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豆沙殿下的西芋
路简知道旭英热情,但寒暄起来免不了几分世俗。悦人不擅长应付,一言不发,他只能一路客套。
悦人坐下,扫了一眼院中的繁花,称赞道:“你这院子里的花不错。”
旭英道:“我夫人喜欢很喜欢花,这些都是她在打理”
面前的茶水刚好沸起,如涌泉连珠。悦人反客为主,自顾舀出一些水备用。接着拿起竹夹在锅中心打转,将一旁的茶末从中心倒下去。稍后,锅中水沸得更厉害,如汹涌波涛,她便拿起适才的水倒回锅中。
路简早要提醒悦人,却被一旁旭英阻止。旭英也喜欢附庸风雅,对这些雅事略懂一二,算不上真的爱茶之人。但悦人动作娴熟,端看水沸,便知火候,应该是真的懂茶之人。
悦人将茶汤盛出,花香随风袭来,她伸手拦截,轻轻在茶盏上端拂过,只见每个茶盏中都飘着一片白色的花瓣。茶水清雅伴着迷醉的花香,更添几分雅致。
旭英端起茶盏,茶水滚烫,尚不能入口。但口鼻香气馥郁,也令人十分享受,心情无端愉悦起来。旭英笑道:“悦人姑娘竟然还懂茶道,令在下佩服。”
路简没怎么见过悦人煮茶,但燕尧见过。据说她煮茶的没任何讲究,雨水泡树根也不是不可能。路简猜她只是喜欢水泡万物,说她懂茶道,真的是高看她。
“不懂,恰好知道罢了。”
悦人的只是知道罢了,旭英当她谦虚,欣赏道:“这茶水我总是过锅火候,像今天这样正好的,可是第一次。”
她泡茶只是顺手,没想到旭英一直拉着她聊茶。悦人懂得不多,只能找话题开脱:“先生找我什么事?”
旭英见她直接问,也不再拐弯抹角,正色道:“能劳烦悦人姑娘,将阿花再借来给在下几天吗?”
“不能。”
旭英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却没想到悦人拒绝的如此直接,连指责他都没有。
“的确是在下有错在先,内子有孕在身,整夜噩梦难免实在不利于安胎,还望姑娘能再考虑一下。”
悦人道:“花爷现在就半口气吊着,恐怕帮不了令夫人。不过我可以,我有一个偏方可以帮助令夫人解决问题,安心生产。”
旭英却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有些迟疑:“这……劳烦姑娘不太好吧?”
悦人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浅淡的眸子好像直直望向他的心底。
“有什么不好?”
旭英也知自己的态度十分可疑,连忙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旭英安排悦人和路简旭家庄某处院落住下,还让人去找来陆湜和燕尧。
旭家庄的佣人早上都看见他们带着猫妖出门,战战兢兢带他们到了地方,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就走远了。由于没人愿意靠近陆湜,他和燕尧是旭英亲自带来的。
然而陆湜一路上都有所收敛,倒是燕尧都面色不善,死死盯着旭英,他走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
路简出言提醒:“人家好心招待我们,你在干嘛?”
燕尧道:“看他不爽而已。”
“可是这样他很难露出马脚。”
燕尧收敛了自己凶狠的目光。
旭英是有问题的,在渡缘镇是路简没有注意,现在却难以忽视。
单凭花爷现在的样貌,一般的家里有孕妇是绝对不会让花爷出现的,更不要说花爷还一度出现在了瑾儿的噩梦里。
花爷明显与瑾儿有些渊源,就算他能让缓解瑾儿的噩梦,可他是妖。连不清楚内情的佣人都知道害怕,旭英却要把花爷请回来。刚才悦人提出主动帮忙,他还一脸为难。
路简是认识旭英的,但他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单凭他能把柳儿摁在水中逼她离开来看,旭英绝不是想表面那样和善。
路简进入房间时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三两步快速稳住身体,低头一看,是花爷窝在地上。
花爷也被带来了。
花爷本身就十分可怖,身上还缠绕了一圈绿色的哺邪草,看起来尤为渗人。当初在渡缘城遇到花爷,路简以为那是苍耳。
想到早上业明言之凿凿的样子,路简也不由得好奇:“花爷,你身上这哺邪草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爷仅剩的一只耳朵的动了动,道:“这个问题有点残忍,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路简不信,浑不在意道:“这有没有长在我身上,有什么残忍的。”
花爷道:“那个道士说得是真的。”
“所以你已经……”
难怪他感觉不到花爷那泰山压顶般的妖气,从某种意义上说,花爷已经不能算活物。
“你知道这个续命的方式,是谁告诉我的吗?”
花爷之前一直在废宅,答案呼之欲出:“当然是悦……”
路简突然说不下去了,当日悦人给他哺邪草的种子,分明是从衣服上长出来的。他又想起那日与蜀茴激战,悦人空手接白刃,一把握住糜芳,却没有留半滴血。还有前些日子在伏念山上,悦人割破衣袖,流出鲜血。
如果花爷是半植物体,那么悦人也是。
悦人总穿一件红衣,精通清洁术法的路简也总是穿同一件衣服,并未觉得不妥。可路简没想到的是,那件红衣是悦人的命!
见他没有将话说完,花爷看路简已经明白:“若不是你告诉我哺邪草的来历,我都不知道她那身红衣有问题。”
路简不想再谈下去,僵硬的转移话题:“说起来,花爷道这里来做什么?”
花爷道:“我是来讨债的。”
路简问道:“什么债,钱债还是情债?”
花爷纵身跳到桌子上,看不纯半分衰弱。它示意路简坐下,道:“七条命的债。”
荼蘼 七世夙愿3
路简没想到是命债,纳罕道:“这么严重,那你要怎么讨债?”
花爷卧在桌子上,姿态闲适,道:“悦人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富人,有一天突然说,所有欠他欠钱的穷人都不用在还债了,不过需要这些人,每个人对他说一句好话。于是所有人排着队,对他说着或赞美或祝福的话。有一个穷人到他面前说,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来世就让我做你的父母吧。”
路简没听过这种故事,并不觉得有任何深意,问道:“什么意思,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花爷道:“你也这么想?哈哈哈哈,说实话我一开始我也不明白。”
花爷说得云山雾罩,显然不想多说。
路简不深究,他脑子里满是悦人的红衣。他开始好奇,陆湜知不知道这件事。
隔日一早,旭英让人送来早点。一桌的早点,只有悦人和路简享用。陆湜是不吃的,却不妨碍他看着悦人和路简享用。燕尧呆在自己房间。
旭英深谙待客之道,早点本就丰盛。然只有两人进食,这早点就有些多了。路简受过饿肚子的苦,不喜欢浪费食物,明明已经撑得不行,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悦人喝了一口白粥,白粥软糯的米粒,她咀嚼半天才咽下去。
昨晚悦人早早休息了,路简没时间问她。现在看她吃饭艰难,他想起她是半株植物,试探问道:“悦人,你还用吃东西吗?”
路简问得很突兀,但他不敢直说,而且他确信悦人知道他的意思。
陆湜一路都听到他直呼悦人的名字,始终觉得不合适。他正要开口纠正,悦人突然那一小碟剥好的淡黄递给他。
“帮我拿给花爷。”
陆湜接过,沉沉看着路简一眼,最终一言不发走去找花爷。
直到他走远,悦人才道:“自然不用,可陆湜喜欢。”
即便她这句话没头没尾,路简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是,陆湜喜欢看着她吃。
路简稍微注意一点就能发现,悦人很少在他面前称陆湜为“你爹”。就好像他刻意跟悦人保持着距离,悦人也在跟陆湜保持距离。
面前的早餐还剩了大半,路简吃不下了。他今天见到旭英,要告诉他以后少准备些餐食。
“我爹知道吗?”
虽然她把陆湜支走,路简却拿不准她是不想再他面前提起,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陆湜恰好拿了一盘水果回来,听到她自言自语,问道:“知道什么?”
悦人自然遮掩道:“没什么,就是说他们家的粥味道不错。”
早点过后,因为佣人不愿跟他们多呆,悦人跟在自家庭院似的,径直找到了旭英,询问瑾儿的状况。
悦人有织梦的能力,也不知是否是她的缘故,瑾儿一夜安眠。提及昨日的梦境她竟然还有些脸红。看来不是噩梦。
既然没事,悦人便回去照顾花爷。那天将花爷的绳子解开后,花爷就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悦人显然与花爷关系匪浅。
路简特意留意一下陆湜,每当悦人跟花爷独处,他都隐隐发怒,看起来很是在意。
路简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不对。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悦人房门外,燕尧刚要叫他,路简下意识拉住他,示意他安静。
燕尧狐疑瞅了瞅他,十分配合,没再出声。
路简这才压顶声音问道:“燕尧,你知道怎么追去女子吗?”
燕尧在逸香阁潜伏多年,最是了解风月之事,自然也明白路简的用意,无非就是撮合悦人和陆湜。
问题是:“我知道,可是在你爹身上应该不适用。悦人也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不一定喜欢风花雪月。他们之间显然是有误会,你不如多制造些他二人独处的机会,让他们把有些话说开。误会解开,自然会和好。”
路简不太明白这些男女之事,但是他明白独处的含义。可问题是,如何制造让这二人独处的机会
他还没想出来办法,悦人已抱着花爷开门。她好整以暇掻着花爷的脑袋,花爷舒服得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看样子十分享受。巧好陆湜经过,登时脸色有暗了几分。陆湜发出磨牙的声音,听得路简胆战心惊。
悦人瞅了眼陆湜,目光又转回路简,道:“你有话可以直接问。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
悦人的通晓之力让人没有秘密。
“我跟花爷不是那种关系,花爷于我有救命之恩。”
陆湜本就看着悦人,一听这话,更加专注,等着悦人接下来的解释。
在梦境中李悦受惊险些丧命,这是路简唯一一次知道她有生命危险,问道:“是你小的时候差点被惊雷吓死的那次?”
路简当时着急拉着燕尧去找大夫,并没有看到李悦脱险的过程,自然会这么想。
悦人疑惑的看着路简片刻,不懂路简怎会知道当年的事情。随后又想起他蹭进入过自己编织的梦境,随机了然。
那次梦境,她本意是诱导路简,去梦境中撮合织梦仙和陆湜。估计就是在梦境里,他误打误撞知道了真相,然后便一直关注着她。而悦人的通晓之力非常弱,没法得知梦境中路简的行踪,从而也久没有横加干预。
路简若是真的在梦境中碰到了她,知道前因后果,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悦人道:“我自幼患有心疾,出生时我阿姐尚且是个孩子。我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多亏了花爷照顾。”
若说花爷无缘无故照顾一个人,路简是更加不信的,“花爷为何要照顾你?”
悦人:“因为他将我错当成另一个人。”
“谁?”
答案显而易见,“瑾儿。”
悦人感情一向不外露,路简试探性问道:“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悦人放下花爷,坦荡而淡然道:“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哪来那么多心思。”
瑾儿没再做噩梦,一连多日都是好梦,气色也越来越好。悦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是日早点过后,悦人突然说:“你们要不要抽签玩。”
说道抽签,路简就来了兴趣,他十分擅长占卜算卦,解签也非常灵验,自然是乐意。燕尧知道悦人手中稀奇古怪的玩意多,也愿意见识一下,被路简叫来后在说钱坐下。
路简叫陆湜的时候,他在院中看着水缸里的荷花,示意他们先自己玩。路简知道他是心里不痛快,因为悦人没有亲自去叫他。
悦人拿出一个签筒晃了晃,筒中的竹签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路简突然想到:“可我们两个白泽后人抽签,不是作弊吗?”
悦人将签筒放在路简跟前,道:“你作弊我看看。”
路简闻言闭眼凝神,窥探半天,果然什么收获都没有,因为签上根本没有字!
路简不明所以,这抽出来都是空签,有什么意义?
“连个凶吉都没有,这抽来有什么意义。”
悦人道:“谁说没有。”
她不多解释,拿起签筒晃了几下,一支空签落在桌上。悦人拿起空签,上面竟然慢慢浮现两个字,路简在她身边,看的清楚,上面写着:“克夫”。
路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签筒能抽出克夫签,嘴角抽搐,质疑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悦人解释:“有两种签,一种就是一般占卜签。还有一种签,抽中后会被下降头。我来演示一下。”
她伸手捂嘴,淡漠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弯弯的像是再坏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少见的生气。
路简正奇怪,只见他突然冲着门外的陆湜娇声喊道:“夫君。”
这一声可把在场的三人都震慑住了,纷纷不敢置信。路简拽了下燕尧的袖子,龇着牙唇不动,让声音从牙缝里飘出来:“我没听错吧,悦人喊我爹夫君?”
燕尧点点头,二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不同位置,悦人与他们这么近,自然听得到。
她又喊一声:“夫君。”
陆湜这下可以肯定悦人是在自己,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应声:“嗯。”
谁知刚刚嗯了一声,身旁种着莲花的水缸突然崩裂。水哗啦一声流出,水花道地上再溅起,淋了陆湜大半个身体。
悦人收住笑容,恢复往日的冷淡,好像刚刚那个捂嘴坏笑,娇声呼唤陆湜的人是另一个人。她一脸正色德解释:
“这就是下降头。一个时辰内,我都被诅咒成克夫命。只要我若喊一人夫君,无论是谁,应一次倒霉一次。不会惹出大事,也不会受重伤,不过小灾小难也挺闹心的。”
陆湜自然听到悦人的解释,也不生气,反而有几分柔情,向悦人走来。他道:“再喊一次。”
都已经喊了两次,悦人自然是无所谓,又脆淡淡喊道:“夫君。”
“嗯。”陆湜这会儿恰好走到门边,人高腿长的,竟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他迅速稳住身形,才没摔个狗啃泥。
陆湜走到悦人身侧坐下,悦人将签筒递给他,“你要不要抽一支?”
陆湜心情大好,十分配合。他晃动签筒,摇出一根签,签上写着:惧妻。
荼蘼 七世夙愿4
悦人没有解释这支签的含义,转头把签筒递给燕尧,“你来。”
燕尧也开始摇晃签筒,不多会儿,有一跟签掉落桌面,他拿起之后,签上写着:令行禁止。
燕尧疑惑,将签递给悦人。悦人看了看,矮身靠在燕尧耳边,悄悄说什么。饶是路简耳朵十分好,也没听到。
燕尧看起来十分开心,咳了两声轻轻嗓子,对这路简道:“你把这桌子收了,顺便把碗洗了。”
路简还不明白燕尧为何突然命令自己,结果身体就不受使唤,站起身开始收拾面前的碗筷,并且拿到厨房清洗起来。佣人一看,哪有叫客人洗碗的道理,连忙要接过去。路简一看有人要碰自己手里的碗,立刻大喊:“你们别动,我自己来。”
然后就真的在厨房里,把碗洗净,才回去。他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这是什么签呀,一说就照做,还专门命令自己,他发誓一定回去抽个更好的。
燕尧和陆湜看他黑着脸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燕尧,笑得极其夸张,恨不得捶胸顿足,扬天大笑。路简一把拿起桌上的签筒,赌上自己所有的运气,摇出一个签,结果拿起来,他险些就哭了。
只见签上写着:“惟命是从”。
他这手气果真跟脚气一样臭。
不用悦人解释,他都知道有了这个签,这个时辰内,不止燕尧能使唤他,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对他下命令,他都会惟命是从。
燕尧看到签的那瞬间,笑得更欢了。
陆湜也咳嗽两声,拼命忍住笑意,对路简道:“运气不错。”
运气都不怎么好的父子俩,被要求把刚才碎了的水缸清理干净。
燕尧和悦人闲着没事,给子端起一杯热茶,像无数在渡缘镇的午间,闲话家常。他们二人说不上知己,但胜在相识时间长。燕尧道:“好像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悦人看了眼外面蹲在地上,埋头收拾的父子俩,道:“路简有点担心我跟陆湜,我知道的。”
燕尧纳罕,“你知道我并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为了路简,主动向陆湜示好。”
悦人慢腾腾的收拾签筒,道:“也不全是为了路简,陆湜背了我一路,我也知道的。”
他们刚玩闹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传话,说夫人着急见他们。他们在旭家庄住了几日,庄里的佣人还是有些怕他们,却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在他们面前说话做事了。
由于路简还被下降头,听完之后立刻起身道:“立刻过去。”
说完真的向外走去,悦人叫住他:“回来,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路简现在没有控制身体的权利,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陆湜的气场太过摄人,所以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过去。三个人过去时,瑾儿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们了。
她的身体因为怀孕而臃肿,脸上堆满了担忧。瑾儿知道自己接连几日的安稳觉,都跟家中的客人有关。看到他们进来,她着急的想要起身,然而身体笨重动作迟缓,还没起来便被身边的丫鬟劝阻。
“快坐下。”
瑾儿的急切中待在明显的慌乱。
悦人并并没有收到她丝毫影响,依旧不紧不慢落了座。
“夫人昨晚可是梦见了什么?”
“血,很多血。”
瑾儿像是受到了惊吓,说话也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悦人问:“谁的血?”
瑾儿左右环顾一圈,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下。等屋子清净了,犹豫半晌,才艰难说:“一个男人。”
其实梦境是不受控制的,无论梦见男人女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梦境里的事情,除了自己没人会知道。但是瑾儿作为一个孕妇,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梦见一个男人,传出去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当她说出梦中人特征时,第一反应不是穿着打扮而是性别。
“什么样的男人。”
“身量很高,一表人才,白色短发,穿着白衣,披着奇怪的兽皮。”
路简跟燕尧对视一眼,这人他们都见过,这分明是梦境中花爷的人型。
悦人补充:“那兽皮的花纹,是不是想狸花猫的条纹。”
瑾儿认同地点头,“对。”
确认身份后,悦人将话题回到梦境:“他怎么了?”
瑾儿面色当即发白,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声音也带着微颤:“他,他没有手,手腕都是血。”
路简听得懂了,瑾儿是看见花爷双手齐腕断掉的血腥场面,孕妇应该非常忌讳这些。
悦人:“你前几天梦到他也这样吗?”
瑾儿:“不是。”
“那是什么样?”
“他很好。”瑾儿面色微微一红,补充道:“对我很好。”
“那你呢,你什么状态?”
瑾儿不知道悦人为何吧话题引到她身上,连忙解释:“我只是欣赏他,我们并未发生任何事。”
悦人对此不敢兴趣,又问一次:“我是说,你的身体状态和你的感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瑾儿想了想,道:“他好像一直在照顾我,应该是从小就在照顾我。因为有的时候我很矮,又会突然长高。有时候他会笑着说什么,但是没有声音。等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却陷入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声音很好听,我想要跟他说话,但是我的声音却嘶哑难听。”
悦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早上的签筒,起身递给瑾儿。
“抽一支。”
瑾儿伸手抽出一支,没看到字正疑惑,突然竹签表面好像在浮动,吓得她惊叫一声脱了手,竹签掉落在地上。
瑾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声道歉。悦人不以为意,弯腰捡起那支签,上面写着:无。
瑾儿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文字,“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的意思。”
“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这个梦境与你无碍,你不必担心。”
悦人目光沉了沉,道:“这几天你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梦,不过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你不必挂在心上。”
有了悦人这句话,接下来几天瑾儿都没有再找过她。
日子过得无聊,路简打听到最近有庙会,他便提出出门去玩。路简喜欢热闹的,而且他喜欢那种欢乐的氛围。那种氛围极易感染人心,他认为悦人和陆湜就需要这样的氛围,作为彻底冰释前嫌的契机。
由于悦人每天过长的睡眠,路简担心她睡过,一直犹豫又不要叫醒她,好在她在临近傍晚是醒来。
悦人起床后也并不着急,梳梳洗洗,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折腾半天,才起身道:“走吧。”
那晚的悦人,与往常不同,不晓得是否因为花了妆,脸上竟有了血气。陆湜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悦人,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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