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刚刚还痛苦抽出的柳儿突然平静,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映着一位绝世美人,整个人也跟着祥和起来。她说:“真美。”
柳儿闭上了眼,她像是带着美梦入睡,宁静安详,可她微弱的呼吸,却彻底平息了,只有身体里哺邪草在疯狂肆虐,在寻找一条长出体外的方法。她终于如愿以偿,漂漂亮亮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路简伸手掐住柳儿的手腕,制止哺邪草的躁动,手刚碰到柳儿,柳儿的身体却像是失去支撑一般,瘪了下去。路简大惊,赶快握住柳儿的手腕,这才知道,柳儿的骨肉不见了。
艳娘手还牵着柳儿,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所有所思道:“难怪,她能记得我,原来她跟邪神许了愿。”
路简问道:“什么?”
艳娘没有回答,直说:“你赶紧收哺邪草吧。”
他将净置瓶拿出,然后划破柳儿的手腕,将血液滴紧瓶内,在用术法,吸引哺邪草浸入净置瓶。
将哺邪草完全抽出后,柳儿的身体彻底没有了支撑,更瘪了。他施焚净咒术,一道刺眼的光辉从柳儿肉身亮起,光芒散去,只剩一堆灰烬。路简将灰烬装好,做好一切再抬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星眸。
“多谢道长,为柳儿处理后事。”艳娘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路简知道艳娘必定是难过的,只是死去多年,早就没有了泪水。他道:“你别难过了,即便到了最后,柳儿姑娘依旧漂亮。”
艳娘闭眼,无声叹息,他看了一旁仍旧沉睡的旭英,道:“路简,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所听非实。”
路简一脸疑惑,待要追问,艳娘直接开口道:“那年我在河边捡到柳儿,她还在一心一意,想回去,想找旭英,寻求一个解释。我不放心,跟过去,等我看到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旭英这个畜生,正摁着柳儿的头企图把她淹死!”
路简不敢置信,看了眼床上熟睡的旭英,想到他曾与这人认识这么久,被旭英一副谦谦公子的尊荣懵逼这么久,不觉遍体生寒。
艳娘知道路简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小道士,我还说过所见非真。”
路简突然觉得艳娘说得不止是旭英,他问:“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到底是为了柳儿死去难过,还是为了这世上少了一个记得我的人而难过。而你,心中有没有丝毫,因为自己不用亲手将哺邪草种在活人身上,而感到庆幸。”
路简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仿佛被人窥探了内心深处的秘密,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不用亲手背负一条生命而庆幸。艳娘突然冷笑道:“路简,我们的心都好冷。”然后她扫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旭英,冷冷道:“他口口声声说柳儿是他的发妻,他的发妻死了,他应该知道。”
艳娘离开后,不知多久,一旁的旭英才悠悠转醒,天色依旧是一片黑暗,房间外男男女女放荡激昂的声音从门缝传来。
旭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整个人都都睡到脱力,“我在哪里?”
“我们在逸香阁。”
旭英环视一周,发现艳娘不再,问道:“艳娘呢?”
路简道:“旭英,她不是艳娘,她是柳儿。”
旭英顿了顿,道:“我知道,我的柳儿,我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我的柳儿。”
路简道:“她……她说她不想见你,让你以后别再来找她了”
荼蘼 鼠劫9
旭英安静半晌,像是喝醉一般突然癫狂道:“这里逸香阁,是买醉的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巧了,来人,上酒!”
过了片刻没有应和,旭英摇摇晃晃起身,揽住路简的肩膀,道:“道长,走,这里太吵,我们去别处买醉。”
路简自己心情也不好,扶着醉酒的旭英,离开逸香阁。在不远的街角的酒家,卖了两坛酒,旭英直接就着酒坛豪爽狂饮,路简仿佛又心事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喝。
“道长,你知道吗?”旭英眼眶通红,眼中不甚清明,整个人摇摇欲坠。
路简停下饮酒的动作,等待着旭英的下文。
“我……我就是个懦夫!”说完一甩手将酒坛子砸在地上,旭英的情绪,也随着迸裂的酒坛轰然爆开,店家害怕旭英发酒疯,为难的表示自己准备打烊,路简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撑着旭英,往外走,
旭英不老实,还伸手向前摸索,口中喃喃:“酒……”
路简把酒递给他,旭英拿到酒仿佛有了力量,站直身躯,仰头狂饮,接着手甩下来,他没有再次打翻酒坛,他看着清冷的夜色,发出自嘲的笑声。
“道长,我告诉你,我就是懦夫。当年我听说柳儿出事,我要去找她,可宗祠长老说不吉利,坏了祖宗运势,非要让我办喜事,冲喜,冲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冲屁!老子当时痛失爱妻,那群老鳏夫竟然让我冲喜,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简费劲扶着旭英的高大的身躯,旭英也发了疯一般拽着他,好像要把他一同拉倒在地面。路简毕竟是习武出身,还是找到了一个支撑旭英的姿势。“我冲了喜,柳儿回来了,我的柳儿回来了,我的柳儿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他们却说她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他妈的□□!我们柳儿冰清玉洁,我们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路简想起艳娘的话,在一旁冷冷说道:“那你,为何不护她?”
旭英摇晃醉醺醺的头颅,“不,我不是不护她,我护不住她呀,我护不住她,呜呜呜呜呜呜。”旭英就着挂在路简身上的姿势,不顾形象痛苦地啼哭。
旭英哭的直打嗝,“我……我……他……他们根本不听我,他们把柳儿浸猪笼,他们……柳儿没死,我应该跟柳儿远走高飞的,可是我……我……我,我放不下。我只能让柳儿失望,我把她……我……我把她按在水里,我想……想她死心,再也不会回来。”
“啪”一声,最后的酒坛也摔在了地上,激烈地划开夜晚宁静的街道。路简摸了摸装着柳儿骨灰的袋子,突然想,柳儿知不知道。
旭英突然觉得反胃,他松开路简,摇摇晃晃走到一旁的树边,扶着树,呕吐起来。一股刺鼻恶心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旭英突然,两只眼直愣愣,满是迷茫,他抱着树蹲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喃喃道:“我应该跟她远走高飞的,我应该跟她远走高飞的……”
路简走过去,将旭英搀扶起来,他说:“你没机会了,旭英,柳儿她不在了。”
可是旭英好像听不见,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合上了双眼。路简看天色不早,也害怕旭英出意外,便讲旭英半托半背,带回了医馆。
“你找到了哺邪草。”花爷等在医馆门前,声音冷淡沙哑,像是夜半被风戏弄沙沙作响的树叶。
路简心情不好,只简单“嗯”了一声。
花爷再次开口道:“那女子患了疾病,时间也不多了。”
路简停下,他仿佛忘记了害怕,探寻地盯着花爷,不自觉抓紧了旭英的胳膊,旭英吃痛,嘤咛了一生,却并未醒来。“所以是你告诉柳儿有关哺邪草的事情吗?”
花爷舔着爪子,道“不是。我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生命可贵,不会为了自己随意牺牲他人。”
花爷这个段位,没必要撒谎,他说不是他,路简便相信。
第二日,旭英醒来,路简便将花爷报给旭英,过于前天晚上的醉酒和柳儿的过世,只字未提,只告诉他这狸花其实是他们家族的守护神,意外跑到外地,所以托梦给他的妻子罢了。
路简表示不远送刚准备转身,却被旭英叫住:“道长。”
路简看着抱着花爷的旭英,强忍住内心的不爽,笑脸相迎:“什么事?”
旭英说:“道长,我来渡源镇,其实是来找你的。”
路简飞快的在脑海中回忆,却丝毫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忆,疑惑道:“我们以前认识?”
旭英摇头:“不认识,那个人告诉我说,来渡源镇找一个童颜道士,就能解决我夫人的噩梦,而且,我还能再次见到柳儿。”
路简一听,这恐怕跟告诉柳儿哺邪草的是同一人,问道:“这人长什么模样?”
“不记得。”
路简奇怪道:“他没有一点特征吗?”
旭英道:“不知道,只是记得当时感慨这个人气质脱俗,但是关于这个人衣着样貌身材,我完全记不起来。”
旭英说完,便抱着猫离开。
窗外电闪雷鸣,狂暴的闪电时而将是天空打得透亮,如白昼一般。闪电过去,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刚刚亮起那一瞬间,路简看到好像有什么人站在桌前,不过房间的气氛太过压抑,他不敢大声说话,轻声问:“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许是窗外的雷雨声太大,前面的人没有听到,路简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几步,生怕动静太大惊扰了眼前的人。路简的手心都是汗,往常他总是随手在衣摆上蹭干各种水渍。可面前的人身上的威压太过诡异,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等着他暴露自己的脆弱的脖颈,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
路简咽了下口水,问道:“劳驾,请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是天外擦起闪电,将屋内照得透亮,桌前的那人如鬼魅一般,死死盯着路简,他嘴角上扬,那嘲讽的笑意仿佛伸出两只无形的巨手将路简钉在原地。闪电很快过去,感到一阵窒息,他突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一种令人恐惧的寂静张牙舞爪向他袭来,就在他以为会被这种恐惧活活闷死的时候,窗外传来轰隆巨响,伴随着这这声巨响,路简还清晰地听到面前的人对他说了句话。
“孤就是你呀!”
接着周围一切都随着黑暗消逝,残影剥落后,眼前竟然是一个乱葬岗,一个挨着一个的简陋的坟墓,有些还有简陋的墓碑东倒西歪,地面相当不平整。有些地方,可能被雨水冲刷得狠了,竟然露出惨白的尸骨。路简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只窜颅顶,他想也不想迅速向前奔跑,顿时无数个从地面伸出的枯骨仿佛要将他拖入地底。
“献王殿下,我死的好惨!”
“献王殿下,奴才来服侍您了!”
“献王殿下!”
“献王殿下!”
“殿下!”
路简突然被什么绊倒,他不敢回身,很快他感觉道那绊住他的东西,顺着他的腿,一路向上爬到他身上,一股腐臭的气息也越来越近,浸入他的鼻腔。路简感觉自己的头皮炸开,大脑不受控制,突然发力拨开趴在他身上的怪物,一种疯狂的残虐在脑海中爆开,他大喊道:“叫我陛下!”
那些诡异的东西听到这声怒斥,都被吓得一怔,随机四周发出咯咯的笑声,接着就听着泥土的松动,那些涌出地面的残骸此刻正慢慢钻会地面。
“对,你是陛下,咯咯咯咯。”
“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陛下,咯咯咯咯咯。”
“谁也不能抛弃你!”
路简不知道这些鬼怪要干什么,只觉得脑子要炸开,召出靡芳,发了疯一般向四周乱砍。
“别说了,闭嘴!闭嘴!闭嘴!”
眼前的坟场被砍碎,接着又是一片漆黑,艳娘一脸惨白,站在远处,路简欣喜,刚要奔过去,艳娘开口了:“你可真是冷血!”
路简张开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喉咙好像被什么掐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低头一看,正是那郭衍,死死掐着他,不让他再靠近艳娘一步。
路简从床上弹坐起来,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大口深呼吸几下,才终于吐净刚才的惊悸。自从他见过郭衍之后,他隔三差五就会做这种噩梦。起初他问过蜀茴,蜀大夫却不以为意,认为他只是忧心过虑。
他开始每日去看郭衍,镇上的人都看不到郭衍,总是会险些撞倒他,看的路简心惊胆战。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郭衍的伞没再掉落过。郭衍的活动范围很小,每天就在短短的巷口,从这头走到那头。
因为今日噩梦连连,路简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萎靡。这天蜀茴在路简分拣好药晾晒的药材后,对路简说:“路简,今天到了出诊的日子,你陪我去吧。”
路简正满脑袋药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蜀茴说要带他出去,连忙答应。出门可比呆在那里看诊有意思多了,一来坐诊实在考验人的毅力,只要来个人他几乎就没时间上厕所。二来太胆战心惊,虽说他会看点简单的病,但生怕有严重的病人他看不好,砸了蜀茴的招牌。
与上次的路径一样,路简跟着蜀茴挨家挨户探视。路上路拾问道:“蜀大夫,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上门看诊的事情,还分文不取。”
蜀大夫道:“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常年累疾,症状一轻就觉得已经痊愈,实则疏忽大意就会使病情加重,实则危及生命。”
想起渡源镇人对蜀大夫的评价,路简打抱不平道:“那他们还说你从不出诊。”
蜀茴早就听过这些关于他的传言,如若真的在意,也不会继续开医馆了。他道:“也没说错,请我出诊的我的确不会去。”
路简道:“这又是为何?”
蜀茴道:“我这医馆里也都是病人,总不能因为别人多给点钱,就置医馆的人于不顾吧。”
路简:“有些人真的是因为病重无法出门呢?”
蜀茴:“眼前的病人情况未必不严重,况且全渡源镇不止我一个大夫。我虽是妖,也没有吹口气就让人痊愈的能力,往往只顾得上眼前的病人。如果我两头都担忧,只能两头都顾不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荼蘼 鼠劫10
二人边走边聊,又来到东街尽头那户简易的茅屋。前面几家蜀茴什么都直接带着路简进去的,到了这里,蜀大夫却主动开口道:“这户人家姓李。”
路简对这家人印象极深,屋内的二人都没有呼吸,依靠蜀茴的妖丹以活死人的身份存于人世。
小悦恰好在院子里面,衣袖外露出的皮肤仍旧缠着绷带。她听到门口的声响,抬头看到蜀茴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高兴向蜀茴挥手:“叔叔,你来了。”
蜀茴一脸慈爱,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道:“小悦,你娘在吗?”
小悦乖巧点头,道:“在的,娘在屋里头。”
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小悦,谁来了?”
小悦喊道:“阿姐,是蜀大夫。”
蜀茴道:“小悦,让哥哥陪你玩会儿,我去看看你娘。”他转头又对路简说:“你留在外面陪着小悦吧。”
蜀大夫进去,小女孩看着路简,一点也不露怯,她道:“大哥哥,你是蜀大夫的徒弟吗?”
路简早就拜他人为师,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就是在医馆打工的。对了,屋里的到底是你娘还是你姐姐?”
小悦左右看了看,示意路简蹲下,路简蹲下后才凑到路简耳边小声说:“她是我娘,但是她生病把我忘了。”
生病还有把丈夫女儿给忘记的,路简真的是闻所未闻。看小悦活泼的样子,似乎难过,指着依旧插在树桩上的糖葫芦道:“大哥哥,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说着小悦便拉着路简,走到树桩前。树桩前的糖葫芦颜色发暗看着不太新鲜,似乎是昨天剩下的。小悦伸出食指,指尖处凝聚起一个小小的光团,接着光团想糖葫芦飞去,融进糖葫芦中,糖葫芦竟然又变成了鲜红色,好像是刚做好的,令人食指大动。
小悦开心炫耀道:“看,是不是很厉害。”
路简鼓掌,哄她道:“哇哦,小悦好棒,可是,糖葫芦不新鲜为什么不及时吃掉呢?”
小悦道:“糖葫芦是给姨姨留的,小悦要在这里等姨姨回来。”
“姨姨?她去哪里了?” 路简顺着小悦的话往下问。
小悦指着天空,道:“在天上,我娘说姨姨上天当神仙去了。这串糖葫芦是姨姨升天的那天,我娘卖给姨姨的,比我的年龄都大。”
路简心下了然,看李婶和小悦的状况,变成活死人恐怕已多年,这么多年过去,小悦的姨姨怕是已不再人世,李婶才编出这么一个谎言。
路简指着小悦身上绷带问:“你身上为什么要缠着绷带,是受了什么重伤吗?”
小悦道:“我身上都是烧伤,怕吓到我娘,很丑的。”
路简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弄伤的?”
小悦害羞道:“没事了已经,很久之前的。”
看小悦脖子和手臂上都是绷带,估计衣服下的整个身体都缠绕着这样的绷带。路简不由得心疼起面前的孩子,浑身被烧伤不说,还被母亲遗忘。他道:“小悦是个坚强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小悦歪着头,想了想道:“小悦现在也很幸福呀,大哥哥你知道吗?我娘将我忘记,总以为我是我姨姨,但是她管姨姨叫悦儿,只还我叫小悦。她依旧每天会守在树桩下,看糖葫芦是否新鲜,却从来不让我吃。我想我娘并没有完全忘记,她只是太过难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跟蜀茴小悦家出来,刚走到走回稍有人烟的拐角,就发现不对。东街并不是主街道,从来也不会人声鼎沸,街角外外面人们脚步声急促凌乱,混杂着几声高声呼喊,路简五感灵敏,清晰地听到众人的惊吼:“着火了!”
路简和蜀茴没有犹豫,转身跑出这个偏僻的街角,平日四处穿梭在大街小巷地人们,如今都都在往一个地方赶,
路简拦住一个疾走的路人:“这位大哥,哪里着火了?”
路人着急道:“快去救火呀,路老头家着火了!”那人一眼看到路简旁边的蜀茴,有道:“蜀大夫,快回医馆,小石头救出来了,正往你那边送呢!”
路简一听,拔腿飞快跑向路拾家地方向。越往他家去,果然人会越多,周围地人都慌乱地扑火,接水的,奔走大喊的,救人的,整个镇子地人都开始聚集,平日里祥和地小镇都乱作一团。然而火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少越旺。
路简连忙问一旁地人:“人怎么样?就出来了吗?”
“小石头早就就出来了,可是他爹娘,哎,快救火吧,再晚老不急了!”
路简一听,赶紧跑进去。按说路家也不是大户人家,几进几出地院子,就是一个平房,家里没有过多地家具,应该很好出来地,怎么回拖到现在!
刚刚靠近,他只感觉,这火虽然大,但是这味道并不呛,刚刚走进屋子,一个被火烧断地房梁砸下,他不得翻滚避开,但是这一避,他再也进不去屋子了。只是用余光,他才注意到,被烧晕的路氏夫妇,他们不是出不来,而是有什么困住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出逃。
路简站在院中,看着火光四起地院子,从储物锦囊中抽出三只香,轻轻一甩香火瞬间燃起,插在地上,随手捡了地上地石头佯装贡品,口中咒语念念,右手捏成一个决召出那把蘼芳剑。甩了个剑花接着飞快舞动,剑身上红色的荼蘼映着火光灼灼闪耀,最后剑指长空,空中突然聚集起一团乌云,接着淅淅沥沥下去雨来。
人们见雨,大喜若狂,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后竟然像是砸在地上一般猛烈。然而火也越烧越旺,丝毫没有停止地迹象。路简这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火,这怕不是业火,是惩罚有罪之人的地狱业火!他借去周遭几十里的雨水,也没有将火扑灭,来救火的人没有一人手上,但是路氏夫妇却没能幸免,这火是冲着他们来的,谁也阻止不了。
人们看火势不减,便继续奋力救火。路简停了下来收了求雨的祭坛,看着在业火中挣扎哀嚎的路氏夫妇,凄厉的声音被大火烈烈吞噬,就在他们夫妇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火才有所缓解。破旧房屋比废宅更要恐怖几分,路简上前,夫妇二人最后的样子痛苦而狰狞,四肢都因为奋力挣扎而扭曲着。
路简还未来的及探究,究竟是何人在此地放火行凶,天空中击倒影子由远及近,有高到低,缓缓落下,一个令人不爽的声音响起:“师弟,别来无恙。”
路简听到声音的一刻,立刻从汹涌炎热的火场坠入寒冷刺骨的冰窟,这声音太难忘了。时隔一年,路简再遇到自己的映真,师兄依然是那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令人作呕。
路简幼时被送到伏念山,除了路简这个名字,什么也没有留给路简。当时的掌门,也就是他们的师父二话不说就接过这个孩子。伏念山上不是没有孤儿,但唯独路简不一样,他从小被师父亲自养在身旁,功课法术武功,什么都是亲自教导。但是也因此,路简最受几个上进的师兄弟记恨,其中最忌恨他的,就是映真师兄了。
映真师兄也是一名孤儿,路简幼时天真,以为同是孤儿他们会更了解彼此,会惺惺相惜。然而还不会御剑时被师兄从高处抛下,踹进水中,将他丢给食肉的山妖……吃了几次亏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个映真师兄,是真的想杀他。所以他自小与同门情义并不深厚,比起那群师兄弟,他更喜欢跟山野精怪厮混玩耍。
“我早已不是门中弟子,这句师弟,我担不起。”
映真上前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路简,笑道:“倒是我唐突了,师弟可是前掌门的关门弟子,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师兄弟。一年未见,看你活的这么好,师兄我很不开心。”
路简不屑与他装作兄友弟恭,幸灾乐祸道:“是吗,映真师兄还没有混到副掌门的位置,我倒是很开心!”
映真不怒反笑:“能让师弟开心,也是师兄的义务呢。”
此刻火势小了不少,渡源镇人们冲进院中,却看到几个跟路简一样身着青袍的道人,问道:“你,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映真吊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再转身对着众人的一瞬间调整,这个人看上去谦和有礼,他道:“各位乡亲有礼了,我们师兄几人途径此地看到大火,便想过来帮忙,没想到路简道长神通广大,竟然仅凭一己之力,熄灭这大火,只可惜,这里面的已经……”映真又假模假样叹息半天,对自己未能救下里面的人表示愧疚,最后才道:”劳烦诸位乡亲帮他们料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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