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她就是如今翻了身,也从没怠慢过董小雪,毕竟董小雪一向照顾她,不说教她琴棋诗画,不时赏些精巧玩意儿,就是这闺阁情趣,姊姊也亲身指教。
姊妹间的肌肤之亲,或是为了训练,或是为了慰藉,在院里寻常,月娘一向忍受惯了,董小雪亲近她,她只当姊姊要她学习,从也不想这频频甩男客的董小雪,何以屡要和她将这房中术练得万分殷勤。
董小雪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也没别的事,只姊姊方才经过,好像见着人从你这院翻出去,担忧你安危,便想过来看看。”
月娘听了,手上略微一僵,连忙又赔一笑,道:“姊姊说我这院子么,您别担心,有护院大哥守着的。”
这有的事,月娘实不知怎么说成没有,只好模糊答了句。
院里最懂月娘的,却约莫这董小雪了,她不过随口问问,瞧月娘那脸色,还真事有蹊俏。
她瞧了月娘一会儿,淡淡一笑:“近来恒安震得频繁,妹妹…,且和皇城里的人牵扯,谨慎为好。”
这董小雪并不是个好斗之人,也看不起那人品差劲的康定王,但她居高久了,却不欢喜那男人这么看上她的小妓,还昭告天下大肆宠爱,仿佛掴掌在她面上似的。又暗里一翻酸气醋意,为的不是男人,却是月娘,她却也不好发作了。
“知道了。”月娘紧紧张张搁下茶壶,只怕她追问那人影,连忙想接着董小雪将话头转到康定王身上去。“但…月娘听说姊姊,近来见的公子,也是太子府上的人。”
闻言,董小雪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挺懂月娘这性子,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翅膀硬了。“他不过是个策士,在这春里流芳,哪处不是高官显贵,仕宦之流,妹妹,却只有你这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子。”说起来,她几分真诚担心月娘安危,但月娘不解风情,净与那男人交好,还千方百计,想着讨他开心。这女人,愈发不像她珍爱的妹妹了。
她想着,着实不高兴起来,案上那茶,她碰也不想碰,便起了身道:“你没事便好。这院里,四处是护院丫头,妹妹还请自我约束,别惹祸上身,累及我春里流芳。”
她话才说完,却听两人后头,又传来一声“月娘”。
今日这月华斋还挺热闹。
歸心 (簡)情傷
“我说,是这大震,还是这人,将我月娘惹得一双眼泪。”
话声来处,元玨缓步走了进来。月娘一听,连忙将眼睛再擦了擦。她和董小雪话了几句,早收了那为时花图伤心的眼泪,却不料元玨还看得出来。
月娘见了元玨不敢怠慢,立刻喊了声公子,将迎了上去。
董小雪见了淡淡起身,向元玨微微屈膝,道:“元公子,您难得来,小雪不在这处耽搁了,告辞。”她说着,便实在一点不想耽搁的出了月华斋,院里几名小妓也识相地退了院。
元玨一笑,牵起月娘便往怀中一揽。
“怎么?她欺负你了?”他一双深邃的眼望着她,满是爱怜地问了句。
“没…没有。”月娘想起董小雪为了澈然那事而来,怕他要问,一阵紧张,忙道:“只是刚刚一震,弄脏了画。可惜了色料…。”
“色料…?这等小事,怎值得你泪眼汪汪。”他一笑,牵了她往石案旁带,携她坐了下来。“要是不够用,尽管跟妈妈开口。”
元玨见了案上茶器,他伸手取了个山水瓷杯要注茶。
“公子,这茶,我换一壶吧。或是,您要喝点小酒?”月娘见了,连忙要换下那壶茶。
“不用麻烦,这茶不还是热的么?”他微微一笑,往杯中倒了杯茶,便就口喝了。
元玨第二次来,已让人替她安排了月华斋,不似初见时的狂野逼人,他反倒变了个人似的谦和拘谨,与她相敬如宾地心灵交流起来。她能感受的出来,他那眼里,仍然有着赤裸的欲望,却不知顾忌着什么,总在最后一刻收了手。但她不时回想,那是一段过得挺快乐的时光。
她等着他来,为他亲手下厨,煌煌灯烛,荧荧星光,陪他谈天说地,处得好像夫妻。她甚且觉得,或许那就是个让人醉生梦死的情字。
她知道在春里流芳这等级别的酒肆,有些寻芳客,宁掷千金,买董小雪失约的一晚怅然,追逐的便是那种扑朔迷离的苦甜与等待,一段现实中求而不得的爱情。她一度以为元玨想要的,也是这般。
她不若董小雪那些姊姊们老练,谈情说爱寻知己,分寸拿捏得宜,她那颗心掏得单纯认真,以为自己遇见了良人,不定过些时日,还能脱离这声色之所。
直到一日,他往她桌上搁了一小小的玄色瓷瓶,拔开红布木塞,里头装了七分满一颗颗银色细圆药丹。就这么,狠狠打碎了她心中暗藏的绮梦。
那药丹,她识得的。原来,她想得唯美,人家皇子想的,只是孩子罢了。
元玨各方各面待她甚好,唯一的要求,只要她避子,断不能怀上他的子嗣。那避子丹,在院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红牌以上,卖身还能挑日子。身不由己的下妓,为了不断送生涯,流落街头,早也不存什么为人娘亲的希望。
元玨给的,甚且是剂万无一失的毒散,经年累月,不说受孕,就论这身子,也不知能拖多久。
然他既开了口要求,董小雪想必也不愿再回头收她,要能继续躲在他这蔽护伞下,不回她原本的下妓班底,她几番心伤,终还是听话地服了那药散。
她想这辈子反正也不长,求情不得,不如便退而求个安稳。
“公子…你…有伤?”月娘留意到他面上伤痕,一惊,连忙起身,道:“月儿进屋找些瘀伤的药霜,您等等。”
“无妨。”元玨轻拉住她,持着她素手触吻。他一双眸光抬起来,显得异常炙热。
“但…。”月娘感觉出他那有些急切的欲望,顿了顿。他揽她进怀,一低头,便浊浊深吻,缠绵了一阵,他将她往屋里带,一路将她吻上回廊,吻上房门,转进屋一抱,连连吻上了榻。
他吻她,总是非常温柔。她那颗已经冷却了的心,有时,还不免浮现情字。
但他,从不向她谈府上的事,也不要他们的孩子,甚且,也不在意她性命,她彻彻底底,不过就是他包养的女人,说不定,这恒安各院,还有别人呢。想着,那情怀便又更淡了。
她本来,已经渐渐学会同他共处,亲近、亲密而不论情,今日那温柔的吻,却真挚又心急,急切中有些霸道,吻得她不由得动情,几番心醉又心碎。
“月儿…。”他将她倾压于身下,飞快褪着她衣衫抹胸,撩上了裙。她抑着微微的心伤,安安分分帮他宽着衣襟,脱下里衣,他已经行云流水般推开她双腿,将欲望对进了她体内。
他急起来从来用不着她使什么院里教的绝活,他只管一路自她面上吻遍她双眼红唇,吻遍她颈与肩,吻上她一对酥胸。他笼罩着她,一吻再吻,需索再需索,与她偎贴得密密实实。
她任他肆意流连,恍恍惚惚间,仍觉得他那情心,好似无底洞。
下身一波又一波强迫她沦陷的快意,一回强过一回,他总是气力用尽,用尽气力想得尽全部的她一般,狠将她逼软在怀里,抽抽颤颤,逼出她一声一声求饶啜泣又难忍快意的细细嘤咛。她一丝一毫的反应,映在他眼帘,只滚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用身子逼得她忘了伤,忘了他们是谁,忘了他们是情或不是,能爱或不能爱。
那么短暂又似天地恒长的瞬间,他们相依,爱得很真实。
只是,他的激情一过,天地并不恒长,反倒恒凉。
他时而问她银两,时而问她,是不是仍按时吃那避子散。今日他这么同她一翻缠绵,说的话,却更让她心凉。
他说:“我之后,不能来陪你了。”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沉默了一阵。几句回应的话涌上来,她却不知道出哪一句好。虽然,自她收敛了那情心,她也知道,这一天,随时可能到来。虽然,他曾经浪漫万分地说,要陪她到地久天长。
“怎么…这么突然…。”她温温顺顺,只问了这么一句。
“我…得去办件事。”
办件事…。他从不向她多言,她不好过问他私事。但他又不说话了,只翻过身,将她罩在身下,低头一阵足令她窒息的长吻。
他的眉间,微微蹙着,将头埋在她颈间,安静了好一阵子。她一度以为,他好像要哭。
“您…得去很久么?”
“或许,再不会回来。”他抵着她肩头这么说道。
“不会回来…?您…,要去做危险的事么?我…,让我…。”她在这是是非非的院中,早也听了些传闻。他虽与皇位无缘,他哥哥四皇子,却是当今太子的头号大敌。方才又让董小雪提醒了一回,这近来,不只恒安,就是那皇城内,想必也风雨欲来。“让我…为您做些什么…。”
“月儿。”元玨抬首,神色却不若她以为的沉重。他笑了笑,道:“这么说吧,有些人,碍于身分,我本不宜往来,当初,是有些忘情,如今这交易,怕…是不能继续了。不如,我让下人替你安排个人家,嫁了人,好过在这春里流芳,如何。”
月娘听着,原还有的几分急切,终也收了干净,她轻垂下眼,勉强一笑:“月娘…,来去不能随心,怕…,再也没有人家要的。”这么清淡一句,已是她能说出口的最大控诉了。
“这用不着你烦恼,总有去处。”他制紧了她,再度进入她体内。
月娘别过头,淡淡受着,泪流在心里。他所做的,只是对一个下妓的合理举止。他要不想再见她,也不过终止一笔交易。搞不清状况的,始终是她自己。
但他却忽然开口,在她耳边轻道:“月儿…,倘若日后…你想起了我,希望…你还能记得那么一点,我的好…。”
月娘愣了愣,应道:“元公子言重了…,您知遇大恩,月儿…定然不敢忘。”
要不是他如此绝情,她曾经,的确觉得他待她很好,那好字,为得不只是他肯花费在她身上的银子,而是他眉眼间的关怀、来见她的急切,和见着她时,那应该是发自心底的悸动欣然。他们相处,他从不让她似个下人般服侍她这皇子,比如见她烧了菜,他便自发殷勤的一道道端上桌,摆了碗筷,替她添饭添菜,又将菜堆了她满碗,整餐饭,只用一双宠溺的目光望着她;又一回她病了,烧得热烫,他不畏病气,退了小妓,百忙抽空里亲自守了她叁日,煎药喂药,一点不嫌麻烦。
难道那些好,都只是交易…。
他一阵愈渐激烈的抽送,打断了她忧愁的思绪。她攀着他肩膀,任他用一身热汗包裹,一次又一次掠夺,直到他一阵粗喘,渐渐止了动作,沉沉压在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上。
“元公子…?”月娘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使了劲推开他,发现他面色僵硬,已没了气息。
她看不见的虚里脱离了元玨凡体,站在屋里一角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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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 (簡)贖身
月娘一声惊叫,匆匆抓来衣裳,双手抖得几乎上不了衣。“来人,快来人,救救元公子。”
她不懂方才还好好说着话,怎突然没了气息。
几名丫头闻声连忙进了屋,一阵面面相觑,又连忙奔到前院去找老鸨妈妈。
几个护院进来,查了一查,面色沉戾,互望了几眼,暂且草草替元玨覆了身衣。“押着,别让她跑了。”护院大哥瞪了月娘一眼,厉声令了人,两名护院便上来七手八脚将她拉扯在一旁。
“怎么回事?”老鸨妈妈十万火急,一阵疾风似的连步进了房。撇见了元玨,又听护院低沉道了声:“没了”,她一转头,将一双火眼烧在面无血色的月娘面上。
“月…月娘,不知道…,当真不知道。我们…。”她慌得吞吞吐吐,话也说不清楚。
老鸨妈妈一上来,直朝她连搧了几巴掌。这么直打在脸上,倒是不想要这下妓了。“废物。你知道这头惹得什么事么?”那看尽世事的锐眼,见他俩衣着凌乱,想是才一番云雨,她转了身朝身旁小妓道:“封了月华斋,不得有人进出。再去备些益气补阳的丹药。万一官府来人,便说元公子用药过甚,快去。”
用药过甚…?“不…不是。”月娘惶惶摇头,一向没什么机心的心思,却想起了方才来院,坐在那石案旁的董小雪。“妈妈…,方才…方才,姊姊来我院里一坐,外边儿那茶,元公子喝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元玨,方才那番话,却似乎早预见了什么似的。
“小雪?”老鸨嬷嬷一脸狐疑,脑门里转起千方百计。元玨与四皇子一路人马,如今人都道正与董小雪交好的公子,实际上的确是东宫府上的人,然她却不觉得董小雪与那公子,有熟络到愿意滚这官场也唯恐避之不及的夺嫡之乱。不定,还是四皇子嫁祸太子那头的阴谋。又真是董小雪动了什么手脚,自也揭她不得,要让人知道她院里姑娘毒杀皇子,这春里流芳也不用混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管他什么乱,连累春里流芳是真,这月娘想护元玨早也烂了的名声,倒宁可揭发董小雪。老鸨妈妈想了几想,只觉心头一阵焦怒,往月娘身上一踹,冷冷道:“没的事,别净血口喷人。你要还想要这条小命,便称他吃了药。”
月娘挨了一脚缩在地上,望着老鸨与护院尽是面色凶狠的盯着她,她一双泪眼汪汪,却不敢再说话。
老鸨妈妈几番打量那元玨,仍觉得那不似个中毒之相,怎么算计,还是推在这小妓和元玨身上是条路。她于是又朝人吩咐:“外院那茶倒了,洗洗干净收下去。”
“妈妈…!”月娘听老鸨要毁了蛛丝马迹,将这事扣在她月华斋里,不禁一阵惊慌:“妈妈您…,您不能查也不查…。”
“住口!给我教训她。”老鸨妈妈沉沉一令,几名护院捎来长棍,起手便往月娘身上招呼。
“妈妈别打…。”月娘一声求饶,缩成一团拿臂挡着那半人高的武棍。
“好啊,妹妹。”月娘正挨棍挨得七荤八素,却听门边冷冷飘来一声。“你这头出了什么事,竟想赖我头上来?我真错看你了。”
董小雪进了门,冷冷瞪向地上的月娘。她听月华斋出了事,便回头赶来,不料一来只听月娘疑心起她那壶茶。炎炎夏日,她这心头还真寒凉得很。
“小雪,你别来这处。”老鸨妈妈淡淡皱了眉:“快出去。”
“小雪一清二白,何故不能来。她那一院小妓也能作证,她那茶器我可碰也没碰。不是么?月娘?”负心之人,不如便这么毁了。
月娘怔怔看着她,回忆当时,董小雪的确连那杯子也没碰着,反倒是元玨,坚持要喝她那壶茶。难道…当真是元玨,要以命相搏太子党么?她再如何觉得不可能,那壶茶终归让老鸨妈妈给倒了。
董小雪一步上前,朝她又搧了一掌:“好一个心思,造谋布井。你今日这院里,除了我,没别人来过么?”她扬起掌,发泄似的又要打去。
“住手。”院里却来人沉沉令了一声,那不怒之威,令人一个个避了开。
月娘抬眼见了人,一怔。“澈然…。”
来人的确是澈然,却不再是一身乞丐打扮,反倒显得相貌堂堂。
自院里疾步走进,他劈头对着老鸨妈妈冷问:“封了斋院,想耍什么花样?”
老鸨妈妈见他气焰高张又目中无人,闹事的客人,她还少见了。哼笑一声,阑阑珊珊道:“哪路公子闯我月华斋,春里流芳管教丫头,还轮不到外人过问。”
“东宫府上,能不能过问?”澈然冷冷道了声。
老鸨妈妈听了面色一僵,又狐疑地盯着他。哪个不识相的甚快走漏了风声,又或是这人,早等在那里了。
澈然连步趋前,蹲下瞧了瞧月娘,虽没说什么,那眼里的急切早也溢了出来。
“你…你。”月娘惊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这人体体面面,果然不是个乞丐。
恒安那一震,澈然本想去趟龙谷,转念却想虚里该不会一转身又带走了栀月,他前后思量,还是决定先回一趟春里流芳。
没想才靠近大院,便听两名小妓正低声议论,月华斋的月娘,惹出了人命来。
他一凛,想着虚里那栀子实和一番交代,脑筋转了几转,今日,倒不宜再扮那乞丐。他按那凡界王府惯用的纹饰,幻了身体面衣袍,入院随手昏晕了两人,扮作他侍从。几步赶往月华斋,只见外院墙边围了些护院,谁也不敢上前。澈然要入院,也让外头护院一拦。“公子,这处进不得,您要找哪位姑娘?”
澈然一烦,道:“康定王不出事了么?让开。”
他闪过那护院,一晃眼入院,却见月娘让人按着打,又撇见虚里隐身站在屋角,一见了澈然,他仙影一幻,立时消了踪影。
澈然无暇管虚里去了哪里,又不好再使咒晕番一众人带走月娘,直接向她曝露了这非常人的身分,他心里一烦,只好将虚里那唱本勉强思量了一遍。他这为数还不长的仙龄里头,不说哄骗小鹿旷课赔了情心又劫持人质,这不堪回首的第一次戏台,也只为了栀月了。
他幻了个腰牌,冷眼一扫,气势俨然道:“妈妈见多识广,这东西认得吧?”
见了那东宫府上的管事腰牌,知情人明里暗里倒抽了口气。
“东宫。你这双面讨好的东西。”董小雪瞪着月娘,冷笑了一声。
“小雪,少说两句。”老鸨妈妈低斥一声,态度登时急转,连忙迎上向澈然赔了一笑,道:“大爷,康定王这事,春里流芳委实无辜,既是太子殿下来人…。”
“没什么太子殿下来人,妈妈要扯到殿下那头去,可没有人替您圆场,康定王纵情声色,猝死春里流芳,知会六王府来领人。”
老鸨妈妈听了忙灵活一笑,连称明白。
澈然望了眼月娘,又向老鸨妈妈道:“还有这姑娘,我要带走。”
月娘闻言却一慌,这让老鸨妈妈都耐下性子来的东宫府上,是要将她带去哪里。让董小雪一提,她恍然想起,在董小雪入院之前,的确是这澈然偷偷摸摸进了院,嘴上胡诌着什么拐了他一颗心,果然都是幌子。
“月娘…月娘不要去。”她慌张看了看老鸨妈妈,又看向澈然。虽然她认识这澈然,不过给了他几碗面汤,可半点没有和他同谋。
老鸨妈妈对她显得一脸厌弃,澈然却微微握紧了她的手,淡淡道:“你别说话。”
月娘满心不解地望着他,只见他那眼里频频带着安抚,且是这房里唯一的善意。
老鸨妈妈瞧那眉来眼去,倒还真不知这温婉的月娘有这本事,竟能瞒着她与康定王,再勾搭上一个东宫府上管事的。这烫手山芋本来丢了也好,她却还有些顾忌。“带走月娘怕是不行…,康定王包下月娘众所皆知,王府要是来人问…。”
澈然冷声一笑,将那话中有话演示得恰如其分:“你以为,康定王死得巧么?留着月娘和太子殿下牵扯,你春里流芳不如早早收了,况且这猝死酒家,六王府只会称个病将人藏了,谁还来同你兴师问罪。”
“但…”明着或是不敢,万一六王府暗里问起罪来,总得有个挡箭牌。
澈然一脸不耐烦,道:“您开个价吧,人我一定带走。”要赌上这等人的嘴,自然得靠凡界那白花花的银两。
瞧澈然那坚持样,又逆不得他,老鸨妈妈几番思忖,六王府终究没几个人知道这月娘生得什么样,能太敲东宫一笔,机会却是难得。又这春里流芳一向和东宫走得近些,这事摆不平,倒像是她无能了。
老鸨妈妈连忙再赔了个笑,做了个为难样:“这…人要带走,也不是不行,但别说月娘姿色一绝,康定王爱不释手,人家按月给的银两,可是行情双倍有余;又这给了人,春里流芳要冒大险…。”
澈然瞪了她一眼,这鬼东西,倒来骗他不懂人间行情。反正要多少,给你多少,尽从她春里流芳库房挪给她。
“你这是在说我给不起么?”
老鸨妈妈小心翼翼,笑了笑:“要不,您凑凑千两银,人便让你带走。”
澈然听了,朝后头侍从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将两个雕花大箱搁上了桌。
老鸨妈妈一见,心里掂了掂,眼睛都直了。
澈然再瞪了她一眼,派头十足道:“两箱各千两,场子理理,闲话少说。”要使这什么双倍的,他难道不会了。
“是是是…。”老鸨妈妈不禁一阵暗喜,她买这月娘只花百两银,让元玨包下后,吃住花费都报在他那头,这么净赚二千两,简直走了运。
歸心 (簡)小屋
就这么将月娘带出了春里流芳。
六王府确实不敢声张,对外口径一致称元玨有宿疾。太子东宫自然也半点不认有什么管事带走了月娘。只康定王猝死的耳语,在恒安城如风似的窜遍了大街小巷。
老鸨妈妈日后点库房,更是想破头也不明白那两千两银子是怎么丢的。
不论那凡尘滚滚是非。澈然带着月娘,远避了人群。
她说,她家中爹娘早逝,原先,还有个哥哥与她相依为命,然他常出远门经商,有一回,却称欠了巨债,要她进春里流芳。在入春里流芳前,他们住在城郊一座小山上。
澈然心想,她入凡时日并不长,这回忆真假参半,倒是虚里替她编造的记忆。哥哥云云…,澈然白眼暗翻了叁百回,那火凤看她的眼神,自打在鹿岭便是个情。这曲曲折折,闹什么名堂。那栀子实,今日得了空,倒要好好瞧瞧。
虚里是秋雨之子,而虚里并不知道栀月娘亲,其实是容瑾。这曲折,澈然却得读过栀子实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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