,一群如花的姑娘清脆悦耳的嬉笑声让黎蔓秋恍若置身天堂,入口的苦涩茶水也变得甜腻起来。
1出自日本民歌《荒城之月》
一更~
斑驳岁月(剧情H 强取豪夺 原名昨日安良) 番外二:狂梦(15)
一天, 独自外出买东西的江玉之冷着脸色两手空空回来,跑到院子里坐着一声不吭。
黎蔓秋不安一问才知道,她遇见故人了,去的时候先遇见了她之前的未婚夫西园寺雅弘,回来就遇见了浅川绿,现今改夫姓为西园寺绿,被她拉进酒馆里聊了聊,买的东西就忘记拿回来了。
“都跟你说了什么?”黎蔓秋问,“西园寺……”
“不知道,在我看来他就是个陌生人,除了问路我不听陌生人说话的。”
“那小绿呢?”
江玉之挪过身,双腿垂在廊外轻轻荡着,双手环抱粗壮的柱子,手指有意无意地挠着,“她就说得有点多了,很生气的样子。”
那会儿她提着一袋苹果低头慢吞吞地走着,忘记了自己还想吃什么,明明要仔细思考却盯着干净的路面盯到出神,像一具行尸走肉,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木屐,身体撞上去后大脑才反应过来。
对方是一个穿着粉色和服的年轻女人,那张记忆里是清纯稚嫩的脸庞如今变得冷漠沧桑,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平静而有些悲伤,“郁子你果然回来了。”
在酒馆里面对面跪坐着,江玉之有些委屈,两指摸着筷子,时不时转动一下。
“我回来只是回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西园寺绿的手搭在桌子上,想了想才说:“之前就一直听说你回来了的消息,一直想来看看的,但是,郁子当初不辞而别,想必没在乎我这个朋友吧?这样想着,总觉突然来打扰很不礼貌。”
朋友……在江玉之的认知里,人只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区别。她咽了口唾液道:“我从来都不在乎的,小绿要是愿意来的话是可以的。”
“郁子好像变了好多。”
江玉之听着愣是觉得耳熟,下意识想说“我们才重逢不到半个小时,你怎么看得出我变了好多?”好在她知道这话是伤人的,在出喉咙时她及时咽回肚里去,改口道:“小绿看起来也是变了呢。对了,我还没有恭喜小绿,结婚快乐。”
西园寺绿微微一笑,眼神复杂,“这件事……我就知道你回来一定也听说了,你不介意吗?”
江玉之呆滞地摇头,“在美国,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欸?但是、但是郁子不是喜欢雅弘的吗?”
江玉之连忙摆手否认道:“才没有那回事。”
“欸?郁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你不是因为喜欢雅弘才和他订婚的吗?怎么现在这样子?”
“但是他现在是你的丈夫不是吗?”江玉之好笑地看着她。
西园寺绿终于察觉自己失态,眨眨眼睛重新坐直起来,双手在腿上绞着,“对不起。”
“刚才去买东西的时候,我才遇见了你的丈夫呢。”没想到换条路走,就遇见她了。
“什么?”西园寺绿惊讶得双手拍在桌子上,身子几乎要越过桌子。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因为他回来的。”江玉之信誓旦旦地说。
“是这样啊……”西园寺绿又重新坐好,双手不停地绞着,神情茫然而哀怨,“但是,雅弘他还是、还是喜欢你啊。”
江玉之闻言蹙起眉头,左右转动眼珠子后选择夹一块厚蛋烧塞进嘴里,委婉而含糊不清道:“那也跟我没关系呀。”
微微低着头的西园寺绿默默看着小心翼翼塞了一嘴食物,两腮鼓起来的江玉之,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她的感觉始终是无比复杂的,羡慕她,嫉妒她,喜欢她,一直如此。
长野郁子是个只有姑姑的孤女,却比她这个有母亲而父亲不明的女孩体面太多了。原本,她们家里开服饰店,按道理来说她也该是体面的,浅川服饰店的千金,不管怎么样千金小姐般的生活总是该有的,可现实不是,她的母亲根本不懂得经营,服饰店早在她嗷嗷待哺的时候就名存实亡了。
这些年来,浅川妙子一直跟各种来历不明的男人在家里鬼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不绝于耳的男女嬉笑声、惊天地的震动声、窒息般的呻吟声都令年幼的她除了害怕痛哭别无选择。她还记得自己在六岁那年,亲眼看见了陌生男人一览无遗的身体,再难忘记那恶心的感觉。长大以后,她感觉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可母亲却只教她微笑、弹琴、跳舞,说这样男人才会喜欢。
“不、不、不是那样的……”
她下意识地排斥母亲那可以称之为下流的话语,母亲却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地,“不是这样要怎么样?你以为我也想这样?我不也是没办法!那恶毒的女人把我赶出祇园,以为施舍这间房子就能够我活到死吗?还有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好歹是一个艺妓,才不是妓女!你给我起来,最好什么都给我学好了,以后我可是要靠你的!”
后来,认识了说话磕磕巴巴,看起来胆子很小的长野郁子,她原以为母亲对女儿这么恶劣,姑姑对侄女应该会更恶劣才对,于是她跟长野郁子做朋友,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在里面,可这到底是她自己的臆想。
长野郁子快活得不得了,每天除了做饭和打扫卫生,她总是在看书、发呆、闲逛,偶尔和姑姑拌嘴吵架,还赢了。她身上穿的也都是材质上乘、款色独特的美丽和服,首饰是银器、金器、玉器打造的,镶的是珍珠、玛瑙、钻石,偏偏她还不稀罕,要是在路上看见什么宝贝,她喜欢的,想都不用想就买下,回头却忘记自己买过什么该好好珍惜的东西。她有真正千金小姐的生活,还能挥霍无度,都是她的姑姑给她的。
生活富足恣意的长野郁子,她凭什么?一时间嫉妒压过纯粹的羡慕,她觉得她应该跟自己一样,学那些“下流”的东西,看她茫然又不安地皱着眉,她恨不得有个陌生的男人来……
玷污她,玷污她,玷污她,这样就能摧毁她了……
可长野郁子从不在她们家过夜,无论怎么挽留她都一定要回家,还坚定地说晚上不能出门。
长野郁子认识西园寺雅弘的那一天,浅川绿和自己的母亲回了家,母亲气得不行,说:“那个小贱人怎么能抢走你的丈夫!”她愣了许久,她是对西园寺雅弘有感觉的,却没想到原来母亲也希望自己嫁给他。母亲说:“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儿。”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笑了,一眨眼,她的微笑便僵在脸上,接着褪去——
高挑的江玉之挡在她面前,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九一九年的一天,跟西园寺家有了婚约的姑侄俩家里的门锁住后便再无音讯,一说是去西方,一说是侄女跟男人跑了,姑姑也跟着去。那个时候,母亲告诉她,“你的机会来了。”
哪来的机会?这对该死的姑侄,她们跑得无声无息,还留了信给西园寺家,西园寺雅弘说要等他的未婚妻回来,态度非常坚定。这个时候,主动去接触他对她来说简直是羞辱,更重要的是,在外人眼里,她可是江玉之唯一的好朋友,在好朋友离开后勾引好朋友的未婚夫,太放荡了。可母亲不是这样想的,她要她一定得嫁进西园寺家,否则以后就得当妓女。
她不知道母亲用了什么方法,一九二一年,她竟然真的和西园寺雅弘订婚,结婚。她穿着白色的沉重婚服,雍容华贵,身边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连同那一夜,他也是面无表情。
窗外是黑色的天空,布满阴郁的浓厚乌云,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结婚了,为人妻了,她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的,每天整理自己的家,做好美味的食物,等着丈夫回家。他们将会有孩子,男孩、女孩,她会努力当一个好母亲的。
婚后第叁天晚上,道貌岸然的公公走进她的房里,她的世界一片混乱。
长野郁子,长野郁子,如果是长野郁子呢?
“我只想跟她共度一生。”西园寺雅弘说,只要他娶了她,他的父亲就可以容许他慢慢去等长野郁子回来。
他是那么爱该死的长野郁子啊,哪怕后来她跟他一起去了东京,在陌生的东京,无数个日夜,她给他的爱和温暖竟然也不能让他忘记,她都只剩剖开自己的胸膛给他看她的心了,可他就是忘不了……
现今,这个当事人却在这里口口声声说,“那也跟我没关系呀。”
“不能原谅……”她无声地说着。
江玉之吃完了一整碟厚蛋烧,回味无穷念叨着,“真好吃。”
“郁子真的不喜欢雅弘了?”西园寺绿攥紧拳头问道。
“就没喜欢过,你放心好了。”江玉之看着她阴恻恻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擦拭嘴角。
“那么,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家?”
“这个……我得问问姑姑。”
她为什么要去他们家?那么奇怪的地方。江玉之想起黎蔓秋之前跟她说的他们之间的事,忽然一股恶寒上来。恶心,是她心里对此唯一的感觉。至于之前她在美国跟康里还有江韫之的事,江韫之她不知道,但她是爱康里的,她觉得这不一样。如果非要说一样,那康里的位置就是西园寺绿的位置,那么被玷污的其实是……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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