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烟(骨科兄妹1v1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刚奶鸟
同在一个屋檐下,过的却像毫不相干的舍友。
谭鸣个子高,十岁的谭溪才到他腰间,本没有力气推动他。
可那天凑巧谭鸣发烧了,本就晕眩,谭溪在耳边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他刺了谭溪几句,对方憋着泪不说话,看得谭鸣心里内疚。
没必要和十岁的小孩闹脾气吧,谭鸣想着,正准备道歉时,谭溪伸手把他推下去了。
轻度脑震荡,脑袋缝了四针。
听说谭溪被打了一顿,拿皮带抽的,他从病床上醒来时就看见谭溪两眼通红地坐在旁边,胳膊上全是红痕。
谭溪给他削苹果吃,他说他不喜欢吃苹果,说,剥个橘子吧。
谭溪乖乖照做了,橘子剥好后被他放在一边。谭溪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他,带着一种不能理解的小孩子的神情,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吃啊?”
谭鸣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手,脏。”
谭鸣心里有种羞愧又解气的舒畅,他看着谭溪抹着泪被人领出去,心里并没有在意。之后的两年,谭溪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野了。
他爸妈离婚了。
睁眼就是消毒水的味道,谭溪最讨厌这个味。她总觉得医院不干净,到处都是病人,哪怕喷了消毒水,她也觉得吸进去的空气全是病菌。
“人呢?”谭溪抬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挂着吊瓶,病房里空无一人。
“水,喝水!”她瞪着天花板,自讨没趣地喊了两声,反正也没人理她。
旁边传来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谭溪一愣,紧接着厕所的门就开了。
谭鸣擦着手走出来,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不是要喝水吗?”对方愣着没有反应,谭鸣皱了皱眉,举着杯子僵在半空。
“哦,谢谢。”谭溪回神,连忙接过水杯,生怕晚一秒杯子就会被谭鸣扔出窗外。
“就你一个人啊?”谭溪小口喝着,舌尖被烫麻了,忍不住咂嘴。
谭鸣盯着鲜红的舌尖看了两秒,移开视线:“何姨去吃饭了,一会儿就来。”
“哦。”谭溪点头,把热水放在一边。
“我嫂子呢?”
“在家休息。”
“下那么大的雨,你让她一个人在家啊。”谭溪瞥了眼窗外,暴雨在窗户上形成一道水幕,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物。
“她在家会淋着雨?”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
谭溪抿着嘴唇窃笑了,不愧是谭鸣,对谁都一副冷淡的样子。
那晚走廊里水乳交融的画面又在她脑海里闪过,谭溪偏头,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问道:“你真准备和瞿曦结婚啊?”
对方没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
“当我没问。”谭溪做了个敷衍的投降手势,立马换了个话题:“奶奶的追悼会订到什么时候了?”
“这周五。”
谭溪点头,那就是还有叁天。
开完追悼会就要着手处理遗产,届时谭鸣、律师都要到场,她只是去走个形式,谭家老太太巴不得她死在监狱里,不可能留什么钱财给她,事情一结束,她就该回家了。
手机铃响了,谭溪拿起来接听,是沉梦秋。
“怎么了小溪,翅膀硬了,连姐的电话都不回了?”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谭溪忍不住漾起笑意:“怎么敢,这不是住院了吗,刚醒。”
“住什么院?”对方的尖叫把她都快刺成耳膜穿孔了,谭溪受不住,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
“你住什么院——怎么回事啊?
“这才回去几天啊就住院了,你哥是不是克你啊?就没给你带来过好事……”
沉梦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病房里格外突兀。谭溪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听筒把手机凑到耳边,尴尬地看了谭鸣一眼。
好在谭鸣不在意,或者说不屑于和她扯上关系。
“我自己摔的,自己摔的……”谭溪一面留意着谭鸣的神色,一面安慰沉梦秋:“你给我打电话有事?”
“这不是那个申老板嘛,想请你过去做桌菜。我说了你回娘家没空,对方坚持点你,这就跑来问问你的想法。”
“哦。”谭溪顿了一下,申老板是她的熟客,不过她不喜欢他。
但谭溪再不喜欢,也不会不喜欢他的钱。
“说时间了吗?”
“下周一,对方说照你的时间定,主要是想给朋友尝尝你那几道拿手菜,不着急。”
“知道了,单子我接。”
挂了电话,谭溪看见谭鸣正盯着自己,就解释道:“梦秋姐,我之前的狱友。”
谭溪顿了顿,端起水又接着说下去:“她原来不叫沉梦秋,但是嫌本名太难听,就自己改了名字,你猜猜她原来叫什么。”
对方不答话,谭溪讨了个没趣,便自问自答:“叫沉大芳,她从来不让我们这么叫,改名叫梦秋。’世事一场大梦,醒来几度秋凉’,还是我说给她听的。
“梦秋姐原本在外面做应召女,认识了个男的,死心塌地要跟他走,结果攒的嫁妆全被骗走了,她不甘心,去那人家里闹事,结果打碎玻璃误伤了路人,又被查出来涉黄,就进局子呆了几年。
“同牢房里还有两个姐姐,都比我先出去,后来没怎么联系了。我出狱那天是梦秋姐接的我,说要给我找个窝住。她也金盆洗手了,贷款开了个饭店,这几年生意还挺红火。
“我跟着她当厨子,不过不是那种正规的,别人点单我就去……”
“说完了吗?”谭鸣把话打断,“你觉得我很关心你的生活?”
“没有……”谭溪的声音小了下去,盯着被子,只觉得上面的白色一点点蔓延到了她眼里。
“我是想说,我现在也可以养活自己了,而且过得很好,不是来和你争遗产的。”
谭溪抬头,屋内寂静如死,男人的身后是暴雨,她的暴雨却无处落下。
“哥,我这样,能算是好好长大了吗?”
——
谢谢喜欢,鞠躬!
点烟(骨科兄妹1v1h) 4.苦烟
病房里空荡荡的,谭鸣走了有一会儿了。谭溪看了看手上的吊瓶,滴完了,伸手便起了针,转身爬下床。
她就是嘴贱,非要问最后那句。谭溪的成长是谭鸣的一道心伤,她上赶着戳别人的短处,可不要挨冷脸色吗。
谭溪是谭鸣养大的,原本的计划,是谭溪从重点高中毕业,考进谭鸣的大学母校,或者次一点,混个本科文凭,安安稳稳地工作就业,幸运了还能结婚生子,让谭鸣当个舅舅。
再退而求其次,别犯罪,做个正常人。
她一样都没做到,甚至成了社会的……蛀虫。
谭溪叹了口气,一边穿着自己的外套一边往外走。迎面而来的护士和她撞了个满怀,看了看谭溪身上的病号服,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病床,愣住了。
“谭小姐,你不能出院呢!还有,这吊针谁拔的……”
“唉,没事儿。”
“不行,你这是脑震荡,还得留院观察!”
“哎呦,哪有那么娇气。我有事着急走呢,耽误就麻烦了……”
谭溪和护士争执,双方纠缠不清。护士应该没见过她这样无理取闹的病人,按下响铃,叫来了其他几个护士,主治医生也来了,把谭溪围在中间。
“谭小姐,您得配合治疗,现在这种情况强行出院,我们需要告知您的家属,签责任保证书。”
“我没我哥的电话。”谭溪耸肩,上次给他打电话还是八年前,谭鸣恨透了她,早把电话号码改了。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家人?”
“没了,我自己签。”
她的衣服没多少,想着是何姨全拿回家洗了,只留下来一件外套,还是她入狱的时候穿的。
磨旧的灰色牛仔夹克,原本是谭鸣的,她想出狱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谭鸣,但猜着他也不会来接她,便拿了个外套自欺欺人。
袖口起了毛,不用做旧,现在已经很真实地破旧了。
外面风大,树都被吹得清一色地倾斜,像被神明抛弃,却仍要挣扎着去朝拜的信徒。
她双手插袋站在看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她妈,她死去的爹,还有她哥的脸。
道理她都懂,可是……谭溪轻轻叹了口气:“哥,我不甘心。”
雨水在地面上聚成了小的河流,打着旋冲进下水道。谭溪站在门内等着应召车来。外面风太大了,她就穿了一层布,顶不住的。
人影恍恍的门外,廊前的一抹身影突然吸引住谭溪的目光。她眯了眯眼,贴着玻璃门仔细瞧了一下。
谭鸣?!!
他不是走了吗?
谭溪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的视线盲区躲了躲,偷偷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在抽烟。
院外车来车往,有人进来,有人出去,谭鸣安静地蹲在一边的地上,与外界显得格格不入。
谭溪的手机响了,是应召司机打来的电话,她直接挂掉了。
眼睛盯着谭鸣,谭溪迈不开步。
泥泞不堪的地板和他的裤腿不过一拳的距离,男人弓着背,写得一手漂亮字的手指夹着烟条。漂亮又矜贵的人蜷在医院门口抽烟,和混乱肮脏的环境极度违和,来往的人偏头看他,多少都流出诧异或者惋惜的神情。
医院是生与死的交界线,谭溪皱了皱眉,谭鸣这么狼狈为的是谁呢?
她嫂子怀孕了?流产了?
烟灰断了一截又一截,薄唇微张,吐出来一道白烟。雨水在他身后织了一张密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谭溪觉得自己深陷漩涡,她哥是漏网之鱼,但雨水把她网住了,紧紧缠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
她很久都没有性冲动了,尤其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对象还是谭鸣。
谭溪第一次见谭鸣抽烟,是初中的时候。
谭鸣高叁的时候搬出去住了,在离学校很近的一处居民楼里。
他们市的重点高中没有双休日,每个月只让住校生回家一次,拿些刚需用品,为下个月的生活做好储备。
谭鸣走读,就另当别论。
下午约了管毅他们打球,谭鸣嘴里叼着烟,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拎着购物袋往回走。
回到住所要先经过学校门口,现在正逢每月一次的假期,学校里空无一人。
远远的,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好像正在和保安争执。看着不是高中生,他没在意。
继续往前走,谭鸣突然听见一声“哥哥”,随即便被撞了个满怀,等他稳住身形定睛看去时,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谭溪。
两年了,个子几乎没长高,人也瘦的可怜,堪堪到自己腰间,薄得像个鸡蛋壳,一碰就碎。
“你妹妹?”保安满头大汗,端着老式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嗯。”谭鸣点头,伸手想把谭溪从腿上扯下来,无果。
“赶紧带回去吧,在这儿闹了一个小时了,怎么劝都劝不走。”保安又喝了一口水,似在喘气:“家长再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给您添麻烦了。”谭鸣道了谢,拎鸡崽子一样把谭溪挎起来,径直往家走去。
“怎么来的?爸呢?”
“他不知道,我偷跑出来的。”
“打车还是公交,你有钱?”谭鸣提着她上楼,楼道里的灯坏了,只有天窗外透出来的一点光亮,他和谭溪站在阴影里,低头翻找钥匙。
“不是,就是跑来的。”
谭鸣一愣,嘴上的烟陡然断了一截。狭窄的楼道里充斥着烟草味和湿咸的汗意,谭溪的脸贴在他的后腰上,嘴里呼出来的热气酥得腰窝发麻。
他反手把谭溪推开,试图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谭溪身上有一股奶香的味道,从小就有,混着汗粘在一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肚子如同撕裂了一道口子,在暖流漫过肚脐的一瞬间,他猛地抽了一口烟。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谭鸣呛了两声,开门进去了。
“你以后少来找我。”谭鸣放下手提袋,转身走进浴室。
出租屋年久失修,一切都很破败,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谭鸣把它收拾的很整洁。
浴室的排气扇坏掉了,牛奶一样的雾气充斥满整个浴室,像起了一场大雾,能见度不足半米。
往常谭鸣嫌麻烦,都是敞开浴室门洗澡。现在谭溪来了,他又不得不关上门。
迅速地洗完,谭鸣扶着洗手池,伸手把镜子上的雾气抹掉。刘海滴着水,他盯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人影,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抽出来条毛巾裹在腰上,推门出去了。
谭溪站在门口,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谭鸣看了她一眼,光着脚走进客厅,留下一串是脚印。谭溪踩上去,脚还不够那水印的半个大。
“过来。”他指了指沙发,让谭溪坐下。
“脱鞋。”
退了袜子,一双纤小的脚落在他掌心里,似乎一握就能被手掌整个包住。
谭鸣低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细嫩的脚底上起了四五个血泡。
从市区徒步走到郊外的高中,少说要四五个小时,他不知道谭溪有没有迷路,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裤腿被挽上去一截,谭鸣的目光落在上面,渐渐凝成了针。
谭溪不说话,伸手想要扯裤脚。谭鸣看了她一眼,转身从烟盒里敲出来条烟。
一米八八的个头蹲在沙发前,显得有些笨拙了,水珠顺着头发流下来,在身上滑出一道道水痕。
彼时的少年还没受过在烈日的工地里曝晒,皮肤泛着冷白的光泽,颔首蹲在那里,像米开朗琪罗留下来的杰作。
他托着谭溪的脚把血泡挑了,锋利的针尖刺破皮肤,血珠渗出来,谭鸣用棉签擦净,上了药,转身去拿纱布。
烟灰落了一截,掉在谭溪的脚背上,雪白的皮肤烫出来一个红印。
谭鸣皱眉,伸手抹掉烟灰,脚背上就多了一条灰色的“伤痕”。
“把裤子脱了吧。”谭鸣瞥了她一眼,转身弹了弹烟灰,“上衣也脱了,内裤内衣都留着。”
蹲的久了,他的腿发麻。谭鸣站起身来,血液通畅的一瞬间,热流像游龙一样窜过他的身体。他朝旁边瞥了一眼,谭溪正一声不哼地照做,衣服褪去,白嫩的皮上开满了青青紫紫的小花。
衔在嘴里的烟抖了两下,猩红的火苗闪烁,和谭溪大腿上深深浅浅的圆形疤痕格外相似。
谭鸣转身从卧室里拿来一件衬衣,兜头罩在谭溪身上。衣服太大,而谭溪又太小,衣摆一直垂到膝盖上方。
电话响了,谭鸣叼着烟接听。
“鸣哥,还打不打球了?”听筒里传来管毅的声音,“就差你了。”
“不去了。”谭鸣托着谭溪的腿,给新添的伤上药,说话间吐出的烟气喷在谭溪脸上,她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谭鸣抬眼瞥向她,腾手把烟掐了。
“我妹来了,改天再约。”
没多话,谭鸣放下手机,伸手把额前的湿发拢到脑后。
“两个月,能等吗?”他朝谭溪抬抬下巴,天光从身后的窗户照进来,谭溪的脸白得透亮。
两个月后,谭鸣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就读建筑系。
同年,谭溪从谭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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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鞠躬!
点烟(骨科兄妹1v1h) 5.海鲜市场
穿过人群,谭溪走到谭鸣面前。光裸的脚踝被风吹得白里透红,她趿拉着病房里的一次性拖鞋,挨着谭鸣蹲下去。
男人漠然地转头看她,目光里有她不可触碰的疏离。
谭溪伸手拈过他的烟,就着原来被唾液浸润的烟头,咬在嘴里。浓烈的烟草味混着她哥舌尖的湿意,在她的味蕾上杀得金戈铁马。
谭溪深深吸了口烟,睨着谭鸣,张嘴把白雾呼在他脸上。
两个人并排蹲在医院门口,不说话地吞云吐雾,场面显得诙谐又怪异。保安上前询问情况,谭溪笑着抬头回道:“这就走。”
说着,肩膀撞了一下谭鸣:“哥,送送我?”
谭鸣不理她,她又继续说:“去海鲜市场,今天周二,我有个单子要接。”
谭鸣动了动,斜眼看她。
谭溪已经率先站起来了,缓步走进雨里,瓢泼的雨水把她淋了个透彻,刚缝的伤口又有些渗血。她转头,隔着雨幕看谭鸣。
一秒、两秒、叁秒。
和电视里演的苦情剧不一样,谭鸣不为所动,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酷,更不动人,路边的人怕是会把她当疯子看,或是那些拍土味短视频的人,就差一句:雨、我一个人淋,路、我一个人走,爱你、我一个人扛……
数到第十秒的时候,谭鸣撑开旁边的雨伞走了过来,和她擦肩而过,没有停留。
她哥松口了。
谭溪笑得自鸣得意,叁步两步追上去,强行把自己也塞进伞下。瞿曦和谭鸣打伞各淋一半,看得谭溪都忍不住要扼腕叹息。
她不一样,她和她哥打一把伞,要钻到她哥怀里。
雨天总是和城市交通拥堵并肩前来,他们在路上卡了将近一个小时,方才转进了海鲜市场。
降雨小了很多,谭溪看了一眼窗外,道:“你等我一下,这儿不让停车,看见交警就赶紧把车开走,不然会贴条子。”
她也不等谭鸣答应,抓起雨伞就下了车。风冷的厉害,谭溪缩着身子一路小跑,拖鞋湿透了,沾着泥水,裤管也溅湿了半条。
虽说上午的鱼最新鲜,但现在来买海货的人仍旧不少。
天气恶劣,市场的排水系统常年有问题,商铺开不了太久,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要淹了,正是砍价的好时间。
谭溪轻车熟路,在人群里灵活得像个泥鳅。她个头小,雨伞撑不太高,索性就收了起来,象征性地挡在额头上,堪堪遮住面前的雨。
天空的雨和别人伞面滑落的雨全淋在身上,到达目的地时,刚在车里暖的半干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呦!刘叔,上工了?”谭溪仰着头和人打招呼,脸颊上的笑把阴翳的天气破开一个口,像是有阳光照进来,看的人心里欢喜。
“谭丫头来了。”唤作刘叔的人是个六旬老头,谢了顶,蓄了一丛茂密的不长不短的胡子,看起来不仅邋遢,还带着几分匪气。
大家也不愿意喊他老刘,小辈称呼刘叔,平辈直接喊刘胡子。
“还是老样子,来点货?”刘胡子从池子里捞出来一条活鱼,在地上狠狠一摔,鱼蹦弹了两下就不动了,只剩嘴和腮在一呼一吸。
“老样子。”谭溪朝他笑笑,目不转睛地看着鱼被刮鳞、开膛、破肚。血水内脏流了一地,把她的布拖鞋染成了红色。
鱼块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谭溪的心跳得比平时都要快,鬼使神差地挑起来砧板上的鱼肠。
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很快又被雨水冲干净。
“丫头。”刘胡子把刀往砧板上一插,明晃晃的刀刃在阴天里闪着寒光,他喊了一声,把谭溪叫回神来。
刘胡子也不看她,拿着抹布把桌台上的血水擦洗干净,道:“得有半个月没来了吧?”
“这么长时间了?”谭溪还有些恍惚,把半截鱼肠丢在旁边的地上,眯了眯眼,也不嫌弃手上的腥味和鱼血,在湿透的脸上抹了一把,“这几天在娘家住,没得空。”
“台风快来了,我们明天最后一次出海,你看看要点什么,我给你留下。”
袋子里的肉块在神经的驱使下还在隐隐约约跳动,谭溪的心跳漏了半拍,话不过脑子,随意点了些海货,又让刘胡子撑了两条活鱼,放在有氧密封袋里。
“下周有客人要吃刺身,我先拿它俩练练刀。”
付了款,她又撑了点牡蛎,估摸着谭鸣在外面已经等了近半个小时,便不再逗留,转身原路返回。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原地。
谭溪拎着大兜小兜的塑料袋,担心谭鸣把她扔在这儿,心里直犯嘀咕。
此处是老城区,前后路都不好打车,若是谭鸣冷了心一人离开,她还真是没辙。
路面湿滑,一次性拖鞋已经完全报废了,谭溪干脆踢了拖鞋光脚走。
碎石子硌得脚底刺痛,也有可能划破了口子,她没顾得看,赶到市场出口时 ,谭鸣的车已经没了。
交警骑着摩托在雨里巡逻,不少违规停车都被贴了罚单。
谭溪皱眉,把塑料袋放在脚边,从口袋里摸出来手机给谭鸣打电话。
天幕像个巨大的灰色的笼布,雨一直下。
屏幕被打湿了,映出谭溪恍惚的脸。她解了锁,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存谭鸣的手机号码。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谭溪的运气,也不可能更差了。
雨又下的下了起来,她把伞重新撑开,站在市场口四处张望。人头攒动,根本看不见谭鸣在哪儿。
“谭溪!”
一声刺耳的喊叫在身后炸起,谭溪皱着眉扭头,本来心情就够烦闷了,谁还在这时候没好气儿地喊她?
“你个小贱坯子!”
叫声更凄厉了,谭溪抹了一把脸,撇净顺着脸流下来的雨水,定睛看清对方后,愣了两秒。
“操。”
这个一身贵气却披头散发的女人叫扈媛媛,也算是曾经的狱友。她们牢房里一共住了四个女人,她,沉梦秋,扈媛媛,卜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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