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场夜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诗梳风
程嘉懿很高,黎溪被他用手臂环住提起,脚一直沾不了地,只能无助地到处乱踢,十脚有八脚都踢在他的小腿上。
二层到了,电梯门再次打开,程嘉懿弯腰把黎溪整个人打横抱起,迈开长腿走出电梯。
“这边。”
程嘉懿跟着lena,绕了一圈总算见到放在纱帘后的大床,快步走过去将黎溪放在床上。
“你先看着她,我去泡杯蜂蜜水来。”
lena匆匆离开,只留他们二人在这偌大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床正对着视野开阔的飘窗,十五的月光照进房间,留下长长一道银锦,两个人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中,一切都变得无比深邃。
程嘉懿正要起身,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皮带。
他低头,黎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清明。
“你没醉?”
黎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力一拉,将本来就没有站稳的程嘉懿拉跌在床上。
程嘉懿反应极快,连忙用手撑在黎溪身体两边,让二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过贴近。
刚把上半身稳住,他大腿外侧故意被碰了一下,然后拿触感有规律地轻轻来回磨蹭。
程嘉懿一手抓住黎溪乱动的脚弓,眼里立刻结起一层冰:“你在装醉。”
用的是陈述句,他已然把她看清。
黎溪妩媚一笑,翻过身把脸贴在他撑在自己身边的手臂上蹭了蹭,慵懒道:“装醉怎么了?我装醉你就不照顾我了?”
程嘉懿没有开口,但他脸上微愠的表情让答案昭然若揭。
黎溪丝毫不惧,把脸埋进他的手腕内侧,伸出舌头在他脉搏处轻轻一舔:“那你可真硬啊……”
十四场夜雨 第十四章蓄势待发
手腕的敏感处滑过温热湿润感觉,程嘉懿一激灵,狼狈地从床上起来。可他忘了自己一只手还握着黎溪的脚,一起来便将她往床尾下拉了几分。
黎溪的裙子本来就短,被这样扯了一下,原本就只能盖住腿根的裙摆窜到了胯骨上,露出大半的墨绿色内裤。
程嘉懿慌忙闭眼转身,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背后有什么动静,便知道黎溪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或许是恼羞成怒,他语气带上了一丝不由自主说完责备:“对着男人要有警惕性,不是谁……”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是个正人君子?”黎溪从床上坐起来,裙摆再次盖住腿根,“可害我走光的明明是你,为什么最后却怪在我头上了?”
空调的风把纱帘轻轻扬起,轻柔地扫过他的手,他动了一下,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插进他五指指缝,紧紧握住。
“程嘉懿,你是不是有个很喜欢的人?”
黎溪贴在了他的背上,空出来的那只手环上他的腰,手掌落在他平坦结实的小腹上。
程嘉懿突然想到何之白说的那个故事,没有回答,任由黎溪枕在自己肩上。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咯。”黎溪微微一笑,鼻息故意喷在他颈侧,继续低语,“那你跟她做过什么亲密的事吗?例如……亲吻?”
程嘉懿目光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又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里侧的肉,说:“有。”
黎溪颇为遗憾地哦了一声。
“那……”她那只放在他小腹上的手渐渐往下移,强硬穿过系得紧紧的皮带,撩开他衬衫的衣摆,在摸到略微扎手的毛发时,程嘉懿猛地按住了她。
黎溪咯咯笑起来,动了动被他按住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那看来你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程嘉懿没有说话。
两只手就这样一里一外地相互僵持着,而黎溪能感觉到,那只按住自己的手渐渐升温发烫。
她踮起脚尖,侧着脸枕在程嘉懿肩上,慢慢抽回手往上移,停在他紧绷的腹肌上,沿着或深或浅的纹路上下徘徊。
“我这样做……你喜欢的女生会不会不高兴呀?”
程嘉懿垂眸看着她,不喜不怒:“如果别的女人对沉君言这样做,你会不会高兴?”
闻言,黎溪有一瞬间怔愣,很快又扬了扬眉毛说:“这有什么可比性吗?我又不喜欢沉君言。”
看见程嘉懿骤然皱起的眉头,黎溪笑出了声音。
“我想你肯定要批判我太随便,可我怎么就随便了?”黎溪把和他十指交缠的手抽出,摊开手掌指开始数:“首先,沉君言十六岁那年就住进了我们家,我深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足够干净。”
她收回一只手指:“第二,外面的女人都如狼似虎地盯着沉君言,不仅因为他有一副好皮囊,更因为他是明远的一把手。但明远是我爸爸的心血,我怎么可能允许他用明远的钱去养其他女人呢?”
“最后……”黎溪收起手不再数数,两只手臂圈在程嘉懿的腰上,“他把我关在别墅里,我又不能接触别的男人,有生理需求也只能找他解决了。”
她两只手一点一点收紧,程嘉懿也没有阻止,平静地问:“我既没有沉君言的背景,你我认识也不过半个月时间,你为什么要找我?”
黎溪小幅度向后仰起头,笑肌都小小地鼓起:“你在吃醋?”
“你想多了。”
“是么?可我多想的还不止这些。”她抬起左腿,像蛇一样缠住程嘉懿笔直的小腿,“程嘉懿,为什么要看着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呢?”
黎溪在他颈侧落下蜻蜓点水一吻,然后在他耳垂旁边呵气:“不如抱着我,做最快乐的事,不好吗?”
话音刚落,程嘉懿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毫无防备的黎溪顿时失去支撑,直直倒地。
失重的感觉才刚袭来,一只结实有力的臂弯搂住她的腰,反向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
床垫很柔软,黎溪半个身子陷在里面。她忽然眼前一暗,淡淡的皂香萦绕在她鼻尖,是程嘉懿俯身撑在她的上方。
他的衣衫早被她弄乱,衣摆松松垮垮地露在外面,衣领垂下,隐约能看到里面起伏的肌肉。
黎溪直视他的眼睛,看他淡漠的眼睛底下会生出什么波澜。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选我。”程嘉懿动手将她下滑的肩带拉回肩膀,“还是说,你对蒋烨也是这样的?”
黎溪抓住他要收回的手:“那你也太没自信了,蒋烨还不值得我用身体来引诱。”
她拉着程嘉懿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肩膀道锁骨,在咽喉处一路滑落,然后停在了那道沟壑中间。
程嘉懿自己停下的。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面前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黎溪不高兴了。
她第一次用身体去引诱男人,竟然失败得彻彻底底。
程嘉懿将她的恼怒尽收眼底,下巴微抬,冷淡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还有心思问问题!
黎溪猛地起身,趁着程嘉懿后退的时候,手飞快伸向他的裆部。
然而程嘉懿反应比她更快,一个侧身就躲开了她的偷袭,又连着后退了叁步,和她拉开近两米的距离。
又失败了!
黎溪气得咬牙,故意激怒他:“程嘉懿你是不是不行?难怪你喜欢的人不要你!”
这句话似乎真的奏效了,程嘉懿脸色白了白,在倾泻而来的月光下显得越发落寞。
见状,黎溪也有些后悔,正考虑要不要道个歉时,程嘉懿迅速把情绪收起,又变回了那个倨傲的他。
“激将法对我没用。”他把衣摆塞回裤子里束好,“我这个人比较传统,等到黎小姐学会只取一瓢的道理时,再来找我吧。”
说完他掀开纱帘,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房间。
“程嘉懿!”黎溪连忙下床叫住他,“你要是辞职,就代表你不是真的坐怀不乱!”
正好走到门口的程嘉懿停下脚步:“我并没有想过要辞职。”
黎溪愣了一愣。
许是她的表情有些好笑,程嘉懿转过头后扬了扬唇角,反手帮她把门带上,“明天八点半,准时出门。”
说完,他轻声把门关上。
门外漆黑安静,走廊另一处尽头的窗户,被长势旺盛的高大乔木遮挡了大半。
他疲惫地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把手按在下身。
那里早已蓄势待发。
——
求珠珠求收藏~(吆喝)
十四场夜雨 第十五章他看上的是我这个人
半个月前,瞿老把黎溪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黎溪进去的时候,瞿老正用电脑看视频,见她来了也不关掉,还招手示意她过去一起看。
“我在看你以前的演出。”
黎溪探头去看,那是她最后一次登台,跳的是胡旋舞。
那年她还不到十六岁,刚上高一,跟着当时的舞蹈老师站上了国家级舞台。
虽然只是个伴舞,但也是年龄最小的伴舞。
视频里幕布落下,掌声响起,瞿老依旧没有关掉页面,还任由播放器重新播放。
“你应该也有听我的飞天舞已经编设完成了吧?”
黎溪点头。
一说起她的飞天舞,瞿老眼睛都眯了起来:“里面也有胡旋舞元素,我敢打包票,你肯定很适合这支舞。”
原本在认真看屏幕的黎溪抬头看向瞿老,对方慈祥一笑:“黎溪,我来带你重新走上舞台吧。”
黎溪没有说话,她在斟酌这话里头有几分认真,怕听错话表错情。
瞿老以为她要拒绝,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引诱:“没有舞者是不渴望登上舞台的,不是吗?”
当然是。
谁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谁又能拒绝掌声和喝彩呢?
*
当湿滑的笔尖在眼尾停顿,最后一只发簪插进发髻,黎溪睁开眼睛,化妆间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敲响。
沉稳的两声敲叩,一轻一重,中间只隔一秒,是程嘉懿独有的敲法。
“有人来催场了。”
“进来吧。”
镜子正对着门口,程嘉懿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黎溪。
如果说素颜的黎溪是清丽的荷花,那浓妆艳抹的她就是盛放的牡丹。
为了舞台效果,她涂了大红色的口红,酒红的眼影,还在眼周贴上金箔亮片。但这些最浓烈的色彩也无法抢夺掉她的风头,反而勾勒出素颜时无法显露的立体轮廓。
程嘉懿愣神的时间不短,他以为黎溪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但她没有,反而站起来指了指后腰说:“你帮我看看腰链有没有被我弄歪。”
舞衣分位两截,上身是盘扣露腰上衣,下身是橙黄色罗裙,而腰链就串在罗裙腰口一圈的挂扣上。
他想到前几天在更衣室的事,刚生出一丝犹豫,黎溪又催:“你是在不好意思吗?在老宅……”
“没歪。”他随意瞟了一眼抢答。
黎溪转过头看他,嗤的笑了,单手叉着腰斜倚着梳妆台沿,曼妙的身姿像山涧的流水,柔和地蜿蜒着。
“走吧。”
拿起手旁的长绸,黎溪脱下单鞋赤脚走出化妆间,程嘉懿就走在离她半臂的距离后。
因为舞蹈有不少大幅度的上身动作,瞿老故意把上衣做宽了几分。
程嘉懿走在黎溪后方,她每走一步,宽松的上衣就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方摇晃,缝在衣摆和袖子上的宝石流苏也跟着颤动,反射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光,像闪烁的星星。
在被晃得眼花缭乱之前,他突然感觉一道目光向自己投来。
抬头看去,一个站在后台入口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或许应该说,是在看黎溪。
只不过习惯“目中无人”的黎溪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存在,径直向和自己招手的瞿老走去。
黎溪是来得最晚的一个,瞿老只来得及给她一句鼓励,就要匆匆排队登台。
这次表演一共十二个人,分两批出场。
第一批由周凝带头,第二批则是何之白带领,所以作为第一批最后一个的黎溪就站在了何之白前面。
不出她所料,何之白依旧死缠着她不放。
“你知道吗?”
故意压低的声音在她颈后传来。
“我把蒋烨喊过来了。”
黎溪怔了怔,顷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嘲讽道:“你想跟我比赛?毕竟我的舞蹈荒废了这么多年,而你是炙手可热的副首席,听上去是有那么几分赢面呢。只不过……”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侧过脸粲然一笑:“你确定他是觉得你跳得不够我好才抛弃你的吗?”
何之白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余光看见一身焦灼移动的身影在人群中起伏,黎溪远眺,一个男人正拨开人群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男人也发现了她在看自己,连忙站定,手足无措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发型,似乎想给她一个好印象。
黎溪低头笑了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惹红了他半张脸。
“他看上的,可是我这个人呢。”
说完她翩然迈开步伐,跟着前面的人登上了灯光璀璨的舞台。
舞台视野足够开阔,黎溪一眼就看到程嘉懿在台侧站着,面对着观众的脸比平常还要严肃几分。
黎溪从不怕目光聚焦,只怕没人欣赏,所以她有个习惯,不会关注同伴的动作,只想知道观众的目光有没有放在她身上。
但今天,她眼睛只想看程嘉懿一个人。
独舞部分的音乐响起,黎溪小碎步走到舞台中央。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在求偶的孔雀,用尽全力开屏,只为得到对方的一次青睐。
音乐即将结束,黎溪缓缓站起,准备旋转回到原本的站位时,她再一次看向程嘉懿。
她没抱会得到回应的希望,可这次,他们的目光再一次撞在了一起。
而他没再躲开。
*
《入画·敦煌》是巡演的第一个节目,接下来还有十二个节目,但都不需要黎溪再上场,她便以安全起见为由溜之大吉。
剧场离停车场有些远,黎溪懒得走过去,就带着程嘉懿和俞乔在剧场门口等车。
已是仲夏的尾巴,夜风中夹着几分凉意,黎溪仰着头盯着程嘉懿看,看得他愿意低头看自己时也不说话,略微夸张地缩起脖子,然后眼巴巴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程嘉懿睨了她一眼,往后跨了一步,挡在她右后方的风口位。
黎溪刚露出得逞的笑容,一把怯怯的女声响起。
“请问……”
她回过头去看,一个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少女诚惶诚恐地站在第一级阶梯上跟她打招呼。
“有事?”
少女眼睛亮了亮,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举起:“姐姐可以跟我合个照吗?我好喜欢你跳舞的样子!”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请求,黎溪觉得新奇,大方应下:“当然可以。”
得到了应答,少女叁步并作两步跑上最高一层阶梯,然后把手机递给离得最近的程嘉懿。
“哥哥,可以帮忙拍照吗?”
程嘉懿没有立刻答应,但看到黎溪兴致勃勃的,只能转向站在路边的俞乔,指了指自己的前方,等俞乔开始过来时才接过少女的手机。
“哥哥,站低一点哦,最好把后面整座建筑都拍进去。”
听罢,程嘉懿又往下走了两级台阶。
“好!”少女喊了一声,然后亲昵地靠在黎溪的手臂上。
黎溪正要对着镜头扬起嘴角,背后突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叫喊。
“蒋烨——”
——
追-更:blwenben( )
十四场夜雨 第十六章她身上有枪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非常熟悉,黎溪一听就知道是何之白。
她刚转过身,毫无防备的背后突然被猛烈一推。
“黎溪!”
程嘉懿反应极快,扔掉手机,迈开长腿连跨两级台阶,一把抱住差点率下台阶的黎溪。
黎溪直直扑进程嘉懿怀里,等站稳了马上回头去看,只见腼腆的少女已然化为从地狱而来的魔鬼,毫不犹豫地把匕首从蒋烨腹部抽出。
银白色的刀刃上沾满鲜血,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蒋烨!”何之白冲上前去,却被站在她旁边的保安上前拦住。
持刀的少女机械般回头,空洞的眼睛紧盯着相拥的男女,缓步走向他们。
程嘉懿将失了神的黎溪拉到身后护着,右手紧握住她的手,微微把身子压低,像即将扑猎的黑豹。
少女的步速越来越快,她的手伸到后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脑中一个激灵,程嘉懿冲着俞乔大喊:“她身上有枪!”
话音刚落,黑色的手枪被完全抽出。
少女将枪口指向程嘉懿,食指正要扣动扳机时,从后方追上来的俞乔飞身抬腿,一脚踹在少女的手腕上,钢制手枪啪的落地,又被其他冲上来的保镖一脚踢开。
程嘉懿转身将黎溪护在怀中,抓起衣领上的对讲器:“车上的,不管你们现在在哪,立刻以最快速度赶往剧场门口方向,我们遭到了袭击。”
他边说边用力搂着黎溪的肩膀要带她离开,没想到黎溪却站着不肯动了。
她把手肘横亘在两人之间不让他拉扯自己,着急地想要回头:“那蒋烨怎么办!”
程嘉懿的脸色顿时黑了。
俞乔不是那个少女的对手,只能拖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且少女不可能是单枪匹马来的,对手一旦多起来,他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听着!”他按住黎溪的双肩冲她吼到,“蒋烨被捅的地方不是要害他死不了,但你若是有半分损伤,沉君言会对我们整个team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黎溪立刻收回目光,如梦初醒。
“为你挡子弹他还有活的机会,不挡的话……”
“只有死路一条。”
沉君言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她咬住下唇,反握住程嘉懿的手,和他一起冲下了台阶。
剧院建在郊区,旁边的设施还没有建起来,荒凉得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只有路边间隔稀疏几盏路灯,把柏油马路照成了黑白琴键。
两人的手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有些滑腻,生怕分开的他们只能越握越紧,最后十指相扣。
黎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怎么跑似乎都看不到终点,像一场末日逃亡。
路的尽头看不到,不过她逐渐酸软的腿,和像龟裂土地一般的喉咙都昭示着她体力尽头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被一排行道树隔开的另一边车道上,一辆黑色的s600飞速而过,刺破空气,车后灯划出一道红色,像利刃穿过肉体,溅出如注的鲜血。
“等等。”程嘉懿猛地停下,把她拉到身后。
车子一路开到路口,突然猛打方向,在长长的的刹车声中停在了路口中央。
天色很暗,车窗玻璃都贴上了黑色防爆膜,程嘉懿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指了指后方建筑凸出来的石墩,对黎溪说,“你先躲起……”
“来”字还没出口,那辆车的后排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探出身来。
车子后方是一盏强光白炽灯,从车里出来的人背着光,面容隐于黑暗中,只看到宽阔的肩,和笔挺的身形。
但单凭这些,黎溪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沉君言!”
她挣开和程嘉懿紧握的手直奔沉君言而去,在扑进他怀里的那刻伸出双臂,穿过他的双腋,脸埋进他的胸膛,再紧紧箍住他的双肩不肯放手。
沉君言扬了扬唇角,拨开她鬓角上被汗黏住的发丝。
黎溪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没得到回应,沉君言也不恼,正抬起头来,程嘉懿刚好走到车门侧,朝他颔首。
“沉先生。”
沉君言嗯了一句,轻拍黎溪的后腰柔声道:“先上车,有事回去再说。”
黎溪从他怀里退出,安静地俯身钻进车里。
程嘉懿沉默上前,用力帮她关上车门,刚转身却被勾住了衣袖。
那只勾手慢慢圈住他整个手腕,风带走了她的体温,隔着衬衫的布料也抵挡不住那手掌的寒意。
他抬眸,看见黎溪咬着下唇,漫在下眼眶的泪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如同飘着河灯的清潭,随时会涌出澄澈的泉水。
“你能回去帮我看一下蒋烨吗?”
从另一边车门上车的沉君言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弯低腰坐进车里,明显没心思理这些事。
程嘉懿脸色僵了僵,想把手收回来。
可刚抽出一点,黎溪立刻伸出左手按在自己右手上,用力得青筋尽露。
“程嘉懿……”她祈恳的声音放得放得极低,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又拇指在他突起的腕骨上来回揉动,“我只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一句恳求就是一句魔咒,她柔软的声音钻进耳朵的那一瞬间,程嘉懿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缓下来,所有的不情愿都变成心甘情愿。
他别过脸地吐出一口气,拨开黎溪按着自己的手:“知道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往剧院的方向跑去。
黎溪扶着窗沿抻着脖子去看,很快,那矫健的身影就被黑夜慢慢吞噬,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