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糖(亲姐弟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甜拳
考试前一晚他彻夜难眠,疯狂遐想隔壁房间在发生什么。不过就算陈煜那天没有带着沉晏临过夜,他应该也不会考好。
陈星燃最近常常走神,尤其是爱想小时候的事。
可能正因为长大的不可碰触,才愈发觉得那些记忆弥足珍贵。
他现在就想起,小时候,陈煜投沙包时也是和刚刚是一样的神情。
那会儿她刚做完心脏手术不久,不方便跑动,站在边上,只投不用接包。而他跟她和她的朋友们天天混迹在一起,跟群鸟一样跑在中间躲包。
那天刚下完大雪,带着棉帽的一众小男生打闹着经过,看到他嘻嘻哈哈起来,“看呀,星星妹妹又在跟女生玩了!”
陈煜瞥了一眼那群人,不予理会。
“我要扔了哦,陈星燃你小心点。”她挑眉冲他笑着,一边挥舞起手臂,势头十足。
他不太喜欢姐姐这样最近忽然的改口,皱了皱眉,但还是紧紧地盯着她。逆光中,她一身素白羽绒服,在他眼里如神明一般耀眼。
他盯着她,没有注意沙包来袭。鼻子被砸到了,他直直仰倒在雪地里,倒下之后,脸上已经不疼了,反倒脑后有点嗡嗡的。
“你没事吧!”
陈煜跑焦急地过来,站在他头顶俯视着她,目光关切。
——是可以这样注视自己的姐姐吗?
“没什么事吗?没事就快站起来吧。”
当时他的目光一定是清明且专注的。
“快自己起来啊!”她又说了一遍。
旁边的女生小声说:“你不要对他这么凶吧……”
“就是因为他总这样,才会被同学们欺负啊!”陈煜暴躁地说。没办法,她朝他伸出一只手,“抓着我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陈星燃!”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叫我陈星燃。
为什么不叫我星星妹妹了。
他在心里委屈地反驳,我没有被他们欺负,我明明只被你欺负。
忘记那天他是怎么起来的,总之后来他又提起称呼这件事,反倒让陈煜诚恳地道歉:“我不能叫你那个名字了,被别人听到了不好……对不起,我不该乱给你起外号。”
哪里不好了?怎么不好了?他自己觉得好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她永远不会在乎他的真正想法,而要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
父亲说他是姐姐的影子的那天,她又生气了。他明明一点都不介意啊,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替他生气呢。光明因阴影的存在而愈发耀眼,他倒情愿能永远躲藏在她的身后……
可是,不可以。
当他意识到弟弟是可以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姐姐时,他逃开了。
然而他的世界本就只有狭隘的方寸天空,姐姐展颜,便是晴云万里,姐姐郁恼,眼前只有阴霾无际。
他犹如失去引力的星体,陷落于妄想。
追-更:lazhaiwu (woo14)
哑糖(亲姐弟骨科) 24.三式悲剧
初中一节作文课让陈星燃印象深刻。老师讲悲剧创作有叁种,必然的悲剧,偶然的悲剧,以及俄狄浦斯式的悲剧——恰恰是千方百计想要远离祸患,反而在命运的作弄中,因自己的行动促成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这样的悲剧才更为悲怆有力,更能体现命运的无常与注定。
语文老师在黑板上重重点着粉笔说道。
粉笔尖碾碎时,第一排的陈星燃看到白灰在阳光的透射下纷洒下落。
凝视着陈煜背影的目光里,也不永远是无法自拔的痴恋,偶尔会有痛恨,偶尔夹杂着厌恶。
恨意始于初一。当他看到男生抓着陈煜的头发,在校外小巷与她深吻时,他下意识冲过去推开男生。“这是我男朋友,你要做什么?”原来这样的亲密是男友的特权。
是夜,他盯着天花板想象自己是陈煜的男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击穿全身,同时很入戏地有了恨——因为她一周前还在挽另一个男生的手。
作为她的男友,也不知道是该更讨厌她的滥情无忌一点,还是她的薄情冷血一点。
有时他又想,如果给他一次机会,她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其他男人,不能允许其他人抚摸她的身体,不能允许他人分享她的笑容。
夕阳的暖橘色一点点变得浓重,蓝色的窗帘被风灌满,盈盈鼓鼓飘扬于空教室中。
冯磊说,你叫我留下干嘛,都放假了大哥。
他问他,那天你说陈煜不是来找我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她跟沉晏临怎么认识的吗?
冯磊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说,后来他俩怎么发展的我不知道,不过她第一次跟沉晏临见面我知道,她是来找你的。
找我?
嗯,我也不太清楚。但她老问我你跟同学关系之类的。我就说,陈姐,你不会觉得你弟被谁欺负了吧,就算有人胆敢霸凌我,也不会霸凌你弟啊,嘿嘿,她说让我别乱想,我觉得她才是胡思乱想吧……诶?你别走啊。
走廊里,他解开袖子,看着手腕的伤口,黯然地笑了笑。为什么会这样呢。
“喂!陈星燃!”
抬头恍然看到朝他跑来的陈煜,不得不认为这即是宿命,为什么呢。
哑糖(亲姐弟骨科) 25
寒潮来袭。陈煜裹着羊绒双面呢大衣,脖子上挂着厚厚一条褐色围巾,搓手又跺脚,好不忙活。沉晏临用手背贴了下她脸颊,冰冰软软的,“你怎么这么怕冷啊”,说罢便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手。
“大巴干嘛要这么早到啊,”她抱怨道,周围还一片乌漆墨黑,就算高一考试当天晨起背政史题,她也不会定四点半的闹钟,“中午发车傍晚到滑雪场,休息一晚,明天再滑雪不就好了吗?”
沉晏临哼了声,“那我之前说要包车去,你还不同意。”
“就你会说风凉话!”陈煜瞪他一眼,“能不能用力搓一搓啊,你这样捂着我的手是要孵蛋吗?”
“哦!”
六点整,黑幢幢一辆大巴准时到站,轮胎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车停了,前后伸缩门打开,车内洇着惨淡的白色灯光,照不清什么。
“不想理你了,小琪我们走。”陈煜挣脱他,挽上焦思琪的手。她不想让好朋友有落单的感觉。
在前排落座后,陈煜回头张了眼,只见最后一排正坐着个五官看不清的男生,面容白皙,衣着单薄。她不太确定,随口问焦思琪:“你不会把陈星燃也叫来了吧?”
“呃,昨天晚上他发qq问我,我们要去哪儿,我就告诉他了。我以为他不会来的……”焦思琪犹豫地说,“我想他没有直接问你,是你们又吵架了吗?”
“呵呵。”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她被兜头盖脸一顿乱骂。俄而,陈煜打量起自己的好朋友,一脸神秘莫测,“你什么时候有他的qq啊,你们不会,哦?
“小学就有了啊,你不要乱想啊。”焦思琪伸手推她的脸,她嘿嘿笑着。
车驶了一会儿,天刚擦亮些,陈煜又回头看了眼,确认那人是陈星燃,心想他肯定没看手机推送的天气预报,居然只穿了件适合早秋的黑色兜帽外套,侧颜凌冽神秀,静静注视着窗外,鼻尖泛红,耳根更是被冻得通红,在瓷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师傅,你能开一下空调总开关吗?”陈煜对司机说道。
她大概可以想象陈星燃不管不顾地,捞了件外套就跑出门的场景,有些好笑。是觉得话说重了要跟她道歉吗?还是还没有骂够她?
陈煜冷哼一声。虽然昨晚生气了一夜,但她只是生气陈星燃对她的不尊重,而非所说事实本身。她就是冷漠利己的人,也从不耻于承认这点。
科普书上说青春期刚开始发育的小男孩,喜欢用拳头挑战世界,胸腔满是没由来的怒气,对着墙壁、桌角、他人拼命挥打,只是为了不断证明自己拥有的新的力量。陈煜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如此,算计别人,努力学习,都是为了她定义的“胜利”。无爱的世界好似冷冰冰的游戏,那么她注定是赢家。
她曾以为自己还是有一些真实感情的,比如对朋友,对弟弟,对盛遥。
可她小时候刚立下誓言长大要做盛遥哥哥的新娘,等他高中出国读书后,她便开始无止尽地换男友。
原来她就是和樊雅雯一样的人吗。
这也不算太恐怖的事,只要不要生育祸害下一代……陈煜用手触碰着结霜的车窗,身体已经温暖了,指尖在慢慢变凉。
而且陈星燃说了,她对他的关心也是为了自我满足。她不知道该不该认同。人心犹如迷宫,她的心更是米诺斯迷宫,布满瘟疫与野兽,并不了解能每一个闪念的缘由——那里真的会有温情存在吗?
她回头定定盯了一会儿陈星燃。看得时间有些久,车厢不少人注意到她了,坐在她身后的沉晏临问:“你在看什么?”“我弟也来了。”沉晏临也看过去。
虽然陈星燃还没有回视自己,但显然他强撑的冷峻正在一点点瓦解,他咬了下下唇,喉结攒动,更用力地扭过脖子去看窗外的街景。
陈煜笑了下。
一开始被揭穿是有些羞愤和惭愧,现在竟然觉得有些窃喜。她不知道陈星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观察她的,多年跟自己形影不离的焦思琪都未必了解她的本性。既然了解她,却一直埋在心底,好像在于她达成一份隐秘的共谋。
她放下贴着窗户的手,冰凉的手指蜷在掌心里慢慢捂暖。
哑糖(亲姐弟骨科) 26
难怪市区都冷得要死,北郊更是漫天碎琼纷飞,大概才开始下不久,地上只有薄薄一层积雪。
9点多在滑雪场的室外停车场下车,焦思琪和沉晏临都在一旁等着陈煜,只见她伸手在隔壁车顶上捧了一团雪,攒成小小的雪球,向前面扔过去,“扑哧”,砸在陈星燃黑色外套上,“喂!”
“……”他是站住了,不过没有过来的意思。
陈煜又捏了一团扔过去,见他仍直直站着,就接连不断扔着。砸在身上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场面有些滑稽。周围不少人驻足,脑袋转来转去,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陈星燃,快过来,你被看笑话了!”陈煜笑着喊道。
“……”
怎么又这么别扭啊。“我的手都要冻僵了!”她恶人先告状道,“你过来,我们先一起订下酒店吧。”
果然奏效。只见陈星燃踽踽走过来,瓮声瓮气的,“随便哪家都可以。”
大家到酒店餐厅随便吃了点,再去租滑雪板,陈煜盯着陈星燃换上厚实的羽绒服,看着他仍泛红的耳根,“你没有戴帽子吗?”“没有。”
一座雪山犹如被天刃被削成6片不同坡度的滑道,从山脚往上望,白皑皑的明整漂亮,被镀上淡淡的金光。清冽的空气灌在肺里,心情也同高远的蓝天一般开阔,陈煜仰望着高耸的山顶沉默了会儿:
“……我是不是需要找个教练。”
“不用,我教你,”沉晏临抢着说道,又勾起唇撩她一眼,“你的108个前男友都不带你滑雪的吗?”
“不要乱讲哦。”
焦思琪跟他也混熟了,笑着说:“你可能不信,她甚至从没约哪个男友跟朋友一起出来玩过。”
“是吗……”沉晏临朝她笑了下,“那你觉得我会跟她结婚吗?”
沉晏临有时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焦思琪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陈煜费力地踩着滑板过来,拽走了沉晏临,“我们俩先去初级滑道练习,你和陈星燃就去山上面好好玩吧。”
吊厢在索道上缓缓上行,雪白的山景映在玻璃上,陈星燃垂眸静静看向窗外,终于看到陈煜。她小鸭子学步一样踉踉跄跄往前滑,在前面牵着她的手的沉晏临也极有耐心,在她摔倒后自己也差点被扳倒,只是蹲下来笑笑帮她拍裤子上的雪。好一对被阳光偏爱的璧人。距离渐渐吞噬了视线,山下的人只剩茫茫的一片小点,陈星燃的目光也失去了焦点。
坐在他对面的焦思琪看着他沉默的侧颜,试着搭话:“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滑雪的啊?”
“初一冬令营,”陈星燃问,“她为什么不跟你一起玩?”
“她?哦,你姐姐好像误会了什么。”焦思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是吗。”陈星燃淡淡应了声,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不论跟谁相处,焦思琪都是充当照顾所有人的那个角色,虽然她知道现在不尴不尬的气氛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下意识会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想要让氛围热络一些。不过,眼前的男生倒是看起来很自得……她戴着厚厚防滑手套的手蜷了起来,低着头看鞋上的纽扣。
“不好意思,”陈星燃看到她的窘态,“我平时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不太知道该聊什么。”
“没有关系啊,”焦思琪连忙摆手,眯起笑眼,“其实你小时候也是这种性格。”
陈星燃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是吗,我以为我小时候很可爱呢。”
“哈哈哈,你小时候在你姐姐面前是很乖啦。”
“在你们面前呢?”
“那就很不一样了。小学周五下午只上两节课,有次你跑过来跟我们跳了一下午皮筋。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跟男生跳过皮筋哈哈。当时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还一起买了可乐辣条,”焦思琪温柔地讲着,“结果周一早上我跟你打招呼,你居然完全不认识我,插着兜走掉了。”
“啊,不好意思啊。”
焦思琪摇了摇头,“后来我们都发现你不是喜欢和女生一起玩,只是喜欢跟着你姐姐。对了,当时每晚放学你都会跟着她吧,我好多次发现你了。”
“嗯。”陈星燃供认不讳地笑了下。
焦思琪看着他,“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长大后居然会闹僵,她其实也很关心你,如果……”
“我知道,已经到了。”陈星燃打断她说。他先下吊厢,顺手把焦思琪的滑雪板和滑雪杆都抱下来,向她伸出手,“小心。”
傍晚,冲完澡的陈煜用一次性毛巾包着头发,懒懒散散横在床上,开了两瓶啤酒。他们四人订的是酒店套间,她跟焦思琪睡大床房,剩下两人一人一间。
从小学开始就痴迷言情小说的焦思琪自从上了高叁就抽不出什么时间看,现在正捧着手机一目十行地恶补。陈煜朝她招招手:“别看啦,来喝酒。”
“哦。”她接过一瓶。
陈煜笑眯眯地问:“你觉得我弟怎么样啊?”
“人很好啊,性格也很酷啊。”
“那你跟她相处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焦思琪抬起头笑了下,“你别误会了啊,我早上就想跟你说了,我可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陈煜有些吃惊:“真的吗?”
“当然,”焦思琪喝了口啤酒,平静地说,“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陈煜瞪大了眼,凑上去,“谁啊?”
焦思琪轻轻咬了下下唇,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李鑫远。”
“我去,我完全不知道!”她皱了皱眉,“那你为什么这次要专门叫上我弟啊,我还以为……”
焦思琪笑着说:“你不是说跟他有些矛盾吗,我想,你们有个机会把话说开了,就不会这样了。”
“就是这个原因啊……”
她眨眨眼,“对啊。”
陈煜平躺在床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李鑫远的?他可是机器人欸。”
“已经有一年多了,”焦思琪低下头,有些腼腆,声音也变小了,“高二有天我留下来打扫值日,在天台上看到哭泣的他,他对我说,他月考只考了第二名怎么办。他在我眼中是一个真实的男孩子,不是什么机器人。”
“对不起啊……”
“没关系啊,”焦思琪伸手摸了摸陈煜的发梢,“不了解他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不是……”她想起陈星燃的指责,苦笑了下,“我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你的事。”
“哪有,明明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陈煜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我出去透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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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的价格不菲,除了叁室一厅外,还配了个豪气的大天台。漆染的夜空只有一盘月色洇着点聊胜于无的光,细雪无声纷飞,比白天小了许多。陈星燃凭靠着栏杆,注视着雪山黑幢幢的巨大身形,心绪如夜里的鬼火般摇曳不定。
“咳咳。”
他朝旁边看过去,是陈煜在故意咳嗽引起他的注意力。她全身倒是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清丽的侧脸,捧着瓶罐装啤酒,朝着自己微笑。
心又猛地漏了一拍。连看见她都会这样,果然就该躲着她,但这次没办法逃了,他专门跟过来就是为了道歉,只是喉咙有些发紧。
“沉晏临呢?”
话语脱口而出,他很快后悔了。干嘛要说这个。
“他啊,”陈煜说,“刚刚在餐厅见到他以前的朋友,两个人就出去转转呗。”
“你白天刚滑雪,现在吹风不会发烧吗?”
“当然不会啊,我现在身体已经很好了。”陈煜笑笑。
又来。他知道她事事都争第一,也不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一会儿,陈煜率先开口,很随意的,“今晚的盐焗大虾好难吃啊,早知道多带几包泡面了。”
“我带了泡面,你要吗?”
“哈?你又从来不吃泡面,干嘛……你不会是给我背的吧?”
“嗯。”他点头。
听到这话,陈煜低头笑了下,有些无奈,“我是真的猜不到你的小脑瓜子里每天在想些什么。”看着他,眼神关切,语气变得认真,“陈星燃,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有被欺负吗?”
“我答应你,我不会被欺负的。”他也认真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的陈煜却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答应的,没发生就更好啦,也怪我想得太多,忘了你已经长大了……”她抬头看着他,承诺道:“好吧,我以后是再不会插手你的事了。”
“……”他拿过陈煜的啤酒闷头喝了一口,“对不起。”
安静了两秒。
“哈哈,”陈煜笑道,“有什么好抱歉的啊。”她把啤酒瓶抢回来,“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
“哦。”
“你那天说的话,其实也没有错啊,”陈煜注视着月明星稀的夜空,沉浸在自己所说的话中,“我有告诉你吗,我小时候一直觉得一切都是虚拟的,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按程序设计的npc。虽然长大后发现别人远比我想象中复杂,但现在偶尔去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又会冒出来这种想法。”
她回头看着他,“所以我这种把自己当做世界中心的人,在你看来就是很自负吧。”
“没有……”
“切,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陈煜瞥他一眼,又兀自说道,“我努力学习确实也是为了高人一等,将来不论做什么,大概还是会抱着超过别人的想法吧。”
他默默认同。他很清楚陈煜对学习本身没有太大热情,而且就像是跟陈天石对着干一样,她永远写不好作文,只能半夜在白炽灯光下,把所有高分作文模板都背下来。即使完全不喜欢的事,也要争第一,其实,他觉得这样的陈煜很可爱。
“你笑什么啊,”陈煜说,“让你嘲笑也没办法,因为这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讲了,”她的脸上有些动容,“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大人们说,世界上除了竞争以外,还有爱存在,真实的,有分量的,能超越一切物质和矫饰。可是,连我老爸老妈都不爱我,这叫我怎么相信。”她笑着说。
又一次地,产生了想拥抱她的念头。
“那些说离开我就寻死觅活的男生,现在都活的好好的;说我是命中注定的男生,明明一开学就加遍全班好看女生qq去撩,跟我告白成功以后又发说说炫耀。为什么总说我过分,明明大家也不过是把恋爱当做家家酒游戏啊,”她看着他,“你觉得呢?”
“……”
陈煜有些微醺了,摆摆手:“算了,你没谈过恋爱当然不懂,可我能感受到,人们极尽所能地讲述着爱,用上千种语言,描述出它无数般模样,但它仍然是谎言。”她盯着他,言辞凿凿地:
“爱就像独角兽一样,是被编造的传说。”
“……不是的。”
“嗯?”
陈星燃捏紧拳头,胸口涌着千万句话语,却只能喃喃说道:“是存在的。”
“独角兽吗?”陈煜笑了笑,“可能吧,但我身上是没有了,所以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可我不讨厌你。”他说。却没办法说:你的一切都不是缺点。
虚荣也可爱,自负也迷人,倨傲也有趣。
就算永远不会察觉他的心意,永远不会回应他的感情,也没有关系。
“什么啊……”陈煜作势欲怒,“那你那天干嘛要跟我发火,好像积了几百辈子的怨气一样哦。”
因为嫉妒。他在心底嘲笑着自己:“没有为什么。”
“什么叫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没什么。”
他看着她光洁的面孔,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灿然明亮。
错误的见不得光的东西统统埋葬起来吧,不可以再打扰她了。回到小时候一样,姐姐是发光的人,而他继续是在背后注视的影子。就算痛苦,也是他必须为罪孽承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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