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众人一听,这是哪路来的大妖怪,纷纷奔走逃跑。业明对天空怒斥:“哪里来的妖孽,还不报上名来!”
空中并无回应,随记大雨落下,那雨水竟如石子一般噼里啪啦砸下,发出阵阵声响。让人抱头呼痛。蜀茴周身的火焰,不消片刻,便被熄灭。
业明一行人瞬间围起一个小圈,执剑而起,每人的剑直指一方。
一道惊雷落下,闪紫红色的光芒人们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再一睁眼,地上多处一名高大的男子。这男子长发随风飘散,一双凤眼冷若冰霜,鼻挺唇薄,一身闲适的广袖白袍,周身仙气凛冽彻骨,满是疏离的森寒之意。
男子斜眼轻扫台下镇民,众人被逼人的寒气压得抬不起头来,仿佛自己卑微如蝼蚁,被天神睥睨。男子的目光最后停在业明身上:“我刚听你唤我,妖孽!”
业明跪下,冷汗顺着下巴滴到地上,紧张道:“弟子不敢!敢问仙上是哪位仙君?”,
男子动了动手指,蜀茴周身的锁链尽断。他冷声道:“道长不必见外,犬子也曾是伏念山的道士,承蒙诸位招抚。”
映真胆子更小,浑身颤抖不止,声音更是抖得厉害:“仙,仙君,这鼠妖可是剥人妖孽,不,不,不能放!”
“哦?”男子在台上走了一小圈,目空众人:“你们可知,渡源镇上,有一个传说。”
“什么?”
“传说,当年的渡源乡曾经发生一场鼠疫,整个渡源乡都被封死,活人和死人都出不去。而当年的渡源村,却有一位神医,救下了村子的所有人。”
业明不服,“那和着妖孽有何关系?”
男子慢慢踱步到路简身旁,将路简扶起,路简感到一股如水流般的灵力洗涤过全身经脉,顿时感到精神了不少。
刚要感谢,男子走开,继续道:“那位神医,便是一直守护着渡源镇的蜀茴,你们的蜀大夫!蜀大夫当年凭一己之力,救了整个渡源村的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不对,我家人说,当年的鼠疫,有一人死了,便是这个人的牺牲,换来了鼠疫的救治方法。”
男子哂笑,冰冷的脸上生出悲悯:“原来你们知道,那你可知,唯一死去的那个,是蜀大夫唯一地孩子!是你们的先祖,放火活活烧死的!说牺牲他一人换一个救治鼠疫的方法,其实不过为了美化事实,自欺欺人。“
男子慢慢回身,对蜀茴道:“这样一个地方,你已守护千年,难道还要守护下一个千年吗?“
蜀茴十分虚弱,他看着一旁的李婶和月儿,摇头,“不了,本就不是为了他们。“
男子道:“业明道长,可否遣散众人,本君还想与犬子小聚。“男子话是客客气气的说,眼中却凝结着一层厚重的冰霜,目之所及,皆是寒冬。
业明映真巴不得赶紧走,敢接携几名伏念山弟子离去。周遭看热闹的众人也不敢逗留,纷纷散去,蜀茴也带着李婶和月儿消逝。路拾想带着艳娘离开,男子叫住他:“你去哪儿?”
路拾看着昏迷不醒的艳娘,想起艳娘凸起的喉结,福至心灵:“不好意思,额,伯父你好,我是艳娘的好友,他现在受伤了,要不你们等会再聚?”
男子:“……”
男子冰冷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好像再酝酿情绪,“我是路拾。”
路拾是指路阵钦点的,路简的血亲!这句“我是路拾”,相当于变相告诉路简“我是你爹”。路简听到这句话后怔忪片刻,脑海中小石头天真的笑容跟面前男子冷峻的面庞一点一点重合,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路拾说了什么,继而慌乱起来:“你就是小石……啊,你就是我的……”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路简心中炸开,他在师父的教导下,对于被抛弃的事实早已释怀。这一年在世间寻觅,想过无数种相逢的场景,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相认时心如止水从容不迫,在现实面前都乱成一地散沙。舌头抵在上齿,嘴唇动了动,路简迟疑半晌,那个字还是没能脱口而出。
陆湜听到路简承认自己为人父的身份,内心欢喜满足,忽略了对方隐去的那个称谓。他初次简单路简,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想展示下作为父亲的慈爱和关怀,想也没想说了句废话:“你长这么大了。”
一听如此陆湜如此寒暄,路简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他曾经幻想过父亲的角色,可能是街边的乞丐、朴实的农民、市侩的商贩、威严的官吏,甚至是尊贵的皇室,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想过自己的爹,会是个冷冰冰的神仙!
路简别扭的点点头,外表一片风平浪静,内心掀起惊天巨浪。他不知应该惊喜万分还惊恐万分,无论是哪个都离不开一个惊字。尤其眼前这人,一直以一种童子的身份在自己身边那,他曾嬉笑逗弄陆湜,还牵过他的手,破了那莫名其妙的指路阵。
陆湜也不着急,任由路简沉默,双方陷入尴尬,他也没表面上的冷静。那是他的孩子,他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父亲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二人不能就这么干站着,路简摇了摇嘴唇,决定豁出去,然而一个字而已,他却打了无数个腹稿,拿捏着怎样的语气才能得体自然。路拾憋得满脸通红,才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爹?
陆湜正在想,路简如何看待自己,那陌生的称谓凭空乍现,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路简喊了他什么。心脏好像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片刻又热热的。陆湜轻咳一声,掩盖即将溢出的欢喜,嘴角不自觉轻轻勾起。
“那个,你先好好养伤,我需要回去复命,过几日回来找你。”
路简如蒙大赦,说了声好,陆湜便转身消失了,他转身的瞬间暗骂自己怂,竟然落荒而逃。
路简仍旧宿在北巷的医馆,只是医馆大门紧闭,他□□进出。渡源镇上再也没有蜀大夫,镇上的人像是集体失忆,忘记哪天发生的一切。人们都说蜀大夫离开渡源镇了,渡源镇再没有医圣传人。
关于路家火灾的真相,却在不久之后被官府揭开。原来路氏夫妇并不是朴实善良的夫妇,他们是人贩子,他们甚至不姓路。
小石头那些见鬼的传闻,很多是他们传出来的,因为路拾真的见过他们贩卖小孩的某个过程。路拾说出来,众人联想他身上不祥的诅咒,只觉得他撞到了吃小孩的恶鬼。路拾和路氏夫妇奇怪的亲子关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人们都说,那场天火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路简也始终无法找不到蜀茴的下落,一时之间他不用再给蜀大夫做苦力,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陆湜临走前吩咐他在此等候,他不知道陆湜何时回来,他也不能离开。
想找艳娘说说话,却发现艳娘也不见了。想起艳娘当日也虚弱不堪,现在估计还在疗伤。他每天都艳娘的神龛前祈祷,因为艳娘是聻,他无法察觉艳娘身处何方,情况如何,每天只能多祈祷一点,希望自己祈愿的香火能让艳娘早日恢复。
到了夜间,他就给艳娘烧纸钱,他没什么钱买不了纸衣服纸轿辇,但是纸钱还是能买一大堆的。
那天夜晚有些微凉的风,天气热了,人们回家休息的时间也延长了。路简坚持到人们散去,才跑到清明与艳娘相遇的地方,拿出火盆,火盆上用朱丹歪歪扭扭画着斥鬼的符箓。这是为了防止一般的鬼靠近,既能让自己看不到来路不明的鬼,也能防止纸钱被偷。
周围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的来自面前的火盆。他慢悠悠一张一张的烧,就在烧了最后一张纸钱,看着盆中的火焰失去了张牙舞爪的嚣张,渐渐将熄,突然一把纸钱落下,火焰有了可以吞噬的东西,再次张狂起来。
一名面容娇艳的玄衣男子,手拿着一大把纸钱,挨着火盆蹲下,男子调侃:“路道长给谁烧纸?”
路简道:“当然是给你呀。”
艳娘不依不饶:“我是谁?”
“你是……”路简涩然,若他是男子,他就不是艳娘,那清明烧的纸,一个给了艳娘,另一个才是给他自己。
路简心里直骂自己蠢,明明清明节艳娘以真身示人。细细想来,清明那天,艳娘脖子上干干净净,声音分明也是男子般低沉,可他偏偏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是柔弱的女子,动作行为上个也多了怜香惜玉的照顾。
路简不是没想过,只是有些问题不敢细究。他不是艳娘,他却用自己的方式让人们记住艳娘的名字,那真正被忘记的,是那个没有任何赘述身份的破旧灵牌上,形单影只的燕尧。不是爱人,不是父母,不是儿子,只有单单燕尧二字!无法想象立碑之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刻上自己的名字。路简当时理直气壮问他要那个灵牌,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燕尧。”
路简发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郑重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许是很久没有人喊过燕尧的名字,他怔忪许久,将将反应过来,路简郑重其事叫着他的名字,心底里那难以言说的奢望就这样被满足。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早就忘记当初是如何答应他人的呼唤,张嘴只有一个:“嗯。”很快又调整好表情,开玩笑道:“怎么不烧了,道长莫不是不舍得?”
路简道:“你来晚了,只剩最后一张了。”
燕尧蹲下,又重新掏出一沓黄纸,说道:“我还有很多呢,道长和我一起烧呀,不过不是烧给我的。”
“嗯?”
刚才燕尧扔下去的纸钱太过密集,路简用树枝拨弄面前的火盆,将叠在一起的黄纸稍微挑开。
赤黄的火光将燕尧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面部表情也不甚清晰,他道:“今天是艳娘的忌日。”
路简问道:“艳娘到底是你什么人?”
燕尧有随手拿起两张黄纸,扔进火盆。他道:“艳娘是这世间最美的人,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家人。那年我被通缉,险些丧命于街边,是她救下了我。后来也为了救我,她被人杀害。”
“后来呢?”
“后来,我扮作她的样子,放出她的流言,除了为她报仇,还是希望人们可以记得这世间有一名叫做艳娘的人。”
世人知道的艳娘是逸香阁最美的女子,也就是之前的柳儿,而柳儿却是在装扮燕尧,燕尧装扮的才是真正的艳娘。燕尧无法世人记住,就用这种方式,一代一代将艳娘的传说流传下来。
路简突然有些不安,问道:“你后来报仇了吗?”
燕尧森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报了,我生吃了仇人的血肉。”
荼蘼 祈梦1
第二日,路简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后刚推开们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陆湜。给了几天缓冲,路简想清楚,该咋样咋样,毕竟没有养育之恩,没有感情,没必要强行感动。
陆湜:“既然醒了就走吧。”
路简:“去哪?”
陆湜:“找你娘。”
路简怀疑陆湜在骂人,可他没有证据。路简还以为他要直接带他上天,最后左饶右绕,二人来带了镇中的废宅。陆湜还是路拾的时候,由于记忆没有完全抹去,总是去找悦人,路简想起,他曾说悦人跟生命一样重要。
之前由于陆湜一直是童子之态,路简不敢多想,现在路简的状态,让他不由得怀疑,悦人就是他娘!但是二人一个冷淡一个冷漠,他实在无法想象出两人在一起的模样。别的夫妻相敬如宾,他俩“相敬如冰”?路简脑海中只能想到三伏天里,两人相对而坐,靠气场相互解暑的场景,这画面太诡异,路简不禁打了个寒战。
陆湜上前直接敲门,废宅破败的大门上灰尘和火熏过的焦皮,肉眼可见的褪去。面前变成一扇厚重干净的大门,连门上腐朽的破洞也消逝,随后,门被打开了。
小简儿出现在门后,陆湜疑惑地看着小简儿,又回头看看路简,伸手在小简儿头上种种揉了揉,本来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分外凶残。“悦人呢?”
小简儿礼貌恭敬:“家主正在接待客人,命我先带二位去客厅等候。”
路简想起,小简儿曾说,悦人是他母亲,这样想,也许陆湜来找悦人,只是来询问他母亲的下落。路简没有注意到,他对于悦人可能是他母亲这件事,有种天然的抗拒。
小简儿果然带他们到了一个会客的厅堂,这厅堂有一半用幔帐挡住。二人坐下后,小简儿退出片刻,又端了两杯茶水上来。小简儿身体不大,胜在举止礼仪得体,端茶倒水时动作稳妥。
陆湜闻到茶水清幽的香气,一丝温柔从冰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口齿间舒爽的香气弥散开来,放下茶水,扭头看着一旁的路简,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
路简手上端着茶水正打算喝一口,幕险些将手中的茶水打翻在地。他看看陆湜,又看看手中的茶,立刻把茶放在桌上,避如蛇蝎。
“这茶有毒?”
小简儿:“没毒,可放心喝。”
路简说什么也不肯再碰那口茶,悦人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一个幔帐后面,慢悠悠拉开幔帐。
路简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幔帐的床榻上躺着一名女子。这女子周身的鬼气,适才竟然被幔帐遮挡的严严实实。悦人开口:“劳烦道长,将他扶到床上来。”
路简迟疑,“你想干什么?”
悦人倒也不着急,继续不紧不慢,走到路简面前,拿起路简放下的茶杯一饮而尽,她说:“床上的那位,就是织梦仙,她求我圆一个长相厮守的梦,她渴望厮守的人便是陆湜,我不过是把陆湜送进她的梦中罢了。”
接触这么久,路简始终愿意相信悦人为人的。最重要的事,床上个那位织梦仙,很有可能就是他母亲!路简不再迟疑,如果是他母亲所求,那他有义务帮忙。
路简一把扶起地上的陆湜,摇摇晃晃把他往床上拖。路简的确有力气,肯耐不住陆湜身材高大,他无论如何也稳不住一个比他高大的睡死的人。
把陆湜向床上一放,陆湜直直躺下去,整个人重重压在了织梦仙身上。织梦仙眉头一蹙,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喃,路简立刻伸手把他爹摆正。
路简看着床上并排沉睡的二人,陆湜睡着的时候,面部要柔和很多,依旧俊朗非凡,旁边的织梦仙也是个面容精致的美人,生前应该也是个温婉柔情的人,只是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显得憔悴,跟陆湜看起来不那么般配。
路简:“她是我娘吗?”
悦人不答,反问:“你希望她是吗?”
悦人看起来冷漠,即便面对陆湜也丝毫没有改变,路简无法想象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我……说不上希望,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跟陆湜不可能。这句话路简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悦人并不为难他,她说:“那你,愿意进梦中,帮助织梦仙吗?”
为人子女,帮娘追爹,义不容辞,路简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悦人带路简到另外一间小屋子,这就是之前为了救苏白,他下榻的地方。床上早已摆好了引梦枕。悦人说:“这个梦境是我编织的,时间是他们相遇的时候,不出意外,陆湜会跟织梦仙相守常伴,你就帮织梦仙扫平梦里的障碍。跟上那次不同,你一定不能告诉梦中人,他们在做梦,其他只要梦里能做的事情,你都能做。”
路简没想到才跟父亲相认,这么快就能见证父母爱情,内心有些激动,好在引梦枕有催眠的功效,不消片刻,他就来到了梦中。
路简不得不说,悦人编织的梦境,太真实了!之前织梦仙的梦境中,路人根本没有脸的!虽然织梦仙的梦境跟现实想通,甚至以假乱真,但毕竟照顾不到细节,而这个梦境中,人们身上的衣饰细节都非常到位,路边的野花都能数清有几片花瓣。
路简问路,路人操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他反复交流确认,终于知道此地是丰城,且比他所处的时代,早了一千多年。
街上传来骚动,只见一个盛装女子头戴白色斗笠,手持琵琶,娉婷而至,听路人议论纷纷,路简才知道,这是醉春堂的花魁芯蓉,据说花容月貌天人之姿。一阵清风袭来,吹开斗笠上的轻纱,芯蓉伸手去挡,众人还是窥得芯蓉真容,激起一片赞叹。
路简怀疑这风是悦人安排的,故意让他认人,这芯蓉分明就是适才的织梦仙,的确好看。不过也是胭脂俗粉,比燕尧那可差远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拿着糖葫芦红衣服的小女孩,一下子撞上了芯蓉,小女孩年岁不大,约莫七八岁左右,反而被撞翻在地上,糖葫芦弄脏了芯蓉的罗裙,掉在了地上。那天仙般的女子身上有了瑕疵,破坏人们心中完美的女神,众人都看好戏般盯着闯祸的小女孩。
芯蓉似乎并不在意,蹲下扶起地上的小女孩,声音温软:“伤到了哪里?”
女神果然完美,人美心善,赏心悦目。
女孩看到地上的糖葫芦沾了灰,大眼睛扑簌着,泪水已经到了眼角,却没有划出,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没事,姐姐对不起,把你裙子弄脏了。”
芯蓉摸摸女孩的头,“没事,衣服脏了,洗洗就好,小可怜今天没有糖葫芦吃了,要哭鼻子了,走,姐姐再给你买一个。”
芯蓉扫过众人,看到不远处买糖葫芦的老者,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自觉让出一条路。
“老人家,来一根糖葫芦。”
买糖葫芦的老者老眼昏花,听芯蓉声音轻轻柔柔,伸手拿出最大的一串给她。
芯蓉道了声谢,拿着糖葫芦蹲下,递给女孩。
女孩破涕为笑,“谢谢姐姐!”
女孩没有马上去接,而是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捧出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出水芙蓉,上面打着精巧的吉祥如意结,“这个送给姐姐。”
芯蓉看香囊精致,也很是喜欢,接过香囊,再次将糖葫芦递出。女孩也伸手,拿了糖葫芦,欢欢喜喜的跑了。
香囊上悠悠散出清新淡雅的香气,更衬得芯蓉清尘脱俗,众人的焦点始终围绕着芯蓉,路简的目光转移到了刚才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送出的香囊灵气环绕,算得上是低阶的法器,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姑娘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他跟上小姑娘的步伐,那小姑娘的一路小跑,跑到街角的一间宅子外院的后门,从前门的装潢和后院的景致,看起来都是有钱人家。路简估计这小女孩是家仆之女,所以才需要做些活计来挣钱贴补家用。外院后门开着,里面有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蹲坐在墙角,手上正在做着刺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十分专注。
小女孩献宝一样的,拿出手上的糖葫芦,“阿姐,阿姐,糖葫芦,给你吃。”
路简刚刚简单跟路人聊了两句,这回竟然差不多能听懂此处的话语。
刺绣姑娘放下刺绣,清秀似水的面容带着盈盈笑意,“哪里来的糖葫芦。”
小女孩:“有一个好看的姐姐,送给我的。”
刺绣姑娘神色严肃:“悦儿,怎么能平白拿别人的东西呢。”
悦儿慌张道:“没有,没有,悦儿送她一个香囊,悦儿亲手做的,阿姐不是说,悦儿做得香囊好看,能卖好价钱吗?”
刺绣姑娘这才缓和下来:“既是悦儿挣得的,那悦儿吃吧。”
悦儿孩坚持:“悦儿吃过了,特意给阿姐留的!”
刺绣姑娘这才接过,“谢谢悦儿。”
悦儿看阿姐吃了糖葫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正值换牙的女孩,嘴里一口牙歪七扭八,十分滑稽。
“原来,她卖香囊,是为了给姐姐卖糖葫芦呀。”
路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燕尧就站在自己身旁。他一身素色男子装扮,身板挺得笔直,高高瘦瘦,往日他一身女子的装扮,让人觉得身材苗条不盈一握,现在恢复男装却显得形销骨立。
路简:“你怎么进来了?”
燕尧:“悦人说,梦境中我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存在。”
虽然是短暂的,梦醒之后,他依旧活在阴影之中。
路简指了指里面,“你也在跟踪她。”
燕尧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扔给路简,道:“我一进来,她就缠着我买她的香囊,还不要钱,只要一根糖葫芦,我也是好奇才跟来看看。你呢,来干什么?”
路简端详了片刻,这个香囊绣着锦鱼戏水,针脚工整细致,听刚才姐妹的对话,竟是出自那女童之手。“我来撮合我爹和我娘呀。”
燕尧了然:“所以接下来干什么?”
路简笑得蔫坏,冲着燕尧眨眼,“去醉春堂呗。”
燕尧不解:“去哪儿干什么?”
路简:“找我娘呀。”
路简自顾向前,没有看到燕尧眉头拧作一团,燕尧跟上他:“你知道你娘是谁吗?”
路简自信:“我猜得没错的话,就是织梦仙,刚刚我看到,醉春堂的花魁就是织梦仙。”
“路简!”燕尧叫住路简,待路简回头,又怅然:“算了,走吧。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路简已经打听过了,自然知道,“这里是丰城,听说这里以前连着闹了三年灾,颗粒无收,人们险些饿死,后来还是一个路过的神仙,提前让那一年的庄家成熟,当时的人们才得以存活,人们祈祷每年都能丰收,不再闹灾荒,所以叫丰恒城。”
荼蘼 祈梦2
燕尧目光探寻,像是在引导路简似的,问道:“还有呢?你对这地方没有别的印象。”
路简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半天,有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在书上看过,这地方后来改叫平城。不过梦境的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改名为平城呢。”
燕尧突然开始追根溯底,“你记得为何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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