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喜酌的小说
用尽全力都不够拥抱,大概只有热吻才能表达心意。
爱怎么会认错?对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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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痛 a面:《水边的阿狄丽娜》1
虽然说是血浓于水,但想要取得小孩子的信任,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何况像小年年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儿,总是要给失责的年轻父亲一些苦头吃的。
单是将称呼从“叔叔”到“爸爸”的晋级关,汤曼青家中这位长期就职的男保姆就一直没能通关。
周围的家人都认为,汤华年自出生后分明便是个与人善的乖巧幼崽,但就是这样一名会讨好所有良好大人的小生物,对于厉骞的到来,显得非常抵触。
一开始,汤华年不能理解为什么“叔叔”变成了自己的保姆,妈妈明明说过很会折纸和画画的保姆是阿姨,再后来,熟悉了对方在母亲工作时对自己的照顾和陪伴,并不比哪一位温柔博学的阿姨差后,她又开始不能理解为什么“叔叔”时不时会留宿在妈妈的房间。
应该是幼崽天生对母亲的独占欲作祟。
每当在清晨睡眼惺忪地发现“阿骞叔叔”从妈妈的房间里蹑手蹑脚走出来,她都少不了一顿声嘶力竭地哭闹,间或大声质问他在做什么,并把所有家庭成员全都折腾到客厅,给足这对地下情侣难堪。
从那之后,厉骞连在汤曼青家中用晚餐的机会都鲜少,除了少到可怜的酒店密会,工作日里都会假意准时下班,待汤曼青回家将孩子哄睡后,收到她的简讯,再重新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溜进汤曼青屋内。
男女生活过得像做贼,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偏生住的是集体大宿舍,加上一位机警的“门童”,偷情都难以形容这种蹩脚。
甚至有时天色还没亮,厉骞就要衣衫不整的被心上人直接一脚踢起来赶出房门。
天见可怜,他们两个人分明是已经育有一女的状态,要是搁在国内,事实婚姻怕是都可以被认定吧?
留宿已经这样难,分家和同居的事情更没办法提上日程。
想结婚?更是天方夜谭,只有婴儿学步般慢慢的来。
“保姆”这一差尽心尽职,厉骞活活做了一年半,直到汉诺威的天气都重新变得寒冷起来,汤华年才勉强接受了厉骞与汤曼青恋爱的事实,半同居的进程渐入佳境,汤白夏夫妻也以房子不够大为由从家中搬走。
汤曼青才算找到机会,慎重的,在一个周末,面对面的同女儿解释:其实叔叔是她的爸爸。
届时汤华年已经将近叁岁,非但语言能力突飞猛进,就连辩证思考的能力都活脱脱像个小大人,一家叁口正因为厉骞要重新回港取得“廖柏嘉”的合法身份,而搭乘航班前往港城。
当然,也为了庆祝女儿即将到来的生日,这对父母还像她许诺了迪士尼乐园的两天行程。
因为可以看到最喜欢的卡通角色,整整一周,小年年的心情都异常兴奋,上了飞机,吃过儿童餐,又乖巧地从厉骞手里接过平板电脑,自己架在小桌板上打开动画片,还没忘记向阿骞叔叔道谢。
没人能体会被女儿一直叫叔叔的心情,童声奶里奶气的,小鼻子小眼都万分可爱。
父女之情亦会在相处中慢慢被烹饪的香甜浓厚,可怎么说呢?像一口吞下柠檬派,入口有点酸,但看到女儿的笑脸,回味怎样也是甜的。
有不甘心,但更多是后悔,失陪了汤曼青人生中最难捱的那一段时间,又缺失了女儿降生成长的那一年多,如今失而复得,厉骞已经够感激,哪里还会要求更多?
他现在都好忙,忙着恋爱,忙着观察女儿的成长,小孩子竟然长得那么快,似乎每睡一觉,再醒来时,他们都有新的面目。
即便做一辈子叔叔又能怎样?他是个不敢做梦的人,同时爱着世界上两个最重要的人,该心满意足。
因为要应付十个小时的劳累飞行,今天汤曼青的穿着偏舒适,宽大的驼色卫衣和仔裤配浅色系的棒球帽,长发从白玉耳廓后披散,从厉骞的视角看过去,白皙的肌肤不施粉黛,只露出一截娇翘的侧脸和挺翘的鼻尖儿。
时间吝啬,从不肯在她身上刻画些许痕迹。
一眨眼,他们似乎就回到刚见面那天,她美得像剔透的冰雕。
虽然游说工作只有一人在做,但紧张是两份迭加的,汤曼青费劲口舌半天,直到唇上都微微渗出汗珠,汤华年才伸手扣下面前的动画片,皱着淡淡的小眉毛抬头看了看她和旁边的厉骞。
大概被警察审讯也就是这般紧张。
谁想到曾经先后从黑白两道死里逃生的准夫妻,屏住呼吸,竟然需要牵手来抵御面前的凶猛怪兽。
厉骞正襟危坐,右手已经攥住汤曼青的左手,喉结滚动两下准备好迎接女儿的哭闹。
但好在,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小年年还能够保持在公共场合的自制。
确实是人类中最不可预测的那一类怪兽幼崽,偏长得一张好皮囊,细看看,这张白玉包子脸上的五官根本就是汤曼青和厉骞杂糅后的缩小简易版。
透彻的瞳仁是黑棕色的,仿佛溪水中被冲刷成鹅卵的玛瑙石,尤其做仔细思考时,那模样根本和汤曼青在练琴出错时一模一样。
游弋几秒,汤华年才不大满意地问:“你们要结婚,所以叔叔变成爸爸吗?”
“嘶。”汤曼青和厉骞手指一紧,同时松气又再次吸气。
一个点头说是,但另一个又摇头说不是。
四目相对,厉骞瞪圆眼睛,像是因没对好口供而起内讧的犯罪同伙,正在用嘴型无声开合问她,间或抽出自己的手掌对汤曼青打着手势:“你和我?不打算结婚?”
汤曼青皱眉给他一记轻拳,也挑着眉毛张开嘴巴用力出气:“谁说不结了?现在这个是重点?你先把她给我搞定!”
结婚是要提上日程的,但成为爸爸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没想到本来的同一阵营,这么快就被小孩子一句话而击碎成一盘散沙。
等到两位盲人比划结束,汤曼青长吸一口气才转过头来语笑嫣然地接着解释:“是这样,啊,怎么说,妈妈和叔叔以后会考虑结婚,但叔叔确实是年年的爸爸。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就已经陪在你身边了。只是年年不知道。”
看来叱咤音乐界的艺术家大概不擅长口头功夫,尤其要顺着小孩子的逻辑,汤曼青已经算是非常小心的在传达这个既定消息。
虽然成人的世界小孩子基本没有话语权,但汤曼青一直都很尊重女儿想法。
即便她只有这么大一点点,也有权利对周围的改变做出各种反馈。
汤曼青在教育小孩方面还是那么固执,她认为:人生的体验无论好坏都是独一无二的,在这一点上,孩子和大人之间没有差别。她不能帮女儿体验规划人生,只有做保护网的份。
但今天会生气的人类显然不是汤华年。
她只是好奇成为“爸爸”的规则,眼珠转一转问出问出自己的问题:“可是怀玉叔叔也陪在你身边呀,而且怀玉叔叔还送了我钢琴,以前我小时候,他也来陪我,那怀玉叔叔也是年年的爸爸咯?”
话音还未落地,厉骞一张脸已经白到没有什么颜色,漆黑的眼睫抖动两下,连带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经常带孩子的父母都懂,小孩子根本就是情绪投射的敏感生物,尤其在女儿面前,厉骞这么久以来几乎没有撇过一次嘴角,遇到万事都保持镇定,永远都是耐心地,笑眯眯地,回应女儿所有琐碎的互动。
“啧。”这种声音不知道怎么就从“好好保姆”的喉咙里冒出来,几乎是炭烤过要冒烟的热度。
不就是钢琴?他个当爸的是买不起还是怎样?
汤曼青当然知道童言无忌也会伤人,回头还未来得及安抚这一位,但厉骞好歹是成年人,更像是怕自己怒气会吓到女儿,连忙站起来,手指搓着鼻梁小声咕噜了句:“我先去趟洗手间。”就快速逃向了机舱后。
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镇痛 a面:《水边的阿狄丽娜》2
机舱外有急速流动的云层,遮光板多数拉下,照明用灯被关闭,夜晚的机舱内漂浮着一种缺氧般浑浊的睡意。
几个小时前,汤曼青已经与女儿达成了共识。
狭义上讲: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会一位“真的爸爸”。
至于汤华年什么时候才愿意称呼厉骞为“爸爸”,这件事汤曼青不会给她任何压力,等到她觉得叔叔更像爸爸一点的时候,又或者是因为一觉醒来她单纯想要改口,都是完全可以的。
而在这一点上,“爸爸”本人也表示出极大的欣慰和赞同。
原话没什么水平,字句还原来讲是:“不喊我可以,只要不喊别人爸就行。回去立刻就买钢琴,家里摆不下?那随腻扔了,烧了,捐了怎样都好。反正我要买。”
本以为是一场非常愉快的成人对儿童谈判,可将心放在肚里睡到一半,汤曼青还是在熟睡中被身边的异动惊醒。
背光的屏幕上是凌晨四点钟,女儿正执着的,用小手一下下拍打她的手背,试图在一片昏暗中唤醒她。
明明不到她平常起床的时间,汤曼青刚撑起眼帘想要问她是不是想用卫生间,还是要喝牛奶,汤华年已经紧张地凑到她耳边向厉骞的方向指:“妈妈!叔叔怎么了?他生病了吗?”
伸手打开头顶的阅读灯,汤曼青眯着眼睛适应了面前的光线,这才看到旁边座位的厉骞正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紧闭双眼,牙齿咯吱,时不时还在向着面前的虚空用力晃动脖颈。
虽然动作不明显,但肌肉虬结,力量之大,整排座椅都在轻颤,看样子是做了噩梦。
汤曼青知晓厉骞以前有做噩梦的习惯,虽然这一年他总说自己好转许多,也在减少用药的剂量,但面对从出生就未见过的亲生父母,正常人都不可能不感到紧张,作为前抑郁症患者,服用精神药物的厉骞,会有精神压力也好正常。
尤其是这么多年,“父母”二字,并没有在厉骞的生命中留下什么好印象。
也许“廖柏嘉”的爸爸妈妈是好人,但面前“厉骞”所拥有过的,绝对不是善类。
俯身用纸巾擦掉厉骞额角的汗珠,汤曼青像拍小朋友睡觉一样,轻轻转动手腕,一下下拍打着厉骞的手臂。
等到厉骞在睡梦中慢慢放松身体,她才柔和着面目垂首对女儿解释:“别担心,爸爸没有生病,只是做梦。”
汤华年的洞悉力要比大人想象中犀利,她像小猪般拱到母亲的胸口,软嘟嘟的小脸贴着她的脖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厉骞,声音似乎充满怜悯,“可是他看起来很痛。”
心口邹然紧缩两分,随之而来得又是一种压抑的钝感,像是山上升腾起大雾,在高松间盘踞,又终于因为阴冷的重量而化作雨滴。
一颗颗如细小的刃,砸在人的皮肤上。
不只是想到“厉骞”曾经在童年受到过的精神虐待,还有火灾之后,他消失了那样久的原因。
两人再见面后,不约而同的,都只谈将来,汤曼青没有问询过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厉骞便也装作他们从未分开那般平静。
她不曾苛责,但他却总是心怀愧疚,甚至得知年年是自己的女儿后,他不疑有他,连邵怀玉的名字,都没从他口中吐露过一次。
他还是那个他,即便受尽这世界的百般亏待,但总是用真心待她。
其实汤曼青何尝不知道,如果能,这样一个厉骞即便是用两条腿,走也会走到她身边来。
最坏的可能便是,火灾过后,这一年多来,他不仅失去了寻找她的信心,甚至还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也许是烧伤,也许是重创,她都不敢细细去想。
这一身原来的面貌,又是怎样才重新回到他身上,不是幸运,必定少不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好在他们又走在一起,这就算她个人见证的奇迹。
痛苦的过往也许会留在大脑的杏仁核里,反复尖叫捆绑着他,但她还是抱有希望,希望用新的幸福,一点点填满爱人的海马体。
点点头,汤曼青抱住怀里的女儿,下巴蹭一蹭小东西的头顶,吸一口儿童身上特有的香气,手掌则轻轻捋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开口:“是,别看爸爸又高又大,但他曾经也是跟年年一样矮的小朋友,他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后来痊愈了,但伤口还是很脆弱。”
“就像结痂的皮肤,时不时还会痛,新长出来的皮肤薄薄的,还都是粉色的。”
汤华年懵懵懂懂地转头看着母亲的下巴,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强壮到能一把举起自己和妈妈的“叔叔”,竟然也会像她一样,因为摔倒后蹭烂膝盖痛到哭鼻子。
受伤又结痂可太痛了,她很听话,到现在都不敢在楼体上大力奔跑,生怕楼梯会咬她膝盖。所以旁边的爸爸也会像她一样?
“他也哭了吗?受伤的时候。”汤华年伸出一只藕段似的短胳膊,情不自禁,学着母亲方才安慰对方的样子,轻轻拍打厉骞的胳膊,看样子是在哄他睡觉。
汤曼青嘴角微微勾起,阖上眼睛,视线里最后一丝光晕也消失,但黑暗中却有种安心的力量,很久以前她被关在翠山别墅时,好像没有脚的鸟,即便再嗜睡,也总是扑闪着翅膀,生怕从空中掉落。
可如今,她这只金丝雀更像是狩猎的鹰,她不仅翱翔在天际,还可以担负保护他人的责任。
这世界上,似乎没有她再感到害怕的东西。
打个哈欠,汤曼青的声音有些困顿,表情也变得慵懒起来,眉梢挑一下胡话张口就来:“是,哭得可难看了,还没有年年勇敢……非要人拉着他的手给他呼呼。”
厉骞并不知道。
在那晚航班上他熟睡之际,“男保姆”的晋级关卡突然被开了外挂,只因为他的形象在女儿眼里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硬汉叔叔,等同于有可能会侵害自己妈妈的半个坏人。
相反,他在女儿的世界里,变作了和她一样弱小的人类,甚至是需要她偷偷小心呵护的伤患。
也是同一天,凌晨时分他们一家叁口在赤鱲角落地。
接机的廖烨夫妇从接机口不远处一看到他们的影子,便开始支持不住情绪嚎啕痛哭。
年近六十的两位老人家,泪眼摩挲地向他们奔跑,过路旅人没有一个不为之侧目。
面对陌生且衰老的亲生母亲,厉骞一时间又回想到在韶城,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谢芸芸,人几乎是要下意识逃跑般,开始往后倒退。
可冰冷的手指被一双稚嫩的小手勾住,低头,女儿正仰头抱着他的胳膊,天真烂漫地讲:“爸爸,别怕,我和妈妈都在。”
是啊,抱起女儿,右手则被汤曼青拉住,再抬头时,“厉骞”不需要身份证明,他似乎彻底从影子中走出来变成了“廖柏嘉”。
一个有妻女,父母健在,在事业上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光凭着全职带崽,就能感受到平淡幸福的普通男人。
镇痛 a面:卡农变奏1
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居心叵测的大人,每一个儿童都能得到应有的庇护。
没有侵害,没有背德,汤曼青不会过早成为天才,廖柏嘉也不会失去家人变作孤儿。
他们各自的生活回到正轨,相遇则发生在一个临近台风登陆的周末。
宝政基金会届时成立一周年,为庆祝之由,辛宝珠特在浅水湾半山别墅内举办慈善晚宴,邀请港城各界名流前来拍卖捐助。
这栋白顶别墅曾经是辛家姨太蔡珍珍的旧居,原本便是靠耍花枪夺来的,后又被辛家大房用些出其不意的法子收回,但争来争去,谁知辛家不过风光那几十年,便随着辛生收监自杀后跌落泥潭。
而倾巢中唯一一枚完卵,也就是远嫁蓟城的辛宝珠。
至于辛叁小姐当年骄纵跋扈的传闻鲜少有人记得住,前些年,旧相识们提起她都会不约而同称赞她嫁得有多好,选男人就要选靳政这种绩优股,内地来的后生仔,没富二代的做派,但有发财的富贵命。
真能一飞冲天,还有人样懂顾家,攀上这种高枝当靳太多安逸。
随着辛宝珠手中的房产越来越多,又将宝政基金经营得声势浩大。
而最近,叫她靳太的人也越来越少,她再归港时,是港城人口中的房婆。
她不是谁的老婆,也不是谁的女儿,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辛宝珠。
旧别墅被当做基金会的办公场所,荒废许久的花园被修葺一新,东侧角落新建一方玻璃温室,以往冬天会败的花儿眼下都被养在里头。
绣球,蔷薇,洋牡丹,不管室外温度几何,里头始终是一片喜色。
不变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白色的屋顶。
今日受邀前来赴宴的不止有正经商人,还不乏清廉公正的大法官。
大家齐聚一堂,没请记者,便不是作秀,讨论的都是切实可行的办法: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怎么样才能够让这个弱者难生存的社会变得更好。
拍卖结束后,灯光一暗,四下唏嘘声起,还以为是检修大停电,没想到灯光再度亮起来,一楼大厅内的钢琴旁,已经有出色的演奏家准备就绪。
钢琴家的名头不小。
不需要谁来特意介绍,人群中已经有来客认出这位身着一身塔夫绸的女士,正是刚在肖邦音乐节上摘得大奖的钢琴家。
华人的骄傲,来自大陆的汤小姐。
辛宝珠满眼惊喜,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楼下,即刻躲过周遭人的眸光,小跑到扶手旁,沿着旋转楼梯向下望。
叁十几岁的辛女士,不年轻,但也失去稳重,发丝随着耳坠上的钻石耳线摇摇晃晃,那模样更像是生日派对上等着拆礼物的无邪少女。
而身后人,最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不设防的草率,成熟的面庞上已经染了些许笑意。
显然,这高雅的“艺术欣赏”环节并不是由辛宝珠安排,而是由靳政精心预备下的。
臂弯处探来一条坚实的手臂,在纤细的腰肢上逐渐收紧,再回头,辛宝珠耳边已经响起了五首卡农变奏曲。
曲调追随声部,辛宝珠的眼神也始终缠在靳政睫根。
老夫老妻之间什么都不讲,拉丝的对视也能互相明志。
曾几何时,他们似乎也是这样亲密地依偎着,欣赏过同一首曲子。
只不过,嘘,并不是在这一世。
一曲过后周围蹦发出激烈的掌声,弹奏者起身微笑示意,之后又再度安可飞扬手指。
辛宝珠也牵着靳政缓缓走下楼梯,准备着亲自向能够赏脸的汤小姐致谢。
可随着阶梯角度变换,视线波动中,水晶吊灯在众人脸上洒落的摩挲,辛宝珠竟然在汤小姐身上赫然看到另外一幅面孔。
体态纤细,五官精致没错,但这位此刻正坐在大厅内的华人钢琴家,国际大奖得主,音乐节的宠儿,并不是记忆中属于汤曼青的脸。
虽然重生多年,但这一点细节,辛宝珠自认还是能分辨清的。
她懂机缘巧合下,重生后的事件节点和结局会随着人为而改变,但人的脸,是万万不会变的。
换句话说,重生后这一世的人,都跟上一世有着同出一脉的渊源。
讶异之余,辛宝珠目光投向身旁的丈夫,唇瓣翕动着喏嗫:“她……”
一个字,靳政已经会意点头,附身贴面,声音小到只有妻子一个人能听到:“恩,不是她,是她的姐姐,汤白夏。”
记忆中上一世的汤曼青未曾有过一个同样天赋异常的姐姐,不过毕竟辛宝珠自己破产自杀落得个英年早逝的结局,哪里还顾得上这位“天才少女”最后的崎岖结局。
充其量,收集钢琴古典唱片,仰慕天才钢琴家,只是她人生中用来打发时间的叁分钟兴趣。
似乎读出妻子心中所想,靳政眼锋一扫,并不想让她回忆起那些不快的伤感,温柔出言打断她的回忆,“喏,六点钟方向,她也来了。”
角落里亭亭而立的正是那张熟面孔,眉眼一动,辛宝珠手指绕在自己腕间的珍珠,心想这大概也是另一段机缘巧合的缘分吧。
总之,还活着便好,活着就能获得拥有幸福的机会。
这一点,她是太懂不过了。
原创首发https://.woo18/books/736697
微博@喜酌
辛宝珠与靳政出自《辛辣》
镇痛 a面:卡农变奏2
靳政说的没错,汤曼青今日确实出席了宝政基金会的慈善晚宴。
十七岁,该是动若脱兔的年纪,但明眸皓齿如浸着白霜,整个人都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劲儿。
她的身份不在聚光灯下,她是钢琴大奖得主汤白夏的plus one,也是今晚宴会上姐姐的小跟班。
虽然汤家姐妹两人都拥有超越常人的艺术天分,并且被父亲和老师们悉心培养,但在汤白夏的记忆中,妹妹从小就对作曲的兴趣超过演奏。
明明是极其聪慧的小孩子,事事都要强独立,但唯独在音乐这方面,她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
对于练琴,有天资的妹妹也始终没那么勤奋,而父亲多宠爱他们姐妹,也乐得让女儿充分享受童年的快乐,所以也从来没有苛责过她半分。
甚至有时候,汤白夏会觉得,妹妹似乎是故意在成名路上落后一步,偷偷将原本耀眼的光芒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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