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燕尧:“所以你的字和厨艺是你师父教的吗?”
面团被路简搓成一个长条,切成大小相似的小面块,撒一层面,用手掌压扁。他说:”字确实随我师父,但厨艺不是,有段时间我特别沉迷烹饪,还翻出了好几本食谱照着做,味道出奇得好。我师傅都夸我有天赋,他说我的母亲一定是位手巧的妙人。当时他提起我母亲我还会总是不爽呢,现在想想,芯蓉姑娘琵琶弹得那么好,可不是手巧吗。”
燕尧应和:“你的母亲,确实手巧。”
路简拿起一旁的擀面杖递给燕尧,“帮我擀个饺子皮。”
棍棒燕尧拿过不少,擀面杖他却第一次用:“我不会。”
“我给你示范。”路简拿起另一个擀面杖,在案板上撒了一层面,再拿起一个被压扁的面团,右手用擀面杖压在面团上前后滚动,坐守的面团用拇指捏着边缘慢慢旋转。
燕尧照着做,擀出来的饺子皮擦不忍赌。他抬起自己的手再看看路简的手,若有所思。路简看到燕尧的手,但大多是手背,第一次这么近近路看到他的手心。与漂亮的手背不一眼,整个掌心包括十指覆盖着一层质感粗糙厚茧,这是习武多年的证明。
“你活着的时候,功夫很强吧?”
燕尧点头,放下手,继续攻克面前的饺子皮。“本来是打算去考武状元的。”
“本来,后来是怎么了?”
燕尧平静道:“后来,我不是死了嘛。”
路简只恨自己多嘴,非得聊燕尧生前事,结果两句就把人聊死了,连忙转换话题。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包饺子,燕尧擀皮的速度又慢,直到最后也没擀出来几个像样的饺子皮。好在路简包饺子的手法十分到位,饺子各个饱满溜圆。
最后出锅的只有一盘饺子,再有几碟简单的小菜,也很有年夜饭的氛围。每次路简吃饭路简都要哄燕尧坐在桌前,并且在他面前摆上一副碗筷。燕尧提醒过他自己不吃东西,路简下次依旧如此,一来二去,燕尧也懒得强调,随他去了。
知道燕尧从不进食,路简一般只会让燕尧坐着,这次路简夹了一个饺子,非得让燕尧吃一个。燕尧实在耐不住路简的热情的目光,第一次动了筷子。然而咬一口他就愣住了,并不是他吃出了味道,而是饺子里有一个很硬的东西。燕尧将硬物拿出来,是一枚铜钱。
路简笑着说:“据说,民间过年包饺子,会包一枚铜钱在里面,吃到铜钱的人来年都会有好运。”
燕尧道:“你不会在每个饺子里都包了铜钱吧。”
路简得意道:“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呀。不过我从小直觉就特备准确,抓阄猜拳从未输过。刚才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这只饺子。厉害吧。”
燕尧突然有些激动,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所有的情绪又渐渐平息。
路简问:“怎么了?”
“没事,”燕尧平静下来,道:“反正你也不记得。要不要我拍你一下,把好运分给你一半。”
路简却惊恐得看着他道:“哪有这种说法,你不会想趁机打我吧。”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惊响,原来不知谁家早早燃起了爆竹。第一声炮响就是一个信号,第二声第三声接连想起,一时间起此彼伏的爆竹声响彻丰城,灿烂的烟花照亮夜空,人们迫不及待开始这一年一度的欢闹。路简也心痒得厉害,燃起一支沉香,在院落中央放上一大红的炮仗,为了方便爆竹炸开前跑开,路简的手伸的长长的,以一种随时可以起跑的姿势蹲着。
燕尧眼前只有低矮的篱笆围城的农家小院,院落中还挂着路简亲自腌制的腊肉。远方的烟火仿佛近在眼前,映照着院中路简姹紫嫣红。
“陆行乐。”
路简听到燕尧的呼唤,下意识的回头,手抖了抖,向前移了分毫,本来就离得近,手中的香碰到了火线,火线迅速燃起,发出滋滋的声音。
路简来不及跑开,燕尧的声音,伴随着身后直窜云霄的巨响,一同在路简心底炸开。
“我原谅你了。”
记忆中高墙外的烟火不再璀璨,路简点燃的炮仗只响一次,在空中绽开一个形状奇特的光彩,余辉落入燕尧心底,深埋心中,在一片漆黑中盛开出绚烂而美丽的花朵。
路简不知道陆行乐是谁,看着眼前美景,选择放下心中的疑问。
大年初一的游神巡街,街上热闹非凡,人生鼎沸。路简像小孩子一样兴奋,拽着燕尧东蹿西跑,为避免走散,路简全程都拽着燕尧的胳膊。
巡街的队伍离他们不远,鸣锣惊响,拥挤的众人纷纷后退,将道路中央让开,路简凭借小个子的优势挤在靠前的地方。敲锣人身后跟着一个耍火把的男人,寒风烈烈,他一身单衣,被汗水浸透,手上的火把像一把利剑被舞得风生水起,路边众人欢呼雀跃。他突然伸开双手仰头站定,神情庄严威风凛凛,长长的火把正对着他的脸,深吸一口气,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人群中爆发出激烈地叫好声。
火把男人身后是长长的仪仗队,仪仗队穿着统一的服饰,个个深情肃穆。仪仗队走过是舞龙和舞狮的队伍。青色巨龙耍弄这眼前的红珠,兴致勃勃在道路中央盘旋腾飞,起起落落间带起阵阵轻风。彩色的狮子上蹿下跳摇头晃脑,时而凶猛万分张开血盆大口,时而娇憨可爱眨眼讨巧。
接着是一众神仙扮相的队伍,各大天兵天将,脸上画着鲜艳的油彩,手持各自的武器,雄赳气昂好不威风。神仙队伍中央一座座红色的辇骄,里面供奉着慈眉善目的男女神仙。辇骄外用一圈木头固定,非常显眼。
路简拍了拍身边的路人,问道:“大哥,神仙辇骄外那一圈横梁是干嘛的?”
路人大哥正聚精会神眼前的神仙,听到路简发问,分神看来路简一眼,一眼看出路简是外地人,解释道:“防止神仙掉下来呗,大过年的,神像摔碎了,多不吉利。”
路简也是第一次见人接神仙,也没想过还有这些个讲究。
身边众人开始在默默祈福,路简也拉着燕尧一起祈福许愿。路简闭上,双手合十,在心中虔诚许愿。
燕尧有些好奇:“你一个修仙的,跟着起什么哄?”
路简:“我毕竟不是神仙,而且,万一神仙听到了呢,对不对。”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路简不好意思的说:“我很贪心,许了好几个愿望。”
燕尧侧身看他,路简一脸天真:“愿山河无恙,愿风调雨顺,愿万家和睦,愿事事顺遂不负人心”
燕尧一瞬间精神恍惚,眼前的路简与记忆中的俊美恣意的青年重叠。少年身着盛装,身姿颀长,一脸虔诚:“愿山河无恙,愿风调雨顺,愿万家和睦,愿事事顺遂不负卿。”
彼时燕尧不明白话题怎么绕在自己身上,少年逆着光,燕尧被少年背后明亮的光辉晃了眼,他眯着眼,少年的容颜有些模糊,那勾起的唇角带着暖意,祛走冬日严寒。
荼蘼 祈梦7
前方好像有情况,人群开始躁动,燕尧被拉回现实,听到有人惊呼:“抢人了!”
慌乱的人们第一反应是把神仙安稳放在地上,围成一圈保护起来,生怕人流暴动破坏神像。
接着,一个人影从眼前快速略过,燕尧闻不出妖气,单看速度和伸手,便知非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群中又刮起一阵迅猛罡风,是陆湜在追踪那男子。路简和燕尧对视一眼,跳出人群,顺着他们离开路线追去。
二人一逃一追,跑得飞快,片刻间已跑到城郊无人的地方停住。那人一头白色张扬的短发随风轻摆,末端还留了一小撮长发,变成一支小辫。他身材伟岸,身着白衣,披着条纹兽皮,颜色看上去并不像老虎的皮。他手中还抱这一个女子,正是一身红装的芯蓉。
男子放下芯蓉,单手扶住,避免她摔在地上,笑容爽朗:“这位仙尊,误会误会,纯属路过。”
陆湜看了眼男子怀里的芯蓉,看不出情绪:“路过?”
“害,”男子一拍大腿一跺脚,动作夸张做作:“真误会,我听到这姑娘在弹琵琶,觉得好听,临时起意想看看这姑娘。没想到吓得她连连后退,跌出窗外。我这不是想跳出去救她嘛,结果刚接着她,就看到仙君威风凛凛仙气逼人震慑四方,震得我小心肝儿发颤,下意识就跑。”
陆湜根本不信:“你怕我?妖王莫不是说笑,天界众仙也都喊你一句花爷。”
花爷也不算说谎,他确实被突然出现的陆湜吓到。但此时他更不想陆湜深究此事,立刻做娇羞状,空出来的手娇媚轻甩,好像再甩动一张绢帕。“讨厌,仙尊愿意,也可以管人家叫小花啦。”
陆湜懒得理他,下巴微抬,示意他放下芯蓉。
花爷会意,却并没有放人:“唉,这满地荒草石子的,我总不能把一个姑娘放在地上对不对,呐,我把她给你,你可不准偷袭我哦。”
陆湜不说话,算是默许,花爷这才抱着芯蓉,跳到陆湜面前。跳跃的距离不近,动作也很大,可花爷落地又稳又轻,丝毫没惊醒怀里的芯蓉。
陆湜接过芯蓉,果然没有多言,原地消失。花爷这才放松身心,从头到尾抖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这时燕尧和路简才赶上,此时只有花爷一人,路简没看到陆湜和芯蓉,想来陆湜已经把芯蓉救走了。路简远远观察了一路,这男子身形灵敏步履轻盈,且能掩盖自身的妖气,恐怕是一直厉害的妖怪。他聚气凝神,男子似乎无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路简一眼便看出这事一只九命狸花猫!
这边花爷看了一眼燕尧,眼神一亮,跳到燕尧身前。
“美人,你可真好看,能让我瞧瞧你的手吗?”
不等燕尧同意,花爷便牵起燕尧的手,燕尧的手掌不算宽厚,却比一般女子大一些,皮肤白皙,表面浮起青筋更显纤弱,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很是好看。
燕尧此刻才反应过来,眼前男子正在轻薄自己。他气急败坏欲将手抽回,却被花爷死死捉住。另一只手迅速反应,一记手刀瞄准花爷的抓着自己的手大力劈下。花爷早有防备,迅速收手,燕尧险些劈到自己的手。好在反应灵敏,生生截住,迅速调转手臂方向,向花爷面门袭去。花爷优哉游哉,向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燕尧的攻击。
“哇,我就看个手,你至于嘛。”说归说,他竟又上前,将燕尧双腕捉起,封住燕尧的双手,让他无法攻击。
燕尧面色阴沉:“好看吗?”
花爷笑嘻嘻:“好看,就是手上的茧子太厚了,美人,你学什么乐器的,长这么多茧子?”
燕尧正想一脚踹飞眼前的登徒子,一阵罡风逼来,花爷立刻闪身后退,他方才站的地面出现一个数寸深的沟壑,是路简的捡起劈出来的。他一路追来没有感受到狸花的恶意,并无意起战,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展开,这才反应过来去帮燕尧。
剑气刚过,花爷抬头,却见燕尧飞起一脚眼看又要想花爷袭来,花爷再次后退闪躲。燕尧旋身收势向前逼近,一掌高高扬起,眼看着劈中花爷的天灵盖,花爷就要下意识抬起双臂格挡,燕尧却迅速收手,矮身奋力撞上花爷的胸膛,趁机手肘用力击中花爷的腹部。花爷被这两下撞得连连后退,燕尧趁机蹲下,一记扫堂腿,把花爷绊倒。花爷仰面重重摔在地上,他本来只是想逗逗燕尧,毕竟对方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没想到燕尧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假动作迷惑对手,勾起了花爷的斗性。
花爷淬了口血痰:“你,曾经应该是人类吧。”
燕尧冷脸瞪着他,不予置否。花爷自知是自己失礼在前,突然正经起来,抱拳致歉:“对不住了兄弟,我在找一双漂亮的手,一时没注意分寸。”
“下不为例!”
燕尧打了人,解了气,不打算纠缠,转身就要走,却被花爷拦住。
“兄弟,你是人吧?你以前是凡人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燕尧不打算理他,花爷锲而不舍:“我是猫妖,大家都叫我花爷。这样,你跟我认真打一架好不好?”
燕尧见过讨饭的,讨钱的,还没见过讨打的。他指着一旁的路简:“打架找他。”
“他不行,他修仙。”
燕尧白了他一眼:“你可是妖王,欺负我一个普通人,你好意思?”
花爷还想说什么,他身上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呼唤声,说了声“后会有期”,他便施法离去,不再做逗留。
路简看着花爷飞在半空的俊美的背影,想起那只丑陋的狸花,不禁感叹:“时光真是把杀猪刀。”
燕尧附和:“确实,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这么轻浮。”
被这么件事打断,路简和燕尧没了看游神巡街的兴致,早早回去休息了。但这一错过,新年的所有节目便也一起错过。时间再次跳跃,直接来到大年初七,年跟的日子一直比较稳定,路简和燕尧都快忘记时间跳跃这件事了。
初七那天天气阴寒,路简想起芯蓉和陆湜至于观望的感情十分失望,可他又不懂情爱,也不知要如何帮忙。
冥思苦想半宿,突然想到那天花爷劫走芯蓉,陆湜救走了芯蓉,这个过程陆湜肯定碰到了芯蓉!那说明他们只见的距离肯定进了一步!所有的关系都会在挫折中升华,也许他针对芯蓉制造点小麻烦,陆湜英雄救美,一来二去,两个人亲热上了。
路简越想越觉得有戏,拉着燕尧直接就往醉春堂冲。刚走到醉春堂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醉春堂,嘴里还不停碎碎念。
路简抓着人群中讨论最激烈地大哥询问:“这位大哥,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位大哥一脸惋惜:“唉,有人醉春堂的花魁赎身了。”
路简心中警铃大作:“谁呀?”
大哥挥挥手:“当然是有钱人啊。”
一旁的人忍不住吐槽:“你这不是废话嘛。”
大哥咳嗽一声:“具体我也没听说,只听说是个冷峻的贵公子,相貌出众。”
一旁的人感叹:“俊男美女,才子佳人,佳偶天成。”
大哥继续八卦:“听说这位公子每天都来芯蓉小姐的房间,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两人早就暗生情愫,互诉衷肠,私定终生了。但是公子哥迫于家庭压力,不能娶一个青楼女子。“
旁人不信:“他不是来赎人了吗?”
大哥说着说着胡诌起来:”听说前几天芯蓉被人劫走,我猜呀,若不是这一遭,这公子哥儿也不能下决心给芯蓉赎身。看身份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也不知道跟在家闹了几天,估摸着家里人实在劝不动了,这才放他出来赎人。”
众人为这段绝美的爱情佳话深深感慨,果然真爱能打破一切艰难困苦。路简更多的是佩服大哥的编故事的能力,要不是他偷窥过他爹跟芯蓉,差点就要信了。
安静了半天的燕尧发话了:“芯蓉已经被赎走吗?”
“没有,老鸨这会儿正哭呢,说舍不得,谁不知道她就是想多要点钱呀!”
正说着,就看见陆湜出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羞涩的芯蓉。芯蓉跟他相距起码一丈,怎么看像是两情相悦。
陆湜低眸扫过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作鸟兽惊散。路简跟燕尧早在陆湜出来时隐去身形,便继续跟着离去的陆湜。
陆湜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丝毫不怜惜后面小步奔跑才能赶上的芯蓉。
芯蓉累的气喘吁吁,说不完一句囫囵话:“公,公。”
陆湜停下脚步扭头冷眼看着她,吓得芯蓉直打颤,方知自己适才失言。
“公子,你,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呢。”
“陆湜。”陆湜不愿与她废话,转身继续向前。
路简真为他爹捏了一把汗:“你说他这样怎么能追到芯蓉呢?”
燕尧想起那天路简对姑娘妆容的评价,直言道:“并不意外,你们父子都相当不解风情。”
陆湜一路带着芯蓉来到城郊,芯蓉早就累的气喘吁吁。陆湜站定,芯蓉满头香汗脸色通红跑到他身侧,他并不关心:“我已经给你赎身了,可以走了。”
芯蓉想起那天被陆湜救下,她趁机哭诉自己的在青楼不得自由的悲苦命运,目的的确是让陆湜带她离开,但是她想要的是陆湜带她回家,而不是让陆湜放她自由!
芯蓉抖了抖肩,弱小无助还可怜,泫然欲泣道:“天大地大,芯蓉一介弱女子,能去往何方,芯蓉求求公子,收留芯蓉,芯蓉愿当牛做马,侍奉公子。”
陆湜:“我有很多侍从。”
芯蓉跪下,低头抹泪,泣声哭诉:“公子,芯蓉以前是青楼女子,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世事险恶,恐无法在世间安然存活,求求公子,带芯蓉走吧。”
陆湜被哭得烦了,表面依旧如冬日一般冷寂,低声应了句:“嗯。”
芯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继续低泣。过了一会儿她感觉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抬头想周遭一看,顿时花容失色。这是在天上!陆湜带她上天了!陆湜是个神仙!
路简看着升入半空越来越远两人,他仿佛完成任务一般松了口气,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道:“能带她上天,说明有戏吧?”
燕尧神色复杂看着空中,不置可否。
荼蘼 祈梦8
然而,世事难料,路简第二天再次起床,时间竟然已从冬日变成了炎炎夏日!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路简猜到陆湜和芯蓉感情不和,万万没想到,如此不和,不,准确的说,这二人根本是没有感情。
想来想去,陆湜在天上,他们在地上,想帮忙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路简一想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既然帮不了忙,就放弃吧。按照自己的年龄计算,这二人的感情得发展一千多年,既然要在梦境中带那么久,不如享受当下,四处游历,逛逛这山河美景。就是可惜的是新年的庙会和歌舞表演,本以为终于有人和自己一起过年,一起享受这民间的热闹,最后还是错过了。
离开之前,路简想最后一次在丰城逛逛,便和燕尧出了门。路过城郊几家农户的院落,一个棕红色的物品吸引了他的东西。那是一个四四方方,上大下小的斗,斗里面放满了粮食。以前路简在山中修行,山中并不时兴民间的节日和习俗,但现在他下山一年有余,走过无数的山水,去年七夕的时候,他也曾在某地的一个院落中见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当时那家农户跟他说,那斗粮食是用来喂喜鹊的,因为七夕是要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喜鹊要吃饱才能承载牛郎织女一整年的思念。
丰城七夕这天,也是要喂喜鹊的,晚些还要拜织女。女子们早早将家里角角落落打扫干净,斋戒沐浴,穿上新做的衣裙,祭拜织女。夏日天空迟迟不见夜色,月亮却早早挂在空中,姑娘们便急不可耐相约出门。朝着织女星的方向,在月下摆上一张供桌,桌上摆放着茶酒以及蜜果巧食等祭品,向织女仙子乞巧求福。
李如惠在这堆姑娘里面,姣好的面容令她格外出众。姑娘们拜完织女,纷纷拿出五彩丝线和七根银针拿出来,这是乞巧节的兰夜斗巧,对月穿针,谁先把七根针穿完,就预示着将来她能成为巧手女。
白日穿针引线并不难,但乞巧节这天,微晚夜色的弦月之光时有浮云轻笼,能快速穿好七根针很是不易。李如惠十指纤纤如细白的葱根,轻轻捏起五彩丝线,在银针中轻快穿梭,丹红的指甲如鲜艳欲滴的花瓣,仿佛飘散的浅淡的香气。
一众姑娘还在埋头穿针,李如惠已经全部穿好,姑娘们纷纷向她投来艳羡和祝福的目光。她放下手中针线,欠身施礼,翩然离去,鹅黄的长裙随风摆动,带起合欢迷醉的芬芳。
她快步赶到市集,市集人影绰绰,灯火通明,叫卖的小贩和来往的路人在眼前穿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一个卖巧果的摊位。摊位后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少女,正百无聊赖地用狗尾巴草编草蜢。
李如惠假装客人上前:“老板,我要二斤巧果。”
少女闻声抬头,眉目弯弯,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如山泉般清甜的笑容,浸润心脾。她道:“阿姐,比完了吗?赢了吗?”
李如惠轻抚少女的发顶,答道:“自然,是赢了。悦儿呢,巧果卖完了?”
那名红衣少女正是李悦,与娇俏可人的李如惠不同,李悦看起来更加清秀素净,与悦人十分相似,却更显年轻活跃。李悦看着剩余不多的巧果,笑嘻嘻道:“不多了,剩下带回去,我们自己吃。”
“悦儿做的巧果精致可口,每年都卖得好,应该多做些来卖。”李悦最让李如惠骄傲和羡慕的,就是长了一双巧手。这双手做出东西都出人的精致,七夕的巧果形状多样,薄厚均匀,颜色鲜艳,味道口感更是令人回味无穷。李悦做东西又快又好,就是从来都不会多做,即便是用来卖的。
李悦假装委屈,嘟起小嘴:“悦儿做巧果特别辛累,阿姐难道不心疼我吗?”
李如惠刮了下李悦皱起来的鼻子,宠溺道:“心疼,心疼,自然最是心疼我们家悦儿了。”
“姑娘,来些巧果。”
李如惠扭头,看到一个容貌俊朗气宇轩昂的华服男子,刚想习惯性的问对方要多少,那边李悦已经开口:“不好意思,不买了。”
这男子正是崇予,他看着摊位上的巧果,问道:“这还剩下些,怎么不卖了呢?”
李悦道:“剩下的这些,是留给自己的,公子还是去其他摊位上吧,离这里二百步左右有个阿婆,她的巧果做得极好。”
崇予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十分惋惜:“我见姑娘的巧果做得比别家更精致,很是喜欢。唉,都怪我路上耽搁,来晚了。”
“不晚。”李如惠娴熟的打包了几个巧果,递给崇予,“公子拿去罢,我们留几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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