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陆湜从人群中退出来,径直走向路简跟前,偏了偏头,示意路简看向村口的人群,问道:“你认识那人?”
伏念观的人多了,路简当然不可能都记得,他道:“不认识,但是我认得那身衣服,那是伏念观外门弟子的服饰,他应该是从伏念山上掉下来的。”
陆湜拧眉深思,关于伏念山的事情他多少也有所耳闻。伏念山的结界一直非常稳定,大多数时间连神仙都难以找到,更别说在人间显形,山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外门弟子死状实在是过于惨烈,路简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到他们结束一起回到客栈时,已经到了中午。他们叫了一些吃的,燕尧不用说,陆湜一个神仙其实也不用吃东西,只是吃饭时他可以跟家人相对而坐,就像一个普通家庭一样让人觉得温馨放松。
燕尧在他们点餐的时候上楼去叫悦人,没一会儿却慌乱的下来对路简道:“悦人不见了!”
路简习惯性重复燕尧的话:“悦人不见了?”
陆湜听到这话,脸色上少有的放松怡然当即凝滞。他猛地起身用力过猛,撞击到桌椅发出一声刺耳噪声,他飞速跑上楼,找了三个房间都没有看到悦人的身影。陆湜心急火燎跑下楼,险些摔下楼梯,路简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陆湜对路简抛下一句:“你往东我往西。”跑了出去,路简想叫住陆湜,却来不及。
路简扭头对燕尧道:“他知道可以通过我来寻找悦人吗?”
燕尧摇头,分不清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否定路简。路简在上次的梦境中得到启发,追踪符也许除了本人以外还能追踪血亲,他拿出一张追踪符,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符箓上改动两笔,对这符箓轻轻吹气。然后符箓果然轻轻飘起,但是符箓并没有飘远,只是在客栈不远处停下,可这附近完全没有悦人的痕迹。
路简有些丧气,梦中李悦只是随便编了一个手绳就,就可以利用他的头发追踪陆湜,所以他相处这个血缘追踪的方式时,还挺自信的,没想到第一次就失败了,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几岁大的从未修过仙的孩子。
既然这种方式找不到路简,他只能根据陆湜的指示向东找。他敲了每一户人家,问过路过的每一个路人,慢慢也开始焦躁起来。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悦人的踪影。他并没有陆湜开始那样的反应过度,可是想到伏念山现在不稳定,万一悦人误入伏念山遭遇不测,他也开始慌张起来。
他跟陆湜在客栈附近碰头时,陆湜面如土色,看样子也没有找到悦人。燕尧则去井里,树上,河中这些角落去寻找,同样一无所获。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街边有人喊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睡在这里?”
是路简早上那张追踪符停下的地方!
陆湜和路简上前一看,果然是悦人,她在一堆卷起来的草席子后面,靠着墙睡着。许是她过于瘦弱,很难发现草席后面藏了人。陆湜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连忙把悦人抱了出来。刚刚抱起,他的心又开始提起来,悦人的呼吸微弱好像一触即断。
芦花村没有医生,村里的人看病要去隔壁村找大夫。陆湜抱起悦人就向村口跑去。路简和燕尧一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跟上。
悦人在睡梦中感受到了颠簸,眼皮颤动几下,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此刻漫天赤红的烟霞,十分赏心悦目,只是双脚离地的状态,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欣赏。她如救命稻草一般揪住陆湜的衣服,道:“陆湜。”
陆湜此时已经周到芦苇荡中央,听到感受到悦人的颤抖。他停住脚步,抱着悦人坐下,让悦人的脚碰到了地面,依旧不肯松手。他回应:“嗯。”
路简和燕尧也跟着停住脚步,他们看不到陆湜的正面,却明显听出陆湜的闷闷的鼻音。
悦人安定了,才开始回想发生了什么,主动解释道:“对不起,早上想出去找你们,结果走了两步就困得不行,坐在墙边休息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我的睡着的时候呼吸很弱,没事的,别担心了。”
陆湜接着嗯,这下路简确定,陆湜十有八九是真的急哭了。
悦人道:“我真的没事。你看天空多好看,别难过了。”
陆湜抬头,“嗯”
傍晚殷红的晚霞与昏暗的天色相互交织蔓延,水中倒映着此刻天光,像是哪位妙手画师泼墨成画,时而激起的波纹将颜料晕染荡开,斑斓的色彩中央点缀着白色的苇花,让整副画面变得静谧安详。
路简和燕尧在芦苇荡前坐下,享受着此刻的安宁。燕尧深藏在逸香阁,也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亦是惬意安详。路简扭头,看着他脸上微微的笑意,眸中星河倒映整片云霞,一时竟不知天光和美人,哪个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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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湜挺可怜的,第一个一千年找人,那人生死未卜,第二个一千人又找人,那个人下落不明
荼蘼 弗念4
这天过后,除了每天陪着悦人寻古,陆湜总是法术哄她睡着,然后轻手轻脚背起,走完余下的路程。悦人有醒来的迹象,陆湜也会提前小心翼翼将她放下,他们的速度也因此快了很多。
燕尧说,悦人这样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每天找悦人闲聊,只要时间过久,悦人会在椅子上睡着。
路简这才明白,悦人平日里看起来慵懒无神,实则是没睡醒。
但更令他担忧的,是陆湜和悦人之间的关系。他无数次想起悦人梦境中,在芯蓉身上寻找另一个身影的陆湜,总觉得心中惴惴,生怕二人脆弱的感情经不住摧残,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便分崩离析。
路简整天心事重重,跟在陆湜身后自怨自艾,惹得他心烦。这么明显的暗示,陆湜也知道他有事,主动道:“你想问什么?”
陆湜背着悦人走得十分平稳,气息平缓神色自如。
路简整天唉声叹气,除了觉得父母感情不和外,还因为他拿捏不准打听父母情史,算不算得大逆不道,故而不敢贸然发问。
陆湜看他那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随谁,心平气和道:“没事,你问吧,我不生气。”
路简这才开口问道:“爹,你在跟悦人成婚之前,是不是还娶过一名女子?”
陆湜大方承认:“对,你知道?”
路简得到标准答案,更加为悦人和陆湜的感情生活担忧不已,愁眉苦笑道:“我好歹也跟您一起经过梦境,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找人,还险些把芯蓉错当成那人。”
“芯蓉?”陆湜对于梦境中的事件印象不深,因为大多都是无聊且无意义的。经路简这么一提醒,他是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路简,貌似还分享过夫妻之间的闲趣。他大概知道路简看到了什么,只是对于芯蓉这个人,他确实是没想起来。
路简早知道陆湜跟他一样,一水儿的不懂女儿心,也没指望他想起来,道:“那你还爱原配的妻子吗?”
“爱呀。”
这声爱听到路简耳中,化成唉声长叹,满腹惆怅。他道:“那你爱悦人吗?”
“爱呀。”
路简心中连呼三声“哎呀”,满面愁容忧心不止。他知道陆湜有个原配夫人,也知道陆湜是个痴情的,却没想到他还是个多情的。
如若两边他都爱着,那原配跟悦人同时掉河里,他会先救谁?那是不是得靠他救悦人,他爹搞个对象他得全程跟着呗,真是让人操心。为了防止他爹出现这种跳河救人的困境,路简把救悦人的责任包揽到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要救悦人?”
路简满脑子原配和现任的问题,没想到无意中将“我救悦人”这句话说了出来。
陆湜本来觉得是大人的事情,不想跟路简说那么多。可路简整天长吁短叹的欠揍模样,不停盯着他和悦人,着实令他烦躁恼火。他跟路简骨肉分离那么久,可不想关系刚刚缓和,就对其实施暴力。他道:“其实原来的那个也是你娘。”
谁知这话没有起到半点安慰作用,路简停了以后,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他爹都让他管原配叫娘了,可见用情至深至真。
陆简这辈子也没怎么学会好好说话,表达上总是欠缺妥当。看路简更加委顿,就知道他那被悦人嘲笑过多次的语言能力,果然是不过关的。他脑海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他们是同一个人。”
“嗯?”路简有些晕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作为当年事件的目击者,他分明是看着悦人长大的,悦人还是小屁孩的时候,陆湜就满世界的寻找原配夫人。
陆湜想了想道:“上次我发火,没有跟你解释清楚。悦人她,就是鬼车的后人。”
可能觉得说的不准确,顿了顿,补充道:“悦人是白泽和鬼车的后人。”
“什么?”
路简不是没听清,只是这句话的实在荒谬,导致他太过震惊,脑子里嗡嗡直响。
陆湜这才觉得,自己解释的顺序有问题,徐徐道:“悦人的前世白泽和鬼车的女儿,且她前世也是我的夫人。”
路简倒抽一口气。白泽可是上古神兽,祥瑞之象征,是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据说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透过去,晓未来。难怪悦人什么都知道,这恐怕是来自白泽的通晓之力。
难怪陆湜说道鬼车反应那么激烈,原来是因为悦人。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陆湜就这样守着一个人两世,如此长久,如此情深。
路简为这两世情缘唏嘘不已,道:“那,第一世,你们为何……”
路简话还没有问完,土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起初以为是地动,可地面没有裂开,只是周围树木石头猛烈的震动,像是有一个巨人正一脚一脚想他们走来,厚重的大脚带起一地飞沙走石。
路简和燕尧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到那边陆湜始终保持着身体的平稳,不想弄醒悦人。待眼前灰尘落地,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山,在山上生活多年的路简,第一时间便认出,这是伏念山!
陆湜同路简对视一眼,便趁着山体休息之际,快步登上山。伏念山如同路简离开时,一片死寂,只是山上本应缠绕这死去精灵的怨气,此刻却干干净净,随处可见草木枯朽,山涧浑浊,全无生机。
路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伏念山,心中五味杂陈。陆湜背着悦人不方便走山路,路简没有走熟悉的那条崎岖小路,选择山门弟子进出的石阶。
石阶沿着山体向上延伸直至云端,若隐若现。山中死寂而沉重,连空气都浓稠得难以呼吸。
这条石阶路简只走过三次,几年前跟着师傅出山游历来回的两趟,加上被赶出山门的那一次,一共三次。故而路简并不记得整个石阶有多长,要走多久。他们在顺着这条石阶少说走了也有半天,云端依旧高高在上,距离不曾拉近分毫。
陆湜和燕尧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正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向前,两边的传来草木窸窣的动静,陆湜和燕尧同时做出防备姿态。路简却面露喜色:这动静非常之大,不像是常人弄出来。
“哎呦。”一声,光亮的红色的火球滚到他们面前,接着火球扭动片刻,慢慢展开露出原来的样貌,露出漂亮的尾羽和头上独特的翎毛,这是一只火红的凤凰。路简从未听闻伏念山出凤凰,反而开始防备起来。陆湜显然认识这只凤凰,拍拍路简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这只火球看见陆湜欣喜若狂,欢腾地对这陆湜叫唤一会儿。陆湜一脸严肃盯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凤凰,待凤凰一脸停下身体,一脸期待等陆湜回复,他才茫然又认真地回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鸟语。”
凤凰登时火冒三丈七窍生烟,这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火冒三丈。凤凰双眼和嘴冒出团团黑烟,头顶升腾起一段赤色的火焰,将自己的翎毛烧得乌黑,还带着一股焦灼之味。凤凰彻底没招,伸展双翅,整个身体渐渐根据人体形状变换,最后变成了一身华服的崇予。
崇予头上果然有几缕头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弯曲,他道:“你真是太不厚道了,不早点提醒我,我一个人在哪里叫了半天才说!”
陆湜道:“所以,你刚刚说了什么?”
崇予抚着心脏的位置,不断提醒自己陆湜是个四只脚的畜生,小声念叨:“心平气和。”等他心平气和下来,一如既往温和道:“我刚才说,总算有人来了。听说伏念山异动特地赶来,这山上果然特别古怪,寻了好些日子没有发现一个活物。而且山上好像让人设了禁制,没办法飞上去,刚要飞到顶就被挡下来。你们为何上山?你们有没有受伤?千万不要飞行上山!”
陆湜听到崇予刚才原来是好意提醒,心安理得一一回答道:“我们是偶然上山的,没有受伤,我背着悦人不会飞。”
崇予认识陆湜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放弃同他交流。
他看到一旁的路简,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是想不停在陆湜和路简二人身上打转,问道:“这你弟弟?”
陆湜道:“这是路简。”
崇予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步流星走到路简身边,感叹道道:“这才半个多月没见,就长这么高了,说说悦人给你吃了什么,我给那几个矮个子的神仙都试试。”
路简挠了挠头,为难道:“没吃啥,主要吧,小简儿跟我融为一体了。”
崇予恍然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我还道悦人弄了什么新奇的玩意。诶,对了,上次交给你的两个任务怎么样了?”
说起来上回崇予光交给他任务,完全没告诉他如何汇报后续情况,路简都不由得怀疑,神仙办公都这么潦草的嘛。心里的确这么想,但总不能当面吐槽,他道:“搞定了,蜀大夫拒绝飞升。渡缘城作怪是个蚊子精,已经被我劈死了。说起来渡缘城城郊有一座黑潭,污染严重,甚至污染了土地的观宇和仙体,土地身体虚弱没有办法联系到天庭。”
崇予点头表示对路简的赞许,感慨道:“不错呀,小伙子,后生可畏,我就是让你帮忙探一下虚实,再让你爹去解决,你竟然直接搞定。这妖怪挺厉害的,这年头修炼的门槛越来越低,蚊子都能成精。”
路简想想确实如此,夏秋之际没成精的蚊子确实烦人,当日他们对付蚊子精,生命受到威胁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膈应。路简还好是用火攻,但是燕尧可是用手拍的,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的燕尧,打心里敬燕尧是条汉子。燕尧这边正走着,对上路简崇敬的目光,被搞得莫名其妙。
路简收回目光,说起蚊子藏身的黑潭,觉得有必要提一嘴,正经道:“说起来,黑潭的污染能不能想办法处理一下,光靠渡源和几个凡人恐怕得清理些时日了。”
崇予并没有见到黑潭,但是能把土地都污染,也能想象出来严重程度,道:“污染黑潭的是谁?”
路简:“渡缘城居民呀。”
崇予:“那他们应不应该为此负责?”
路简:“应该呀。”
崇予面对事事万物,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保持公正,绝不会认为别人的问题他责无旁贷,无论人神在他这里谁犯错谁改正。他道:“所以他们理应亲自把潭水清理干净。”
路简知道崇予说得没错,他本意也非为渡缘城人说情,可是想起浑身溃烂流脓的渡源,忍不住道:“可是渡源,他是土地,他没有错哇。”
崇予表面温和不代表容易心软,义正辞严道:“他作为一方土地,没能阻止当地的居民本就是失职,仙体受染也得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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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简长大了,哈哈哈哈哈。我知道当初路简童子样貌的设定是不讨喜的。
荼蘼 弗念5
路简还要说什么,陆湜出口阻止道:“路简,崇予说得没错,无论人神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又转身对崇予道:“说起来,你手底下没人了吗?好歹众仙之首,怎么亲自赶来处理伏念山的事情?”
崇予道:“事无大小,自当尽责尽力。而且伏念山的结界算不得小事,一般品阶的神仙处理不了。伏念山总是移动,难以掌握,我依稀记得山上好像有一群山精吧,全都不见了。”
燕尧是个活动不受限制的,此时已经在周围逛了一圈回来了,他顺着崇予的话往下说:“不是不见了,应该是死了,虽然没有血迹,这山上到处都是跟人打斗过的痕迹,还不像是新的。”
路简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情不免沉重道:“去年,山上的山精被我师叔,杀光了。”
崇予皱眉道:“什么?这山上的生灵无法下山不曾作恶,为何要屠杀?”
路简悲戚,这里面也有他一般责任。虽然当时他是被人推出来的,但是如果他否认,他拒绝,也许就没有那场掌门之争,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无谓之争。”
陆湜背上的悦人好像感觉到不适,小声哼唧几声眼看就要醒过来。这些天悦人在陆湜背上,从来也没提前醒过,路简想起悦人怕高怕到双脚无法离地,连忙上前扶着,方便陆湜把悦人放在石阶上。
刚刚才把悦人放到地上没一会儿,悦人便醒过来。她张开眼并没有向山下望,而是仰头看着天空,道:“我醒的不巧,你们还没道山顶。”
陆湜牵着悦人的手,轻声哄着她:“你再睡会儿,一会儿就到山顶了。”
悦人仰头站起身,可以不看来时的方向,僵硬转身,面对着上山的路,道:“睡不着,走吧。”
说完就慢悠悠的向山上走去,那只不停颤抖的手却被陆湜死死抓住。悦人一步一步,慢慢带着他们,路简终于感觉到他们在慢慢向上。
再走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坐落在云顶之上的伏念观。山脚显然被人下来禁制,如果真让他们慢慢走,只怕会活活累死在这半山腰。
打开伏念观大门,里面一切依旧井井有条,若不是他们轻声说话也带着回音,真不像是空无一人的样子。这一路上悦人即要克服对高度的恐惧,又要费力破除山下禁制,实在是累得不行,得亏陆湜守在身侧,否则就要重重摔在地上。
陆湜抱起悦人,对路简道:“带我去客房。”
路简熟门熟路,带着陆湜穿过演武场和会客厅,走到后面弟子们的休憩的卧房,期间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他打开以前自己的客房,迅速施了一个除尘咒术后起身让开。
陆湜抱着悦人进去,路简才开始环视一圈房间的情况。房间设置简单整洁,衣柜内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上的被褥在悦人没躺下之前也整理得十分平整。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杂物,除了书案附近:书案上还有一本翻开未读完的书,旁边散开的纸张上,画着各种奇怪阵法符文。书案下还堆着薄薄厚厚好几摞咒法典籍,还有两摞书籍许是堆得太高,最上面的两本歪斜,将落不落。
自从路简走后,这个房间应该没有人来过,连洒扫灰尘都不曾,始终保持着路简走之前的模样。路简想要上前看看自己走之前未读完的书,可床上的悦人此刻需要休息,他只能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留下悦人和精神紧张的陆湜。
崇予估计去观内四处查看去了,剩下燕尧百无聊赖数着地上的地砖。路简看到燕尧这个算是自己同龄的人,又觉得轻松了不少。他道:“燕尧,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吧。”
这几日燕尧跟在路简身边,就像不存在一样,即便路简主动理他,他也很少开口。此刻燕尧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也用肢体语言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路简欢欣雀跃在前面带路,看到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都要细细介绍上一番:“你看那边的歪脖子树,它不是天生就长那么弯的。听师傅说,在它还是一棵小树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天天爬到那颗树上,把树压弯了荡秋千,后来慢慢的他就弯了。也得亏这颗树命大,不然估计得被我折腾死。据说还是一棵神木呢,为这事我被师叔惩罚关禁闭,出来后还被师兄弟打了一顿。”
“还有那边的花坛,那一年我们学习种一些仙草,特地把花坛打扫出来,师兄弟们辛苦种上各种仙花仙草。那时刚学会御剑,还不稳,就不小心掉进花坛,疼得打了好几个滚,碾死了一堆花草。”
燕尧眼角抽搐,他甚至可以想象当年的路简那副欠揍的模样,道:“然后你又被打了?”
谁知路简狡黠一笑,得意洋洋道:“不,当时我就跑了,事后问起来死不承认。”接着路简又蔫儿了下去,闷闷道:“后来还是让师父知道了,发了好大的火,拎着我挨个向师兄弟赔礼道歉,还被罚给他们打扫房间一个月,再抄十遍门讯。那时候我还不会清洁法术,鬼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燕尧想到了路简挨罚时满腹牢骚的样子,笑道:“你师父这叫替□□道。”
路简不好意思嘿嘿傻笑,道:“我师父人特别好特别厉害,一年前飞升了,他可是伏念观这么多年第一个飞升的,一众师兄弟看着呢,可威风了。哎,说起来你跟我师父有点像。”
燕尧不确定指了指自己,道:“我?”
路简看了看燕尧带妆的脸,道:“对的,准确的说,是跟艳娘扮相的你有点像,他的额间总是有一抹红色的印记,细细看上去,像一片花瓣,就跟你额头的花钿一样。不过你本人倒是跟他不太像。”
燕尧道:“我的妆容是完全仿照记忆中艳娘的样子,虽然不至于完全相似,但是五六分还是有的。艳娘的这里,”燕尧指着自己的额间的花钿,道:“就是这个样子。”
路简道:“我师父头上的可不是花钿,应该是胎记。哎,这几天真的憋死我了,每天你就在旁边,却不能跟你说话。燕尧,你要是能被人看见多好,我好想光明正大地跟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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